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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从虚掩的门扉出来一个男生,端着一个水杯放在门槛上,走过去,抢了女生手中水龙头,细细地冲洗脚踏车。
女生微笑着走向门槛,坐下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托着下腮看了一会儿,温柔地说:“你是在戏水还是在洗车?”
磐石男生一听,突然把水龙头举向她的方向,漫天的水滴落下来,把她淋得很狼狈。女生跳了起来,越过水气和他抢夺水龙头,激射而出的水珠像蛛丝在日光下一样的白皙。
“他现在住在这里。”她很疲倦地靠在小白猫枕垫上。
“哦。”除了这一个语音模糊的语气词,刘少康找不出别的词汇了。
“你可以和四个女朋友分手,他却永远都不会跟美人鱼分手的。”李明丽轻声呢喃。
刘少康有些尴尬地笑。
夜色深沉下来了,小院里恢复了宁静,平房里亮了一盏小小光芒的白炽灯,炒菜香味飘在空气中。
她趴在车的玻璃后的那一道窄窄的平面上,云雾般鬈曲的卷发垂落在脸畔。
“我们回去吧。”他小声地说,仿佛怕吵醒了她一样。
一直开到天华路,她都保持着僵硬姿势,他似乎听见了细细的呜咽声,像月夜下的闪闪烁烁的白丁香的味道。
有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她用低低的嗓音说:“去超市。”
他默默地开到超市,她打开车门,像风一样地卷了进去,径直走向酒类的货架。
回到车中,刘少康看到堆放在后座的七八支或长颈的或圆矮的酒,不禁苦笑。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她妩媚的大眼睛有一些红潮。
“喝酒也是排遣的一种方式。”
他们把酒搬到阳台上,她随手开了阳台的吊灯,一盏大象的长鼻子的橘黄色吊灯,光线温馨而迷茫。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她笑,仰头倒下一大口,“呛而烈。”
刘少康静静地站在阳台栅栏边,看着她,这个他心爱的女人大口大口地喝酒,苦涩的风灌进他张开的喉咙,也像烈酒一样苦涩而呛鼻。
“你也来喝一盅啊。”她醉态可掬,晃到他的身边,一手吊上他的脖子,一手拿着一瓶方形的酒,倒在他的口中。
“我不会喝。”他含糊不清地说,有些酒顺着脖子往下淌。
“你是男人,你不会喝酒?”她伏在他的胸膛。
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终于,她不再喃喃自语,也不再带着哀痛的微笑,她宁静地平和地睡着了。
刘少康把她抱到自己的卧室中,站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好想好想她成为他身上的一根肋骨,手掌里的一道纹路,身体中的一个器官,这样,就可以把她名正言顺地藏在身上。
他打电话给李明德。
李明德进来的时候,他发现了李明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一种危险的情绪。
而李明德则在刘少康无声的唇语之间读出深深的伤痛。
一个人如果不会喝酒,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41节:第三章 泰迪熊的秘密(11)
刘少康清醒得闭上眼睛就心痛,连工作都无法慰藉自己。
他走过街头绿色小报亭时,停了下来,从中买到一本《巴塞罗那旅游日记》,这是他在大学时就想去的美丽地方,现在是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了。
临去前的一晚,他开车到李宅楼下的一棵高大的洋槐树下,熄了火,侧头靠在方向盘上,远远地,望见了三楼她的卧室。
一片黑沉沉的暗。
他的感觉,就像是暗夜,无穷尽的暗夜,铺天盖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楼始终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这就是他的爱情的宿命吗?他将永远都等不到她的明亮的情感。
美丽的巴塞罗那!
巴塞罗那有着灿烂阳光,美味佳肴和艺术创作,是世界上20个一生一定要走访一次的城市之一,有着西班牙的温暖热情和法国的浪漫情调。
刘少康在网上预订了Hotel Claris的单人房,这间饭店的老板是埃及博物馆的主人,装饰中充满着艺术品,古董和高品位的设计。有些人喜欢它的户外游泳池,边上的酒吧,但他在预订时被打动的却是网站上出现的露天阳台和高大的仙人掌。
到了饭店,安顿行李之后,他便一个人逛到种有高大仙人掌的地方。
一棵棵仙人掌,像孤独的巨人屹立在现代建筑之中,平添了一些让人心动的遥远的迷茫的情愫。
阳光照在仙人掌绿色的扁平的身躯上,他眯细了眼睛,从另一侧的仙人掌与仙人掌空隙,忽然看见一个戴着大大的墨镜,卷发如云雾的女子。
他自嘲地笑了一笑,眼睛仿佛有一些刺痛跑了进去。
思念难道是如此的如影随形,这是与中国相隔了千山万水的地方,怎么会看见她呢?
巴塞罗那是一个艺术之城,有毕加索、米罗和达利、高第。
刘少康在街道上,随处可见到这些不朽艺术的影子。
他来到了高第的代表作巴由之家。
远远地,就望到了外墙上五彩缤纷的马赛克。蓝色的马赛克是最为显眼的,像把天空的蓝色镶嵌在房子的外墙上,而绿色的、紫色的马赛克,像是大自然中的每一种花木颜色的提纯,整个巴由之家就是一个童话。
他站在了巴由之家最有特色的阳台下,仰望上去,那些阳台恍如一张张面具,有的面具是威武的,有的面具是娇艳的,有的面具是宁静的。他恰恰是站在一个温柔的面具下,阳台上有两个用金色的弯曲的铁条围成的椭圆形外罩,像是一双使人忘掉忧愁的眼睛。
他久久地与这双眼睛对视,慢慢地,心灵变得空明。
夜晚,巴塞罗那的灯火和巴塞罗那的阳光一样灿烂。
李明丽从巴由之家的顶楼露台缓缓走下来,在所有高第建筑作品中,她最喜欢的是充满神秘色彩的巴由之家。
每一个阳台都是故事的收藏家。
夜幕降临,阳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这时候,阳台的感觉就鲜活起来,相邻的阳台开始窃窃私语,讲述着只有它们才明白的语言。
她闭上眼睛,站在一个温柔的阳台上,阳台上的一对椭圆黄色铝条外罩像一双眼睛哀愁地望着她。
慢慢地,她将自己的故事讲给阳台听。
故事越多的阳台越发地神秘。
回到饭店,经过高大的仙人掌,接到了李明德的电话,“什么时候回来?怎么突然这么任性,学校还要上课。”
她笑,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地说:“哥,欣赏艺术的最好的方法是在艺术里,巴塞罗那是米罗、毕加索和达利的艺术之城嘛。”
李明德无奈地说:“可是,总要快些订个日期回来。”
“好。”她轻轻地答应。
“昨天少康也到了巴塞罗那。”李明德慢慢地说。
“是吗?”她有些漫不经心,抬头看大厅旋转楼梯,像鸟儿飞翔的翅膀。
或者相爱,或许忘记。
这个美丽的世界,有许多的恋人,有些可以相爱,有些却只能用一生的时间来忘记。
刘少康在露天阳台上,俯望着巨大的仙人掌,模糊之间,似乎可以看到仙人掌上的刺,硬而冷的刺。
第42节:第三章 泰迪熊的秘密(12)
无望的爱就是这让人望而生厌的刺吧。
他还是不能学会忘记,所以只能逃避。
兰布拉大道是一个可以让人暂时失却记忆的地方。
他从加泰隆尼广场往兰布拉大道口走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兰布拉大道的第一条大街Rambla de Canaketes,有著名的兰布拉之加纳雷物的古老泉水——会再回来,修饰得具有神秘色彩,岩石底座是有着刚毅而微笑着的面容和太阳光芒般的鬈发人面像,上坐着一个半身的庄穆人像。
他站在泉水之前,凝视了许久。传说中只要喝了它,就会再度回到这个地方来。
有一些人正有说有笑地喝下一口“会再回来”的泉水。
“会再回来……”
他突然听见有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喃喃地说,声音又酥又软。
也许是太过于思念留下的隐疾吧。
他自嘲地笑,却还是不死心,转过身来,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不是他眼睛在说谎。
李明丽,穿着一袭旋旋裙,白色的底上缀有不规则的几何图案,戴着一副遮去面孔三分之一的墨镜,站在喧闹的人潮中。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要不要过去呢?这个念头在他的头脑中烫得吓人,但还翻滚不到一秒,他像奔上末路一样奋不顾身。
“嗨!”其实只有三米的距离,他还来不及调整语调。
“我知道你在巴塞罗那,”她微微地笑,“跟踪我来的吗?”
“我……”他像被说中了心事一样忐忑不安。
“巴塞罗那有米罗,有高第的梦想建筑,有美丽兰布拉,谁都会来的。”她投过来一个迷人的笑容。
他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走到泉水旁边,望着那神秘的源头,“你相信‘会再回来’的传说吗?”
他摇了摇头。
“也许这是一个咒语,”她的眼睛闪过了迷茫,去那边取了一杯泉水,返身回来,喝了一口,“你不想证实一下它的真伪吗?”
他接过她喝过的泉水,沉甸甸的,也喝了一口。
有没有那么一天,他和她会一起再来呢?
他们走进了人潮之中,走出了好远,他又回过头暗暗地祈祷。
他们走到了兰布拉的第三条街道Rambla de lesflors。
这是一条花街。
“这是花之兰布拉,”她轻轻地说,“是令人心醉的地方。”
一个又一个的花摊,摆放着绮丽的烂漫的娇艳的朴素的花朵,有一种撩人的美。转过一个美丽的花摊,有时候会被装扮成恶魔的街头艺人吓一大跳。
慢慢地,她走在花丛之中,色彩斑澜。
“我有一种迷失方向的感觉。”她从一个似曾相识的花摊中抬起头,无限惆怅地把手放在一支紫色的郁金香上。
“啊!”他看到了她手肘上的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鲜红色的,还没有结疤,禁不住惊叫。她淡淡地笑,让风吹拂过她的脸颊,“昨夜一不小心踩空了,摔的。”
一不小心?他的心中有些苦涩,是莽撞、懵懂而踏空了摔伤了,还是因为思念的痛楚而心神恍惚,不去注意自己的脚步呢?
她把手肘努力地抬高,让自己看见这几道伤痕,轻轻地叹息:“其实,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几道抚不平的伤痕。”
她的伤痛不是他能够治疗的。在兰布拉大道上,在拥挤的人潮里,他被一阵巨大的无奈感所包裹。
一抬眼,她已经走过了花摊,往着街边的一条小巷拐进去。
“我闻到了香香的蛋糕味,”她像小孩子一样纯真地笑,“我肚子饿了。”
在兰布拉大道,有百年历史的埃斯克莉巴糕饼屋。
他们循着巷道,一直走了许久,才寻到了这一家糕饼屋。
“漂亮的东西不一定大气,这种设计是一个例外。”站在糕饼屋的门前,她由衷地赞叹。
刘少康望着这间百年老店,确实有一种磅礴的气势,“这里面最地道的就是桃子蛋糕。”
“桃子蛋糕……是幸福的象征吗?”
“嗯,幸福的桃子蛋糕。”
第43节:第三章 泰迪熊的秘密(13)
他们叫了一杯咖啡,等待着小小的粉红色的桃子蛋糕,心情复杂,像等待着未知的,或者是不可到来的幸福。
回到饭店,等待着幕色降临。
他进入浴室的时候,竟然发现镜子中的那个男人在微笑。隔着一条走廊和八间客房,就是她的住所了。一想到这,刘少康有一些卑微的欢喜。
冲洗完出来,他听到了门铃声。
打开门,她风情万种地倚着门畔,美丽的丹凤眼一闪一闪,“一起去喝一杯酒,如何?”
“你已经学会了喝酒吗?”
“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呢?”她轻笑,“恐怕只有‘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