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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关桃喜什么事。”邵文停住了步履问道,立刻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径直往前走的青澜因着邵文突然的松手,也停了下来。回转头来看他,又不期然的看到了丈夫脸上隐隐的焦急,青澜忽然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样直呼她的闺名不好吧,虽然以前与你还算相熟,但现在好歹是大哥的二房,而且每次只要一提到她或者是她的什么事,你就……”
话未完已被邵文打断,他揽过青澜的肩膀,含笑着问:“说正事。大娘为什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许是他表现的太明显,但眼下邵家钱庄的存亡都在冯中泽的手上,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青澜闹出什么不愉快。
“怎么会是我,你可太抬举我了。”邵文带着玩笑的话语让青澜停止了抱怨,她卖关子的问着他:“你想知道?”
邵文耸了耸肩,笑而不答,揽着青澜继续往自己的院子走。关于桃喜的事情他当然想知道,但现在他只能说:“不想!我是怕你把话藏在心里会憋的慌,这才好意问问。”
“好吧,看在你为我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青澜笑着挣开邵文揽着她的手臂,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就向他招了招手。邵文会意,俯身将耳贴近她,青澜起初调皮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见邵文又直起身来继续前行,赶紧将事情全盘托出。
“你说她这下是不是惨了?”青澜没有注意到邵文脸上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起先大娘只是有点失落,后来……”
“是谁嚼的舌根?”听完青澜的话,邵文已经能肯定字条上的内容还只有自己和孙先生知晓,而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又在李夫人面前造谣桃喜。
“是下人传到我耳朵里的,具体是谁先谣传起来我也不知道,哎,桃姨娘也真可怜,但我觉得还是这样好,不然以后大哥还怎么……”等青澜反应过来时,邵文早已直起了身,伸手想去牵他的手,发现邵文攥紧了拳丝毫没有反应。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大娘面前嚼的舌根?是谁告诉大娘这些谣传的?”邵文平视着前方,没猜错的话一定又是青澜,她一直都是这样口不遮拦,喜欢传话,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个……我……”青澜能感到邵文极力隐忍的怒气,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是你!对不对?”答案已经明了,可他却不能为了桃喜对自己的妻子有丝毫的指责。他很懊恼现在的状况却又无可奈何,即使是有求于她娘家,也同样止不住自己对青澜这种行径所产生的愤怒。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邵文轻轻挣脱开青澜握着自己的手,调转方向大步离开,现在的他不想回去,也不想对着青澜。
“邵文!”身后传来青澜的喊声还是让邵文停下了脚步,他深深咬住了嘴唇,想起了爹刚在说的话。
直到青澜从身后走上来,却看到邵文的脸上居然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想开口,却被邵文止住了,冰冷的手指划过青澜的双唇,立刻在指腹上留下了淡淡的玫瑰红,察觉后的他摇了摇头,又继续看向青澜说:“只是跟你闹着玩的……不过我也真有事要去下钱庄,你先回去,晚上不用等我,可能会很晚。”
此时的青澜正被邵文的神情所蛊惑,清冷里透着无限的深情,她乖乖的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了,不过你最好能早点回来。”
在邵文额首注视下,青澜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去了,不知为什么,邵文这样望着自己,让青澜猛然心动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疏离,好像他从未这般看过自己。
劲风迎面忽来,夹带的尘粒擦过脸时让邵文感到涩涩的疼。最近几日的风早已寒的跟刀子一般,可他依旧站立在风口没有动,他安静的掏出一块帕子,缓缓擦去手指上的胭脂印,随后一挥,帕子一下就随风远去。
再转身,邵文脸上早已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知道一切都需要隐忍,直到自己足够强大为止……
第52回 人如断齿梳
明知这样的事情越拖沓越不好,可桃喜自从三姨太那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大夫人院子,一是因着邵老爷病着,再则自己也实在没有勇气去告诉大夫人。最近虽然没有去她那,可那些滋补身体的营养品源源不断的送到桃喜的屋里。每次邵云开口欲问她,却又没有问,他是怕伤害自己独立的自尊心吧。而桃喜也没有说,她不想邵云为了这么点误会担心,以后独自面对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桃喜在等,等到邵老爷病好了,再找个机会亲自过去。却不想过了半月不到,大夫人亲自过来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刚在午休的桃喜被大夫人的突然到来惊了一下,她瞅了瞅跟着进来的金珠。
金珠同样手足无措的望向桃喜,大夫人不让她事先禀告就进来了,她怕桃姨娘误会自己在偷懒,见她给自己示意,立刻退下身去为大夫人备茶。
“老爷病好了,我就过来瞧瞧你。你在休息,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李夫人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还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你这还挺暖和的。”岁冬站在她的身旁,为她脱去棉披风。李夫人看了看屋中央的炭炉子,荧火燃烧着黑色的木炭,四周的炭身已经被化成了浅灰色,软软的将要四散开去。
李夫人附在岁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岁冬便应声退下。
桃喜虽然刚睡下,可是也躺了段时辰,现在的她一身寝衣,由于埋头躺着让她的发髻凌乱不堪。桃喜急忙下地,在床榻边寻着自己的外套,却怎么也找不到。
“桃喜,几月下来,有人伺候的生活总比自己动手强的多吧,你看你连自己的袄裙都不知道搁在哪了。”李夫人含笑着望着眼前类似慌乱的桃喜。
这些话让桃喜别扭的低下了头。见金珠正端着木托几推门进来,李夫人朝着她道:“快给你的主子拿条袄裙来。”
“是。”金珠见李夫人严肃的吩咐自己,有点紧张的把木托几放在了桌面上,都忘了先给她端上茶盏,就取过她本来叠放在罗汉床边的裙袄朝桃喜走去。
桃喜上前几步接过金珠手上的裙装,又往桌边瞧了瞧,低声道:“我自己来,你先去给大夫人看茶。”
“不必了,她伺候不惯我,现在你更需要她。快点穿上吧,屋里烧了炉子也不能不穿外衣。”李夫人微微起身,伸手取来了摆在桌角的茶盏。
她的话让主仆俩顿时窘迫起来,桃喜仓促的穿起衣裳来,而金珠站在一边不知进好还是退好,最后决定还是上前帮桃喜穿戴,直到把衣裙收拾妥当,她才回身收去桌上的木托。大夫人悠然的喝着茶,没有任何怪罪金珠的意思,于是她福身退下。
“娘,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来,就躺下了……应该我去您那的,怎么还劳烦您跑到我这里来了。”穿戴整体后的桃喜走到李夫人的对面站定,李夫人没有喊她坐下,她也没有动。
今日难得与大夫人独自面对面,可以把事情说清楚,桃喜正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却听到大夫人笑着对自己说:“人说女人怀孕了,记性就会变得不好,你瞧你,发髻都散成什么样子了。”
桃喜随着她的话,慌乱的摸了摸发髻,刚才尽顾着穿外衫,却忘记梳理了。现在她的样子一定很邋遢,桃喜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匆匆来到铜镜前,刚执起梳子,却被起身走过来的大夫人接了去。
“我来帮你。丫鬟如果不得力就换了去。”李夫人的手保养的极好,一点也看不出是这个年龄段的妇人,葱根般的指尖上还染着淡淡的丹蔻,她拆开了桃喜蓬松的发髻,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桃喜端直了背脊,显得有点紧张,大夫人和蔼的脸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冰冷,她揣摩不透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李夫人手中握着头梳,却没有动作,看着镜中的桃喜,她正忐忑的看向自己,娇柔的小脸再也不是以前的纯真无邪,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沧桑。
“娘……还是我自个儿来吧。”桃喜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这种对视,而李夫人却对着她温和的扬起了嘴角,将手抬至发顶,轻柔缓慢的往下梳理。
“其实你在我面前这样没关系,可以说你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却不能在云儿面前如此……现下他迷恋你,宠着你,你可以如此不修边幅,可时间长了,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蓬头盖脸的女人。”李夫人看着桃喜对自己说的话只是点头应允,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是那么低眉顺目,除了被关在柴房里的那次。一想起那天的情形,李夫人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被扯到头皮的桃喜不敢呼痛,脸上依旧露着微微的笑容,只是握在一起的双手,互相拧着。
“阿籽最近如何?”李夫人继续问道,她看到了桃喜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却没有任何反应。
“有段时间没过来这边了……”说起阿籽,她似乎好久没有过来了,再加上桃喜最近心事重重也没有顾及到她。
李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梳子,桃喜终于不用再默默忍痛,却听到她说:“是她不愿意过来了,还是你不想让她过来!”
“娘,不是的……”桃喜急急转身解释。
“你别以为自己有孕就可以沾沾自喜,目中无人了!”李夫人莫名的严厉话语将桃喜的解释打断。
桃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理解,想来自己没有怀孕的事情必须马上与大夫人说清楚,“娘,其实我没有……”话还未完,却看到岁冬带着阿籽正推门进屋。
“其实什么?”李夫人将手中的木梳丢了回去。就是随意的一丢,却使木梳还未碰到妆台,便掉在了地上,几根梳牙被摔落了下来。
桃喜见有人进来便欲言又止,她不晓得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大夫人会变得火冒三丈,她低着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桃木梳,莫名心痛。
“其实你压根没有怀孕,却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大家对你的照料和关心,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来跟我说,可是你呢?就窝在自己的屋里睡大觉。你就是如此愚弄我的吗?”李夫人说完,又指了指刚进屋的阿籽,继续道:“你是否早就忘记了,阿籽才是我们邵家的大少奶奶,你有什么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娘……”桃喜由于惊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迟疑和懦弱,会换来李夫人那么大的猜忌,不清楚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桃喜只知道现在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了。
阿籽一进屋就见李夫人如此严厉的训斥桃喜,先是心里一惊,当她突然提及自己,又看到桃喜跪在地上,眼眶红了一圈,想来大夫人如此动怒肯定和桃喜姐姐怀孕的事情有关,阿籽也害怕的跑到桃喜的身边跪了下来,“娘,您先不要生气,桃喜姐姐她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她只是没有机会……”
“不用帮她说话,阿籽你起来,应该跪的人是她。”李夫人说完也不再看她俩,独自回身坐在桌边,岁冬悄然退出屋,屋内只剩下婆媳三人。
见阿籽依旧跪在自己的身旁,桃喜用指尖轻轻提醒她起身,她现在不想让大夫人对自己的怒火蔓延到她的身上。阿籽却一手握住了桃喜的手,侧首朝她摇了摇头。
“阿籽从来就处处向着你,替你着想,而你呢?”李夫人冷淡的看了看阿籽握着桃喜的手。
“阿籽起来,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陪着我跪。”桃喜似乎有点明白大夫人话中的意思,她蓦地抽回了被阿籽握住的手,心中顿时被烦乱倾翻。
在大夫人的注视下,阿籽只好起来走过身去,她默默的站在夫人的身后,目光却一直关切的盯着跪在屋中央的桃喜。
李夫人一声不吭的喝着杯中的茶,她像是有意惩罚桃喜,让她一直跪着,又好像再等她说出内心的罪赎。不过只是一个误会,但在夫人冰冷的眼中桃喜像是个犯了大过错的罪人。
“娘,我错了,我不该一直瞒着这件事,让您空欢喜一场……”桃喜终是开口认错,对手是邵云的娘,在这样的僵持下,输的永远是自己。
“桃喜,我今天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的。”李夫人说着,拉起身后阿籽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坐下。阿籽慌张的看了看眼前的夫人,又看了看面朝她的桃喜,并不明白李夫人是什么意图。
“前些日子刚知道你有了身孕,我真的很开心。”说到这里李夫人的语气稍微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