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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帮兄妹俩各盛了一碗白米饭分别递他们。自己打开一瓶白酒,倒满一杯,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浮动。
每当看到这杯白酒的时候,李寒仿佛又回到了九岁那年。进城之后,父亲因为工作应酬的关系学会了喝酒,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母亲对酒精严重过敏,即使闻到酒味全身的皮肤也会像烧伤一样,出现一块一块红色的斑块,全身发痒。当酒杯里的酒空了之后,父母的争吵声就像水泡从各个角落骤然冒起来,升腾、破碎,然后又回归平静。僵硬的空气凝固像是要断掉了一样,李寒抱着妹妹躲在桌角下面,天好像要踏下来了似的。幼小的李夏浑身发抖,眼里淌着难过的泪水,小心看着李寒的说:“哥哥,我们让爸爸妈妈回家吧。”
“回不去了。”李寒眼圈红红的,紧紧抱着李夏,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他幼小的心灵上。
那杯纯白的酒里隐藏了太多不眠的夜晚和伤痛的记忆,犹如有人拿火将酒精点燃,在李寒的童年里燃烧,漫山遍野,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灰烬。
“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呢?”李寒夹着菜给李夏,脸上浮现出扑朔迷离的神情。
父亲抿了一口酒,每当看到李寒心里总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说:“李夏今天病了,感冒,有些发烧。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不过我们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父亲说着夹了一些青菜到李夏的碗里,转过头看着李夏:“感觉好点了吗?青菜里有维生素,能增强抵抗力,多吃点。”
李夏看着温情的父亲,轻轻点点头说:“已经好很多了。”说着又看看李寒,问道:“哥,杨绘今晚去自修了吗?”
李寒低头嚼着饭,看着父亲喝酒心里就压着火,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一手抢过父亲的酒杯摔碎,沉默一会儿,说:“嗯,去了,她问你怎么没去?”
“那就好,我还以她没等我自己也没去。”李夏轻松的笑了笑。想缓解哥哥和父亲之间的僵局。
李寒突然想起什么事,放下碗筷,从书包里拿出一份试卷递给李夏:“给,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
李夏接过试卷,浏览了一遍,眉头紧锁。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要不等你病好了再做吧!我让杨绘跟你们老师说说。”李寒疑惑的看着李夏。
“没事,我等会儿做。”李夏把试卷跟作业放在一起,摇摇头。
吃完一碗饭,李寒便放下了筷子。
“吃这么点就吃饱了?再吃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父亲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惊异的看着李寒。
李寒摇头,眼神晦滞无光。
“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听话。”父亲放下筷子,又喝了一口白酒。
“我回去了,妈肯定都等急了。李夏你要是不舒服,我让杨绘帮你请假?”李寒挪开凳子背上书包,说着准备回去了。
“不用了,吃了药好多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你们。”李夏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些笑容看着父亲。
“那我回去了。妈说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她吧!”李寒说着拉开房门向院子外走去。
“再坐会儿吧。”父亲慌忙放下筷子,跟了出来。
李寒坚决要回去,眼神流露出矛盾而忧伤的神色。
“路上小心点。天气冷,让你妈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你看你,也只穿那么一件。”父亲跟在后面送李寒出了院子,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作痛,夫妻离婚,受伤的总是孩子。
“行了,你回去吧!”李寒在院子门口停下,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父亲。说着出了院子,斑驳的影子贴着墙上移动。
冬雪刚刚过去,春风带着刺骨的冰凉抚过李寒的脸颊,微微有些刺痛,隐约穿过血液潜伏在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父亲站在门口目送李寒远去,昏黄的灯光落到他的头上,隐约看到充满愧疚的脸庞。李寒的背影在蒙胧的月影里慢慢缩成一团,最后构成一个墨点,消逝在远处的街道中。。 最好的txt下载网
六合彩里的伤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无数星星散发着迷离的光,落叶枯碎的芬芳氤氤在空气里,婆娑的树影犹如碎片散落一地。路灯将黑暗撕出一道口子。
何弛沿着胡同斑驳的围墙走着,脑海里依旧回旋着那些摇滚声音的碎片,清晰得好像所有的音符都在耳边跳跃,变幻排列出扣人心弦的声音。
何弛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优游的书生气使他看上去英气逼人。
老民房林列在一起像一个个破旧不堪发光的方盒子,厚厚的污垢悬在屋檐上像随时要掉下来。冬天下雪的时候,冰条悬挂在屋檐上,犹如倒挂着利剑,何弛和郑示他们便拿着竹竿把冰条一一打落下来,盛在水桶里,提回家里,捞起来就塞在嘴里嚼,那是他们最初吃冰条的感觉,原来快乐也可以如此简单。现在记忆里还有那股刺骨的寒意,透过时间的罅隙,犹如坚硬的冰块紧紧地凝固在一起。
何迟左手提着书包,右手推开门。
一个人影嗖的一声猛然窜到面前。还不等何弛反应过来,木棍就劈头盖脸的迎面打来。
何弛慌忙用书包挡在头上,钻进桌子下面。
男人一把掀开桌子,茶杯碗筷撒落一地,发出破裂的声音。
男人一脚踢到何弛肚子上,一面踢一面用木棍狠狠的打。何弛犹如刺猬一般卷缩成一团,爬到了墙角。
“你这个挨千刀的,那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男人打累了,拉来一张凳子坐下,手里杨着木棍,唾沫横飞看着何弛咒骂,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满憎恨。
何弛的母亲站在一旁,惊恐导致全身发抖,声泪俱下。滚烫的泪珠像燃烧的铁水滴落到手腕上,溅起颓败的花朵悄无声息的散落一地。
何弛趴在堆满‘六合彩’报纸的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具僵硬尸体。身体里的血液急速流转,犹如沸腾的开水。手臂上青筋暴起,盘根错节的血痕表面渗出黏稠的血液,鲜红刺目。血管里汹涌奔流的血液像开闸的洪水席卷而来,遮天蔽日的淹没了眼前光明,剩下的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黑暗里回旋,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何弛内心深处筑起的脆弱堤岸。空气里几乎可以嗅到血腥的味道,令人窒息的静默死气沉沉的压在半空中,像要随时坍塌下来一般。
母亲颤颤巍巍的走到何弛面前,伸出手想拉起儿子,被男人呵斥到了一旁。
男人喝了一口酒,握着木棍的手有些发抖,继续骂道:“龟儿子,扫把星。老子天天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你不跟老子好好读书,天天在外面鬼混。你是死了的鬼啊?三更半夜才回来?”男人骂着骂着眼圈开始发红,泪水淌在里面旋转,指着何弛说:“操你妈的!天杀的丧门相,看到你老子就晦气,看着老子输得血本无归你高兴了。”男人说完掩面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像是击碎了一面玻璃,支离破碎的口子闪着惨白的光,每一块都倒插在心上。
何弛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把书包丢到破了一个洞的沙发上,搀扶着母亲坐下来,拭去嘴角垂流而下的鲜血。这样的场面每逢‘六合彩’一三五开彩的时候都会上演,何弛已经习以为常了。父亲如果侥幸中了彩,何弛和母亲便可以逃过一劫,但这样的施舍一年也从未有过。父亲已经输光了家里多年来攒的积蓄,依然顽固得像一块石头坚信总有一天会靠着‘六合彩’飞黄腾达。
何弛收拾好满地狼藉的玻璃杯碎片,把烂醉如泥哭得满身鼻涕的父亲拖进卧室。回到沙发上默默的陪母亲坐着,何弛用衣袖拭去了母亲脸上泪水,在那张沟壑横亘布满浅浅皱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往日的容光焕发,失去光芒的眼睛深深凹陷了进去。身上没有一件首饰,白天穿着工服上班,回家穿着围裙做家务。时光奔腾的洪流冲刷掉了她所有属于女人的风韵,剩下的只有一副空虚疲惫的躯壳,在黑暗的巷子里摸索,照着她行走的微弱光芒只有身边的儿子。
不知道在大厅里坐了多久,何弛的内心深处犹如狂风卷过的大海开始趋于平静,凝视着斑驳的天花板,何弛模糊的看到繁花盛开,葳蕤的枝叶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咬着牙,仰起头,倾巢而出的泪水倒流了回去。 。。
戴红袖章的值日老师
星期一至星期四,所有高三应届考生都要留校住宿补习功课。这是学校为提高升学率打的一张含糊牌,名利双收。即使学生没能如愿考上好的大学,提高学校的知名度。至少也可以让空出来的宿舍楼赚点闲钱。
早晨的阳光穿过棉花糖似的云朵洒满大地,温暖了昨晚所有冷却的物体。薄雾如一面轻纱从吐露新芽的枯树上揭起。所有的孩子都背着书包涌向学校,唧唧喳喳的交谈着,穿着统一的蓝白相间的校服,白色的球鞋。
进校门的西南方竖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书写着周恩总理来留下的笔迹;“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学校很广阔,很多教学楼和宿舍楼至今空空如也,因为近两年来招生状况不理想,聪明好学的学生都进了一中,调皮捣蛋的学生则被遣送到了三中,唯独二中被凉在一边,似乎有点尴尬。
杨绘、李夏抱着书本穿行在人流中。李夏的精神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白皙光滑脸上的茸毛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目了然,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杨绘啃着面包默默的走着,幽黑的眼珠子左顾右盼,她的眼睛生得很精致,透着摄人心魂的光,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眨着。
李夏怕杨绘狼吞虎咽噎着,把自己的牛奶分给她。杨绘接过牛奶会意的笑笑,沿着旁边的一根吸管吮了一口。还给李夏。
“别吃那么急,没人跟你抢。”李夏拉拉杨绘的衣服,脸上挂着笑意。
“你不知道,昨晚我梦见自己躺在一个奶油面包上,那个面包简直大得我都看不到尽头,我都高兴得不知道从何下口了,可是当我沉住气要咬下去的时候,突然就被我妈叫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面包变成了我妈妈。口水把枕头都浸湿了!”杨绘嘴边粘满了面包屑,像个小花猫,一脸兴奋的看着李夏。
“你看你膘肥体壮,还顾着吃,当心你妈把你拉屠宰场去卖了。”李夏挽着杨绘的手,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
“妈呀!我这也算肥啊?我妈都说我瘦得像条竹条了,不小心都会被风吹走。我倒是想肥,可就是肥不起来。”杨绘一脸吃惊的看着李夏,一双明亮的眼睛像夜星似的在朦胧的昏暗里闪着温柔的光。
“果然是够匀称的,为什么你就吃不肥呢?”李夏说着摸了摸杨绘的小蛮腰。
“我也不知道。”杨绘摇摇头,眉头紧皱,低着头啃着面包。
郑示、刘爽、许致提着书包一摇一摆像几只鸭子悄悄的跟在李夏和杨绘的后面,鬼鬼祟祟的奸笑。突然郑示拍了一下李夏的肩膀,大叫一声:“杀猪了啊!”
吓得李夏本能的大声尖了叫起来,差点连手里的书都丢了。
“杀猪先杀你,一大早出来吓人,还让不让人活了。”杨绘挡在李夏面前,眼睛瞪着郑示。
刘爽、许致在旁边看热闹。旁边路过的学生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
李夏吓得魂不附体,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小脸憋得绯红,低着头向前走去。
“夏夏我错了,下次再也不吓你了。千完别跟李寒打小报啊!回头我请你喝牛奶。”郑示跟在李夏后面,一副千古罪人负荆请罪的样子。
“谁是夏夏了?”李夏嘟着嘴。
“你啊!”郑示嬉皮笑脸。
“我一定要跟我哥说你欺负我,他正好找不到机会收拾你呢!”李夏赌气似的看着郑示,故意装出阴险的表情。
“我的姑奶奶,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你这是在挑拨我们战友之间的友谊,撒下战争的火种。”郑示低三下四跟在后面,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以示诚意。
李夏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威胁郑示都以失败告终,所以郑示抓住李夏的弱点,频频施法作弄她,小时候,郑示就常常趁李夏不注意把蚯蚓放在他们家桌子,用青蛙掉在搭秋千的树上,每次都吓得李夏魂飞魄散。
“李夏别听他胡侃,像他这样的地皮流氓哪来的战友。好好治治这种好了伤疤就忘了痛的人,让他记住历史惨痛的教训。”许致插了上来,开始挑拨离间。
这时一个戴红袖章的值日老师走到大家面前,目露凶光,大喝了一声站住,看着大家,对校规校纪侃侃而谈道:“男女勾肩搭臂成何体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