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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笑一声，他以为他是神么？说要就要，使劲甩开他的手，我悠悠看着他，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容将军，您以为这个世界是您手中的橘子么？就算您登上帝位，有很多东西您依然无法掌控，比如说，生死。”
“我可以！”他眼中浸满疯狂，双手握住我的胳膊，不顾一切吼道，“诗诗，总有一日，我要你做我的皇后，我要你陪我看遍这万里江山。”
“雨姐姐呢？”双唇不受控制抛出这句话，我看着他面色由愤怒变为无奈，心慢慢冷下来。虽不知道这雨姐姐是何人，但猜得到，她必是横在容将军和“我”之间一道坎。
“小雨她……”
“不必说了，在下告辞！”打断容将军的话，冷冷说道，不留任何情面。
狠狠甩开他的双手，我大步向下走去，心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不知是在憎恨他，还是憎恨自己。
恨他犹豫不决……
恨自己余情未了……
“诗诗，我爱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
走出数十步时，他的声音远远散开，飘荡在死寂的战场之上。
脚步只在瞬间停滞，那一瞬间后便继续走着，不带感情。
太晚了……
我们明白的都太晚了……
心中被悲伤溢满，眼中凝聚着薄薄的水汽。
“你可都看到了……”
一声叹息响起，我吓了一跳，再抬头时，四周场景顷刻间化为虚无，身前只站着一名女子。模糊的身形，看不清面庞，却从她的低声叹息中听出浓浓的惆怅。
第九十四章
“看到……”微微侧头，心底被迷惑占满，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喃喃问道，“你是谁？”
“我……只是一段被尘封的过去……”她话语低柔，细细听辨，则可以听出中间极淡极淡的哀怨。
“我是在做梦么？”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心中的好奇远远多于害怕，“是你叫我来的么？”
“也是，也不是。”她说道。
白色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几乎要与身后的雾色化为一体。她脑后飘散的银白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头发丝，随着水袖飞舞。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她始终不肯主动开口，亦不肯多言，只静静伫立，默默相对。
不由急得跺脚，既然是梦，便随时可能醒来。她叫我来，定有其原因，为何现在一言不发呢？
还是要我询问呢？
“方才那些人，你认识么？”不再对她抱有主动解释的希望，我单刀直入，低声问道。
“认识。”她的影子愈发模糊，似乎随时可以灰飞烟灭。
“他们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追问道。被我附身的女子，跟随“我”的男子，抱着“我”不肯放手的容将军……他们之间的纷争纠葛，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竖着耳朵听她的回复，没想到竟然和我打起太极。
“那你为何要叫我来？！”眼见她就要消失不见，我焦急万分，大吼出来。
“因为……不想你重蹈覆辙……”话语未完，白色的身影依然消散，空余下袅袅青烟，徐徐萦绕。
她她，究竟是人还是鬼？带我入梦意图何在？那句“重蹈覆辙”又是何意？
满脑子疑问以至于身后出现一人都没有察觉，只在那轻笑声中猛然一震，回过头，正见一蓝发少女半坐在空中，抿嘴淡笑。
烟紫色的眼珠在我身上打转，她的神情似曾相识。
“你是……”
“空灵！”她答道，“你不记得也很正常，玄水阵被破坏，一出玄水阵，阵内的记忆便会被消去。”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更加糊涂，什么玄水阵、记忆消去的，这个自说自话的少女，她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身姿……对了，是在荣安王府，在荣安王府里见过她！
空灵，是她的名字么？她貌似并不是人类，那一次是被容希夷从水中唤出。
“我记得你，凤玉是在你那！”我说道。
空灵微笑，颔首道，“不错，我只不过是暂时保存凤玉，等到它真正主人到来时还回去。”
“你不是人类么？”我忍不住问道。
“我是精灵，水之精灵。”她答道，嘴角扬起，“这是第二次哦！”
什么第二次？我摸不清头脑，瞪眼看她，她却总是翘着脚任蓝发飞扬，自在惬意。
沉默了片刻，想不出该怎么继续，只好呐呐问道，“你知道方才那个人是谁么？”既然是精灵，她大概知晓不少事情罢！？
“一段被尘封的过去，她不是都告诉你了么？”空灵悠悠答道，双眼含着笑意。
告诉？那也算告诉？
若不是我主动出击，说不定那人魂飞魄散时也不会留下只言片语。
我憋着嘴，满肚子愤懑无处发泄，“什么一段过去，不要重蹈覆辙，她都没说清楚，根本在糊弄人！”
空灵嘻嘻一笑，道，“她只不过不愿泄露天机罢了！花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唤来，自有她的目的，可惜时机未到，你即便窥到天机，也参不透其中道理，真是不值啊……”
听了空灵解释半日，“天机”二字在耳边徘徊不去，我惊奇，莫非开始所见的场面，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那个诗诗，是我的前世？”我大声问道，立即展开自己丰富的联想。言情小说不是白看滴，前世今生，转世重生……这一系列的故事所提供的资料，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这回空灵没有作出任何答复，只理了理凌乱的发梢，正色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若错过了，这一世便不会再出现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迟疑不要亲信别人，否则……”
“林小姐，您起来了么？”
忽而闯入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正欲追问“否则什么”时，一道白光闪入，身子向后一退，眼前的景象晃动起来，头脑顿时晕晕乎乎，连着空灵的身影也变得朦胧了。
闭上眼，再睁开眼时，正对上绛红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围起。淡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透过细细纱网，洒在床沿，顺着被子纹理，慢慢流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水走入，“林小姐，您还没起来么？”
擦了擦眼睛，反复确定这不是梦境，心中不禁落下一层失望，还有许多话没有问完。我坐起身应道，“这就起来。”
第九十五章
梳洗罢，夏雪已在外边等着，她一袭柳衣若夏季碧波，漾着斑斓的光泽，在林间的垂照中软软招摇。
风景若画，美人如玉，抛开梦中所有的焦躁疑虑，我静立注视着她许久，直到夏雪蹙眉走来时，才深深吸了口气，“夏雪，你真是太美了！站在那简直就像一幅水墨画，而你，则是从那幅画中走出的仕女。”
夏雪噗嗤一声笑开，眉眼弯弯，“你是没见过姐姐，她才是真的美得动人心魄！”
“真的么？”我尖叫，夏雪很少称赞别人，但她姐姐的美貌，却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我好奇着想要见一见这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美人，“你姐姐何时回来？好想看一眼哦！”
“快了，前几日爹爹收到阿婆的信，说姐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夏雪笑道，“每年这个时候，姐姐都会回清凉山庄避暑，所以很快就能见到她啦！”
嘻嘻闹闹出了憩园，便看到一群人都聚在山庄最大的生园里，神情各异，攸然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肩，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道，夏雪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谢可，一见我们走进便大声吆喝，“女人，你来了！”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转向这边。我笑得一脸尴尬，这小子，在人前还这么不懂礼貌，是该好好教训他一下什么是尊重长辈，待人有礼！
宫主大人见到我时，神情一僵，大概是想起昨日谈论的话罢！只点点头，拂袖走开了，夏雪也不知跑到哪去，周围的人渐渐退开，留下我与攸然，相顾无言。
“你好么？”最终他上前了一步，打破了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点头，嗯了一声，兀自想起昨晚的梦，梦中容将军与攸然何其相似。而那一吻，如同一个临界点，承载着太多太浓的感情，在刹那间倾泻而出，奔流不息，永无止尽。
梦中的场景，是我陌生的；梦中的女子，亦不是我所熟知的。然而，我却能感受她的心情，在低谷中徘徊，在阴霾中战栗。
她害怕，迟疑，犹豫，伤悲，一如此时的我，见不到出口，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煎熬……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攸然偏头，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他忽的跃到身前，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手便拂过发梢，在脸颊上留下凉凉的温度。
脸顿时像被火烤过一般，滚烫滚烫，我连退几步，“没、没什么……”
攸然愈发狐疑，跟着上前，“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林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突然窜出的小厮挡在了我们之间。
我长长舒了口气，好险啊，他在这么追问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昨晚那个梦实在是太ＢＴ了，以至于我都无法自然地面对攸然。因为一触及他身上那股淡雅的气息，就不由自主想到梦中的容将军，想到那个激烈缠绵的“吻”。
攸然面色一暗，直直看着我。我只得笑笑，催促道，“快去罢！别让人等急了！”
听罢，他脸色更加不悦，却不拒绝，径直离去，留得我一人抚着胸口，轻轻喘息。
我越来越读不懂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我的感情究竟是出于男女之情的喜欢，还是只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
他从来没有主动表白过，唯一一次说过喜欢二字，也是在我的质疑时表露出来的。对于他的喜欢，我时常觉得，友情多于爱情，也许他背负的担子过于沉重，他站在的地势过于遥远，使他没有精力去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没有胆量将心真正托付给一个人。
我在他眼中看不到爱，看不到激情，看不到真心……
而梦中的容将军，在他凛冽的气势之下，我却触摸到他的那份挚爱，碧落黄泉，永不放开。
“怎么样，你们聊得如何？”攸然前脚一走，夏雪就蹦出来，拍着我肩膀嘿嘿笑问。
我耸耸肩，“还能怎样，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你爹爹叫走了！”
“唔。”她顾盼左右，一幅心虚的样子。我失笑，其实不能怪任何人，这是我与他的问题，是我没有得到他的心，没有激起他心底沉寂的爱。
“你呢？找到陈子宁没？”我挑开话头，嗤笑道。看她失落的样子，估计又被躲着了。
夏雪摇头，“没……”
“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拍了拍她肩膀，故作深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沦落人？不会吧？！”夏雪抬头，极其不信任地瞅着我，“我看林公子对你很好！”
“好未必是喜欢。”我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攸然和我都是一类人，想爱，但不会爱，不敢爱，也不愿爱……
也许他害怕的是以爱为名义的欺骗，而我，则害怕爱上之后终有一日要面对别离……
第九十六章
早饭后便不见夏雪的影子，估计又是去找陈子宁了。攸然一行人也不见踪迹，据下人谣传，夏庄主对林公子很是看重，对他的一言一行更是倍加称赞，几次在他面前提起大女儿芳名，怕是想要招林公子为女婿。
几个侍女站在湖边长廊里叽叽喳喳谈论攸然很久，我坐在一旁草丛中，一面听着她们的议论，一面吹着凉风，将簪子取下，头发披洒下来。
这簪子，是初来荇州与攸然逛街时所买下的。当时并不怎么在意，只随意拿在手中把玩，夜里回房时，攸然却递给我一支簪子。虽不是上等的材质，但精巧的工艺，绚烂的花纹，同样令人爱不释手。
心中暖暖的，其实攸然还是很在意我的，对不对？
他能默不作声为我做到那么多的事，即便鱼汀与他的婚姻仅是出于政治目的，以他的为人，攸然断不会亏待鱼汀。
他可以选择不爱，但绝不会轻易伤害。
侍女的声音逐渐远去，对于她们谈论的内容，报之以嗤笑。林公子不过是攸然暂借的身份，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怎么可能娶一个江湖中人的女儿？
越是站在高处，就越要百般思考，慎重再慎重。所有的利益关系纠缠在一点之上，若是错了，便万劫不复。
况且夏雪是不可能嫁于攸然的，唯独那个夏家大小姐夏语，不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倾国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这是我从别人的描述中归纳的，搞不好就一古代版林妹妹，但愿攸然的品味不要和宝哥哥那般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