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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乌般头发雪个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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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不同的人生,我不能成了他最后的羞辱。 

  是到抽身的时候了。 

  急忙站起,取了钱包和卡,对婉莹说,我出去一下,买点衣服。以前做小姐的穿着,实不适合上班一族。 

  得买几套穿着,好去应聘。只是知识荒废,现在大抵全数忘了,但也得试上一试,不能坐吃山空。 

  打算开始做个良民。 

  刚刚下楼,站在路边,想挡的去一处商厦。没待我招手,一辆的“嘎”的停在面前,隐隐的歌声,是《绿袖子》,车门打开,那日本老人俨然坐在车后。 

  我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把我跟踪? 

  这样跟了下去,他知我身份,万一让弟弟知道,让我如何自处?不由把脸一沉。 

  他是名作家,但亦无权这样把别人的私生活打扰。 

  上来吧,爱爱。他怜爱一笑,一如父亲召唤女儿回到怀抱。 

  我不由心软,脸色放晴。上了车,我得好好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要跟着我了。我的生活,需要平静,需要隐秘,需要往事如风。 

  刚刚坐定,笑容满面,尽量把语气放至极端温柔,不想伤害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的自尊。惟有曲径通幽,山口先生,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他笑着说,爱爱,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听你说话,也是一种快乐。 

  快乐?我心里暗暗叫苦,你快乐了我就不快乐了,不能让他以为我还是红房子酒吧里,随便接待男人的女人。 

  只能开门见山,对他说道,山口先生,我离了珠海,就不是那里的杨爱了。以后也不再做那样的事情,你明白么?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好不好? 

  他摇头,坚定而固执,不好。 

  为什么?我生气。 

  不为什么。他笑着。我从来没把你当酒吧来的女招待看待,爱爱,你对我多么与众不同。我那天混在那一队人里,找你来,是冥冥的指点,是前世今生,是命运。 

  前世今生?命运?这么大的来头?我好笑,却一时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 

  你去哪啊?爱爱,你告诉司机一声。 

  去哪?不想让他这样日日地跟着我,于是借题发挥,山口先生,我要去的地方啊,是命运,我要去找命运。 

  命运?他笑着摇头,你这孩子,又开玩笑,命运不用去找,命运隐藏在时间之中,与你的生命同行。 

  我故意叹气,我不认识命运,却为它日夜工作。现在我不想为它工作了,想把它贿赂贿赂,让它给我最好的人生。 

  最好的人生,便是四周的人,都不知道我的曾经。包括这位知道的老人,最好也从我的眼前消失无踪。 

  顾城都贿赂不了命运,你拿什么贿赂它?他眼睛明亮的反问。 

  呵,这个老人。他的记忆如此丰盛,他知道我说的话里,前半句是顾城墓碑上的碑文。那个杀妻戮子的诗人。童话了一生,最后却和命运罢工。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拿这个! 

  他大笑,还出卖色相啊?不过,命运好像不是个大色狼。 

  我自嘲,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长的好,说不住能令命运不色也色。 

  他大笑,发丝根根飘动。伸臂将我一抱,爱爱,和你在一起,怎么觉得人活着都是乐趣?你这样的孩子,令人年轻。 

  令人年轻?痛苦就是三寸金莲,折筋断骨,旖旎变形。我早把它演化成了曲如新月,弯如莲瓣,一步一笑,颠倒众生。 

  卖笑是我的职业,谁不喜快乐? 

  正这样想着,却一时突幽幽时光倾斜,亭台楼榭,馆阁笔墨,谁与谁文燕浃月,越舞吴歌,族举遁奏,香奁玉台,更唱迭和? 

第三章
还是官场失意的阴影

  她的眉目,春山春水的将他望定,她的呼吸,春声春风的吹至他心,哗啦啦,顷刻间碧草青青,柳色新新,半野堂的冷冬,在她的面前,一时冰雪融化,荡然无存。 
  你还记得我,钱学士?她含笑看他,温言相问。着了男装的她,这样一笑,美得刚柔并济,美得媚里带骨,更美至如一粒鹤顶红,香艳绝顶,却是剧毒,且眼光如水的把那毒溶了化了,送了服了,进了他的眼口鼻——他年老的心一麻,躲避不及。 

  他已经中毒。 

  她看了又是一笑,好的,这是她来的目的。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他忙不迭的说。 

  说的是真话,这个女子,她的洒脱磊落,她的胆略见识,崇帧十一年的那次邂逅,早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来拜访他的,更没有想到,着了男装,她的美,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那时,他刚刚官场失意,寄居在杭州名妓草衣道人家,借美酒红颜消愁。一日月夜,西湖雪霁初晴,四处银装素裹,他携了草衣道人,穿了锦皮貂袍,坐在船首,围炉观雪。一路的过了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等等风景名胜,只是当时不知是因冬日游人甚少,还是官场失意的阴影,一切美景,在他眼里都年老色衰,月光下白的惨淡莫名。任草衣道人使尽浑身解数,他终是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正要遣舟归去,却听得琴声铮铮,歌音袅袅,在湖面上随风送至他的耳中: 

  垂杨小宛绣帘东, 

  莺花残枝蝶趁风。 

  最是西冷寒食路, 

  桃花得气美人中。 

  。。。。。。 

  歌声渐近,一只漆金镂画的舟子在澄澈月光下闯入了他的眼睛,舟首挂了两盏红色灯笼,上书蘅芜二字。整个舟子,华丽夺目,流光溢彩,打破了西湖夜色风景的一片苍白宁静,一如一尾湖底潜藏了千年的金鲤,忽然跃出湖面,活色生香,美艳动人。 

  他眼耳皆是一呆,半晌才击起掌来,好舟,好诗,好曲。 

  草衣道人在他身边一笑,人更好呢,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人更好?他疑惑,是谁?怎么个好法? 

  草衣道人道,你看看舟首的那两盏灯笼,一定是蘅芜君夜临西湖,来赏雪景。 

  蘅芜君?是谁?他疑惑反问。 

  草衣道人笑,我说蘅芜君这个名头,你是不该晓得。但我若说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你可曾听说过? 

  柳如是?!是她吗?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常闻人说她才貌双全,有名士风度,尤其近一年来,她的艳名更是大炽,官场文场没有一个不晓得她的。只是他一度忙于官场拼搏,无缘见着,想不到在这西湖之上,却听到了她的琴声诗歌,真真是个巧合。 

  好,好。我见她一见,你去为我传个话儿好么?他突然莫名兴奋,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做出这等的好诗,唱出这等的好歌,抚出这等的好曲,把这夜西湖的苍白,一时染的色彩缤纷? 

  草衣道人去船尾嘱船家把舟摇了过去,他站在舟首,越来越近,只见一男一女走出了船舱,那男子一身富家公子的装扮,那女子却是穿戴不俗。 

  她着了一件莲青碧色添花兜袍,头戴着一顶同色挖云昭君套,又围着一袭大白貂鼠风领,越发衬的她脸如美玉,俏若白狐,风情万种。 

  只见她侧了脸儿,娇笑如花,软语呢喃的在那男子耳边说着什么,正待她的脸转了过来细细打量,却见那男子,突然拔足飞奔,三脚两步,“扑通”一声,跃入湖中。 

  不好!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寒地冻,大雪初晴,这男子跳这湖里,不是自找死路么?不由喊道,有人跳湖了,救人! 

  那跳湖之人刚刚浮出水面,手脚扑腾,听他喊人救命,不但不谢,反而急急巴巴,恶恶憎憎,不……不……不要救我……谁救我,我和谁没完没了…… 

  他正不解,那女子却站在舟首“咯咯”娇笑,对着湖水里浮出来的人头说道,徐三公子,你怎么真的就跳了?好的,好的,等我一曲抚完,你若能坚持到那个时辰,我就陪你一夜,难得你如此痴情,算是奖赏。 

  说完,唤,抱琴,取琴,焚香。 

第三章
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唤声一落,一个小丫环,抱出一张古琴来,焚香点炉,布凳铺毡。那女子不看湖里人一眼,缓缓坐下,妙目朝他这边的小舟轻轻一扫,黑白分明,那么远,宛然就似把他深情顾盼。 
  他站在舟首心里一颤,而后为她的冷漠大骇,这柳如是,凭着自己年轻貌美,这样玩下去会弄出人命。刚待启口,阻她先不要弹琴了,救人要紧。草衣道人却拉他衣袖,在他耳边悄悄的笑说,你不要说话,柳如是一向如此,关于她的传说多着呢。听说这个徐三公子,是个行武出身,求她多年,近身不得,今日好不容易可以跳湖明志,你可不要坏了人家的大好事情。 

  他一愣,说的也是,看眼前情形,根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它做甚?管也无用。 

  她琴不乱,音不躁,弹至低处,淡淡一笑,莫名心伤,樱唇一张,唱: 

  楚怀王,忠臣跳入汨罗江。《离骚》读罢空惆怅,日月同光。伤心来笑一场,笑你个三闾强, 为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 

  他听着,这不是元曲'双调'殿前欢么?再看那湖里扑腾不止的年轻男子,他不由想笑,这柳如是,借着这曲把自个嘲笑,把湖里人嘲笑,喻那湖里人是屈原,喻自个是楚怀王,更嘲笑那跳湖人跳的不值,大抵他再怎么样为她死为她活,她也只会陪他一夜,所以才“笑你个三闾强,为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 

  可是为那般得事情才这样? 

  曲终,他不由鼓掌,为她的妙音好曲,亦为她的风趣优雅。她站起,看他一眼,淡淡模样,并对舱里人说,拉上来吧。 

  此话一出,这舱里奔出几个家奴一样的汉子,忙的扔绳的扔绳,拉扯的拉扯,好不容易把那快冻死了的年轻男子拉了上来。她把他一抱,也不怕弄湿衣裳,笑说,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陪你一夜,我也不会亏的慌。 

  这时草衣道人在舟首大声笑道,如是妹妹,别来无恙? 

  她转了身来,哪位姐姐,也夜游西湖,不曾归家? 

  如是妹妹,可还记得断桥东边草衣家?草衣道人笑问。 

  我说是哪位知情识趣的在这琉璃夜赏雪,原来是草衣姐姐,怪不得,这月这雪这西湖,缺了姐姐还真真的少了一道风景。妹妹正打算明日登门拜访姐姐,想不到今夜可可的遇上,真是缘分。说着,娇笑着走了过来,轻轻的扫他一眼,这位是…… 

  草衣嫌她太会说话,隐而不告,他啊,他可是位大人物。如是妹妹,你猜,猜不对,明儿罚你多多吃酒。 

  酒?那倒不怕,怕的是姐姐嫌我豪饮。她说着宛尔一笑,眼珠琉璃球般一眨,孩子猜谜似得把他细细打量,天真大方,宛若他的眉眉目目皆是谜面。半晌,笑,要我猜,我说这位先生是钱谦益钱学士。姐姐,你说对么? 

  草衣道人奇了,如是妹妹,你怎么一下就猜着? 

  她狡黠一笑,姐姐,他的额上凿了名儿的,你难道没有看到? 

  好个活泼机智的姑娘,他不由把手往自己额上一覆,老夫怎么额上凿字了?望柳姑娘见告。 

  她“咯咯”娇笑,摇头,边笑边退了身子。草衣姐姐,明儿我去府上,记得把酒备好,我要好好敬姐姐和钱学士几杯哦。 

  说完,转身进了船舱,吱呀声里,蘅芜号渐行渐远,直至望不到,一如一个华丽的梦,让人难以确定它是真是幻,还是梦。 

  他目送那舟渐远了,问,草衣,你和她说起过我么,她怎么一猜就着? 

  草衣摇头,也笑着打量他,没有和她说过的。哦,她说你额上凿了字儿,我怎么就看不出? 

  两个人猜测半天,终是无果,也就不猜了,等第二日她来了,再问个仔细好了。 

  第二日她真的来了。只见她着了一袭大红猩猩毡斗篷,一双掐金挖云红色鹿皮小靴,站在草衣道人府第的满月门门口,美的几近一轴盗了唐寅的美人图,镶了框子,生生的挂着。 

  草衣看的一呆,取笑她穿了一身的红说,哟,看看我这妹妹,怎么给西湖抹胭脂来了! 

  她迈步走了进来,笑说,抹胭脂?西湖的脸也忑大了点儿,我这胭脂是抹不过来的,只配给草衣姐姐这儿上点颜色,给点喜气了。 

  他呆看着,一时只觉画中人向他走了来。只见断桥残雪如银,冻湖似墨,美人如一枝红梅,艳艳的,开至他的眼前,活声生香,富丽堂皇,艳而不俗,美而不腻,红、白、黑三色,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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