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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车,示意他先拆开礼盒。
“我知道里头是什么,不用打开了瞧,也知道!”江闰月笑吟吟的抬起头,风更大了,手中的风车越发哗哗啦啦的响,“是巧克力!听人说甜的,可比麦芽糖块好吃多了!”
“是你的了……”远远的,已见八盏宫灯晃在银行的门檐下,璀璨煌煌。邵云爱怜笑笑,一手揽过江润月的肩头踏进门面,原来几位经理和管事都不曾离开,正一道处在议事厅内静候邵云,他们不曾想到他会辞了使馆的晚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作揖迎道:“少爷这般早就回了……”
“心里挂着事,不敢久留……”邵云略一点头,向各位管事团团一揖,问道:“一切如何了?”
“甚是顺当!”管事们异口同声,不免相视笑了起来。
“好!”邵云一眼已见堆垛得满满一桌案的军用卷,知道是最后的份额了,会心一笑,便命人燃了一只大火盆在花园子里。天色不知何时黯淡了下来,半空中,早有人升起了孔明灯,如星如火明明闪闪,邵云抬头不小心望见了隔得颇近的两颗璀璨之星,究竟两者间有没有架起鹊桥,他瞧不真切,平视前方看时,空旷的花园子里,火盆蹿起炎炎的火苗,将一沓沓军用卷烧成灰烬,冉冉随风飘走……像一炬燃尽了满院子的坚守,他终归只得如此,也只能如此,用一把火去烧毁弟弟错失的所有。
再回来议事厅,江闰月端了小食堂留的饭菜汤水送去邵云的办公房,邵云一时还有话交代几位管事,刚坐下首座,原本还候在柜前的钱经理却跟了进来,就地打了一拱,便手指着屋后的库房,面上掩不住笑道:“少爷,请您和各位移步库房里一瞧——是好事儿!”
邵云不语,疑惑起身来,只是打头将手一让,跟在钱经理的身后步去了库房。一众还未完全踏进,已见亮如白昼的库房中,一排六只大樟木箱撂在地下,铁索相缠,巨锁禁锢,像是藏隐了一笔不可告人的财富。
“少爷,请看!”钱经理显得有些兴奋难抑,摆手一招,两边的长工忙启锁去链,六只箱子齐声被打开来,一瞬间,库内金光四射,耀眼刺目——众人眼前一亮,竟是码得纹丝不乱的满满六箱子金条!谁料得着?一众震撼之余,齐刷刷的目光又投向了钱经理。如今避世不及,何来有人还如此大的手笔?莫非不义之财?
“钱经理,怎么回事?”邵云淡淡的扫了一眼,示意长工们倒出箱底一查究竟,钱经理一见,不好再卖关子,忙上前止住了,笑着连连摆手道:“少爷不必查,这几箱子硬货如假包换,全是晚些二少爷让镖局的人解送来的,刚刚入库呢!他这一回,可谓与您同心同德了……”
钱经理话说一半,几位管事尚在酝酿着附和,邵云却无端一口截断了道:“今日大家辛苦,请各位先回吧。”话毕锁落,满屋金光一下被密闭在箱木之中,邵云毫不含糊的命人重封了锁链,立着库房檐下,突然叫住了钱经理,问道:“二少爷可有书信,只言片语?”
“这倒不见……”钱经理侧转首思忖着,蓦地想到了什么,惊奇的看向邵云,“原来二少爷并没与您通过气……怎么会?”
“没有就算了……”邵云说着,回头望了眼已落下门的库房,拾级而下,路经荒芜的花园子,莫名停驻了步子,“钱经理,你且将这些金条封库,挂个账面给他……就这么办吧,没有我的准许,行里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不得动他的一丝半毫,听着没有?”
“这……是了,少爷……”钱经理心里疑团滚滚,见邵云独自走远,也不便好奇再问,抚了抚唇上的八字髭须,只原地目送着,小声嘀咕道:“邵老爷正新丧,兄弟俩这就分家了?够快的……”
夜风细细腻腻的吹过,空下的一片焦土地,似乎并不忘曾经扎根过内里的丛丛桃林,生命交融,也曾不分彼此过,纵使呼啸的大火吞噬了所有,纵使生命注定要终结,可一切毕竟存在,深刻的烙印挥之不去……
“少爷,孙先生来了有一会了,我请他在您办公房里坐着呢!”还未踏至甬道口,江闰月便从办公房门外一溜小跑的迎了上来。
邵云轻轻点了点头,只见青石板上,淡淡洒下月华,两人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踽踽独行中,如何不相依为命……
第180回 只言话生死
岑寂的花园子里不时传来纺织娘的鸣吟声“唧啾”不停,不知不觉间,地气已渐渐转了。
邵云径自沿着青石甬道回走,眼前,敞开的办公房内灯影煌煌亮如白昼,而坐着其间的孙芳面上看去却并不明亮,只见他捋着自己一把雪白了的山羊胡子,一手扣着茶碗盖坐在客椅上正不知蹙眉寻思着些什么,连邵云刻意叩了几下门声进来,竟也浑然未觉。
“孙老——闰月,添茶。”邵云笑着朝了孙芳一揖,回身见桌案上摆着的四色菜式,似乎并不有胃口,便又唤过江闰月撤走了,这才在孙芳迎对首的位前坐了下来,欠身一拱手道:“让您老等久了,真是怠慢。”
“大少爷哪里的话,老朽不过刚到不久。”孙芳矍铄的目光睁着望了一眼,刚一立起身来回礼,见邵云摆手示意不必,老头子倒也不忌讳,又稳稳的坐回了身去。“大少爷如今一家之主,操劳自在情理之中……”他是看着邵云自小到大的,打从娘胎出,便由自己一手照料至今,他自觉当得起邵云半个长辈,见江闰月撤走了饭菜,不免嗔道:“可忙归忙,大少爷一日三餐好歹要自个儿把握着,若每一日都错一餐失一餐的,长此以往下去,身子又如何不垮得厉害?”说完,仔细观了观邵云的面色,又去探他的手脉,无声叹了口气,便起身来,一面在桌案前援笔濡墨写着方子,一面不忘劝道:“不要仗着自个儿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邵云听了半天没有反应,端坐着太师椅上愣愣出神,待孙芳将墨迹淋漓的药方递过手边上时,这才回了神来,却突然忧郁的问道:“孙老,我拜托您配得药……您配齐了没有?”
孙芳蓦地老手一抖,药方一下滑落在地上,邵云也不动手去捡,江闰月忙赶过来,疑惑的拾起在手,问道:“少爷,是跟着孙先生回铺子取药,还是家里现成的?”
“都不必了,家里的药材缺着几味,你就照着孙先生的方子,去街上生药铺里抓整一副的回来就好。”邵云有意支开江闰月,但见他急色匆匆的模样儿跑出房去,又忍不住唤停了他,递去一方帕子道:“别跑,把汗擦了,慢些个来不急……”
“省得了,少爷。”江闰月听话的点点头,轻手掩起屋门,怀中揣着的七色风车若隐若现,刚一进了院里,便举着手中,迎风跑了起来。
邵云无奈又好笑的站在窗格子底下望他,望着江闰月一溜小跑的背身出了花园子,消失在甬道的尽头,却还仍自一动不动的立着,不愿回身来,“您是不会将此事告诉母亲的……对吗?”
“大少爷是读书人呀!如何要走上今日地步,是信不及老朽吗?”孙芳在身后沉痛一语,这让邵云亦是痛苦的蹙拢了眉梢,回身看时,孙芳已启开了随身带的药箱,正将里边装着的细瓷药瓶一一摆上桌案。“不若再由老朽帮你试着,咱们定能戒了它……”灯影下,齐整一排的白瓷药瓶泛起莹润的釉光,孙芳还想说什么,然只一对上邵云颓然的目光,却忽地眼眶一迷,再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来,“大少爷放心吧,老朽不会将此事告诉夫人。”
“谢谢您,孙老……”邵云是由衷感谢孙芳的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面上隐隐而起的烟容还能瞒得了李语晴几时,又瞒得了其他人几时,唯一希望的是这一日来得越晚越好。“母亲一直盼我后继有人,可我命里本没有子嗣,是上天眷顾,如今她心愿已了,我也可以安心去了……”邵云说着,渐渐的,话中便带出了哀恸之情,也许在孙芳面前,在知悉自己一切身体状况的医者面前,他才能脆弱的吐出心中所有,“孙老,我知道我的病拖不了多少时日了,您不妨实话实说告诉我,我也好早作安排。”
孙芳见邵云一面收着瓷瓶,似无事人般轻言自家生死,他不是不自责,原本邵云好生作养,断犯不着过了痨病,可偏生近几年成了婚后,人变得多思多虑了起来。百邪侵身,遇事又隐忍不发,如今更是沾了大烟自暴自弃,这般情形下去,华佗在世也难救其命,何况孙芳?“大少爷的病症确乎痨病不假,但温补养气之人,命至花甲也大有人在,老朽尚未弃你,你又何故自弃?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先戒了……”即便如此想着,孙芳还是不愿放弃,斟词酌句了半会,不想话还未至一半,邵云却已听不下去,霍地调转身来,眼中冥冥灭灭燃着的竟是绝望之光,“先生伴我这许多年,还请您能直言不讳!”
“大少爷……”孙芳犹豫着摇了摇头,缓缓伸出一条食指来在邵云面前沉默一示,末了,忙又收了回去,将药箱子无声的拾掇着,只是一个劲的叹息。
窗外,闪烁的孔明灯不知何时已遍布了漆黑的夜空。邵云凝神望着片刻,一股奇异的归宿感忽地从心底油然而起。一年?还剩一年,多么短暂!但,与他足矣……
“天晚了,我也该回了……”回首一笑,邵云疲惫着端起茶来一饮,心绪却似乎开朗了许多,“孙老,母亲那儿,烦请您守口如瓶……一切就由我慢慢说与她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孙芳白须微微颤着,嗫嚅着张了张口,像是有许多难言之隐咽在喉头出不了口。邵云一直目送着他踽踽踏出房门,忽然之间,孙芳激动的回过身来,一把推开扶着手胳膊的随从,竟扑通一声跪了地下,哽咽道:“老朽糊涂……糊涂呀!辜负了大少爷的信任……”
“孙老!”邵云被这突然的举动一惊,忙赶上前去扶起孙芳,“您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你们都退下……”孙芳一时老泪横纵,紧握着邵云的双臂死死不肯放,待门外守着的随从回避了,这才稍定了定心绪,却仍攥着邵云的手道:“是老朽一时糊涂,将少爷的病症透给了二少爷……老朽对不起夫人呀!”
邵云静静听着,面上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见孙芳一把年纪的人了,歉疚成这副模样,难免于心不忍,便亲自扶了他往大门口去,一面笑着劝慰道:“如此小事,何足孙老挂在心上?说了便说了,我信得及他。小文是我亲兄弟,又是邵家唯一的年长子,这一大家子总该有天交在他手上……不瞒您说,交给他,我放心,毕竟母亲是妇道人家。”
孙芳听得一脸动容,歉疚的话再难出口,已被自己的徒儿一左一右搀着上了轿辇,“大少爷……”
“您老回吧,不必说了,邵云心里明白,绝不会怪您什么……”见孙芳抖着老手,还要从轿帘里探出头来,邵云无奈一笑,即刻吩咐了轿夫起轿,孙芳来不及说什么,只得回头望着邵云欠身作揖的身影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长街上。
……
“夫人,少爷回了!”
“哦?这般早便回了?今晚不该留在日耳曼公馆里晚宴么?”李语晴立在西苑的水榭亭畔,她倒真有心来此地等儿子,顺道伴着儿媳们一起度个乞巧节,“云儿这会人在哪?门房没个人掌灯?”
“闰月这小鬼头已经跑回来一趟了,说是少爷先过东院看看杜姨娘去!”宁香屈膝一蹲,一头回着话,一头笑望了杜玉娇一眼,“奴婢跟闰月说了,杜姨娘在西苑里头,少爷要瞧,让他过来这处瞧!”
李语晴听了但笑无语,跟着也回过头去看了眼水榭亭中坐着的三个儿媳,只见杜玉娇羞赧一笑,明显已是听着了宁香的几句打趣话,而一旁的阿籽却似乎并不耳闻,正专心致志的埋首做着一只荷包,至于桃喜,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儿,身子半倚着靠在石柱子旁,时而翻动几下针眼,更多的时候竟是盯着杜玉娇的侧脸愣愣出神。
“坐了这般久,桃姨娘也该累了吧?”不期然间的一抬头,恰好对上了桃喜投来的注目,杜玉娇忙向着她莞尔一笑,想了想,还是起身来望了李语晴道:“娘,我想我还是先回东院了,明日一早再见大少爷也是一样的。”
“也好……宁香,找人告诉少爷,让他不必过西苑来了,我这就陪玉娇回去,今晚他便在东院安置吧。”此刻李语晴的眼中再无她人,微笑着挽过杜玉娇的手胳膊,偏脸再看桃喜时,她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