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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德放下刀,把洋葱块抹成一堆,一边笑,“切洋葱切到眼眶都红了。”
他走到二楼,拿了一张支票下来。
她神情复杂,拿过支票,走到门口,对年轻男子说:“但愿你不要再恨我。”
年轻男子拿了支票,嘿嘿地笑,调转头走出白色栅栏。
她慢慢地关上门,转身,坐在沙发上,把脸庞藏进手掌之中。
“是我害了他!”蝴蝶神情恍惚,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我初二还没有毕业就到社会上闯,他是学校里公认的高材生,不知怎么喜欢上我,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偷偷跑出来……可是后来,他却比我更堕落更消沉。”
“你不用觉得内疚,”李明德搂着她的肩臂,“一个人不思上进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别人无关。”
“不!你不了解!”她几乎在大嚷了,“我们在一起七年,每一次我想离开他,可是都忘不了他当初抛弃一切的巨大的爱。”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李明德有些手足无措。
她站了起来,疲倦地笑了一笑,“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她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李明德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脚踝爬进血液,他再也忍不住了,倾注了全身力气,伸出手紧紧地拥抱她。
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只是一下,然后收拢了翅膀,像蝴蝶一样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半夜,李明德睡得很安稳,笑容甜蜜蜜。蝴蝶却突然醒了过来。
空调开得太久,她只觉得皮肤干燥,口干,于是起身到客厅倒水。
菱形的客厅,四角都是通路。
月光洒在东面的通路上,她徜徉在月色之下,觉得自己都有了芳香。
走廊的一侧,是李明德的画室,巨大的落地窗反射了明月的清辉,整个房间亮晶晶的。
那是什么?她走到画板前,轻轻揭开白纱布。
绚丽的五彩的天边,黄红灰相间的天边,恍如仙境。
真没有想到小小的颜料盒可以创造出如此美妙的意境。
除了已经涂上斑斓颜料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还是空白的。她用手指挑下白纱布,走到画室门口,却突然转身,按下电源开关。
第55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7)
雪亮的水晶灯让画室如同白昼,在月光下所以为的画布空白处分明是一个少女的素描,3B的铅笔芯凝重黑沉,铿锵有力。
她宛如在照着魔镜——画布上也是一个蝴蝶,淡淡地微笑,恬静如幽谷中的一弯碧水潭。
再揭开下一张,是一个佯怒还喜的蝴蝶,眼睛里折射出一片金黄的刺眼的阳光。
后面还有一张,是在绿色林间散步的蝴蝶,长长的黑发垂在胸前,梳出光洁的饱满的额头,似笑非笑。
她轻轻地放下纱布,画布中的蝴蝶不论喜或怒,而眼神总是一片宁静、幽洁,而真实的却是不是呢?
蝴蝶啊蝴蝶,你是不是进入了一个天堂,而又准备在不经意间玷污这一片乐土呢?她忽然感觉到寒冷。
蝴蝶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个贤妇了,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擦拭家中的沙发、瓷器。
他进了家门,看见的正是她挽起袖子,穿着碎花围裙,爬在高处抹水晶莲花灯的样子。
“你快下来,站在两只椅子搭成的高台,不怕摔啊?”李明德有些生气地吼,迅速跑到椅子前,一把扶住了她的膝盖,“摇摇欲坠,想要吓破我的心脏吗?”
她慢慢地蹲下来,笑容灿烂,“再抹一下就干净了。”
“不准!不准!”李明德抓住了她的手,大声地说。
“你把我当成不听话的小孩呵。”她有些啼笑皆非。
“没有,我把你当作珍宝。”李明德把她抱下来,“你价值连城,万一摔坏了,可是我的一大笔损失。”
“我并没有这么好。”轻轻地,她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吊在他的身上。
“今天晚上几个朋友一起聚会,在郑婷宜家中开一个小小的酒会,我们一起去好吗?”
她脱下围裙,“这个名字我在哪里看过呢?”
“婷宜制作陶瓷很有名气……”
她关上水龙头,走到客厅,坐下来,突然想到三楼书房里摆着的一个赭红条纹陶器,像一个削平了两端的鸵鸟蛋。第一次见到这个陶器时,她就觉得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暗红条纹恍如春天花儿开放。
“你记不记得楼上有一个状似鸵鸟蛋的陶器。”
“有吗?”李明德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去看。”她先一步走上楼梯,弯入三楼书房。
古香古色的樟木书架仿似一个睿智老人,神情沉静。书架的第三层角落摆放着一个鸵鸟蛋状陶器,恰似一个温柔的美人。
她推开磨花玻璃,捧下这一个陶器,陶器的底部烧着一方正方形红印,上面用楷书工工整整地描着“郑婷宜”。
“哦,这是婷宜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是她自己的作品,”停了一下,李明德又笑,“我和她只是一般的朋友。”
蝴蝶低下头,把手中的陶器一转,却发现陶器原来不是一个整体,可以从中间分开,分开的两部分边沿像参差不齐的齿形。嵌起来便是一个完美的整体,分开了,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哦,原来有这样的玄机。”
李明德望了一下,第一次发现这份生日礼物的独特之处。
郑婷宜陶坊位于市中心的一个住宅花园中。
天花板架着铁条,时不时垂落一支绿色的枝蔓,嫩叶鲜亮,令人心神俱清。
围墙而立的是一个个陈设架,多以深褐色的陶器为主,间有鲜艳的颜色,却不花哨。
首先是进入了郑婷宜的工作室,再往前,转过一道玄关,就是一个宽阔的露天阳台,花草熙攘,却不喧哗,景色清美,恍似处于幽谷之中。
一个圆形的木几,坐着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见到李明德,便走上来握手,谈笑。
她微微地向他们点头。
这时,听到了一个清脆如秋日落叶的声音:“明德,你来了。”
几个男子皆拍手大笑,“婷宜,我们也来了啊!”
蝴蝶转过身,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子,托着一个紫水晶水果盘,款款而来,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李明德也笑,“对不起,我又迟到了。不过,这一次我可有了理由,这是我的女朋友蝴蝶。”
第56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8)
李明德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肢。
座上的几个男士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她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郑婷宜的眼神闪过一些不自然,但转瞬即逝,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郑婷宜青春、智慧、美貌、财富一应俱有,而且高贵,是少有的美好女子。而她只不过是一个看不到明天的歌者。
?这一刻,蝴蝶的心像是落在垂杨柳的枝头,软弱无力。
听着他们的谈话,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在其中神采飞扬,郑婷宜多微笑地听,偶尔加入一两句评价。
她真是一个可人儿!蝴蝶暗想,不哗众取宠,具有凝聚力,懂得分寸,这样的一个女人哪一个男人不爱呢?
“婷宜,你最喜欢的恐怕是泥土吧。”李明德半倚着桌几,仔细端详桌几上的一件陶器。
“你倒是有一些了解我,”郑婷宜认真地说,“泥土是陶瓷的灵魂,不过,我最喜欢的并不是它。”
一位长发男子摇摇头,“婷宜,你最爱的是什么?”
“难道是事业吗?”她俏皮地笑,“最爱的当然是男人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明德的笑容是天空般的纯净,不掺一丝杂质。
可是,她却触摸到了郑婷宜甜美微笑下的怅然。
“蝴蝶,”郑婷宜叫她的名字,亲切而自然,“你不会觉得闷吧,我带你去走一下,好吗?”
她轻轻地点头,有些诧异于郑婷宜的细心。
绕过玄关,郑婷宜走到其中的一排低矮的陈设架,拿出一个圆胖黑色星点陶瓷,微笑着回头,“上星期,我为里面的每一个朋友度身定做的陶器,你看这一个像谁?”
蝴蝶走近了,捧在掌心,感觉润美,“这个陶器的形状像是一双眼睛,优雅而敏锐,是明德的眼睛吗……”
“猜对了,应该有奖品。”
郑婷宜有些惊讶地笑,微一沉吟,在陈设架上找出一个细长的洁白的陶器,“这一个像是你的烟雾下的芍药眼,送给你好吗?”
送人礼物还带着期盼的神情,蝴蝶轻轻地笑,相信自己这一生无法达到这种美丽境界。
“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还担心你怪我自作多情呢。”
她们在工作室里谈了一会。
走回阳台时,蝴蝶停下脚步,问:“那个送给明德的生日礼物叫什么名字呢?”
郑婷宜有些颤动,“那么久了,我也不记得了。”
“我来猜一猜,好吗?”
蝴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寻问题的答案。
“可没有奖品了。”郑婷宜轻松地开了一个玩笑,可笑容却有些生涩。
“那齿形边沿完美地将两个陶器组合成一个整体,叫做‘契合’,应该可以吧。”蝴蝶轻轻地推开郑婷宜的手,“我很聪明,对不对?”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郑婷宜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我会把‘喜欢’埋葬。”
“不,”蝴蝶神情复杂,“明德是值得被喜欢的男人。”
李明德决定下个月要到巴黎去,他希望在那里自己的艺术会有更高层次的发展。
吃晚餐的时候,他把打算告诉蝴蝶。
正在舀汤的她突然拿不稳扁平的铁匙,掉入了冬瓜汤里,溅出一片水花。
“怎么了?”
她连忙捞出了铁匙,温柔地说:“没什么。”
“我们一起去,好吗?”
“嗯。”她没有回答,只是夹住了一大筷银鱼丝放在他的碗上,“你多吃些,长得白白胖胖的。”
“我的肚腩快要爆出来了!”李明德满心欢喜地抗议。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却有想落泪的感觉。
这一天晚上,他们在天台看月亮。
只是一个浅浅的黄月亮,像馅饼一样诱人。
“明德,我在你的书架看到一篇文章,叫做《狐狸的窗户》……”
“喏,这样搭一个窗户,就可以看到想念的人。”李明德微笑着接下去,用大拇指和食指搭成一个菱形的窗户,放在眼睛上,“我看见你了,在月亮下。”
“是啊,以后你想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搭这样的一扇窗户呢?”
第57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9)
“傻丫头”,李明德亲她的脸颊,“我只不过先去一个星期而已,你的签证下来了,就立刻飞到巴黎去啊!”
蝴蝶转过身,专注地看着他,指腹轻柔地爬上他的额头、眼睛、鼻梁、下巴、嘴唇,然后轻轻地依靠在他的怀抱里。
“我要这样睡,一直睡到永远。”
“好。”李明德温柔地揽住了她。
这一天下午,炎日斜在天际。
李明德偕刘少康一起到工作室来。
刘少康打趣着:“真想不到,你一出手便是金屋藏娇。”
李明德微笑,不与他争辩,只恨不得一步跨过空间,立刻可以看见她小巧的身影。
找钥匙开门时,那一扇茶色玻璃门却先推开了,蝴蝶低着头,一手推着门把,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李明德笑容有些僵硬,“蝴蝶——”
她抬起头,像天上突然响起一个轰雷,脸上的表情如同凝固的冰块,“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少康,”李明德转身拉住刘少康,“我带他回家,想见你。”
“嗯,”她轻轻地说,“你好。”
刘少康只觉得李明德的手指已经抓住了他的骨头,隐隐作痛。
“你要出去吗?”
“我是要出去,”她看着李明德,“不过不是出去一会儿。”
“不是一会……”
“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