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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带头鼓掌。他是极挑剔的人,但他也被莲生的表演打动了,莲生本身是秉性极柔弱的人,但他把剧中人物藏在温雅表面下的男儿气概演绎得入木三分,且有喷薄而出的豪壮之感。
莲生还没有出戏,导演宣布收工他也仅是隐隐约约地听见,像睡觉还没睡醒的时候,不管什么声音都入了耳朵都是很遥远很不真实的感觉。
莲生自己是个狠心不起来的人,不像剧中的角色,莲生有点羡慕他,人有的时候真的很需要一点快刀斩乱麻的勇气,如果他有这种勇气,他就不会为了如意这般的黯然神伤。
听到导演宣布收工,摄影剧务场务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松懈下来,一边收尾一边就闲聊开来。
如意的名字不期然地钻进莲生的耳中,莲生忍不住凝神细听下去。
“听说禺少又准备为她抛妻弃子了。”
“听说禺少的老婆此刻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她狐媚的手段真是厉害。”
“那幢海景别墅是禺少送给她的吗?套了现岂不是净赚几千万?拍多少戏才能赚到?怪不得她演戏那么不用心。”
莲生起身离开了摄影棚。
娱乐新闻中又开始铺天盖地地充斥着如意的消息。
莲生是负面新闻极少极少的明星,所以有时他忍不住要佩服如意的心理承受能力,常常被人口诛笔伐,说得她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她第二天照样还是笑脸做人。
禺少决定为如意离婚的事似乎已成定局。莲生折好报纸,难得地动了气。一直以来,他总是那么千方百计地在心里为如意作辩护,她并不是真的拜金女郎,她只是年纪小爱玩而已,但很显然,如意并不领他的情,她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证明莲生把她想得太单纯了,她才不是什么贪玩的小孩子呢!
她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她就是收了人家的包养费!
她就差没叉着腰对着那些等着闹剧见报的记者叫嚣:本姑娘就是待价而售,本姑娘是天仙美人,本姑娘就是值这个天价!
她到底还是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难看!
莲生想不通如意为何要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莲生也想不通如意为何总是要和那个禺少纠缠不清,难道她真的喜欢他?
莲生越想越生气,他突然十分希望自己可以拿出那种魄力,强迫自己再也不要管如意的任何事情。
第四章 心为之急
如意嫁入豪门的愿望第二次落空。
禺少终于还是浪子回头,没有和如意一错再错。
后来坊间又有流言,如意已经到手的豪宅又被禺少家派人收了回去,其中曲折没人说得清,总而言之就是,如意这回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如意更换了住址,莲生花了一些工夫才找到她家,他按门铃,同时回味不久前的那通电话,如意声音很倦,“你别来,我烦着呢!我不缺人看!”
门开了,莲生抬头。
如意头发蓬乱,裹着浴袍,“你还真的跑来看我?你到底想看什么?笑话?”如意尖利地笑了起来,愤世嫉俗到了极点。
莲生不晓得说什么,“你肚子饿不饿?”眼下正是晚饭时间,他想提议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如意闻言脸色一僵,莲生是她交往的男人中唯一一个会这么用心关心她的饱暖的,像亲人一样,“走啦!”她要关门。
第112节:第四章 心为之急(2)
莲生急忙挤进门去,身体和如意的撞在一起。
“也好!”如意突然破釜沉舟的一笑,双手猛拉莲生的衬衫,噼啦一阵脆响,莲生知道是衣服上的纽扣被她扯掉了。
如意的表现像是她想吃了他一样,莲生不曾提防如意会这样对他,他十分被动,推开她不是,不推开她也不是。
如意消瘦了不少,很明显地憔悴了,颧骨突起了一点儿,因为瘦的关系,五官更明晰立体了,更女人味了,眼神依然明亮,不过不再是那种清澈的明亮,而是锐利的明亮。
屋内的窗帘拉得紧紧的,莲生好容易看清如意的样子,心里突然很痛,“如意。”他唤她,嗓音低回,光线昏暗的室内似乎都因此起了柔情的涟漪。
如意呆了呆,看向莲生。
莲生的身材从来没有健硕过,至今仍保持那种少年特有的紧实单薄的线条,配上他柔和的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来,不似个男人,却似个半大的小孩,那么清秀那么干净,那么不可思议的纯洁。如意疯狂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止住了。
“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如意烦躁地问。
“来看看你。”莲生鼓足了勇气,加上一句,“不然我不放心。”
如意转脸,像看怪物那样看莲生。莲生被她看得周身不自在,如意突然滚进莲生怀里,脸贴在他的胸口,呜呜哭了。
莲生在新片发布会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宣布他准备向如意求婚。
“嗯,我戒指都买好了,万事俱备,就欠如意点头答应了。”
莲生从来不会哗众取宠,他的话可信度极高。
舆论再度哗然。少数人真心地祝福莲生和如意,毕竟他们俩可是当之无愧的金童玉女。大多数人都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有人为莲生感到不值,有人则嫉妒如意的好运气。各种匪夷所思的说法纷纷出炉。
其中最具娱乐价值的一种就是,莲生本是同性恋,每次如意落难他都出面搭救是为了尽朋友之义,同时也是为了放烟雾弹,掩饰他是同性恋的真相。这条传闻后面一般都会附上一份莲生的“亲密爱人”的名单,增加可信度。吴兢业非常不幸地名列其中,而且位置颇为靠前。
“我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吴兢业在莲生耳边抱怨,“要不要再听我一条预言?如意是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沾都不能沾!”
莲生充耳不闻。
所谓同性恋的传闻虽然无稽可笑,但记者们超凡的想象力也并非毫无依托,每次如意一倒霉,莲生立即跳出来全力护航,毫不在乎为她收烂账,若说他是因为爱她,那他也未免太多情了吧?不但可算情痴,情圣都算得上了。天底下不可能有这么深情的男人,现实生活总是现实生活,大家不信,就是不肯信。
佟妈妈还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莲生要向如意求婚,佟妈妈当时心底就有了恼意,终生大事需要这么匆忙吗?连对妈妈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了。这些年佟妈妈对女艺人的观感改变了很多,莲生来来回回谈的几次恋爱,对方都是圈中人,其中有几个佟妈妈不太喜欢,但也有一个两个佟妈妈颇为中意,不过佟妈妈最喜爱的还是老和莲生演对手戏的柔德,观众票选他们做最佳银幕情侣,佟妈妈很希望他们走下银幕还能做情侣。柔德是落选的选美小姐,相貌并不拔尖,但气质清丽,越看越可爱,又是留美的大学生,同时演技出神入化,佟妈妈已经无数次被她的表演感动得热泪盈眶,最令佟妈妈满心欢喜的是柔德为人处事十分低调,宁可不出名,也绝不走捷径,出道这么多年一条负面新闻都没有,可见其心志的坚贞。如意和柔德一比,那绝对是劣迹斑斑不值一哂。佟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如意,她旁敲侧击地表达她的观感,但莲生竟像没有听懂一样,还是满口说着找个时间带如意上门给她见见,佟妈妈对如意的厌恶又添了一重。莲生本来十分孝顺,可是就是为了这个如意他头一次不重视她这个当妈的意见。
什么叫狐狸精?如意就是如假包换的一只。
莲生一向是那种再清睿不过的人,但在面对如意的时候他会变得无可救药的颟顸粗蠢,他心甘情愿地当如意退而求其次的“其次”,当如意骑驴找马的那头“蠢驴”,别人因此杯葛如意,他还要出来护着,是我自己情愿的,与如意无关。
第113节:第四章 心为之急(3)
莲生求婚前,心里想着,也许如意这次可以收起野心,安安心心地呆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机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如意拿起了那枚戒指,莲生的心悬了起来,他那么清楚地感受到他与幸福仅距一线距离。莲生想起初见如意那天,他为她的每一个细节担心,鞋跟太高了,裙子太紧了,脸色太鲜艳了,个性太活泼了,她太张扬了,注定要招惹是是非非。从那刻起他就想保护她,也是从那刻起他爱上她,一个美丽鲜灵却并不算好的女孩子。
如意牵起莲生的手,把他的手翻转,手心朝上,莲生任她摆布,如意把戒指放回莲生的手心,然后合拢他的手掌。
莲生觉得眼前一黑,他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和唾手可得的幸福擦肩而过。
“莲生,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你应该和更好的女孩子在一起。”如意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遥远和疏离。
莲生恢复镇定,他发现如意再度泪眼婆娑,他本能地抬手要帮她擦泪,但突然又意识到戒指还捏在手心,硌得心里生痛。他还是不怪她,只是怨自己太一厢情愿,他本该想到依着如意这种愈挫愈勇的强悍个性,她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轻言放弃,他不是她的那杯茶,不是就是不是,她绝对不肯迫着自己委曲求全的。
“没关系的。”莲生淡淡苦笑一下,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掌轻轻按了按她湿漉漉的脸颊,“我明白的。”这是违心之言,这一次莲生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何如意就是不要他提供给她的安宁的港湾,非要扬帆出海经历恶风恶浪的冲刷?为何呢?她当真这么爱冒险?这么爱玩危险游戏?
莲生不明白,如意却是明白的,她这么推拒他,是因为她开始喜欢他,真心的喜欢。
第一次分手她告诉他,她不想害他;第二次分手她告诉他,他们不合适;第三次分手她告诉他,她配不上他。
如意并不想为自己辩护,但她每次和他分手都是为他着想。她想她可能一直都是喜欢他的,从最初觉得他可爱,到后来觉得他挚诚,再后来被他打动……
如意曾经挑剔莲生软绵绵的没有男子气概,但此刻她再不敢了,她这次跌下来,没摔得粉身碎骨,全靠莲生在背后支撑,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伟丈夫,实际上他是,绝对是。可惜如意年少时太喜欢以貌取人,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好,如意不否认自己是遗憾的,但她既然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回头又算什么?乞怜吗?不,她才不干呢!
如意的父母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父亲整副心神都放在赚不了什么钱的书法上,妈妈呢则把全部精力用在了养家上,他们待如意都很客气,客气得不像对待自己的亲身骨肉。如意表面上看起来外向积极,极爱热闹,但在内心深处如意对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一点信心也没有,所以她可以这么义无反顾地拿自己当作商品推销。
她承认她野心勃勃,成日就想着如何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换身羽毛当凤凰,这是她的选择,时至今日她也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以她的美貌她的聪明,她认为她有资格作如是想。她就是要走捷径,她就是要爬到最高点,她根本不信自己做不到。
如意是喜欢莲生的,在莲生和野心之间,如意还是选了野心,即使在她屡战屡败饱受挫折之后,她还是想实践自己的野心,为此放弃真爱也无所谓。
很多年后,吴兢业这样打趣如意:“如意你的演技绝对比莲生好,莲生仅是在戏里做戏,你却是在现实生活中做戏,而且全情投入浑然忘我。”
与如意瓜田李下分诉不清的富豪名单越来越长。如意艳名远播,但她从不肯出演妖冶女子。
莲生不断看到如意辞演某角色的报道,他想,如意虽然看起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理直气壮,但内心深处她其实也是不安的吧?莲生知道如意不能算是很好的女孩,但他总认为她仅是小奸没有大恶,人谁无过,只要他肯担待她,她就是好女孩。
某大导演为如意度身定做了一个角色请她出演,如意毫不含糊地拒绝,太烟视媚行了,我演不来。她是带着笑说的,但口气还是太冲了,对方当时就冷笑起来,说,你演不来,也没人演得来了,你只要本色出演,我保你拿影后奖。
第114节:第四章 心为之急(4)
如意受不了这样的冷嘲热讽,当时与人家起了冲突。娱乐圈论资排辈,最讲究尊重老前辈,如意图一时痛快发完了火,最后还是不得不赔礼道歉、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