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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相接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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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勇赶着牛下了水田,走到良兵身边,取下他肩上的绳子套到牛身上。



    良兵见老人累得气踹吁吁的,就从她手里接过犁把说:“您老人家去那边树荫下歇一歇。勇勇,把鞭子给我。”



    那老太太见良兵很会支使牛,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就和勇勇一起走到田埂上来。



    小女孩红着脸对勇勇说:“向勇,多谢你!上次你被罚站是我向老师打的小报告,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勇勇也不好意思地说:“秦淼淼,其实那次也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蛤蟆放进你抽屉里。”



    淼淼的奶奶见我被太阳晒得脸通红,就让淼淼带我去树荫底下歇一歇。



    我说:“不用了,我也会插秧的,要不我去帮您把秧拔来,等地犁好后大家一起帮您把秧插下去,免得误了农时。”



    淼淼的奶奶打量我一番说:“看你生得这么白净秀气,哪像会种田的?”



    “我父母就是靠种地来养家糊口的。我们家还种了好多棉花呢。”



    老人见我说得一本正经的,就将我们带到不远处的一块水田边,那里是播下稻种长出来的稻秧,要将这些稻秧先拔起来再一束束插到犁好的水田里,才能长出稻谷。



    我卷起裤腿和淼淼,勇勇一起去田里拔秧。淼淼的奶奶将牛拴到田埂上让它啃草,也和我们一起来拔。



    淼淼家用来犁地的那头牛的头上才刚长出来一点小角,只是一头小牛犊,它怎么可能拉着沉重的犁犁完一块地呢?淼淼的奶奶说家里买不起大牛,去年冬天买了这头小牛犊来养着,准备今年用它来耕田,谁知它力气小,根本不顶用。



    干农活实在太累,别说小牛犊不顶用,我都有点吃不消了。“一粒红稻饭,几滴牛颔血。”头顶烈日当空,脚下的泥水又凉,而且拔秧要一直弯着腰,脸朝黄土背朝天,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我想起我的父母,虽然他们脾气坏,总是稍不如意就骂我,但他们靠种几亩薄地来养家,供两个孩子读书也真不容易!他们从来没让我做过重活,以致我二十多岁了还肩不能挑重担,手不能提重物。读医学院也是他们帮我选择的,他们朴实的想法是:天下人没有谁会永远不生病的,所以做医生是永远也不可能失业的,怎么也不会没有饭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拔了一把秧抬起脚往前走时,蓦地发现一条蚂蝗吸在我的脚踝处,就惊叫着一边呼喊良兵一边拼命甩脚,却怎么也甩不掉。淼淼见了,走过来一把将蚂蝗从我腿上扯下去。蚂蝗被她捏在手中,在她指间卷来卷去地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这可怕的吸血鬼,不知造物主有没有给它设计一双像人类这样能洞察周遭世界的眼睛?光安给它一张专吸劳动人民血的嘴巴。



    淼淼一手捏蚂蝗,一手从头上拔下一枚黑色的发卡。淼淼将黑发卡从蚂蝗的嘴里穿入它的身体,再往另一头一拉,就把蚂蝗的肚肠翻在了外面,丢到水里,蚂蝗已经无法动弹了。



    我心有余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看一下是否有蚂蝗吸在腿上。小时候,父母见我出生在从土里刨食的农民家庭,却很怕虫子,青蛙之类,既生气又担心,担心我离开他们后无法生存下去,常常骂我“太太的福丫头的命”,意思是性格像大家闺秀,却投错了胎出生在种田为生的贫苦人家。今见淼淼一瞬间就让一条我非常害怕并对之束手无策的蚂蝗见了阎王,对她既佩服又羡慕,心想如果我小时候也像她的这种顽强的性格,父母应该就不会经常责备我,应该就会对我满意了吧?
64。 第六十四章 ;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不知过了多久,良兵犁完田也过来帮着拔秧。他听淼淼讲我刚才遭遇蚂蝗的情景,又好笑又心疼,于是紧邻着我一起拔秧。他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巴,干起活来非常快,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这么会做庄稼活。



    午后,勇勇的父亲向和平见勇勇没回家吃午饭,寻到这儿来了。向和平邀我们一起去他家吃饭,淼淼拒绝道:“伯伯,大家是在帮我家插秧,怎能去吃您家的饭呢?”说着催她奶奶回家做饭。



    向和平再三恳求大家一定去他家吃饭,良兵婉拒道:“不麻烦您了,我们帮她们插完秧就回家做饭吃。”



    向和平见我们不去他家吃饭,就回家去挑来两只筐子,把我们拔下的秧运到良兵刚才犁好的那块田里,也帮着来拔秧。



    淼淼的奶奶回家去煮饭,我们五人拔完秧又一起去插秧。人多力量大,加上向和平是干农活的好手,到下午三点多钟,秧就全部插到田里了。



    我们全都累得腰也伸不直了,但看见事情终于忙完了,又感到很欣慰。



    良兵提上鞋子正准备和我回家去,淼淼拦住我们一定让去她家吃饭,于是我们一行人走去淼淼家。



    我以为淼淼家的房子象勇勇家的房子一样简陋,去了才知道是一幢建造{无}错{小}说 M。QULedu。十分精良的复式小洋楼。楼旁还有一个宽敞的庭院,长长的走廊迂回曲折,翠竹环绕。院子中央栽着腊梅树,树下摆着小巧的石桌石凳。几只半大的鸡正悠闲地在呼朋引伴地觅食,一只黑狗见了生人,对着我们“汪汪”直吠。淼淼见我很怕狗,就用绳子将它拴到院子一角。



    如果不是早晨听老者讲的关于这一家人的事情,定会以为主人是有着雅趣的人,十分热爱并享受田园生活。



    向和平前前后后参观了房子一番,夸奖房子气派。淼淼的奶奶悲伤地说:“人都不在了,要这房子有何用?想卖又无人敢买。”见气氛不对,我们连忙将话题转到孩子们身上,问了他们的学习情况,去年期末考试考的多少名。



    淼淼打了水来让我们洗净手,把菜端上石桌。一碗炒茄子,一碗炒辣椒,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蒸茼蒿,一碗粉蒸肉。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对我们那儿待客的菜了如指掌,一碗粉蒸肉就代表客人得到主人的最高礼遇。



    我对淼淼奶奶说:“您老人家怎么这么客气?随便吃点就可以了,用不着做这么多菜来招待我们的。”



    淼淼的奶奶说:“唉!也没甚好吃的,我们婆孙俩相依为命,又没有什么亲戚,这年头人情淡薄,亏得你们怜悯我们,要不然这秧十天也插不完,来年就只能嗑西北风了。”



    良兵说:“亲不亲?故乡人么,帮您一把是应该的。”



    淼淼招呼大家坐到桌边,拿来一瓶陈年老酒,给良兵和向和平各倒上一杯酒,大家边吃边聊家常。



    我问勇勇他妈妈的身体最近可好,向和平说:“我们搬到堤上住后,阳光充足,屋内比较干燥,不易生病,所以她最近病情稳定。这也多亏了你们和那个姓范的小伙子。”和平喝了一口酒,转向勇勇说:“孩子,你一定要记得这么多帮助过我们的好人,努力学习,将来也做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勇勇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随后聊了一些其他的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淼淼的父母,怕勾起祖孙俩的伤心事。然而还是被引向了那个话题。



    淼淼看着我手臂上戴的“水天相接”说:“阿姨,你的玉镯好漂亮。”



    我瞟了良兵一眼说:“这玉镯是我今生收到的最钟爱的礼物。”



    “我也有一件最珍爱的礼物。”淼淼指着胸口用红绳吊着的一块绿色吊坠说:“这是我去监狱看妈妈,妈妈偷偷塞给看门的大爷二十元钱,让他带我去买了这块玉留作纪念的。”



    我看了一下那个吊坠,是一块形状象鸡的塑料,并不是玉,街上到处都有卖的,一元钱就可以买到。但为了安慰孩子,我就说那吊坠好看。



    淼淼说:“我爸爸妈妈都是鸡年生的,所以我让大爷帮我买了玉鸡。”



    淼淼的奶奶说要去厨房看看就端着饭碗走开了。



    也许是累到了,我们都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后就起身准备告辞,却寻不到淼淼的奶奶。厨房和卧室都找过了,也不见人。



    淼淼急了,大声呼喊,却不见有人回答。我们正纳闷,忽听屋后有人在小声悲泣。
65。 第六十五章 ; ;云雾飘散,但收大千世界于眼底
    打开后门去看,只见淼淼的奶奶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和平走到她身旁劝道:“事情都过去了,您老要想开点,保重身体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才是。”



    淼淼的奶奶哽咽着说:“你们不知道他们死时那个惨状的,头发上全是血,眼睛圆睁着,脑后一个大血洞……”



    我素来胆小,骤然听到这种话,顿时头脑发麻,面容改色,良兵见状将我拥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勇勇也胆怯地把头藏到和平怀里。



    淼淼没有掉一滴眼泪,却把脚一跺,狠狠地说:“我要报仇!”



    她奶奶哭道:“这孩子净说傻话!是他们自作自受的,你找谁报仇呀?”



    淼淼圆睁着眼睛说:“我就是要报仇!”



    气氛太令人压抑了,幸好已得知老人家是安全的,于是我们赶紧向她告辞。



    回家的路上,良兵说以后每个月也捐两百元给秦淼淼祖孙俩,一则让她们的生活有所改善,二则温暖她们冰冷的心,让她们知道人间也有真情。



    回到家天色已晚,但我心情郁闷,就让良兵陪我到田间小路上去走了一圈。



    晚上洗嗽完毕躺在床上,虽然疲惫不堪,可是我却睡|无|错|小说 m。'qul''edu'。不踏实,脑海里总闪现着淼淼的奶奶讲的那些恐怖的话。但良兵在竹床上却睡得很安稳,可能是白天太劳累了,以前从没听见他打鼾的,那会儿却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躺在床上象煎鱼一样翻来覆去直到雄鸡打鸣才睡着。不久却被一声巨响惊醒。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有人在屋外使劲踹门。



    良兵躺在竹床上问了一声:“谁呀?”



    那人不做回答,依然使劲地踹门。良兵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我也赶紧整理好衣装下床来。



    良兵刚打开大门,脸上就挨了一拳,接着被人拽住衣襟拉出去。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道:“何良兵,我忍你已经很久了,你有娶我外甥女儿么?你没娶她竟胆敢睡她?何义兵的账我还没算呢?你们何家两兄弟真是欺人太甚。说!你想怎么死?”



    天啊!是小舅的声音,我吓得不轻,连忙跑出去。



    小舅掐着良兵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良兵的鼻子被打破,血从鼻腔流到嘴角,又滴到地上。



    我一阵心疼,大声对小舅说:“舅舅,您说的什么话?良兵他……他并没有碰过我,我躺在大床上,他睡在竹床上。”



    小舅松开良兵的脖子,又一拳打在他胸口,良兵蜷缩着身子捂住胸口道:“不管您信不信,我真的准备娶她的,而且我发誓,没结婚前我绝对不会碰她的!您如果还要揍我,我也没办法,我说过我不会还手的!”



    我扑过去挡在小舅面前说:“舅舅,他真的没碰过我。”



    “放屁!一个孤身男人和一个妙龄女子在一起,他会不吃腥?”小舅嚷道。



    我拽着小舅的衣袖将他带到房里,指着竹床说:“晚上良兵把床让给我睡,自己睡在竹床上。”



    小舅用手在竹床上探了一下,又走出去。



    “赵爹,您好啊!”向和平父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勇勇提着一个蛇皮袋站在屋檐下同我小舅打招呼。站在墙边的向和平趁机推了良兵一下说:“快去用冷水洗一洗脸吧,看血都滴到地上了。”



    良兵看了一眼我小舅,小舅没有说话,良兵回屋拿了一条毛巾,去荷塘边洗脸。



    向和平满脸堆笑地对我小舅说:“赵叔,何家的老二真不错!他开着一间酒店,收入都用来扶贫助孤,不瞒您说,我家每个月也得到他寄的钱,昨天他还帮邻村的秦家祖孙栽了一天的秧。”



    小舅依然紧绷着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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