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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真的教这些假髡识字了?
他所在的位置就在溪山烈士陵园对面,看得见陵园里面的情形。
此时陵园已经被一道木制栅栏围了起来,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一座十多丈高的小山,地形虽然平缓,但是以前上面全部长满了大树。事实上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曾经是茂密的树林,都是髨人们从树林里砍伐出来的。
栅栏围住的陵园里站着一排七个穿着深蓝色上衣,下面穿着白色长裤的士兵,每个人都抱着一支闪亮的鸟铳,和跟在铁兽后面走着的士兵不同,他们的鸟铳上没有装刺刀。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门大炮,炮口冲着南面,六个同样穿着深蓝上衣白色长裤的士兵站在旁边。这些士兵身材都比较高大,样貌也比一般的武国人和安南人要好。这些陆战队员们身穿的是新式的陆战队礼宾服,头上戴的还是服装厂新制造的大檐帽。
根据经验,头戴大檐帽并且带枪的人都要显得比实际身高要高出很多来,此时十多个陆战队仪仗队员完美地证实了这个经验。
随着劳斯莱斯车队两辆两辆地并排驶入陵园,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四周完全进入无声模式。
随着车队停下来前座上的人随着口令,同时拉上了手刹,然后以同样的步伐站立在了后座的两侧。
接着最前方的军官喊起了口令,“抬棺!”然后一个漂亮的向后转,对仪仗队高声喊道:“准备!”
后座边站着的士兵动作整齐地把棺木举离了地面,然后向着各自预先就被安排好的安葬位置以标准的一分钟75步的步速走去,他们的动作非常标准,并且走得也非常平稳。这些棺木中躺着的,都是他们的战友,有的还是兄弟和亲戚,这些士兵们眼中含着泪,脸上充满了坚毅的表情,近乎机械式按照操典的动作在行进着。
仪仗队的陆战队员按照口令,打开弹仓,他们现在装备的已经不再是元老院步枪了,而是崭新的1628式步枪。只见他们迅速地把空包弹塞进了枪膛中,按照士官的命令,一起朝着南面的天空举枪。
“鸣枪!”随着士官的高声口令,七名陆战队员同时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响惊动了附近树林中的飞鸟,一群飞鸟从树林中飞了出来,如同一片乌云一样从陵园的上空叽叽喳喳叫着掠过,让所有看到这群鸟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抬头去看飞鸟,只是在按照各自的命令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响过三排枪声后,所有的士兵都将棺木运送到了已经挖好的墓坑边,将棺木放下,然后立正站在棺木的两侧。
远处一个平台上走上四个人,熟悉执委会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执委会的四个执委,张元受伤此时还在医院里,没能到这里来。
杨铭焕走到讲台前,深吸了一口气,他还从来没有在几千人面前讲过话,不过作为执委这话总是要讲的。
终于在他第二次深呼吸之后,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在他们牺牲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就已经升入了天堂,此时他们正在天空中俯视着我们向他们的身体告别,愿他们安息!”
而棺木的旁边,士兵们则按照同样的动作,把当作国旗的蓝布解开,用机械而又美观的动作叠成一个个三角形,放在了临时作为墓碑的十字架边。
李喜珏看到了远处那辆炮车上的棺材,他惊异地发现在那个棺材边的竟然都是些穿着明显不一样的元老,而那个棺木被埋在更高的地方,明显比下面这些棺木的位置要好。
曾志刚此时虽然伤口大都痊愈了,但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何永康并不同意他亲自参加这个葬礼。不过他熬不过陆军的这帮二愣子,最后同意曾志刚在冬梅的照料下亲自护灵。
此时的曾志刚接过对面元老军官递过来的狗子棺木上的国旗,狗子因为此时已经是孑然一身,这国旗最后只能安放在正在筹建中的东方港烈士纪念馆里。
曾志刚接过国旗后,立正转身将国旗交给一旁穿着护士服的冬梅,然后再转向狗子的棺木,一个标准的军礼。
此时远处的炮组士官一声喝令,“鸣礼炮!”
“轰”的一声巨响后,主席台上的杨铭焕用沉痛的语调说着:“元老院陆军士兵狗子,很抱歉我们谁也没弄明白他的真名,在东方港保卫战中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战友的生命,在此特授予荣誉勋章,以表彰他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同时,一名穿着裙装的女元老军官托着一个用红色绸缎覆盖着的木盘走到了曾志刚面前。
曾志刚转向女军官,同时杨铭焕还在继续说着,“因为狗子同志已经牺牲并且没有家人,将由他的直系上级与他用生命保护的战友代接这枚勋章。”
狗子这一生是短暂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但是他却成为了元老院最高勋章——荣誉勋章的第一个获得者,并将永远载入史册。
“轰”礼炮再次鸣响,曾志刚敬礼接过勋章,转身走到棺木前,将勋章用力地钉在了棺木上。
当第三声礼炮鸣响之后,棺木边的士兵们抬起棺木,放进墓坑中,覆土。
空中传来了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声调,所有人把脸愕然地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元老军官正把一个军号举在嘴边吹着。
“这是熄灯号,吹了这个就是要睡觉了。”李喜珏无意间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地跟身边的人解释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个葬礼,没有其他人再说话。
李喜珏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剩下的是害怕还是仰慕,眼前的葬礼他自己虽然知道是收买人心,但是自己不自觉的也从眼角流下了泪水,前面女扮男装的刘丽婷此时也用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擦个不停。现在想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死得是髨人的兵,他有什么好哭的?
作为当时和髨人进行和谈的人,他知道髨人们从上岸伊始就只有五百多人众,此时已经豁然超过六千人。这些人当然有很多是被俘虏的,但是眼下这些人在东方港工作,生活,全然没有受到自由的限制,并且入冬之后,周边县城的老百姓开始着了魔一样地往东方港赶,这是投贼啊!这大武律中投贼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能让老百姓对投贼趋之若鹜,只能说明髨人们的攻心之术未免也太有效了。
收队回营的路上,没有乘车的士兵们步伐比来时还要更加有力和整齐,精神还要更加抖擞,他们齐声唱起了刚刚学会不久的新军歌:
昂首西北望
晚风吹夜凉
江山多娇 英雄儿郎
挥戈出武帐
军中夜未央
奏一曲绵长
箫声缭亮 深秋塞上
声声断人肠
大漠落日溅飞霜,狼烟遮城墙
黄沙千里明月光,拥剑思故乡
笑卧箭林无人葬,孤单又何妨
金戈铁马 醉酒放歌 此生亦不枉
从军戍四方
铁骑不可挡
北逐胡莽 西复汉疆
几许英魂丧
天地作屏障
弯身刀锋藏
三更寂寂 号角骤响
夜色添凄凉
单骑扬鞭挽弓强,胜败这一场
黄泉路上无人傍,不饮孟婆汤
无常嘲我太痴狂,为谁守悲凉
山河未改 旌旗飞扬 来世续苍黄
这首歌配着《爱情买卖》的曲调唱出来,让一旁的元老不由有些表情怪异,不过由于词改得非常好,丝毫没有《爱情买卖》的那种低俗味道。
士兵们的齐声歌唱产生了极强的效果,惹得一旁围观的人群也随着曲调在哼起来。
“刚哥,你还好吧?”冬梅很关心曾志刚,见他神情有些萎顿,不由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绣帕在他脸上擦了擦。
“哦,我想起了狗子刚到我排里的时候了。”曾志刚轻轻地握住冬梅的手,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从她手上还是从绣帕上传出来的。“那时候我特别讨厌他,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打个枪装填动作都要教个四五次,还出过一次事故……”
冬梅感觉曾志刚的手很温暖,要是换了以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手非得自杀了不可,现在……由于东方港产的温度计相当的不敏感,放在胳肢窝下根本就测不准温度,所以测体温时就是由护士给被测者“爆菊”。
此时的冬梅在被许晴骂了几次之后慢慢地也习惯了这种以前视为绝不可能的工作,并且现在在许晴的熏陶下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向旧时空靠拢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那样的战斗里还能活下来,更没想到竟然是我一直很讨厌的兵救了我的命。”曾志刚蹒跚着走到狗子的十字架前,蹲下细细看着这个墓碑。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而且,”他顿了顿,右手在十字架上摸了摸,“每年清明节会有学生来给你们扫墓和献花的,安息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师到来
葬礼完成后的第二天,元老院又为所有在东方港保卫战中阵亡的迈德诺水手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法会。来举办这场超度法会的不仅有安允的道士,还有一位从北海城云游而来的游僧。
虽然这位高僧并不愿意透露法号,但是愿意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所有人主持这次超度法会,并且拒绝了执委会提供的所有酬谢,只是要求见一见这髨人的大头领。
尽管杨铭焕满心不情愿,但是还是被杜彦德怂恿着去会见了这位高僧。
执委会的两个“大头领”来到招待所,轻轻叩响了高僧下榻的208客房。
没多久,门被轻轻打开了,一个光头僧人出现在几个执委面前。
眼前这位僧人鹅蛋脸,浓眉大眼,耳垂很长,长着如同旧时空成龙一样的大鼻子,嘴巴抿着,见两个个穿着普通的人站在门外,不由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道:“请问诸位是带小僧前往大头领处么?”
这僧人的官话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南京味,让杨铭焕楞了一下,连忙也照猫画虎地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答道:“非也非也,在下就是这元老院执委之一,请问大师欲见在下所为何事?”
僧人连忙再次微鞠一躬道:“小僧一直听闻英雄不问出处,今日一见二位方知天下英雄出少年啊……”
杜彦德在后面微微一笑,“还在下斗胆请教大师法号?”
“不敢不敢,在下藕益智旭。”僧人也是微微一笑,侧身请两个执委进来。
待到三人落座,藕益智旭笑着说道,“小僧初到贵境,一路听闻这东方港精于制器,便是以制器起家之亚宁人也远不及此处。又听得东方港之军力强盛武器犀利,小僧一直担心这元老院会是穷奢极欲之流。不过刚刚看到二位大头领之装束,小僧已经不再有此担心了。”
“这又是为何?”杨铭焕没感觉出什么来,直接问道。
“二位贵为此地之大头领,着装竟然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看来诸位大王已是无分别心了。”藕益智旭笑着答道。“小僧此来东方港,一是为这战争中之亡魂超度;二是小僧想要在此建设一座庙宇,以弘扬我无上佛法。还望二位大头领成全!”
说着藕益智旭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哦,这事情……”杨铭焕原来以为布施一些财米银两之类的就可以了,结果却是来传教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未敢请教大师俗家名字?”杜彦德突然没有没脑地问了一句。
“哦?”藕益智旭双手合十,“不知小僧俗家名字又与这弘扬佛法之事有何联系?”
“不知大师俗家时是不是姓钟?”杜彦德又问了一句。
这下轮到藕益智旭呆住了,保持着这双手合十的姿势,一阵之后才问道,“然是也,不知这位大头领又是如何得知的?”
杜彦德笑了笑,“如果在下若是没弄错的话,大师俗家姓钟,字藕益吧?是江苏吴县之人吧?”
藕益智旭这下真的愣住了,他眼前这两个大头领在交头接耳,手中拿着一个发亮的非瓷非玉的牌子在看着。
他的确是生于江苏吴县。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自己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游僧而已,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