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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吧! 而我们,还停留在排遣心情的段数上,因此没有贪杯的欲望。 2001年6月9日 晴 汽车站旁总会聚集着成群的马自达(我们这个江北石化小城特有的交通工具),一旦从公交车上下来,便会面对冲上来的这些司机,直白的一句:“要车吗?”那种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形容、不堪重负的憔悴让人惊恐之外来不及厌恶,便更多地寄予了不忍。 时常听奶奶说,又看见原来单位的某某人就在你们家楼下开马自达,夫妻俩都下岗,小孩又才怎样怎样,总之家里真的困难。若干年前,我们不会想到市民阶层会产生分化,会有这样一群“城市贫民”在苦苦挣扎。那时人们关于没有工作的概念是“待业”,所谓“待”,自然是有解决的一天,似乎并不需要去操心。现在想想,事实上那样的年代距离我们并不遥远。我们的童年生活里依然会有粮票、布票、电视机票,也看过如今看来非驴非马不中不西的蹩脚电影。那时大人们一个月拿两百块钱已经美得飞飞,每个星期天早晨六点钟起床赶鼓扬车进城是一周唯一的节日,电视机只有八个频道,外国电影前面都会有绿色屏幕上的“译制片”字样。之所以能记得这种种琐事,恐怕并不仅仅因为小,而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社么危机感;被抛在江北的这个闭塞的小城里自得其乐,100%的公有制让我们安心,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拥护员这样过下去,虽然那时第一家国有企业破产已经发生了。 曾几何时,好像是从城里的一大企业陷入困境开始,我们忽然发现尽管我们偏远我们闭塞,却并不能免除时代的浸染,并不是想象中的世外桃源。一切的下岗、内退、买断蓦然成为了现实生活中真切的事情。可是即便我们的荷包在大幅度缩水,即便贫富的差距在拉大,有人开起了私家车,有人在市场买下市菜;一切的现代都市应当有的东西还是没有放弃他们入侵的步伐——卖场式的超市,肯德基、麦当劳也来凑趣,家人的言谈里不得不多了为今后打算的内容——对于终于赶上了时代的尖端,我们不知该悲抑或喜。 时常想我们这一代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们用已有的全部生命见证了中国社会最急剧的变化。从初期惯性的保守,到中间非理性的狂热,以及今天硝烟散尽后的麻木与狡黠而难以立竿见影的微调。我们的父辈起码还拥有过高尚的精神财富,我们却俨然两头不靠——不知道该去死守坍塌的精神家园,或者承认精神家园的坍塌。 2001年6月14日 晴 总是想预知未来,星座书、花占卜、水晶球,中世纪古堡里的迷幻色彩延至当代仍旧魅力无穷。但是无论如何舒广袖,地球上属于卜筮的空间已经少有,只有我们这群心灵空虚的女大学生不以为旧。 于是扑克牌是横空出世灵秀之所钟,54个元素忽然魔力无限决定命运气势如虹。4个让你记挂的人物,12个你关心的问题,乐此不疲、循环往复。其间偶有验证,顿时瞠目结舌作顶礼膜拜状,不然则笑闹成一团就此抛到脑后——其实虔诚只是表象,开心才是目标。 其实谁都知道,万事冥冥中定好,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徒劳无获。于是假装糊涂,对付着过,看日升日落。无事高歌,未知有未知的独特,未知有未知的安宁。有结果如何,乾坤不可逆转,天使仍然供在神社;没有结果又如何,有希望看战果,悬念推动无厄。生活依旧会是生活,不会因为预言而有丝毫改革。知道成名成家,徒增惰性自责;知道命运坎坷,又不能一刀了断以谢言者。所以玩玩也可,将花瓣榨出汁水,涂抹于苍白的日子聊以自欺;切莫信以为真,抱着谶言过活,那可怎么了得? 2001年6月17日 晴 刚进大学那会儿,热衷于谈感情。大门一开,电话铃声起来,编个故事搪塞,掩饰心中苍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默默安排,心中明白。也曾渴望朦胧面纱因换了时间地点而揭开,也曾憧憬纯情戏剧演绎舞台。结果当然都是摊开的牌,现实残酷惨烈却也出奇地坦率。心像被人狠狠一踹,钻心疼痛却毫不意外。于是收敛言行冷眼旁观,留无数心意随时猜。  
时光的风轻吹(6)
冷眼旁观,看戏目舞台丰富尽欢。速食面似的情感,防腐剂花样翻新形式待勘。有什么难,无非花钱花经历花时间玩。这是洒脱,这亦自我,这还可以自我标榜放心过活。其实大学谈情感才真正奢侈,吃不起山珍海味、可口家常只能将就快餐。于是今天风花雪月刚刚升华情感,明日悲悲戚戚已然了却言谈。洒脱只是寻欢作乐的托词,苦酒苦果仍得自己吞吐。每天扰得形容疲惫茶饭不思、主次颠倒过不去坎。佯装无所畏惧洒脱依然,却已不觉之中套上羁绊。 常想父母如果了然这样一种生活状态,是否能将血汗供奉得如此心甘;亦在想一旦我们这一代必须顶起这片天,伦理道德、觉悟修养,哪一项能让他们移交得心安?写写已经困倦,想来任何事物都能花明柳暗,又何必担心那个预言“垮掉的一代”? 着一身简朴装扮,在想从前的我们何其天真烂漫。小时候我们也曾热衷于听信道德劝化,为何这一切现在坍塌芜然?沿着断壁残垣,依稀描摹得出当年这个精神大厦的宽广楼盘。其实只是长大若干,又没有经历波涛澎湃,为何空虚地总拉情感垫背当赌牌? 写在大学第一年行将结束的今日,是告诫,是教训,是反面教材。世界不仅如此,失望不仅如此,只是适应为好,境遇会变,学业会挽狂谰,心却未必会从失望中走出来。 2001年6月30日 晴 天气忽然呈现出一种令人惊异的状态,似乎记事以来,没有哪个夏季热得这样毫无保留。汗水是蒸腾的空气中唯一有生气的东西,像是技艺高超的提琴手轻易地就拉到了最高音,丝毫不担心松了弦走了音。它大大咧咧地从皮肤的每个毛孔汹涌而出,瞬间汇集,顺着背脊、手臂,一切万有引力作用到的地方,缓缓前行,炫耀温度赐予它的权力。我们别无选择,在这个突如其来、格外焦燎的季节里,听凭宠儿们肆虐横行。空调无济于事,现代科学在真正的自然面前总是俯首帖耳。 就这么回了家了,大一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及回味。想想去年也是今天放假,不过是高考前的温书假而已。那时还不知道不要高考,所以满心希望考了之后给所有力主我保送的人当头泼一盆冷水。现在想想真幼稚,泼了怎么样,徒增伤感而已;泼不成又如何,连现在不时过过嘴瘾的立场都失去了。大概是堕落了吧,什么样的话都可以拿来当救命稻草。 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可以说豁达了许多,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也可以安详——棱角啊,棱角,荡然无存了吧。大学校园其实也纷繁芜杂,什么样的货色都有,牛鬼蛇神活得滋润,城狐社鼠也能潇洒,我也没有理由做失意状。 2001年7月26日 晴 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于是反而没有失望,只有惊喜。 又是一次同学聚会,与寒假那天比起来,我有如上感受。这次的筹备与规模都无法与上次相比,却还算得上达到目的——毕竟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们班人就是这副脾气。这是我们的共性,没有过分热络并不说明多么淡漠,只不过我们大家都是理智而明澄的人,懂得如何将过去妥善收起,全身心投入新的生活中去。 见了那些寒假没有见着的人,也就是说,说话间一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熟悉的依然熟悉,隔再久也没有隔膜;不熟悉的依旧彬彬有礼,奔过去打了招呼如同行完大礼,耽下来与熟悉的人聊海阔天空。 暑假回来,聚会已经聚了N次了。与不同的人碰头,无非叙旧与报新,很多话几乎已经有程序和模式套用。小学、初中、高中,还有小范围小团体,距离已经潜滋暗长,想来真有些惊心。细数之下,真正的挚交都考在了外地,用电话显然不现实,用信件又古董到太平洋去了,只是偶尔QQ上相见,着实沾了虚拟的光。 这是大一,以后会怎么样?平沙落雁,孔雀东南飞;凤凰涅盘,霓裳羽衣舞——一切都是自然法则。 2001年7月31日 晴 Instinct,安东尼·霍普金斯与小古巴·古汀联袂,讲一个动物学家在灵长群中的超脱。这其实是一个老题目,适合中国人隐逸的追求;但对于一向在世间恣情放肆、得意快心的美国人来说,他们探讨这个问题并不熟练,不得已兜了一个大圈子,毕竟有些问题想得不透彻。 小古巴·古汀有一个词很形象——政治游戏。他说在这个游戏中取悦每一个人,宗旨如此那么就没有原则。这倒很像官场,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人际关系原本就是一门学问,否则管理学、营销学是从何说起呢? 诚然有勘破红尘的人,义无返顾绝尘而去;诚然有人失望于表面的雍雍穆穆实际的尔虞我诈,厌倦于一成不变的追名逐利谨小慎微;于是他们选择返朴归真选择回避现实。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刘禹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中国人寄情山水田园盛行“朝隐”之风,便已经对得起良心了,这是我们一贯的含蓄。美国人则更彻底一些,他们奔放地任性地真正反归前人类状态;守住的已经不仅仅是情操清贫之类的君子性情,而是最根本的动物的天真。 这就是中西文化的差别了,我们只在乎做人的尊严,而西方人则甚至可以潇洒地放弃人的身份。这似乎是一种境界的两个层次,我们老而弥辣,而他们则有分执着的天真。其实这部电影不应叫“本能”,而应叫“天真”,因为只有天真的人才会这样决绝。   。。
时光的风轻吹(7)
2001年8月3日 阴 一晃假期过去了一半,惊觉How time flies !翻翻这一个多月的随笔,倒都很好地贯彻了我的初衷。但又翻了高中的东西,发现现在的我竟然比那时还不问世事,从前还说点###功、反腐败之类,现在是彻底不管了。 大学生活到底给了我们些什么呢?或者说中文系吧!除了更加颓废更加饶舌之外,我看不出有什么有利的影响。如果说高中时我们还有些达济天下的豪情的话,经历了高考的惶惑无助四出奔波、目睹了大四的放弃尊严推销自己,觉得人还是现实些的好。学术的自由气氛无边扩散,多元化的集体生活彼此融合,表面看来,大学最容易释放个性展示自我,实际上大家的心态都转为独善其身。 大学让我们见识了人力之微薄,也让我们习惯了可望而不可及。私下觉得这根本是也个阴险的圈套,是一个由理想到现实的过度。它用诸多花哨的外包装打磨我们的棱角而不为人觉察,甚至是糖衣炮弹让人心甘情愿堕入陷阱。可悲的我们与可悲的社会,唯有此刻我才会想到。 所以对一些事情变的很不热心,我也相信这不是一个积极趋势。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种自然力量又岂是我可体察?只有当洗礼过后,水分渗如皮肤,体形开始膨胀;才知道香花美草也是毒药,只有封闭七窍,才能逃的掉。 2001年8月7日 大雨 其实“一雨变成秋”并不是贵州的专利,今天早晨竟然是被倾盆大雨浇醒的。这么说实在很没有诗情画意,传统的说法是被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窗玻璃的声音惊醒的。现实并不总是有如文艺作品般美丽,但却有着现实的吸引,苍白是情致,绚丽也可爱。 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有成为“知心姐姐”的特质,想起来不无讽刺。我自己尚处在无牵绊状态,尽管有不时的佯作深沉和偶尔的跃跃欲试,多数时候情感屈从于理智,冷眼旁观隔岸观火,却从不认为自己可以洞悉烛照,认清一切。真匪夷所思,竟然有人信任我表面的沉着,拉我当蹩脚的情感参谋,看我糊涂翰林指点江山,也不担心就此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我不是没有误人子弟的负疚感的,于是多数时候缄口不言微笑故作高深状。但处于职业道德,我怎么能每每保持沉默?于是勉为其难打擦边球,却被指为旁征博引,难道真可以就此打通要窍?那岂不是比段誉参透六脉神剑更有艺术? 其实难题并不是如何说,而是多说无益,这种事没有人能当专家。劝谏千言打了折扣都未必消化,谈何意见相左、冷水泼洒。教训是努力提高精神段数,抵抗到底,轻而易举。 2001年8月16日 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 不过在不久之前,坦承这一点是会招来众怒的。家庭的正统、学业的繁重、老师的严厉,都没有给我提供修饰外表的土壤。而到了有时间有氛围的时候,我心灰意冷地发现身材、脸蛋都定了型,回天乏术;于是索性不烦了,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