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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会……”
“是永远。”
李明德的眼睛看着天边的炎日,又热又沉。
“是不是打算不告而别?”
蝴蝶轻轻地拖着行李箱走出门槛,在金黄的阳光下站着,“明德,我还是放不下他,在一起七年,每一次都是我低头回去求他原谅。”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李明德忽然冷笑。
“你知道你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误。”
慢慢地,她走出了李明德的视线,像一个要竭力走出荒漠的游人,孤独而步伐坚定。
一片乌云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李明德在阴影之下,眯着眼走进了客厅。
刘少康侧眼看自己的右臂,已被掐出一圈深红的印痕。
已经是天明了吗?
那刺目的光线从玻璃缝隙中射入房间里。
李明德翻了一个身,把脸埋入白羽枕头之中。
“明德,不要再睡了。”
他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叫唤声,温柔的,天籁般的声音。
一个鱼跃跳起来,门仍是关着的,窗帘拉着,卧室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什么人也没有。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全身力气都溜走了似的,整个人像抛皮球一样又坠入了白床单的包裹里。
“明德,不要再睡了。”
门被慢慢地推开,刘少康端着牛奶黑麦面包走到床前,轻轻地掀开白床单,“起来了,我知道你醒着。”
李明德缓缓地睁开眼,盘膝坐在床上,神色黯淡,“时间过去了,一切也会过去吗?”
“时间是一切的主宰。”
时间有很多的妙用,比如用来“爱”,用来“感受幸福”,用来“找乐子”,用来“工作”,用来“偷懒”,当然了,时间也就可以用来“遗忘”。
这时候的刘少康没有看到未来,坚信爱情是可以被忘记的,所以他轻松地抓着李明德的肩头,说,“你总会到新的地方,遇到新的人,谈一场新的恋爱。”
认为爱情可以被遗忘的人,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感。
这个道理,刘少康很快就体会到了。
巴黎的天空总是阴沉的。
李明德如期来到了巴黎,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公寓。房东是一个热情的金发老太太,时常烤一些蛋糕、巧克力送给他。
那是他在巴黎的第十一天。
房东老太太忽然看到天花板上的楼梯处有细小的水流,连忙走上楼去,敲他的门。许久,只听见水龙头流水“哗啦啦”的声响。
房东老太太有些怕了,也顾不得怎样,找出钥匙开门进去。
在浴室,他趴倒在浴池中,仰面,昏睡。
待他醒来时,已经在雪白的医院里。
老太太坐在一旁,看见他醒来,欣喜地喊:“李,你吓死我了,喝太多的酒了,整个人趴在那里。”
第58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10)
医生则严肃地警告他:“你已经有轻微酒精中毒的症状,可不能再酗酒了。”
然后又是一场大睡,再醒来已经是午夜。病房安静,李明德挣扎着爬起来,去看窗外,却只是一堵白墙。
那是一面空寂的墙壁,没有绿树,没有红花,只是一片空白。他看着看着,嘴唇舔到了咸咸的眼泪。
“你想念我的时候,会搭一扇菱形的窗户吗?”
慢慢地,他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和食指,往里看,却只能看见一面寂寞的白围墙,没有颜色,没有灵魂。
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天夜晚,刘少康也到巴黎来。
一见面,不知道谁先谈起她。
刘少康神色平淡,“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
他也应:“是啊!”
“不过,毕竟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美丽的回忆。”
“美丽的回忆。”
如果恋爱中的男女任一方成为回忆,那么这一场爱情就是一场离别的戏。
李明德从白沙发上站起来,自嘲地笑,不知不觉,时钟已经拨向了十一点。
他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
最近,他思念她的频率明显增多了,有时,他总有心绪不定的感觉,仿佛有一双金黄的阳光般明媚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那是从巴黎回来后不久的一天,他突然收到一笔汇款,数额不大,是一千元。
汇款者的地点是一个傍海的城市,那里有最美丽的黄金海岸线。于是,那张白色的汇款单似乎有了海风味道和鱼儿跃过海面的呼吸。
以后的每一个月,他总会收到来自于这个城市的汇款单,数额都是一千元。
李明德默默地想,是不是还够了三万元,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这个城市呢?
匆匆的两年过去了,只剩下了六千元。
倒数第六个“一千元”的汇款单来的时候,李明德习惯性地瞄了一下地点,当时他正在开车门,突然一愣,又把车门拉回来。
那上面的地址是在市中心,千灯路的邮局。
他的呼吸有一些凌乱,轻轻扭开音响,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思考悲喜。
入夜,在卧室之中,他轻轻地走到窗边的一个画框之前,揭开覆盖在上面的厚厚的天鹅绒幔布,他想念的女子就在画中情意绵绵地微笑着,满天的玫瑰花瓣温柔地、驯服地贴着她的每一片肌肤。
很快,就可以再见到这个叫做蝴蝶的女子吗?
年少时,他曾经和朋友去山林野炊,一个人在蜿蜒的山路中迷失方向。待到爬过一个山头,已经是黄昏,沿着小路往下走,忽然见到一个山坡,绿色的不知名的植物小蓬小蓬的极是茂盛,那山坡的上空飞舞着上万上千只小蝴蝶。
像是到了童话中的世界一样,他竟然在那里看得呆了,浑然不记得要去找朋友。
在那里一直看到耳畔传来了朋友们惊怕的喊叫声,才觉得魂魄回到躯体中。
后来,他再去,却没有看到小蝴蝶成群飞舞的美丽景象,只有稀疏的几只停在绿色的枝茎。
那是他心中的一个奇迹?
而她,会不会是他的又一个奇迹。
千灯路的街面宽阔而平整。街道两旁聚集了银行、大型公司、购物天堂,一派繁荣。
李明德的三菱吉普车缓缓地停在了绿色的邮局前。
走过两棵高大的桉树,踏着花纹斜砖,爬过层层的阶梯,推开厚实的玻璃门,大理石的横台后面白衬衫的工作人员忙碌着。
她就是在这里填写汇款单的吗?是不是半倚着大理石横台,拿一支签字笔,飞快地在汇款单上签下他的名字?那一刻,她的心中是否有着奇异的情愫呢?
以后,他经常在下午开车到这里,默默地坐在车里,计算着从桉树走到工作台填汇款单的时间,然后再慢慢地倒车回去。
在路上,他只觉得心就好像是一个充实的气球,饱满而踏实。
仿佛在邮局的空气里有她的影子,于是也觉得喜悦。
这真的是卑微的喜欢啊!
桉树的叶子,被阳光一照,似乎也会颤动。
是风吗?蝴蝶站在这团浓荫之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第59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11)
传说中,风带着爱人的思念。
停落在肩头的,带来的是拥抱。
停落在脸颊的,带来的是三个吻。
这是给他的第二十六张汇款单了。
慢慢地沿着街边走,拐进了一家新开的小小的精品店。她原来准备买一把象牙小梳,头发剪得短而竖,已经很久没有用到梳子了,可是,现在她怀念起长发飞扬的日子了。
拣了一把镰刀形的象牙梳子,走过去付钱的时候,她被放在玻璃台中的黑绒布上的一串手链吸引住了。
这是一串呈银光的白手链,螺旋条纹上缀着一排指甲大的圆圈,像是雨珠儿滴在链子上。
她买了戴在右手,仿佛银色的雨点儿落在了手腕中,又湿润又美丽。
“现在很流行这种手链,叫波斯米亚手链,让人祈祷爱情的到来。”喜眉喜眼的女店主这样说。
爱情,爱情,像是一场梦幻。
蝴蝶轻轻地笑,她已经老了,只相信生活。她买,是因为喜欢。
店外不远,搭26路公共汽车,可以到市中心广场。
广场路口竖着一个长方形的蓝色牌子,大概有一层楼高,上面用魏体写着:李明德作品展。那么醒目的颜色,不由得令人注意。
蝴蝶走下车来,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薄薄的原木色的卡片,那是李明德艺术展的门票。
进去吧,不会遇见他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只有一般的观赏者。在会展中,他隆重招待的是第一天啊!她暗暗地为自己打气,把票交给门畔的检票员。
这两年之中,她在一本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白衬衫,藏青色竖领西装,优雅、宁静。
还想再见到他吗?不,真的。即使他现在英俊、多金、才华横溢,是万人瞩目的单身汉,可是她却没有非分之想。
认识的那年,他还随意地穿着土黄条纹的南瓜T恤。可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多么优雅的男人了,一切都会改变的。
爱情也是。
她并不奢望。
只是,在会展的拐弯处的一个窄窄平面,她看到了一幅画,深深浅浅的叶子,或枯萎或新生,或完整或残缺,像一个触目惊心的故事,表面波澜平静,其实暗流汹涌。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记忆》。
那些叶子都是他埋藏的记忆吗?缠绵的叶子,凄美的叶子,痛苦的叶子,都是他的灵魂的记忆吗?
在这一刹那,她的眼泪如钻石一样掉了下来。
不要哭!蝴蝶命令自己。
然而,理智控制不了情感。
她的眼泪就像一场滂沱大雨,瞬间淹没了森林,林庄,河流,一切。
傍晚时分,街边的桉树“哗哗”地唱歌。
李明德把车停在会展外门,习惯性望一下车后镜。
镜中映出的是车后的一大片空地和一些嬉闹的行人。
其中,有一个女子,板栗头的酒红色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袭暗夜黑雪纺的裙子在风中飘扬。阳光照下来,她抬起右手,放在了眼睛上面,一串银色手链在手腕处舞蹈。
那不是她吗?
李明德丝毫也不怀疑,像花豹看见丛林一样快速地冲到车后,可是,人潮涌过来,什么也没有,看到的只不过是幻觉。
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头,阳光太刺眼了,右手放在眼睛上,那顽皮的光线仍然透过指缝溜进,像是无处不在的一种情感,比如思念。
可是,他知道蝴蝶已经飞到了这个城市,只是躲在哪一朵花蕊之中,却无从得知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他载着李明丽来到工作室,在路口,明丽轻轻地喊:“美人鱼。”
他看过去,那一个水一样的女孩子正站在路口甜蜜地微笑。
“哥哥,你和美人鱼一起去逛街,好吗?”李明丽突然撒娇。
“为什么?”
“不要说‘为什么’,我讨厌这句话。”李明丽的大眼睛转了一转,“哥哥,你答应我嘛!”
“也好。”他点头。
昨天下午,他又收到了来自千灯路邮局的汇款单,明明知道她在这个城市中,却无能为力。这实在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第60节:第四章 狐狸的蓝窗户(12)
三菱吉普停在了路口,李明丽跳下车,“美人鱼。”
“嗯,明丽小姐,你早哦。”
“今天,”明丽指了指车中的他,“我哥哥今天要去市图书馆查阅一些资料,你去帮忙一下,好吗?”
“好。”
“我替你等张浩志,告诉他一声。”
“谢谢你了。”
李明德在车上,看着妹妹的天才演戏才能,不禁莞尔。
美人鱼打开车门,“老师,你好。”
他回应一个微笑,车子穿过了街道。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而坐在身边的这个小女生,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不想问我去哪里吗?”他惊讶于这个女生的成熟懂事。
“又何必问呢?到了不就知道了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