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他能不理么?
她的眉目宛然就在面前,一把火,那么热,那么烈,在美的同时也摧毁着自己。
他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了常熟。
他先见的是研墨,这童子,从小跟着他,一向办事得力,他待他不薄。背着他,他居然给他抹黑。男子汉大丈夫,此等事是第一桩难以容忍的——他轻饶不了!
研墨一见他,便羞惭的跪了下来,不敢看他,老爷,求你放过夫人,都是小人不好,粉身碎骨,万不足惜。
他还替她求情,他还敢!
他气的浑身颤抖,端详着他,端详着这个一向对他唯命是从,俯首贴耳的童子,他怎么敢,怎么敢动他最珍爱的?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
抬起头来!
他喊着。
研墨抬起了头,剑眉星目,肌肤若玉。他看的一呆,有一种疼痛自天灵盖钢钎一般贯穿而过,直至足底。是他自己大意了,谁也没给研墨胆子,是研墨的青春,研墨的美,给了他胆量。换了他是女子,他也会对他大发慈悲行云送雨。
她是嫌他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
他踉跄后退,无法面对自己的年岁。
研墨喊了一声,老爷!都是小人的错。求你,放过太太!喊完却慢慢倒地。
他看着他倒了下去,胸前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如是日常携带的那柄匕首,插在他年轻的身体,如刀子切进了成熟的西瓜,流出了甜蜜的红色的汁水。
畏罪自杀?
不,谁不贪生怕死?他死过,他明白死的难处。研墨是以自己的死,换取如是的生。
他颓然老去。
他没有他的童子直面生死的勇气。
他没有!
他去接她出来,她泪眼盈盈的看他,你还要我?谦益。
他抱住了她,要!为什么不要?这样的乱世,男子尚且无法从一而终,我怎么可以苛求于你?如是,我知道我老了——
他原谅了她,也原谅了自己。深心里,他对自己的苟且偷生,也颇有鄙夷。
她的纤手,轻轻的捂住了他的嘴,没有,你没有!谦益,我只是恨你,恨你没有骨气——
如是,我做官是苟且之计。过段时日,我辞了官职,解甲归田,和你一起暗中相助反清复明的义士如何?
真的吗?她万分惊奇,为他这个决定,孩子般欢喜。
他们又将在一起。
。。。。。。
第五章
要不我的拳头不客气了
爱爱,和我回家吧。我让山口唤得醒了过来,恍然如梦,这个贵子,她是谁,为何总让我看到一幕幕背景各异,古老而暧昧如梦旧戏?
疑惑间,山口已经拥着我,往警局外走去。
平安了吗?没事了吗?我简直不相信自己。
怕有鬼!
弟弟站在门口,婉莹正拉着他,要他进去。
婉莹看见我出来,现场抓住了明证,看,看,冬,这就是你的姐姐,她在珠海卖淫啊,你知道她为什么进警察局吗?她在珠海卖淫!这样的脏女人,你凭什么听她的话不要我了?凭什么?
她要她爱的人看到阻碍他们爱情的人,是什么样的真面目。
刹那我明白了,是谁举报了徐佛,是婉莹。她一直跟着我,看到了事实,她就要证明我的不洁,给她爱的人。
只是她多此一举,明日,大报小报都会有山口和我的新闻,记者们才不会放弃“大作家与三陪女”这现代包装,老式内核的灰姑娘故事,这可是拔新闻头筹的好机会。
弟弟迟早会知道的,我需面对。
弟弟脸色在白,白了下去,白了下去,白的没了血色。幼年的恐慌回来了,他先像猫头鹰一般看着我,转而眼神里却充满了责备、愤怒、不解,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呆呆的站着,他的目光把我钉在地狱,钉在当地,永劫不复。
我动弹不得。
时间一时凝固,大家默默地站着,风轻轻的吹过,婉莹也被弟弟的脸色吓着。
一辆车“嘎”的在不远处停下,打破了这寂静。车门开了,是我曾经的母亲,陈慧芬,她急急的跑了过来,拉着婉莹就要走,一边拉一边说,对不起,爱爱,我没看好她,对不起——
弟弟却狮子一样愤怒,一把推开了她,拉住了婉莹,说,走,咱们一起走!
这一刻,他决定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不!
我喊道,怎么可以,他们不可以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
他愤怒的握着拳头,眼里冒火,他要烧了我,烧了这个令他耻辱的女人,化成灰,化成烟,不曾存在过。
山口过去拉他的胳膊,杨冬,回家,大家回家再说。
他一把推开他,挥舞着成年男性的胳膊,你这个日本鬼子,早点走!要不我的拳头不客气了!
婉莹清晨的小鸟般笑了,天真的她看到了黎明,哪能不欢乐?冬,咱们走,不理这些人了。
她知道从此她的爱情是天南地北双飞客,却不晓那爱立马就要婉转蛾眉马前死。
“啪”的一声耳光,打断了那银鱼般穿梭的笑声,婉莹捂着脸看着她的母亲,那一向温文尔雅的母亲,喊了一声,妈妈——
你不能和他走,他是——
不能说,不许说,这天大的秘密。它太脏,它太黑,它这样无法面对这朗朗乾坤。我这两个单纯的弟弟和妹妹,跟本无法直面的。尤其我的弟弟,这么短的时间,他不能再受一重打击。我忙着打断,陈慧芬,你疯了?住嘴!
可已经迟了。
什么都迟了。
玉山倾倒难再扶。
——他是你的哥哥!
这句话一说出口,婉莹和弟弟不相信地打量着我们,希求在我们的面上看到陈慧芬女士说谎的证据,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欺瞒。弟弟“哈哈”大笑,指着我和陈慧芬说,你,你们——干的好事——
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转身就拔腿跑了。
他要逃避这难堪的现实。
第五章
吻得我浑身幸福的疼痛
我追了过去,怕出什么意外。山口也跟了来,只听身后传来婉莹无辜的哭声,那么长,那么幽咽,不祥的,如一只鬼在碎碎的哭,冬冬……不是我哥哥……冬冬,是我哥哥……我……和我哥哥睡了……
一条街一条街的追,追着那熟悉的背影希望它不要消失。而四周夜色初上,华灯浓绽,星河一般垂落,王府井大街人潮潺潺,眨眼之间弟弟消失不见了,一滴水一般消失。我发疯一般掰看着一个个相似的背影,可都不是他。他躲我,躲这现实,躲这个世界,躲他自己的身世,他不见我了。
山口拉住了我,爱爱,回家。
回家?
说不住弟弟就在家里等着我。
依在他的肩膀,这个老人,在我最难的时候,他总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回到了家,哪有弟弟的踪迹,只是他生活过的痕迹,处处皆是,换过的拖鞋零落地散在门口,电脑还没有关,键盘的一半在桌子外面隔着,将落未落,一如弟弟的未来,凶险未卜。
显然,婉莹来叫他,他是仓促走的。
我无力地软在沙发,看来弟弟不会回来了。
爱爱,你不要这样沮丧。我看杨冬这么大了,他躲你只是一个人想冷静冷静,冷静了会回来的。
山口在安慰我。
我无声地哭了起来,抓住他的衣裳,山口,我怕,山口,我怕。
巨大的恐惧攥紧了我,我不知道未来之兽,张着血盆大口,还会吐出什么样的毒汁给我。
苦难是水,我一直没有水上行走的能力。
他抱住我,轻轻地摇着我,不要怕,有我。爱爱,你睡吧。你需要休息,明天,咱们再一起找找,万一找不到,咱们就去登报纸,登寻人启示。
他唱起了歌,是《绿袖子》,优美的旋律,他在哄我入睡,他把我当作婴孩般宠着。
第二日,我听从山口的安排,和他分头去找。
我去学校,他去城里找。学校里我向弟弟的每一个同学打听,希望能听到好的消息,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说昨晚没有见他。我徘徊在校园里,直至日暮,每一个由远而近的身影,我都期望,那是我的弟弟。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重,每一个身影都不是,他已失踪。
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住处,却见门口围着昨天街上遇到的那些记者,好厉害,他们都找到了这里。刚刚要躲,他们却看见我了。蜂拥而来,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访,请问杨小姐,你是在夜总会认识的山口先生吗?你以三陪女的身份认识这样的大作家有什么感想?
身陷重围,我正窘迫。有人喊道,要采访吗?我在这。
是山口,他来了,他来救我了。
那帮记者潮水般朝他涌去,人丛里的他小岛般孤独。山口先生,山口先生……
人声鼎沸。
他大声的说,一个一个的来,所有的采访我都接受,但有个前提,你们不能在媒体上再提这位女士一个字,如若提了,我会告上法庭,因为这位女士和我只是朋友关系。
是一笔交易,他想以他的平静交换我的平静,为了我,他放弃了他一向不面对媒体的原则。
记者们一下安静下来,在心里算计衡量着这笔交易是否划算。
各位不想答应吗?你们昨天投往报社的新闻稿哪去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我嘱托我的经济人全部收购了,在未上报纸以前。
记者们一下明白,他们遇到了熟知新闻操作的对手,从我身上他们将获利无几。于是各个不再提我,纷纷向山口发问,山口先生,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山口先生,请问您是韩国籍吗?
。。。。。。
他耐心的回答,站好了姿势和他们合影,十分的合作,从此沦入红尘里。
一时,我的门口开了记者招待会,好不容易都散了,他和我进了屋子,叹气,爱爱,我没有找到你弟弟。回来前和五家私家侦探联系了,他们应该找的,你先不要急。
我默默无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握住我的手,爱爱,我因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日本介川文学奖组委会邀请我回国颁发奖项,记者们已经闹成这样,我不回去说不过去——
他也要离开我了吗?
我紧紧地抱住他,手指摸过他的眼、耳、口、鼻、嘴、我是个不幸的人,苦难总是和我形影不离,不敢痴求幸福,我只能把他的五官深深的留在我手指的记忆里。嘴里却喃喃,回去吧,回去吧,别再为我操心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我会很快回来,爱爱。只是你现在这样子,我真不放心,记住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
说着,抬起了我的脸,要深深地吻了下去。
贵子的脸在他的身后一闪,苍白的栀子花,挂着一滴露水,如是,如是,他一走,我也无法和你在一起,不能在一起……
似有似无的声音,幽怨的令人想随她一起伤心哭泣。
而他的吻,吻到骨髓里,从舌尖牵扯到每一根神经,吻得我浑身幸福的疼痛,如一棵春风中微微颤抖的花树。花开了,花落了,皆是美好。我闭上了眼睛,贵子远去了,这个世界远去了,只剩下我和他,这个男人,几生几世的爱,才能让我们如此痴连在一起?反反复复,无穷无尽的爱,火山般站了起来,火山般坐了下去……
第五章
结束了自己复杂的生命
山口走了,他给我换租了别处房子,怕记者们熟门熟路的再来打扰。他给我留下了一部分钱,供日常费用。
而我日日徘徊在北京的街头,四处找着弟弟,私家侦探也日日给我打电话,他们去哪找,都没找着。
我日渐的失望,日渐的害怕。弟弟死了吗?不、不、不、他只是在躲我,在躲我。
我可能自己在骗自己。
每天的翻看报纸,艺术版山口的照片隆重登场,他多少岁,在哪读过书,出版过什么样的作品等等,火眼金睛的记者们写的事无巨细,毫厘不丢。娱乐版皆是陈子龙的绯闻,今日陈子龙逃往海外,明日那女主角要出书,还有导演约她演电影。报道的一日比一日离奇,一日比一日绯红,似乎女子的胭脂,越抹越厚,厚到颜色离奇,成了酱紫。但每日的凶杀案最令我看得触目惊心,每看到一个我都以为那杀死的是我弟弟。于是惴惴不安的去认各种各样的尸身,有的面目模糊,有的满身紫黑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