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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李明德明白了。
以前的蝴蝶,就像是背负着沉重的蜗壳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走不出来,满怀着内疚,即使是快乐的时候,眼睛里也有暗黑的光影一闪而过。而失忆后的蝴蝶,删除了生命中所有阴暗的记忆,所以现在的她才是桃渊里浪漫美好的桃花。
失落了这些记忆能让蝴蝶生活得更快乐,那么忘记了他又何妨。
李明德慢慢地放下照片,走到窗前,凝望着那一片黛青色的山林,眼睛深处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刚开始遇见时的披发女生,在酒吧唱台上的慵懒女子,居于同一屋檐下的亲密恋人……一幕幕地重现在天际。
李明德神情复杂地变幻着,让峭寒的春风拂过皮肤,留下一片寂静的冷,和微微的暖。
李明德打开电脑,飞快地绘着图,一个圆圈一个方形,对于“绿野仙踪”的标志性建筑设计他早了然于胸。
不时地,他抬起眼,偷偷地瞥一眼在屋子里忙碌的女子。
桌台上,牙黄色的竹筒水杯里是刚刚煮好的咖啡。
“只能用这竹筒装咖啡了。”蝴蝶不好意思地说,又俯下身子,像收拢了翅膀的天使,轻轻一闻,“似乎也不错哦,有竹片的清淡,说不定更有特别的感觉。”
李明德颔首,微笑,拿过竹筒,也闻一下,一股春日桃花的暖香扑鼻而来,这是蝴蝶的味道,李明德唇边的那一抹微笑更深了。
蝴蝶。蝴蝶。
此时此刻,他恍若回到了那单纯而宁静的日子。像是有一只无形的神之右手,在他的伤痂上轻轻一抹,疤痕在愈合,一瞬间光滑如初。
她走了过来,一手按着桌台边沿,注视着电脑上快完成的绘图,问:“好了吗?”
像蜻蜓掠过水面,蝴蝶长发的末梢擦过李明德的脸腮,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笑,“剩下的部分应该在一两天内可以做完。”
“哦,”她神情有些古怪,“虽然你向管理层说需要一名助理,其实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李明德微笑,“你一直都给我灵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蝴蝶也笑,只是澄净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奇怪的光芒。站在李明德身后,她的心脏似乎有什么正在激烈地爆开,望着眼前这个专注于工作的男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纯净不再快乐。
那一天,她不经意地转过身,发现李明德的右手抬起来放在笔记电脑上方,大拇指和食指竖成了90度的三角形,和左边的大拇指连接在一块,竖成一个漂亮的菱形,在这个菱形之后,是李明德深情的眼睛,正迷茫地望着她,唇边有一朵幸福的微笑。
他在偷偷地看她。
蝴蝶只觉得胸腔被汹涌的浪花瞬间淹没。
是的,这个优雅的男子正在怀念他从前的恋人。而自己与他口中的那一个“蝴蝶”真的如此相像吗?当李明德用温暖的眼睛凝视着她时,她却不感到幸福,只是有一种酸楚溢了出来,她明白,这一种酸楚感觉叫做“嫉妒”。因为她只是一个卑微的替身。
第92节:第五章 两个世界的人(25)
李明德不爱她,只是从她身上找那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越是温柔,她便越嫉妒另一个女子。
虽然,在李明德面前,她仍是不停地微笑,直到肌肉僵硬,可是却听到空气中有细细的声音,恍若难过的哭泣。
这一个男子,一见面就觉得在哪里见过的男子,她已经慢慢地爱上了他。
电脑里那雏形已经大概可以窥见的设计,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是抽象的图形一个个地在拼凑,可是望过去,还是可以让她的灵魂颤抖。
这个设计是张开了的蝴蝶翅膀吧,一面椭圆的图形和另一个棱角众多的不规则图形,用一个实体的心图形连接起来。椭圆庞大,而不规则图形出奇的微小,然而整个设计却保持着平衡。
这,是李明德怀念恋人的一种方式吧。
他真的很爱那个女子。那面椭圆应该代表着李明德的爱吧,义无返顾的完整的爱。
“你说,这个设计叫什么好呢?”李明德突然问。
蝴蝶口中漫过一份苦涩,可是她的声音却甜美:“就叫做‘飞’,行吗?”
李明德却觉得惊喜,在这个奇怪的设计中,蝴蝶却看到了深髓。是不是在潜意识中,她仍是深深地记着有他这么一个人?只是这一刻,他忽略了蝴蝶的悲伤。
夕阳的光从窗台照了进来,蝴蝶轻轻地说:“我该走了。”
从二楼,一级一级灰槐木楼梯走下,拉开大门,在院子中间,一个小小的水井旁,她停了一下。李明德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拥抱,那火热的温度似乎还保存着。
这一刻,她突然强烈地渴望自己就是那一个女子。
当蝴蝶的脚步声在最后一级楼梯响起时,李明德已经站在了阳台的一侧,用大串的辣椒隐藏着自己的身体。每一次蝴蝶离开的时候,他都站在这个位置,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而今天,他隐约地觉得她藏着什么心事一般,果然,她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迟缓了。然后,李明德在重重叠叠的辣椒的间隙里,看到了蝴蝶停下,以手抚额,几乎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地,洁白的裙裾如百合花瓣飘散,身子一倾,倒在了院子里小小的水井旁。
李明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楼台上跑下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蝴蝶。
她眼神涣散,眉头紧锁,手仍覆盖在耳畔之上,喃喃地说:“痛。”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碧青色的窗框。
蝴蝶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绵长的梦境里挣扎着醒来,头脑一片混沌,睁开眼睛,看到了李明德伏在床沿睡得香甜的样子。
洁白的床头灯映出窗外的黑暗。大概是午夜了吧,透过窗台可见,稀稀疏疏的星子。
这大概是医院,她想,最近自己头痛病犯得厉害了。下午竟然无法支撑意识,晕倒了,是李明德送自己来的吧。
她微微地笑,望着自己的右手,被李明德紧攥在掌心中,暖暖的。
要唤醒他,初春的夜晚仍是冷的,他披着薄薄的一张毯,怕会冻着了。这么想着,她便轻轻地摇动手指,一下一下的。
这么细微的犹豫的动作,却一下子惊醒了李明德。他陡地抬起头来,脸颊被床沿勒出一条深红的痕,惊喜地说:“醒了,要喝水吗?”
这温柔的关切如一股甜蜜的溪流,在空气里流淌。
蝴蝶抿嘴一笑,“我没事,倒是你,受了风寒怎么办?”
李明德微笑,从椅子上坐到了床沿,伸长臂弯,一把拥住了她,轻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蝴蝶僵了一下,就任凭他这么抱着。
即使他心里想着别人,可这一刻,一个拥抱却是真实的,幸福的。
李明德把眼睛藏在蝴蝶的长发里,神色黯然。
下午,那一个国字脸医生严肃地说:“这位小姐在之前头部受撞伤,当时没经过妥善处理,脑内有淤血,压迫着头部神经,所以偶有头痛,时间一久,淤血堵塞更厉害,如果不及时做手术,后果可能比较严重。”
“那就安排手术吧。”
“你是这位小姐的亲人?”医生问。
第93节:第五章 两个世界的人(26)
“是。”他轻轻地说。
在度假山庄重遇蝴蝶时,那一个曾经让蝴蝶割舍不下的男子并没有一起出现,而她工作时填写的资料也显示,当时她是孤单一个人应征的。
他不知道后来在蝴蝶的生活中又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已经慢慢地习惯了现在这一个天真且快乐的蝴蝶。
“医生,她在受撞击后,丧失了部分记忆,如果动手术,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呢?”
国字脸医生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说:“从医学理论上说,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存在。”
回想着这一切,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对蝴蝶说。
她被抱着,感觉到李明德正在颤抖,听见了他轻轻地轻轻地喊“蝴蝶”,这是一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可是她却一下子清醒了,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推开他,哽咽着:“我不是一个影子,别把我当成代替品。”
李明德几乎从床沿跌了下去,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生气原因,想笑却笑不出来,良久,才慢慢地说:“你不是虚幻的影子,你就是蝴蝶。”
缓缓地,他开始讲述一切。
“就是这样,你离开了我,说要回到他身边去。”李明德疲倦地低下头,任凭伤痛分割着自己的身体。
“你编了一个故事来骗我,是不是?”蝴蝶脸色苍白,迭声问,“是不是?”
不。她决不愿意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事。
她拼命地摇头,眼泪在空气中飞散。
在“故事”里,她充当怎样阴暗的一种角色!在桃渊遇到李明德,她的心“怦怦”地跳,那时她以为这是自己第一次邂逅爱情,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感世界竟是如此的“丰富”。
“蝴蝶,”李明德心痛地轻唤,又一次张开翅膀,将眼前这一个伤心的泪人儿拥入怀中,“答应我,无论如何,我们做完了手术再说。”
“可是,如果恢复记忆的我,还是选择离开你呢?”
在李明德的怀中,蝴蝶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怔了一下,李明德坚定地说:“你不会离开我的。”
做手术的前一天。
她以为只剃左侧头发,便问:“阴阳头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李明德爱怜地说。
蝴蝶摇摇头,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样子有多么恐怖,强烈否决:“像女鬼一般。”
李明德伸出手,摩挲着那柔顺的长发,开着玩笑:“这样夜里可以起来吓人。”
最终,医生还是要求把全部头发都剃光。
“现在我可以去当尼姑了。”蝴蝶照了许久镜子,幽幽地说。
正在倒水的李明德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散发出奇异的光彩,认真地说:“那我在尼姑庵附近当撞钟的和尚。”
蝴蝶发怔,泪水涌了上来,娇嗔地骂:“傻瓜。”
爱一个人,常常做出许多傻瓜般的作为。
手术后,等待麻醉药失效的时间,李明德深情地凝视着蝴蝶,忘记了一切。
如果恢复了记忆的我,还是选择离开你——蝴蝶说。
李明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蝴蝶沉睡的脸庞,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许是害怕吧。
三月二十七日。
蝴蝶手术后一个月。
李明德带着一束桃花,花瓣如孩子的笑脸一样明媚。
今天,他来接蝴蝶出院。
那一天,蝴蝶醒来,眼睛仍是澄明,对着他轻唤,“明德。”
他冲了过去,坐在床沿,微笑着。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我还是没有记起过去的事情。”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只是温柔地用嘴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指。
后来,他问医生。
见惯了一切的医生波澜不惊地说:“无法恢复也是正常的,或者是因为病人用强烈的意识抗拒这一段记忆。当然,我们难以保证,三年后,十年后,甚至四十年后,病人会突然记了起来也说不定。”
在医院,蝴蝶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那天真的眼睛一眨一眨,比天上最美的星星还要明亮。李明德看着,觉得自己也沉醉了。他把桃花抱在胸前,一手去推门。
“蝴蝶。”
没有人回答。
屋子里一片空荡荡,床头上蝴蝶的小布熊抱枕也不见了。
李明德快速地绕过床头柜,把桃花放在水杯上面,弄出叮当的响声,往阳台上走了过去。
洁白的阳台上,蝴蝶抱着小布熊,望着天边的云霞出神。
原来她在这里,不知怎么的,李明德松了一口气,轻轻地走到她身边。
“明德,”蝴蝶仿佛灵魂出窍刚回来,神情迷茫,“那一天,我对你说要回去找那一个男子,可是为什么后来在明京园只有我一个人?”
“你很想知道?”李明德深深地看着她。
“是。”她可怜兮兮地说。
“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