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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随意的一问,桃喜却紧张起来,以为李语晴是要责怪自己。炭炉虽然暖和了许多,可屋里的空气却变的不好,邵云时常会觉得胸闷。她有点着急的道:“娘,我今天就让他们不要再烧碳了。”
“怎么了?”李语晴有点纳闷的看着桃喜,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慈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胛道:“没事,你感到舒服就好了,云儿是很重要,可现在他在我眼里可没你重要咯!”说完开怀的笑了起来,“我是想,以后你要是过来了,也提前知会下。这样我就可以先让人把屋内烧暖了,然后你再过来……”
“大娘可是只要亲孙不要亲儿了?大哥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冯青澜也开起玩笑来。
屋里的气氛一下变的愉悦起来,连着岁冬和宁香的脸上也带着喜色,唯有桃喜低着头不语。她发现在这种气氛下开口说出一切,是那么的难。看着李语晴满脸真诚慈爱的表情,即使她只是为了自己肚里的孩子,却也让桃喜很贪恋。
冯青澜很会说话,把李语晴逗的开怀直笑。期间也不曾冷落桃喜,李语晴时不时的问她日常的饮食起居等等。而桃喜除了回答她的问题,便是一个人默默的坐着,沉静的表面掩盖了内心的紧张不安,她一直在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桃喜又拿起了被她搁置在桌角的茶盏,一掀开茶盖,她才想起那杯中的是红姜茶,刚想重新放下时,却对上了李语晴看过来的含笑眼神,桃喜只好硬着头皮将剩下的喝完。还未放下,却又被岁冬添满了。这次桃喜总算记住了,再也没敢去碰那茶盏半下。
“大娘,看我这记性,我还得去下幽兰居呢。”冯青澜嘴中还嚼着东西,有点含糊不清的说完,只一扬手,身旁的丫鬟立刻过来将她扶来。不知为什么,自己最近老爱去那里。
冯青澜起身后,掸了掸裙后的褶皱,转首时看到了桃喜正看向自己的目光,想来一人去比较寂寞,就开口邀请她道:“桃姨娘,要不你和我一块去吧?反正你也没事。”
“我?”桃喜有点意外,她好不容易等到冯青澜想走了,这样就可以找个机会同李语晴说清楚,却不想冯青澜会邀请自己一块去幽兰居。
“哎呀,去吧,大娘这你明日也能来。”青澜说着走到了桃喜的身边,亲昵的挽住了桃喜的臂弯,还朝她眨了眨了眼,“我们去娘那听曲子,她唱的可好听了。”
桃喜有点窘迫的欠了欠身,她不太习惯陌生人的亲近,她为难的朝李语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如何拒绝冯青澜,希望她能发话,让她留下。
“桃喜,你身子还舒服,就跟着青澜去坐坐吧。”李语晴似乎毫无反对的意见。
“我……还是不去了,大少奶奶……”桃喜还未说完,却被冯青澜打断了,她已经挽着自己往外走了。
“走吧,走吧,我一个人也无趣,难得陪我一块去嘛。”冯青澜一脸娇态的看着桃喜,还不忘回头对李语晴承诺道:“大娘,我会把桃姨娘照顾好的,你可放心……”
李语晴笑容可掬的看向她俩并朝着桃喜摆了摆手,说道:“青澜这孩子拗,她让你去你就去吧,照顾好自己。”
直到了幽兰居,桃喜才暗暗叫苦,她后悔自己的不坚持,三两句话竟跟着冯青澜来到了这里,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心里像是被压着块磐石一般不得轻松。
一路上冯青澜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桃喜一句都没记住,只是笑着点头,以示礼貌。一到幽兰居,冯青澜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她。只见冯青澜放开了挽着桃喜的手,认真的整了整裙袄,迈开小步,跨过高高的石槛。桃喜无法,只得跟着她进去。
自从进邵府以来,桃喜从未来过幽兰居。三姨太缪霁蓝在她心中的唯一印象除了美貌就只剩下了神秘。即使当初和邵文在一起时,也没从他的口中提到过她,许是他也不曾了解吧。缪霁蓝只是邵文名义上的亲娘,除了给过他生命从不过问他的一切。一想起来,桃喜心中不免泛起酸涩,她很清楚这股子酸涩是为邵文的。而现在他有了冯家这个靠山,对于没有娘家势力的他来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他没有选择自己是正确的。望着前头冯青澜初显孕味的走路姿态,她自嘲的摇了摇头,搁浅了那么久的心情又何必现在拿出来。
桃喜一直以为邵云的院里算是安静了,却不想三姨娘的院中更加的寂静,更准确的来说是冷清。从进门到现在只看到刚才给她们开门的下人后,一路就没有再遇到其他人。如果不是知晓,定以为这里是没人居住的空院,但里面打扫的甚是干净整洁,又不像是个空院。
还未行至屋门外,就已经听到了坤旦的声调从里屋传出来,桃喜不觉放缓了脚步,侧耳倾听,即使她们几个的步子再轻,她都觉得是一种打扰。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冯青澜快进屋时才发现桃喜还落在后面,转身朝桃喜招手,“快些,娘正在唱霸王别姬呢。”随后,自顾自的迈了进去。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悲凉中透着最后的痴情让桃喜正要进屋的身形顿了下来。
从来都说戏子没有自己的感情,他们都活在戏中,为别人的故事掉自己的眼泪,可桃喜现在却不再同意这些说法,如果自己没有真正的体会,又何来如此真实的情感呢……
楞了一会,桃喜听到了拊掌声。许是三姨太唱完了,冯青澜在为她鼓掌,桃喜推开半敞的门,款款踱步入内。
第47回 青娥何所思
“桃姨娘,今天跟着我来娘的院子,可没有枉费此行吧?”回去的路上,冯青澜兴致高昂的跟桃喜攀谈着。
“嗯。”桃喜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跟冯青澜有同一个话题。
“娘不但唱的好,妆容也好,步子也好……哎呀,反正什么都好,比我看过的那些年轻坤旦不知道要好多少呢。如果现在让她去选坤伶皇后,我相信她也一定能当选的!”青澜似乎骄傲的称赞道。而桃喜却走神了,她似乎还沉浸在缪霁蓝屋里的那刻。
柔软的身躯俯躺在地上,一手执着酒杯掩藏在宽大的水袖中,一条手臂长长伸展在侧首,手中松开了握着的剑,剑身还泛着银色的冷光。三姨太清冷的目光刚好触及到桃喜身上,让桃喜莫名的惊在门边没有再迈进一步。那眼中藏着悲伤和牵缠,似乎交织满了爱恨情仇,顿时让桃喜感到心中空洞一片。那应该不是虞姬的心情,也不该是三姨太的心情,那会是谁的心情。
冯青澜俯身去搀扶四姨太,以为她是入戏太深,迟迟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娘,青澜扶你起来吧,地上太凉了。”只有桃喜知道,三姨太并不是入戏太深,她只是一瞬不瞬的在审视自己。桃喜尴尬的别开眼去,却又矛盾的看向她,她真的好美,让人舍不得挪开眼去。如果不知道她是邵文的娘,桃喜一定以为她只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
缪霁蓝不语,随着青澜的搀扶轻轻起身,三姨太身边的丫鬟急忙上前收拾。她没有请冯青澜和桃喜坐,只是独自坐下。青澜快三姨太一步讨好般的将桌几上的茶杯端起,递给她,“娘,先喝杯茶吧,您刚才唱的可真好,可惜我们来晚了。”
缪霁蓝已将目光从桃喜身上移开,看了看眼前的冯青澜,没有接她手中的茶杯,只是慵懒的开口道:“二少奶奶,这茶早就凉了很久了。”冯青澜是她的儿媳,她却喊青澜为二少奶奶,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冯青澜也不以为然,许是早已习惯了。只是让桃喜不明白的是,冯青澜这等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是如何受得了三姨太的冷淡的。
缪霁蓝只画了半面妆,而带妆的一面又刚好朝向冯青澜,狭长的眼线让她的眼睛更显妖媚,只是一眼,青澜心便顿了一下。她漆黑的瞳仁像是一个无底洞,摄人心魄。青澜尴尬的笑了笑,“娘,是我疏忽了,我赶紧让人换一杯来。”
见青澜端着茶杯正不知所措,缪霁蓝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接过青澜手中的杯盏,“二少奶奶,奴婢来吧。”
等丫鬟退出屋外,三姨太慵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少奶奶坐吧。”说完又将眼神投到了依旧处在门旁的桃喜,带着审视,似是要将她穿透,“这位是?”
“娘,她是桃姨娘,大哥的二房。”冯青澜殷勤的代桃喜介绍道。
“我没有问你。”三姨太并没有看青澜一眼,却一直看着桃喜。桃喜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想起自己从进门开始都没有主动上前向三姨太请安问好,反倒要一个长辈来问她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桃喜来到缪霁蓝的跟前,朝她福了福,“给三姨太请安。您可以叫我桃喜,我是大少爷的……”桃喜也想像青澜那样,轻松的说出自己是邵云的二房,可不知为何从自己的口中吐出是如此的艰难。
“桃喜,你也坐吧。”缪霁蓝并没有等桃喜介绍完自己,就邀请她坐下。
听着三姨太并不像旁人一般唤自己桃姨娘,这使桃喜感到有点意外,她抬头去看缪霁蓝,虽然她的态度很冷淡,却无来由的让自己有一种好感。只一刹那,桃喜觉得三姨太并不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她的内心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冯青澜早已来到墙边,取下三姨太刚才用作道具的剑。青澜先摸了摸剑鞘,又好奇的抽出剑身,却发现剑鞘里藏着两把剑,“娘,怎么有两把剑?”
“虞姬能文能武,舞姿绝丽,善剑舞,经常手持双剑,名为鸳鸯剑。”谈起戏曲名段,三姨太一改往常的冷淡,平视着前方缓缓道来:“鸳鸯剑,剑身部分的剑脊一面是平面,另一面是起脊,剑柄也是一面平,另一面凸,所以两把剑可以合起来装在一个剑鞘里。”
“原来是这样。”青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道具剑。
桃喜坐在三姨太的另一侧,看着她略施粉黛的半脸,心想即使南朝梁元帝萧绎的妃子徐昭佩在世,与眼前这个冷艳的女子比起来也不过尔尔吧。而正在自己出神看着三姨太时,她却悠悠转过头来,口中还低低念着曹雪芹先生的诗句:“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此时的桃喜望着这张熟悉的女颜,久久无法别开眼去,她顿时明白自己对三姨太的好感也许正是源自邵文,他们母子不管是神还是形都是如此的相似,这种顿悟感让她的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虞姬为何要自刎?”看着三姨娘冷冽中带着凄凉的眼眸,桃喜不觉问道。
“有人说她是因为料定项羽必败以死殉情,有的人说她不想成为自己夫君的累赘,也有的人觉得虞姬留下会成为刘邦的俘虏,会被逼进汉宫,还不如碧血化为江边草。”缪霁蓝一直凝望着桃喜纯净柔弱的脸庞,又缓缓开口询问道:“你觉得她为何要自刎呢?”声音低低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对历史不太懂……”三姨太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要洞悉灵魂的最深处,这让桃喜有点心惊胆战,而她却没有低头去躲避她的注视,而是鬼使神差的开口道:“那么……三姨太呢?您认为是哪种可能呢?您在唱霸王别姬这段折子戏时是何种心情呢?”
桃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问了三姨太那么多的问题,直到坐在身旁的缪霁蓝慢慢敛去脸上的任何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冒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三姨太,请见谅。”
缪霁蓝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她不再看桃喜,透过窗玻璃朝院子外面看去。
桃喜应声抬起头来,原来冰美人笑起来是这样的。像春寒料峭时,冰雪化为淙淙的清泉……此时没有月华,可三姨太脸上的笑容却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如果我是虞姬,我就不会含泪饮剑。因为活着就有希望!”缪霁蓝说着又扭过头来看桃喜,她已经完全愣住,正傻傻的盯着自己的侧脸,“桃喜,你说对吗?”
桃喜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三姨太的这番话让桃喜心里很是震撼,她三言两语就将这段旷古的爱情悲剧否定。可她似乎又说的不无道理,怪不得刚才进屋看到“自刎伏地”的三姨太时,从她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任何黯然凄凉,现在想来却是一种坚毅和冰冷的恨。
“我有点累了,进去歇一会,你们自便吧。”三姨太并不是想从桃喜口中得到任何肯定或者否定,她径自起身,步入内室,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