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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老太太怒起,叫骂着不孝孙女,一拐子打死好,甩开众人阻止,挥舞拐杖追打。池越溪由她打,池老太太一个踉跄扑上去,池越溪向旁边避让,她年轻灵活,老太太打不到她,便收住脚转向去教训宁氏。
池越溪如何容得,怒极上前近身阻拦,抓住拐杖和老太太你拉我扯,边喊叫奶奶你先放下拐杖,听孙女儿讲。
众人都上去劝,也不知中间如何,池老太太猛地摔倒在地,滑出去数步,脑袋顶刚刚巧地撞到桌脚,重重一响,晕了,血渗出,染红灰白的发丝。
所有人都懵,推人凶手池越溪惊惶地放开拐杖,啊地怪叫快叫大夫!
她又扑上去叫奶奶,奶奶不要死,我不是存心的,一切都是意外。
卅八回 君山处处罗裙动 新狗咬狗(下)
待新太师府的混乱结束,大夫给池府众人说,老太太脑上伤不严重,那点血流出来反而是好事,不会弄成瘀积;但以后万万不能再让老人摔着,骨头碎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池太师坐镇新府,质问后院女人,老太太受伤过程。
杨柳氏等人一口咬定,池越溪抢拐杖不成,暗使坏推倒老太太,要致老太太死地。所有人都听见她骂老夫人为死老太婆,足见她恨老太太恨得要死。否则,一大群人围着拦着,老太太怎么就能摔出去。
宁氏为女儿开脱,池越溪不过心忧她这做娘的被教训,跟老太太呛了几句,但要说池越溪故意推人害老太太,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一摔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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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二嫂,你们不能昧良心,溪儿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们嫡亲的侄女儿。”宁氏跪在池府众人前头,不停地磕头请他们讲真话,不能让池越溪背上弑亲的罪名。
池越溪的闺友,各家官太太们有心为友人作证,却碍于视线死角,没瞧清楚。
宁氏听夫人们急切,不停地抹泪角。池太师欲把忤逆女儿打死,韦婆子高叫冤枉,跪倒在太师前,手里高举一双绣花青皂鞋,白松木底。
“老夫人是自个儿摔的!”韦婆子一句石破天惊,她指着鞋底光亮的滑痕给众人看,鞋子打滑,老太太不得不摔,不是自家小姐推人。
“对啊,刚才老太太就滑了多次,还是溪儿拦得快,才没摔断脖子。”官夫人们纷纷作证,这是很明确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老太太今天火气特别重,一句话不顺耳就起身打人。
众人指证老人所有衣服鞋帽都由杨柳氏打点。杨柳氏重跪喊冤,老太太临出门前特意换鞋,她压根儿不知情。
人群里有人咕哝:“敢情是自己摔跟头想赖孙女害人,也太恶毒了。”
“谁?!”池太师怒击桌面,谁也没有揭发谁。
这时老太太醒了,她把孝子叫到床前,握着儿的手,要他把那个忤逆的不孝女打死了事,跟她顶嘴,跟她打架,还推她欲致她于死地。这话要早上两分钟,池越溪可就真地没命。
池太师委婉地劝说,以后都不穿马升记的新鞋,鞋底太滑易摔跟头。
池老太太大怒:“你竟不信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至于为点点小事陷害那个不孝孙女,啊?”一怒,这头晕得厉害,哼哼地她就要死了,要池太师快杀了不孝女。
“娘,你怎么来这儿?”池太师转移了话题,“你和她们母女吵什么,您跟儿子说,儿子自会帮你讨公道,哪里要你自己动手。”
池老太太气不顺,哼声说给曾外孙女订下忠肃公府的亲事,宁氏母女不识好人心,良心都给狗吃了。
闻言,韦婆子怪叫了声,池越溪踢了她一脚,丢眼色叫她滚出去。
“怎么,这门闲事还配不上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孽种?”池老太太讥讽道。
池越溪只管跪在祖母前头,奉汤药递茶水,装乖表孝顺送贴心,让老夫人原谅她一时情急,她不是故意顶嘴,实在是因为她答应相公,要把好关,不能把亲生女儿不清不楚地嫁了,要是老太太早说清楚,她感激拜谢还来不及。
池老太太从鼻孔里喷气,冷笑看了池越溪一眼,跟太师说,这地方跟她八字犯冲,她要回府。池太师莫有不从,池府人回转后事自不提。
却说顾照光接女儿时,方听得池老太太又来闹,还顺手就把爱女的亲事定了。池越溪面有愧疚,道:“都是溪儿不好,溪儿要不跟祖母争就好了。”
“这哪里能怪你,”顾照光让她不必自责,“早前我也和忠肃公府议过亲,现在再议也好,大家知根知底的,只是得听听阿南的意思。赶明儿,你邀忠肃公夫人过府聊聊,阿南钟意,这事儿就定下。”
“诶,溪儿记下。”
“辛苦你了。”
“都是为阿南。”池越溪眼泪流转,温婉一笑,顾照光瞧得两眼发直,手搭上妻子的柳削肩,试探地用力。池越溪脸红如沁血,头因害羞越垂越低。再也没什么能阻拦顾照光澎湃的情意,谁知,谁知,池越溪月信突至。
顾照光再禽兽也不能在这当口勉强妻子,池越溪万分抱歉,顾照光好生安抚,带女儿回东桑榆树巷的新宅,好在屋里有人,青苹温柔青菽大胆,给灭了爱妻挑起的欲火。
次日,忠肃公老夫人携孙拜谢新太师府。
顾家琪在花园里踢鸡毛毽,夏侯俊一席银灰的锻袍,外罩薄纱,斜扬镂花碎金扇,肩上两条同色的发带轻飘,轻弯身行礼问好,一派温文尔雅。
“顾小姐。”
顾家琪眼睛盯着上下翻飞的毽子,旁若无顾;夏侯俊手一伸,将毽子抓到手中,温和中带着强硬,和小孩眼睛对上,他取出礼盒,道:“不如玩这个?”
“还我。”顾家琪伸手要毽子。
夏侯俊笑,取火铳放到她手上,整个人环住小孩,手握手带她玩。他道:“你应该玩这个,其他的都配不上你。”
顾家琪偏头斜视这个京都新贵,冷淡地说道:“那就照我的玩法,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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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俊从善如流,顾家琪眼一使,谢天宝立时取来三个春桃,置放夏侯俊头与双肩,夏侯俊面色一白,干笑道:“顾小姐,这个玩法,太、太危险了。”
顾家琪手里摆弄金火铳,歪斜头瞟着他轻笑;望着春光下浅笑吟吟的小姑娘,夏侯俊眼神专注而火热,他这瞬时也没想到别的,只剩下一句傻傻地:“好。”
“你喜欢我?”
“是。”
“喜欢到连命都顾不得了?”
夏侯俊微微动摇,然后应是。
顾家琪又笑,道:“那你可千万莫要吓得尿裤子。”
“我准备好了。”夏侯俊沉气,顶着春桃走到园中树下。
顾家琪托举手腕,开出一枪,春桃炸裂,汁液四溅;夏侯俊身形微晃,抹去额角流下的桃汁,僵硬地笑了笑,道再来。顾家琪开完三枪,公平地要换位置。
夏侯俊整个人还有些恍神,却拒绝交换,只要她玩得开心,他可以一直当靶子。
顾家琪咯咯轻笑,眉眼飘飞,道:“我爹爹说你这身修为,急切冒进,境界未至,难成大器,非良配。”
夏侯俊眼神一亮,道:“近来我内功修习停滞不前,旁人说不清缘故,却原在此。若我为顾大人婿,就不是大器难成,而是境界通达,堪为顾小姐良配。”
顾家琪收笑,淡淡轻瞟,从谢天宝手里取来新的鸡毛毽,自顾自踢玩。
夏侯俊不敢再轻逞功夺毽,站在一旁看,竟自痴迷了去,也不知他究竟瞧中一个六龄小孩什么。
卅九回 潮怒风急蝶翻飞 此恨未了(上)
话说池家与夏侯氏议亲,各怀鬼胎,顾家琪另有计较,也未拒绝。
消息传出,夏侯雍顾不得二皇子派中幕僚劝阻,直接找上顾照光,说破夏侯俊的丑事。顾照光闻言大怒,委实不愿相信,但想到池越溪近来异状点点滴滴,心中已信七八分。
“需查实方可。”顾照光毕竟至爱池越溪,犹存侥幸。
“人证物证俱全,小侄愿与夏侯俊当面对质。”
顾照光查验推敲,确无疑点,遂带夏侯雍回府。夏侯俊一番话正逗得宁氏、祖母及未来岳母等人大笑,顾照光冷脸,惊动众人。池越溪上前问道:“今日怎回得这般早?”
“有事,”顾照光冷冷淡淡,对忠肃公老夫人道,亲事作废。
众人无不惊疑,忠肃公老夫人笑道:“远山贤侄,这没头没脑的,也不怕吓到人。”
“老夫人,我顾家要不起夏侯俊这样没人性的好女婿。”
“你倒说个子丑寅卯来,我孙儿做出何等丑事,当得你这般辱骂?”
顾照光简要提明,夏侯俊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夏侯雍笑称,罪证确凿,不容狡辩;忠肃公老夫人冷笑怒骂:“好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也要你的宝贝孙子做得出这种丑事让人栽赃!”夏侯雍毫不客气地回讽。
忠肃公老夫人气怒交加,夏侯俊怒容满面,受到这般巨大冤屈指控,不能指望他还有多少风度,他冲上去抓住夏侯雍的衣领:“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加害于我?”
夏侯雍挥开他的手,自得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夏侯俊给他一拳,夏侯雍回他一脚,两兄弟当堂扭打。忠肃公老夫人连杵老树头拐杖,哀叹家门不幸。顾照光上前拎开两人,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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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人,人要死也要死个明白,没做过的事,小侄绝不会承认,也绝不接受这样的退亲借口!”
“死到临头还狡辩,你自以为瞒得好,顾伯伯却是火眼金睛,你做过什么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顾伯伯一清二楚!”
夏侯俊飞头撞去,夏侯雍抱住他的头撕打,顾照光喝声,将两人远远推开。夏侯俊抹一把血渍斑斑的鼻头,冷笑道:“好你个杀猪货,我夏侯俊要是忍下这口气,我他娘的就不是人!敢污蔑我滥玩杀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呔,老子怕你个球!窝囊废,你有什么本事来杀我?”
“到大理寺,带着你捏造的罪证,少爷我玩死你!”
“哈哈,求之不得!”
两人笔如游蛇飞走,一状将对手告上刑府台。退亲事扯到虐妓滥杀无辜,控诉双方又是风头浪尖的骄骄子,大理寺丞很慎重。案子还没开审,已闹得满城风雨。
家丑怎么曝出去的,还得说到池家自己。
前回池家争女,争得太凶,早有好事者在紧追小孝女兼小英雄与传闻中恶如后母生活的后续事件发展。池越溪大张旗鼓选女婿,选出一个喜欢玩童妓的变态猥亵犯,这等手段,还真没亏了众人期待。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的,名声响了,什么栽赃嫁祸的事儿没有啊。
正反两派为着池越溪是真善假好争论不休,夏侯氏兄弟诬告案更是牵动了全京城老百姓的心。
大理寺喀地关上大门,此案关系重大,不公审。
众人拥在外头,久久不散,声称要坐等案审结果。
东宫与二皇子两边派出代表,监督案件审理,杜绝包庇,糊涂审案。
原告兼被告夏侯雍把春香楼的龟公老鸨,夏侯俊挑剩下的雏妓等相干人证、物证一具有些发臭的小孩尸身,一把凶器,匕首上刻有行凶者的名字。
大理寺卿让人验尸伤,仵作回禀,凶器锋刃与死者身上伤痕吻合;一百三十六道伤口,道道左深右浅,顺畅不滞,表明凶手以右手虐杀,强调这点,是因为众所周知,嫌疑人夏侯俊惯用左手。
夏侯雍喝一句:“笑话,他就不能改用右手?那晚,他用的就是右手!”
仵作只回道:“大人,左手和右手的使力方向天生就不同。”
大理寺卿开始盘问人证,春香楼龟公老鸨姑娘畏畏缩缩不敢说,后来等衙役搜出五百金的金票,他们纷纷指认是夏侯雍贿赂,要他们诬陷夏侯俊;那些个小雏妓一到公堂,就扑到夏侯雍身上又哭又打,叫骂凶手,杀人凶手;又向官老爹又跪又磕,青天大老爷,救救她们,砍掉那个禽兽不如的恶人的头。
夏侯雍震惊又愤怒,喝道:“你使什么妖法?!”
夏侯俊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全,不是么?马大人,请还小臣公道!”
“夏侯雍,你受何人指使,诬告朝庭大臣,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夏侯雍生生挨下六十板子,投进大狱。
大理寺外,东宫太子笑道:“皇弟,你说父皇会怎么看?本朝头桩兄弟诬告案呢。”
二皇子赶紧道:“皇兄恕罪,此事为夏侯雍一人所为,皇弟实是不知。”
东宫笑笑,背手与宦官们回皇宫,二皇子约束众人,安静地跟上。到西直苑,东宫送上大理寺的案审卷宗,又禀报案审结果,几位阁老纷纷摇头,忠肃公府真是家门不幸,竟出这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