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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里和刚才一样的热闹,与书库的安静完全两个世界一样。自来也在柜台後转过头来,看到两个人就一脸高深的笑了起来,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
“老爹,自行车给我用,我把这些书给这位小姐送过去~”
男孩子“噢哆”了一声的把书放上柜台,伸出手晃了晃,大大咧咧。
“哦呀,原来今天鸣人君在啊~我说,鸣人君,我这里也有很多书哎,也帮我送过去吧~”
不远处的年轻人似乎和金发人很熟悉的样子,语气中几分刻意的调笑打趣意味。
雏田一瞬间红了脸,原因却是自己也并不那麽明白。
“好啊!请付钱。”鸣人哈哈一笑,接过自行车钥匙对年轻人晃了晃,然後对正付完书钱的雏田眨了眨,“好了?那就走吧。”
“……谢谢。”对自来也浅浅鞠躬,雏田垂下眼睛,避开带着玩笑意味的目光。
“…这样就好了~”放了两本书在雏田的自行车筐里,又把剩下的稍微更厚些的三本书在自己的单车架上绑好,鸣人在阳光直射的街道上笑眯着湛蓝色眼眸,意气风发的跨上车精力充沛的蹬开,“走啦,还要麻烦你带路~”
从书店到家并不那麽远的自行车车程,雏田似乎从来没有觉得过得如此的缓慢。繁华街道上衣着鲜亮的人群,来往的车流,空气中冰淇淋和各种食物的香味,都在热夏的下午被男孩子哈哈的笑着自然而活跃的谈话,微妙而莫名的反衬得不再那麽抢眼。原来,向来温柔安静的女孩子在心中有些奇妙感觉的想,原来和别人一起骑着单车,是这样的感觉。
“啊对了,我叫鸣人,漩涡鸣人~”似乎是很後知後觉,金发人终於补上自我介绍。
“那个……”雏田垂下眼,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我叫…日向雏田。”
鸣人爽快的哈哈笑起来,雏田转过明亮而有些不确定的眼睛,在心中默默的轻念。
──鸣人君。
像是夏日里冷饮的舒爽感觉一样的惬意,流畅的淌过身体的每个角落。
自来也虽然并没有开在繁华地段但是却小有名气的书店,雏田一直都是熟悉且喜欢的。漩涡鸣人的确是书店里唯一的店员的样子,和自来也的关系却并不知老板和雇员那麽简单。
在初次相遇以後,雏田每次到店里去的时候,都能见到鸣人,金发的年轻男孩子总是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客人,对她向来都不保留天生的开朗。
在和别人的交道中总是很羞涩内向的女孩子,却每每在金发人爽朗的笑容和清澈的音色中,放轻松了心情,渐渐的熟悉起来以後,虽然还是不能太跟得上鸣人跳跃的思路,却也能渐渐的顺畅的聊天,然後暗暗惊叹於他并没有在大学念书,却相当丰富而宽阔的知识体系。
“啊,那个~”被这麽说了以後,鸣人有些不好意思一样的抬手揉了揉金发,哈哈的笑起来,冬天里暖意浓浓的书店里有些咖啡的香味回荡,“我也会看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书啦,而且我喜欢到处跑嘛,见得多了新奇的事情也就知道得多一些啦~”
之所以在之前那麽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见过鸣人,雏田微笑,就是因为这个活力充沛的年轻人一直在外地旅行。非常自由而开阔的,她所很向往的生活。
然而,雏田想,也就只能停留在向往阶段而已了。她有厚重的家世背景,出类拔萃的哥哥和优秀抢眼的妹妹,而原本就很平凡的她,为了不让父亲失望,已经不敢稍微走错一步,或者说,稍微走出大胆些的一步。
鸣人微微皱着眉,神色中有些难得的犹豫,最後清淡的耸了耸肩,微笑起来:“关於这个,我是不太清楚啦,毕竟我是孤儿……不过,我觉得你本来就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啊,又是很聪明的大学生,让家人失望什麽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金发的男孩子就算只是微笑,也是由内而外的爽朗明亮,阳光一样的温暖。
“如果会觉得苦恼,出去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的时候看看不一样的景色和生活的话,自己的事情也会想开很多。”
鸣人这麽笑嘻嘻的眨了眼睛建议,春夏交替时节的风过,有些拂乱一头明亮的金发,牵动些少女安睡在心中深处将醒却还未醒的心绪。
“如果愿意和我一起去旅行的话,我也很欢迎~”
从书库的热夏午後那个相遇,时间不着痕迹的流逝过将近一年的旅程。雏田抬起眼睛看着鸣人笑嘻嘻的抓了抓脸的动作,飞扬的笑容中简单干净的,纯粹的色彩。
那是她22年的生命中,所遇到的最让她心动的提议,以及唯一让她心动的人。
然後女孩子低下眼睛,在男孩子看不到的角度浅浅的微笑,浅浅的脸红。
她想,她现在还做不到那样的洒脱,但是却总有一天会像他那样的抬起头来直直的仰望进清透的天穹露出笑容,然後迈着大步向世界进发,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改变是缓慢而艰难的事情。但是,温柔的女孩子暗暗的下定决心,却决不是遥不可及。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还没有完成之前,金发的男孩子就已经爽快的背了大旅行包,风一般感觉的再次上路。
生活一样的按部就班的在时间分秒不差的流转中经过,自来也的小书店人气依然旺盛,从新面孔混成熟面孔的人源源不断。雏田仍然习惯性的每周两次到书店里安静的看看书,却再也没有去过後面的书库,从大学毕业到硕士毕业到留校任教,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流去经年。
兄长已经在自己的领域里名声鹊起,妹妹所面对的是光明灿烂的未来,她依然只是平凡。身边周围的人那麽多那麽多,各自都有不同的性格和人生,但是雏田觉得,却再没有哪个人能有那麽灿烂爽朗的笑容,以及渗透到骨髓和灵魂里面的洒脱和舒服。
她一直怀念那个认识了一年的金发男孩子,有的时候会闭上眼睛来祈祷。
如果,能再见到那个人,就好了。
但是那是一种怎样的想念和想见的情绪,却在三年杳无音信的岁月里,变得意义模糊而不明起来,像那个夏日的午後自己并不那麽清楚的剧烈心跳,又像那个风过的日子的提议,将醒而未醒的朦胧。
“欢迎光临!”
雏田愣住,头顶上清脆一如往昔的铃铛声音还没有散去,门只推开一半。然後那个抬起头来的金发年轻人眨了眨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眼眸,过了许久突然“啊!”的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重逢,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你留长了头发啊,我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就像是怀旧一样的,小街上书店的对面开了一家老式冷饮店,鸣人晃着手中的弹珠汽水坐在长凳上笑咧了嘴,“很好看~”
“嗯…谢谢……”手中的绿茶饮料冰冰凉凉的触感,“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啊,很~有意思~~”相貌和气质比起之前成熟了许多的样子的金发青年,一如记忆中的爽朗,“我到东欧和中亚去的,一边打工一边旅行,见到了很多有趣的事……而且也很刺激,哈~”
“嗯……”那是她向往,但是却力所不能及的生活。
鸣人微眯了眼睛稍微偏开一些头像是在审视,而後笑开:“你变了很多嘛,果然做了老师就不一样了呢~……嘿~~?!”眼光定在纤细白皙的手间,鸣人愣了愣,似乎是在飞快的过滤信息,然後撑着身子大幅度的勾起唇角,“恭喜啊~~”
雏田左手中指上细细的戒指,阳光下泛着漂亮的贵金属光芒。
“……”黑色柔软的长发在脸颊边垂下一缕,雏田微红了耳朵,低喃,“嗯……谢谢…”
“婚礼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哦,老头子肯定也很想参加的说~啊但是…”鸣人微微有些皱起眉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不会在国内……”
“还要出去旅行吗?”雏田抬眼,柔软却比之前坚定许多的神色。
“嗯…我有加入红十字会,过一段时间要到埃塞俄比亚去,不太确定什麽时候会回来。”
“是麽……”自己并未察觉为何会微笑,雏田浅浅的停顿,放轻了声音,“但是,一定会回来吧?”
鸣人眨眼,似乎是有些吃惊一样的,随後就哈哈笑开的揉着一头依然飞扬的明亮金色短发。“当然了~而且老头子也快上年纪了,虽然他是个嘴巴很坏的家夥,但是依然只是个倔强而别扭的老爹罢了,身边总得要有人陪麽…除了我,大概也没有人能受得住他,哈~”
“嗯……”
雏田点头,阳光下神色飞扬的金发青年,身上风一般迅速而洒脱的气息,在夏日里混着冷饮店里的香甜味道,干净而清爽的,纯粹简单。
她在之前没有勇气接受那个建议,也没有勇气成为他的归宿。现在看起来,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是彼此的归宿,他洒脱豪迈如风,她安静内向如菊。
但是,就这样淡淡的相交相知,在夏日的冷饮店里坐着喝一杯饮料,在冬天暖融融的书店里靠着书架聊天,却也是一样的美好。少了那些复杂的纠缠的,单纯而清浅。
像他独特的清澈而略带沙哑的音色,像她漂亮的明亮而微微羞涩的眼神。
似乎因为在中亚的环境中呆久了而轮廓更加清晰的金发青年在湛蓝色透明的高远天空下哈哈大笑着讲自己的见闻趣事,雏田抬起头来,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雏田想,她在以後的人生里,依旧会怀念鸣人,但是这份思绪却和思念的牵挂有别;她也依然会那麽的喜欢鸣人,但是这份情绪却和爱情的绵长,无关。
雏田送给鸣人一个绿色的琉璃挂件,祝福他在外的生活和工作旅行一切平安。
那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份礼物,永远停留在朋友的阶段。
她想,那个人,那个笑容,她一定还能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