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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西藏的三月同样适合你古典的舞姿和素净的绘画。煦然,你看,这里也有高耸的梧桐树为你发出了新的绿芽,一如你茂密的长发,盛开生命的华美与活力。树木底下铺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光,照出一地温暖,我想那应该就是你曾经等候过我的地方。尚城依旧美好吗?可惜我身边没有你。
坐在落地窗前,这样一封封重新阅读我曾经认真写给她的文字,不免有种隔世迷离的错觉,眼前的窗口割出了这座城市的伤疤。我再次想起了煦然,那个喜欢在尚城暮色里踮脚舞蹈的女子。想起她曾对我说她将是尚城唯一的牧师,保佑我,保佑所有人。可是快乐简单的她保佑了尚城和城里的所有人之后,却忘记了保佑自己。
她坠落了,从我的手掌心坠落下去,永远消失。我不相信,她成了流浪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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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鸽子之舞(上)(2)
你听到了吗?煦然。我的脚步,一声声。我回来了。我已经回来。
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唐袭,你知道吗?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总有一天我们会长成秋天最翠绿的梧桐叶,挺立在尚城的高空。
是的,我看到她了,煦然轻柔的舞姿,在落日下屋檐的影子里,仿若娉婷在水上的仙子。小迁,你看,煦然回来了。我失态地指着楼下被南风吹动的梧桐叶子,叫小迁看。
three 蓝墨记忆的初始
2003年3月,飞絮空城,鸢尾破梦。
煦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忽然迷失在尚城林立的高楼中间。就像电影《恋爱中的宝贝》里一样,四周皆是平地而起的大厦还有闪烁如妖精眼睛般的霓虹,令人惊愕。我不知道那只凶煞的黑猫到底是我的劫难还是救赎,可是我清楚地看到自己跌倒在尚城尘埃的漩涡中,错综冗长的路让我的奔跑苍白无力。我想这是一种不安的征兆。想要逃,因为我担心自己会永远被困,没有出口。
信件如同被遗忘的日记,读起来忽然有熟悉的味道:记忆里她的笑颜,如同向晚时天边的霞,在尚城每一栋房子的阳台上游动,把我们的光阴染红。尚城是个生长着的孩子。我和她刚相识的时候她就对我说。这座城市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但我会坚持自己的信仰。
记忆开始于高二的时候,我们心怀着青涩梦想穿梭在尚城一中。冗繁的学习任务,每天夜里都会遭遇各种令人心悸的梦魇,无法脱身。认识煦然是偶然在学校的画室,一间常年背光的教室里。后来我想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来过,我希望与她只是擦肩而过,即使这也是一个会让人后悔的选择。煦然是一只会舞的鸟,我一直这么认为,她是流星陨落时从火焰里逃出来的鸟,落在了她心爱的尚城。
第一次看到她,她拘谨地伸出染满蓝墨水的手指,很庄重地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那时,画室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我无比惊讶她这样的郑重其事。我和她的相识以及之后彼此相爱并将生死作为两个人共同的命题写在彼此心中,都缘于我开口向她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的她正坐在画室北面的窗户旁边,我出神地望着,黄昏时渐渐昏暗的光通过玻璃的折射轻轻笼罩着她的侧面,这样一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让我想起深秋季节树林里寂静生长的植物,仿佛一个墨绿的生命正在我的怀里延续。忽然之间我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用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去捕捉她眼睛里的温暖。但我只是静静看着她,脱口而出:〃等一下,我看到你眼睛里面有一只鸽子正要飞出来,你不要动,我要把它画出来。〃煦然用她蓝色的手指拂了一下刘海然后揉着眼睛说:〃是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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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鸽子之舞(上)(3)
我迅速拿出画板,坐在她面前,示意她别动,微笑着把她的眼睛以及鸽子画出来。天光逐渐黯淡,同学们都陆续回家了。画室的门来回晃动了十多次之后,我对她说:〃鸽子同学,这是我幻觉中的你。〃我把最终完成的画稿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凝视着她一直隐晦的表情。她忽然大笑:〃你分明就是把我画成了一个鸟类,你这家伙太坏了,不行,为了表示我的愤怒,把你的姓名、性别、年龄、生日、家庭住址都写在后面,作为惩罚。快点!〃
〃鸽子同学,你的额头上怎么了?有两块淤青,受伤了吗?〃在用炭笔描摹她额头的时候,我再次认定自己想拨开她刘海的冲动是有缘由的,因为我惊奇地发现在她额角有两块似乎出现很久了的淤青,这样的秘密,终于被我发现了!我笑着对她说完,想要伸出手去拨开她的刘海。
她用力打开我的手:〃可恶的家伙,不要碰我!〃
以上就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回忆。第一次生命的交叠便是以一张把她画成鸽子的简笔画作为开端。至今我都记得,她郑重地把那张背面写着我详细信息的画稿夹在她的背包里,愤怒地挡开我的手之后,走到画室门口又快速地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唐袭,我是宋煦然,女,17岁,生于1986年3月3日,家庭住址保密,呵呵。〃转身然后消失在校园的夜色中。
从此,我们手心里的生命线和感情线都交错在了一起,连同我们最后的那一段校园记忆,都被我一刀一刀雕刻在青春的年轮上。
我和她在同一个美术老师的指导下学习素描和水彩,原来她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让蓝墨水染满手指,额角上常年有两块淤青的女子,即便粗心,也总会博得同学们对她美术天赋的赞赏。她善于用粗细不同的铅笔画鸟羽、梧桐叶,以及古老教堂尖尖的屋顶。我们一起在阴暗的画室练习,每天都是最后完成作业的两个人,在天空洒下黑影的黄昏时分,我叫着她鸽子同学,她追赶着我推开画室的门,一起回家。
那是我最为甜蜜和清澈的一段记忆。她曾煽情地对我说,唐袭,你是我最亲密的人,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预感你将要陪伴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我一直是在安静地倾听她的讲述,关于她的梦想,关于她的幸福,关于她的爱。她说过她要亲自绘制一张自己心目中的尚城地图,她要亲自设计一座古典欧式教堂,把它建在城市的中心,教堂深处有暮钟的袅袅余音,四壁挂满她画的琳琅景物。然后她要成为教堂的牧师,虔诚地保佑前来祈祷的人们。她迷恋着自己的这些梦想,而我因为爱她也迷恋着她的这些梦想。
对了,唐袭,我们要一起住在教堂,将来我依然是你的鸽子,甘心在你眼睛的囚牢里把幸福捎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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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鸽子之舞(上)(4)
煦然,我一直想问你,到底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时手指都会被蓝墨水染满颜色,还有你的额头,怎么一直有两块淤青没有消散呢?
呵呵,我说了你也不相信。蓝墨水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淤青是我伏在桌子上睡觉磕的。
我笑着抚摸着她的刘海,你又骗我。
然而,我从未预感她将要从我的手心坠落。在我还不能带她远走的年纪,她决绝地关上了我们为爱许誓的门。
煦然说过,她其实至爱的并不是美术,而是舞蹈,那才是她生命永恒的方向。可是,当我回来,她的舞姿还会在吗?那一丛明黄的火焰,是不是再也无法给她重生?我明白,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她在我面前踮脚舞蹈,这是要给我最好的回忆。我上楼回家,打开北面的落地窗,看着她如同跳跃在画纸上的舞姿,有一片梧桐叶落在她的肩头,她说她要回家了。她用蓝色的手指捂着额角上的伤,离开了我家门口的梧桐树,我只能再一次拿出她写满了蓝色文字的梧桐叶:
唐袭,我每天都要路过你家门口,所以我不允许你送我回家。我跳舞给你看,在你家门口的梧桐树下,我留给你入睡前最美好的回忆。但我们之间,可以命名为爱情吗?
煦然,你不记得了?第一次我在你的画纸背面写的我家地址,其实是假的,你却从未提及,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对我家了如指掌。而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家的地址,你总是让我在你曼妙的舞蹈中幻想通往你家门口的路途。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昨天我在你蓝色的手指上吻过的温度,我说过我们之间,要为爱情正名。
而今,呃,亲爱的你已不在尚城。我又回到了这里,来看你,来等你看我。
four 鸽子的喧嚣华年
过洞庭。断影人。颜逝。
你肯定是不记得了,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路,如今已消失在尚城楼群的尽头。煦然,来,你来告诉我,我一个人该怎么走,是从尚城的桥北走,还是从曾经的步行街走,才能找到你家。找不到了,因为这里再也没有青石路,再也没有随你指尖一起翩飞的蝴蝶。到处都是柏油路,是公车站。我看不见这个城市的水蓝天空,如同看不见你。
煦然。我感觉得到,你的歌声是这个城市的心跳,是这个春天最恢宏的欢乐颂。我后悔那样一个决定,而我却依然天真地在幻想着开始,或者重新来过。
这是我回到尚城后写给煦然的最后一封信,因为时间,却一直被我耽搁在抽屉里。我对小迁说。虽然字数很少,但当我搁笔时内心早已惶恐不安,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煦然和我们高中时代的尚城一样,不复存在。
小迁一直在沉默,他不需要抱歉,但我一直以为他偏执地在向我抱歉。一切都不再是客观的美好人生,只若初见的记忆还在让我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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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鸽子之舞(上)(5)
那是我和煦然最为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好像精心编织的一张芦苇席,光滑并散发着草的清香。
在没有喧嚣的晚自习后,陪她一起在月光涟涟的晚上偷偷躲在滨江路的草垛上聆听整个城市的梦呓。在文学社联谊活动的聚会上,我们假装模范情侣在空阔的草坪上跳华尔兹。在美术优秀作业展上我把我的作品全部署名为鸽子同学,我们快乐地在教室里大喊,谁是鸽子同学。在到处充满酱板鸭味道的小吃街上,她为了躲开初中暗恋她三年的男生第一次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呵呵地笑她揩我的油。在八月炎热的天气里,她因为连衣裙领子上掉了一颗纽扣命令我在画室找了一个下午,最后她却说,领子本来就只有一颗纽扣,然后我愤怒地抢走了她整个下午的练习完成稿,扔进了垃圾桶,她竟然被我气哭。在高三开学之前,她终于答应帮我洗了三个月没有洗过的校服,我感动地画了七只鸽子给她。并对她说,七只鸽子等于一只凤凰。
后来,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在意,我握着她的手,用买来的矿泉水为她洗掉蓝墨水的印迹,一次次轻轻抚摸她额角上的淤伤。在跳舞时凉鞋箍伤了她的脚踝,我给她涂活络油时把油弄进了自己的眼睛,为她流泪一个下午。
后来她主动说起那个经过她身旁的暗恋她的男生,其实他已经认出躲在我怀里的煦然,是她假装没看见他。
那个身材单薄的男生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一个孤儿,住在她家附近,从小学一直到中考前一个月,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互相照顾关爱。直到有一天晚上一起复习数学的时候,她向他请教函数题,他却忽然在她面前宣布了一个决定,说要她答应嫁给他,不然不教她做题。当时她是如此愤怒这种乘人之危的要求。她说她自己也想不到当时竟然把数学书一扔,果断地离开了他,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尽管后来他一次次寻找机会想表白真心,她都决然地远离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下晚自习后她突然跟我讲了那么多关于那个男生的故事。现在回想,其实她同样也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他,她对他的善良和爱深知于心。她说我是她生命中第二个为她洗手指上蓝墨水的男生,那么他肯定是第一个;她说那件连衣裙是她初三的时候一个男生送的,那么他肯定就是那个男生;她说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和一个男生在音乐室偷学华尔兹舞蹈,那么他肯定是她最初的舞伴;她说因为她曾经为一个男生洗了三年校服,那么他的校服现在肯定还有她手指的味道。
到此为止,煦然那么多对他的絮叨,都从未引起我的嫉妒或者在乎,但我还是对她说了句:反正你不能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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