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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邵云是要谈正事,闰月也不再和永顺捣乱,径自搬了文件就往办公房而去。
“哪能不带全呢!可二少爷说,所有的入账和出账都在那些个文件中明明白白的记着了,让您翻阅一下就是了,他没什么可交接的!”永顺指了指地上另一撂没被闰月抱走的文件,朝了邵云回答道:“不过……房里的东西,他倒真的没说什么!永顺也不好多问。”
邵云面无表情的平视着闰月逐渐缩小的身影。突然发现,夕光下,竟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变得温馨美好起来,可唯独身后一院的枯树怎么也散不去那恼人的气息。
“少爷,您可别跟二少爷一般见识……他这样把家业让出来,虽然面上没什么,可那心里准是不服气的很,所以事事推脱,指不定就是想让老爷看咱们出丑!再说出了三姨太这档子的事……”永顺飞快的睨了一眼邵云,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自己莫名觉得冰冷,以为他是生气了,忙劝解道。
“永顺……管好自己的嘴皮子!跟了我那么久,居然还不懂规矩,敢在背后议论东家的长短!”邵云微微有些恼怒的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永顺,却也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话触怒了自己,还是因为邵文直截了当的拂了自己的面,亦或是那几棵桃树。
“少爷……道理永顺怎么会不懂!可我就是看不惯二少爷那跋扈的样!”永顺依旧不怕死的念叨着,却没注意到邵云越来越冷的注视,“他是不是忘了,您才是邵家真真正正的嫡长子!还当是在从前,他……”
“给我去廊下跪着!自己掌嘴二十!”邵云嗓音一沉,着实已经忍无可忍,“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从今往后就再也不用跟着我!”
永顺一愣,还是乖乖的走到廊边,跪下掌嘴。虽然平日里自己口不遮拦惯了,嚼二少爷舌根的话也不是没有过,但少爷知道自己是想替他抱不平,顶多只是厉声教训几句,并没有真正罚过自己,像今日这般还是头一遭。还有三顺,明明是个身有残疾的瘸子,如今摇身一变却成了茶庄的大管事。而自己呢,仍旧是个小跟班,还要沦落到与闰月混在一起当差。
永顺想着,不禁感到越来越委屈,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不断加重,二十个耳光打的清脆作响。再抬头时,邵云已立在了自己的跟前,俯首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他急忙垂下头,低语道:“少爷,我知错了!”
“起来吧……”见他脸上泛着淡红指印,邵云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不忍。自己的本意并不是想体罚永顺,只是想告诉他如何本分,那么以后他就能少一份受到伤害的可能。
“把房里收拾一下,只要是二少爷的,全部给他送去……”邵云抬步想要离开,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回身环视了一遍园子,缓缓开口道:“还有这些树!”
“树?也一并收拾了送还二少爷?”永顺俯身抱起文件,听邵云如此交代,还是走近疑惑的问道:“何时送去?”
“今晚……园里的树全给我掘了重栽,不必拿去还给二少爷,统统烧了!”邵云再不想看到这满园的坚守之意。可邵文既然如此痴心,怎的离去之时竟忘了再将这些树带走,莫不是存心想要刺激自己一番,还是笃定他会重新回来这儿?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是再也休想看到这些树了……
邵云对着余晖轻轻一笑,邵文不来见自己也好,其实他也不想见到他,永远都不想……
第126回 一丈青荷心
入了夜的莳花楼,早已旖旎一片……白天那些无精打采只知酣睡的姑娘们,一个个如妖冶的暗夜之花,正在清明的圆月下极尽绽放,竟是一派灯红人醺,脂粉香儿四溢……
而东厢房的轩窗内却是人静茶凉,唯有一盆“一丈青”被邵文左看右看观察了许久。如今时值初夏,可这盆栽芙蕖却只窜了几片浮叶,连张立叶都没起,也不知今年是否能开的上花。
正在思忖间,秦名已不知何时推门而入,立在了邵文的身旁。
“给!”他只手托着锦盒,而另一手却执了一轴画卷,随手一搁,就将两样东西摆在了邵文的桌案上。
“什么?”邵文轻轻瞟了一眼,只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继续摆弄着面前的“一丈青”。
“你这人,爱好挺广……可终归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秦名摇了摇头,径自坐在了邵文的对首,也似感兴趣般的望着他手中的盆栽。
邵文一推手,将芙蕖置到了一旁,自己则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名,不快道:“有话直说,何时变得这么墨迹!难不成你也想落尽下石?”
“说你喜新厌旧你就不高兴?可我说的是事实!你的旧爱我替你摆在桌上了,你却看都不看一眼,楼下还有许多,要不要一并收进东厢房来?不过……怕是摆不开!”秦名话毕,便扬手将盆栽移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用指尖一戳叶片,浮叶则受力下沉。当它再次露出水面时,嫩绿的叶上赫然带了一枚水珠,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莹然生辉。
邵文看着秦名的小动作,忽然嗤笑出声,跟着掀开了锦盒,只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摆置在银行办公房的古玩,于是疑惑的问道:“哪来的?”
“你自己惹恼了你哥,所以他派了随人把你的东西尽数打包清理……这不,连夜就送到这儿来了!”秦名浑然不觉他的嗤笑,自顾自的轻甩着浸湿的手指,却无意间使得叶面上的水珠越聚越大。
邵文盯着那微微晃动的水珠有片刻的失神,连带着眸中也变得盈盈闪闪起来。邵云……永远是那个名正言顺,高高在上的嫡长子,而自己呢,很有可能还不是邵政民的亲子。如果他真的不该姓邵,那他到底该姓什么?缪霁蓝死了,光从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去追查前尘往事,终也不是一件易事。可说到底,邵文心底最怕的还是整件事的真相,他不怕被仇恨淹没,怕只怕这份仇恨会颠覆自己所有的初衷和信念!
“邵文,你这样急急撤走那么大笔的资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秦名见他只对了荷叶上的水滴发愣,随即把手一斜,珠子便落进了周遭的水中,刹那融为一体,“即使你娘的死与大夫人有关,可那毕竟与你哥无关……你俩好歹是一家,银行又是你自愿让出来的,为何如今开这么大的玩笑?拿自家家业出气?”
“开玩笑?那我是不是该开个更大的玩笑?!”邵文长眉微微蹙起,看了看秦名,又看了看桌案上的“一丈青”,兀的失了兴趣。自己只告诉了秦名心里一半的猜测,却没有告诉他全部,所以他当然以为自己还与邵云是一家,可事实上……其实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是邵文的心里却总有隐隐的不祥之感。
“更大的玩笑?连着莳花楼的这笔实银也撤走?”见邵文转身步向回廊,秦名也紧跟着站起了身,暗自肯定的问道。
邵文抿唇不语,只是一扬眉梢,便跷足倚坐在了回廊的美人靠上,“怎么也不让人给我送些酒来?”
“我以为……你戒了!”秦名垂首一笑,便将桌上的“一丈青”收回了花架。遂以,才款款踱到邵文的身旁,却绝口不再提银行的事。自己了解他的脾性,多提也是无意,他总是固执己见。但说到底,那也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邵文如此行事,总归是有他的缘由思量。
“何以见得?”邵文面上极淡,竟是比九重天上的月辉还要清冷许多,他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楼下的烟花长街,复又仰首对了头顶的明月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到了手中的玉牌上。不自觉间,他的指腹已在玉身上来回轻抚了好几遍。
“这些天,你一直都对这枚玉佩爱不释手,我当什么新鲜玩意,新搜的手把件……原来只一件普普通通的玉器而已,不过这穗子缨络还算打的独具匠心!”秦名一摆手,已将自己的手掌递到了邵文的跟前,他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想问邵文看看这块时刻系在腕上的玉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猜又是哪家女儿送你的!所以……瞧的都快醉了,又何须让人送酒来?”
“不祥之物,你碰不得……”反手一握,玉牌便被收进了袖口。邵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秦名,不明白原先那个冷面寡语的他到底去了哪儿,如今的这个竟是能说会道。还时不时话中带话,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便会着了他的道。
秦名缓缓垂手负在身后,只放眼览着街巷道:“那当真是碰不得……不过你大可不必这般睹物思人,别忘了黑泽有送过你一份礼,只是一直由我替你收着罢了。”
“不是让送回去了?为何还在你那?!”盯着恢复漠然的秦名,邵文忽然有些警惕的问道。
“指不定是个线人,收也不好,不收更不好,可你却不能拂黑泽面子……下回找个机会除了她便是!又或许,你会改变原先的主意……这个挺难讲!”秦名无暇关注邵文的反应,眼波未转,只是一味欣赏着从二楼鸟瞰而下的景致。不得不说东厢房是整个莳花楼位置最好的一间,从这儿望下去,长街竟是一览无余。
初夏和风温暖,正是槐树花开的时节。除了有些闷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宁和安详。从楼檐悬下的串串红纱灯,不仅映的人影迷情窅然,更是把那片片悄离树桠的洁白花英也印染的**不清,让人忍不住浮想不尽……邵文扬手探向半空,竟是接下了几瓣零星飘落的槐树花。
秦名看着他的举动,不觉眉头一皱。以为邵文会同深闺女子一般哀怨的撒去落花,又或者是如那些只懂风月的文人般对着落花沉吟自怜,可他却蓦地攥紧手。只一下,掌心里的花英早已被他碾的支离破碎……
邵文抬眼一视秦名,便恰似若无其事般轻掸着手心起身,“随你!”
其实秦名知道,他已经生气了。只是近些日子来,邵文的脾性真的收敛了许多。也许还在三夫人的新丧有关系,但他又早早的褪去了黑纱白绳,俨然一副不愿守孝的模样。七七祭忘魂,他竟连五七都没回去,也不知断七是否依旧打算不参加。而那一身素白长衫却出卖了他的心,认识邵文那么久,从没见过他如此穿戴,想来他心底的悲痛还是需要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宣泄……秦名无意揭穿他的心伤,亦不会再劝他回家,因为如今的他留在邵家,只会成为一个对谁都尴尬的角色。与其这样,不如留在外头,对人对己都好,特别是对……桃喜……
“你杵在那看什么……”邵文背身立在桌案前,手中已擎了一壶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正一手端着小杯,缓缓斟满。
“我在看一辆马车……很眼熟,而且已经停在门外很久了……”秦名话音刚落,邵文便执起酒杯,几步踅回了廊内,正当自己俯身望去时,却被他一手拦下道:“是大公子!”
邵文闻言,不禁拂落秦名好意展开的手臂,不依不挠的侧目睨去……果不其然,邵云正独自一人,长身玉立于街心。紧了紧手中攥着的白玉杯,只一扬手,便将杯中之酒尽数饮下。而楼底的邵云亦是仰着首,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
邵云没有料错,邵文和莳花楼果然交情非比寻常。至于他身旁立着的高大男子应该就是这儿的老板,秦名。可自己好像在哪见过此人,而且不下一次两次,只是一时想不起具体在哪罢了。
“少爷!东西都搁下了,咱们赶紧回吧……”永顺一溜小跑至邵云的跟前,小声禀报道。
永顺的到来,顺带了一股浓烈的胭脂味,邵云掩鼻看了一眼面有红晕的他,随手递了一方帕子过去,“上车擦擦去,满头的汗……”
永顺尴尬一笑,急忙接过回了车厢。
待邵云再次抬头,却发现楼上只剩秦名一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了随人一道来莳花楼,他也明明想过如果可以,永远都不想见到邵文,可自己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除了他和桃喜之间的纠葛不清,除了他的乖张性子,邵文真的没什么不好。再者母亲的所作所为,让邵云更是不能把他逼的太过。即使他不是邵家的真正子孙,可他毕竟是自己那么多年的弟弟,若真要把丑闻公诸于世,不管于情还是于理,邵云只知道……自己做不到!
秦名站在美人靠后,朝了邵云躬身作揖。虽然他面上毫无笑意,可邵云还是感到了他眸中的友善和恭敬。
浅浅一笑,邵云儒雅回礼,转身便拾步跨上了马车。正当他放下车帘的瞬间,他还是看到了邵文夺门而出的身影,只是邵云依旧垂下了手,不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