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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决绝忠贞的爱,并没能换得情人的眼泪与悔悟。这之后,李益又在长安城娶了卢氏为妻,负心又负情。
◇。◇欢◇迎访◇问◇
第63节:风华记(3)
文人一旦变心,比将军、武夫更令人齿冷。
大历八年,霍小玉病逝。
■■'五'
我来长安时,是大历十年,与香娘一起。
我是抱月楼中倚楼卖笑的女子,无人不知的红牌姑娘……秦胭凉。
看尽底下,风流嘴脸,世薄情凉。我笑,天下情痴皆傻瓜。拿爱情当面包,拿欺骗当信仰,拿背叛当忠贞。
我只知道,一个人的身体,永远不会专属于另一个人。香娘说,不要尝试爱上男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天下间的男人,疯狂地爱你、宠你。你却不爱他们。
如此,张三、李四、王五,统统成了裙下之臣,捧了玉簪,捧了珠宝,捧了鲜花,苍蝇般在我身边来去。常常有怨妇般的女子,携了侍女武夫来,耀武扬威地骂我是狐狸精,是不要脸的、媚惑人心的妖精,要我远离她们的相公。
我觉得好笑。女人在面临危机时,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
李益出现在抱月楼时,我正依在一个肥胖男人的怀里,听他口若悬河地讲起家里一群毫无姿色的蠢女人。
我的眼,直直地盯到李益身上。
香娘将他带到我面前,朝他说,公子,这就是我们抱月楼的头牌……秦胭凉。不知合不合公子的意?
李益盯着我,眼神犀利。这双眼,一定曾打量过无数的女人。
他无疑是深情而俊朗的。他说,他始终无法忘怀霍小玉。他说,即便你有她那样的美貌,也不会有她那般的灵气。
他说得对。
我只有惊人的美。香娘说,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她们的灵气,只要惊艳貌美。
我对香娘说,李益是爱霍小玉的。
香娘取下头纱,露出脸上一块惨淡的疤。她没有出声。
■■'六'
从此,李益在抱月楼中流连忘返。
他说,我喜欢这里的香气。这里的檀木,发出陈旧而熟悉的气味,像一个女人身上的脂粉,弥漫在空气中。
公子,那你爱我吗?
他把我的手捏进他的掌心,直接而肯定地说:〃爱。〃
他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说爱。以前不说,是总觉得没有遇到最合适的。可是,直到彻底失去后,我才知道,能够爱一个人,并不是随时都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不想再让自己遗憾。
我不知道他的爱是短暂虚幻的,还是真实而执着的。现实里,演绎了太多与爱有关的悲欢离合。我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或者说,我的爱,早已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李益似乎动了真情。他整日守在我身边,不许别的男人接近我。有时我劝他把心思放在朝中事务上,放在家里的妻妾身上。
他不肯。他说,除非你答应我帮你赎身。如果你不介意做妾,我将迎你进门,只宠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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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风华记(4)
多么动听的话。
也许我该庆幸,他把另一个女人永远也奢求不到的爱与关怀,全都给了我。
■■'七'
那夜,我在长街上,又见到了花弄月。她拖着病躯,衣裳五颜六色,鲜亮得耀眼。其时,她不过二十五岁。
她的脸,是岁月雕刻过的沧桑。细长疤痕,直到嘴角。
她以为挤走霍小玉,便能得到李益。以为证明的是爱情,到头来,却是彻头彻尾的伤痛。
无论她,还是霍小玉,都不过是李益的风花雪月。春梦过后了无痕,谁都可以被辜负。
霍小玉选择了永不原谅,以死相抗。而她,还继续苛延残喘地活着。仅仅是活着。当年那场风波中,世人皆同情坚贞的霍小玉,把她看成最不知廉耻、丑恶卑鄙的坏女人。却不知,她也是那场争夺里的牺牲品。爱情没了,生路也没了。抱月楼赶走了她。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地站在街头,这是每个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终老的归宿。
站在我身边的李益已认不得她。
倒是花弄月,不管不顾地给了他一耳光。她说,当年为什么要骗我?我本可以嫁得良人,无论好坏,都比现在要强。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你背信负义的参与者?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爱的人只有我?
李益一愣,后来,也许是见到花弄月手腕上的玉镯子。他送给她的玉镯子。
你是弄月?花弄月?
原本泼辣凶悍的女子,听到李益叫出她的名字,却突然把手缩回去,埋着脸,哭了起来。
尽管多年怨恨,多年不甘,她依旧爱他。尽管,从不曾得到他的爱。
她是爱他的。
爱成痛,爱成怨,爱成痴。
■■'八'
不久,花弄月死了。服毒自杀。她苛活着,只是为了证实李益是否记得住她的名字。仅此而已。
李益没有丝毫悲伤,他不会为陈年旧事里的风流债难过。至多,他的诗句中,又多出一首凄美的爱情诗。
我讲花弄月的事给香娘听。我说,那样一个女子,原是为李益而活的。
那天,香娘少有的沉静。
她说,她是个好姑娘。若是没遇到李益,她定会觅得良人,有个安稳的归宿。她最美的年华,全用来想念与怨恨一个男人。
■■'九'
李益说,胭凉,我没有你不行。
他说得很真。也许,他对每个女子的甜言蜜语都是真的,只是无法永恒。
没多久,李益真的休了卢氏。他眉开眼笑地向我道明。他说,胭凉,我们择日成亲吧。
我却突然对他冷淡下来。
我说,我现在又看上了别的男人。你瞧,楼下那个白衣男子。他长得很年轻,很帅,是不是?
李益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中杀气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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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风华记(5)
他恨恨道,你是说我不年轻了?他的手指隔着我的白衫,恨不得掐到肉里去。
我说,是。尔后,我在他的注视里,走向那白衣男子,耳鬓厮磨,笑声浪语。
香娘走到李益身边时,他丝毫没有察觉。他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香娘说,公子,你不快乐,是不是?你终于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很痛苦吧?
她诡异地微笑着,复又隐入人来人往的大殿中。她的眉眼很清秀,脸很小。尽管用紫纱蒙着脸,我依旧知道,她笑得很开心。
只要她开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开,心。
■■'十'
李益再没光顾抱月楼。不停从市井过客们的口中传来消息,他一再地娶妻休妻。娶回去的女子,大多不得善终。
他嫉妒成性,不信任何人,总疑虑妻妾对他不忠。
香娘把那些街井传闻,一笔一笔地记在纸上。
我想带她离开,回到我生活千年的老林。她不肯。
即便李益江郎才尽,愤世怨人,即便他辜负了她一生。可是,看着他落魄潦倒的样子,她依旧心生不忍。
她为他送衣,缝被,煎药。
她对他说,我是霍小玉。即使你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即使我成了孤魂野鬼,我依旧是爱你的。
中年的李益,脸上全无神采。
不得志的生活,将他消磨得与大街上任何一张脸毫无差别。
我说,小玉,你的报复已经实现。现在,你该离开他,离开长安。我们去哪里都可以。我会把你带在身边,即便成不了仙,我也要与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她不愿意。
她宁肯把不多的时日,放到一个叫李益的男人那里。
甚至,她决定嫁给他。
■■'十一'
霍小玉牵着李益的手,淡出抱月楼时,我流下了平生第一滴泪。姥姥曾说,我们的眼泪,是稀有的珍品,不能白流。
我那么爱霍小玉,不惜一切,帮她报仇。可结果……情何以堪?
她说,来,你敬李郎一杯。情满意真。
好。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李益只是看着我。我莞尔一笑,为何不饮?怕有毒不成?
我知道他愣神的不是酒毒,而是此刻我的出现。
我想,只要他一饮,霍小玉与他,就能有个了断。
我没想到,霍小玉会将酒杯接了过去。她说,我饮。
她说,胭凉,这一杯后,我们互不相欠。
我把酒抢了过来。
酒,是穿肠的毒。同爱情一样。
我喝的,是自己亲手酿制的剧毒。我想用它来毒杀李益,没料到,杀的却是自己。
想不到,霍小玉会再次为李益飞蛾扑火,以身试毒。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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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风华记(6)
我本是深山中修行千年的狐狸。若没有那次夜游,若没有遇见霍小玉,也许,我已得道成仙,住在天宫,无悲无忧。
那天是妖界的大喜日子……树妖迎亲。所有的妖精都去庆贺。唯独我留下当值。隐约间,我听到女子的哭声。
哀婉、痴怨、缠绵。
我知道,又是一个不甘下地狱的孤魂野鬼。在这片老林里,常常会遇见这样的鬼魂。姥姥常说,妖是妖,鬼是鬼。各不相关。她不许我过问与妖界无关的任何事。
我本来要离开。可是,那个女人说话了。她问,你能帮我吗?能不能帮我?
声音纤细。在妖界中,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突然就软了脚步。
我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她说,我临死前发过毒誓,要令他的妻妾永生永世不得安宁。爱有原谅与永不原谅,我宁愿选择后者。他不该负我。
她没日没夜地跟我讲那个叫李益的男人,不厌其烦。即使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怨恨,她依旧是爱他的。我知道。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她。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我把她的魂魄藏在树洞里,藏在石头间,藏在小溪流中,藏在我的皮毛下。
我不要她离开。
姥姥说,我们若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我听不进去。
只要霍小玉对我说,帮帮我。求你。
我就软在她柔软脆弱的声音里。
我把她带到长安。我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我们会看着李益如何变成一个可怜人。
■■'十二'
霍小玉对我说,你可以不喝。你甚至可以将酒杯打翻。为什么不这么做?
然后呢?然后,你还是会与李益双宿双飞,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是不是?
我来不及告诉她,李益对霍小玉念念不忘,皆因他对她的怨。他怨她,身为青楼女子,却妄想飞上枝头。他怨她,不该以绝决的方式,让他背上负义的罪名。
他并不是真的爱霍小玉。
我没有告诉霍小玉。我怕她绝望。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在还没有变成一只狐狸时,吻了她的唇。那时,我的眼角,一直流泪,一直流。
■■'十三'
霍小玉死在风雨飘摇的长安。那天,有很浓的酒香,吹拂在长安城的上空。她的魂魄,七窍流血。一个年老的道士,手执长须。他说,冤魂索命,尘归尘,土归土。
他是李益请来除妖的斩妖师。
他说,她是一只怨鬼,是来向我寻仇的。
他说,大师,请你置她于死地。最好令她魂飞魄散,这样,才不会有再害人的机会。
霍小玉在那一瞬间,看见母亲的脸。她说,孩子,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
◇欢◇迎访◇问◇。◇
第67节:风华记(7)
春日早晨,一抹最明亮的阳光,照在李益的脸上。她突然一阵眩晕,恶心。
道士说,她似乎怀了孩子。是否还要继续用照妖镜?
李益头也不抬,当然。他怯懦得如同秋日的枯树老藤。
霍小玉对这张脸终于死心。她说,不用费力了。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