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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又低下头,心内百感交加……
等用完了膳,明儿已经把碳火点着了,屋子一下子暖和起来,东方禹盘腿与我坐在炕桌两旁,喝了口茶,挑眉问:“这诗文大学筹备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难处?”
我抱着重新加了碳的手炉,回曰:“若在人事上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他笑,“这又是何典故,可否与朕说说?只当闲聊也好!”
我点头,便拿了茶具,边摆着功夫茶,边把那诸葛亮借东风的故事与他讲了起来。
听完,东方禹眸子晶亮,手敲着炕桌道:“好一个赤壁之战!唉,这等场面,只和在故事里才能听到,而即使是故事,也让朕听得热血沸腾呢!”
我只是喝茶、傻笑。
他怨道:“我知道殊儿不愿我提这杀场之事!你以为朕想么,可是身为帝王,谁不想统一河山,一统大陆,若连这野心都没有,还算什么好皇上?”
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婉转回他:“雄心可以理解,霸业不一定非要武力!如今四海生平,皇上还是把这精力放于治理国泰民安吧。您没听过么,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思量着,转过炕桌,坐在我身侧,拉我的手细细握着,“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殊儿可愿助我,把这水治理得只载舟,不覆舟么?”
“可惜殊儿无此大韬略,不然一定助我皇一臂之力!”
“殊儿切莫对自己妄加非薄,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瞩的,不然这诗文之事,怎会如此顺利!”
听了他的话,我不觉叹气——诗文之事,已经累得我身心俱乏,若再加上这治国,我可是嫌这小命活得太久?
想是屋子太过温暖,在那暖烘烘气氛的包围下,聊着聊着,我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歪在东方禹的身上打起盹来。
东方禹低头看着我的样子好笑,轻轻拿来枕头,把我扶着躺下,又吩咐明儿从里屋拿了被子,细细盖上,才小声说:“只可睡一会儿,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我点着头,身子一展,便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没有发现允乾拿着一树梅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更没有发现,那两人擦肩而过时,相互对视的那一眼,蕴含着怎么的情绪波澜……
等午睡起来,已经是灯火阑珊下的屋满梅香!
望着那书案上插于玉瓶内的洁白雪梅,问二哥,“可是表兄来过?”
二哥抬了一下眼皮道:“嗯,见你睡着,就走了。”
“二哥——看你这面皮,象渗了水一样,呵呵……”我逗他。
“本就是他不对,巴巴的把人接走了,却如此怠慢,若真病起来,可怎么办?”二哥皱了眉说道。
“毕竟,是表兄呀!”我低低说着,下了床,坐于书案前,呆呆的望着那梅,提起笔疏疏点点的画了起来。
记得前世里学这白梅时,着实费了功夫,那花色阶要好,整体颜色要正,而枝蔓着笔走向更是难以掌握,曾是画了千篇,才真正学会的,也正因为用了心,所以也是国画之中,学得最好的。没想到如今,竟用上了,只是不知道有谁会来喜欢,有谁懂得欣赏?
其实,喜欢与否,又能如何?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就如那感情一样,本就是各有所好,勉强不来的!
画完那梅,想了想,还是提了首严蕊的卜算子于上面: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也许,这梅,本不该存于这世上,春来它走,花开它谢,虽然刹那芳华,最终还是要落得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结局,即便留香如故,也要有心的人,才能闻到吧?可这有心的人,又能有几个?
披了衣服,站于窗见,只见星星,不见月亮,或者,连它,都载不动这世间悲欢离合,而独自离去了吧。
若梅,若月,若我,几时,才得归宿,几时,才能有那有心人去呵护温暖呢?
“太晚了,还是睡吧!”二哥过来扶我回床,我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是三更天了。
我笑,问他:“二哥,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洛城,这烟波殿,空旷旷的,人气太少!”
“殊儿,想家了吧?不如,和皇上说说,回家住几天?”二哥建议道。
我摇头,“正是诗文关键时刻,我那好意思说走就走呢。”
“最近也比较太平,若殊儿实在想他们,二哥接他们过来如何?”
“这赶情好!”我笑着钻进被子里,只露了一双眼睛朝他笑。
“殊儿,还是有些轻微的烧,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早朝么!”二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仔细的掖了被角,灭灯出去了。
是呀,明天还有早朝,只是再没那人来叫早了……
风波带雨一枝竹
今天一早,心情很好!
二哥今日要起程去接晏殊父母,估计半个月后,便能与那二老相见了!从二哥身上便能看出,于这世上,有亲人,总是会很温暖的。
临行前,明儿炖了薄皮大馅的羊肉龙抄手给我们吃,本来还想多吃,被二哥夺了,说是怕一下子撑着,胃受不住。
明儿笑了说,明早儿还会有的。我才放心!
这龙抄手在这世上是没处寻的,自教了明儿后,才重新有了此口福。而且那明儿手巧,颇有些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驾势,做出的龙抄手又薄又嫩,白胖胖、水灵灵的让人爱!
但早朝之后,心情就不好了!
被那徐纪道和廖其美以及老周舅舅逮住了不撒,在东方禹的御书房里,又为这诗文大学诸多问题,费了我诸多口舌。从师资力量、到内设机构,从教室格局、到课程安排,逐一细细说过后,已经是日光悬顶了!
摸着明显在抗议的肚皮,对他们道:“三位大人,如此商量还是没有头绪,不如让晏殊拟定一份计划书,供大家参考商量吧!”
“啥?”那仨朝中大元连同皇上东方禹,都眼睛里打着问号看向我。
我满头黑线,立即解释道:“就是拟一份详细奏折,给皇上和两位大人看过再定,如何?”
那仨人齐齐点头,道:“全凭国师安排!”
到是越来越信任我了,我笑,朝东方禹弓了下身,往殿外走去。
那东方禹想起身留我,却被那仨人给缠住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皇上,也是不容易当的,就如同我这苦命的国师一样!
“殊儿——”我正边走边琢磨那东方禹,一只细爪子伸过来衔住了我的袖角。
扭头看了,是那狐狸!
“表兄何事?”不回家伺候你的青竹佳人,找我甚事?
“昨日,怎不等我,竟徒步回家,若被人碰了,撞了,可如何是好?”他拧眉说道。
我一笑,回曰:“表兄太忙,怎好意思再填麻烦,而且殊儿多日未曾走动过了,全当舒舒筋骨!二哥是个直人,请表兄莫放在心上!”
如今才想起道歉,不嫌晚了么?
“那个,午后,琉儿想去你殿中拜访,不知殊儿意下如何?”
原来刚才拉我,还是为那宇文留琉呀,何必绕圈子?
于是,我不好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我斜了眼睛笑着看他,“表兄想去,殊儿敢拦么?”
他讪讪的笑了。第一次见他如此窘,竟是为那宇文留琉!
我暗自冷笑,“表兄,殊儿有一句话,一直想问?
见他点头,我把脸一沉,问他:“明明好好的,为何去了一次陵国,表兄竟象变了一个人,兄弟间也生份了,连那飘花酒舍都去得少了,可否与殊儿说个明白……”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愣住了,这事委实是千头万缕,人家狐狸并没有作什么过份言行,一切凭的全是感觉,这一问,到显得自己忒计较了!
不觉气闷,只得住口盯了那狐狸!
只见那狐狸一直垂了头,只一缕黑发自官帽中露出来,挡在眼前,也挡住了他的情绪。
见我一直盯他,半晌,才轻叹一声道:“三年前,三国赛诗会上,我突发大病,险险……险险丧命,是琉儿用他身上的保命丹药救了我。”
我心中一动,三年前么?原来是由来已久的情份!
仔细再听他说,“没想到此次出使陵国,琉儿竟向我表明心迹。原来、原来似他那般人物,竟是早就倾心于我!殊儿,我,我从前,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你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么?那咱们一年多来的朝昔相处算什么——朋友?兄弟?还是,什么都不是……
我的心堵得透不过气来,不由在原地来回的走动着。
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站定后我强笑道:“恭喜表兄能得此绝代佳人相伴。不过,殊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点头静听。
“那宇文留琉再与表兄一见倾心,也毕竟是陵国文王,表兄怎不知避嫌?而且,为何频频与我接触,可是为那诗文?如果真是如此,好象不大妥当吧?”
那狐狸一愣,随即解释道:“殊儿严重了,表兄再不懂事,这事关国体之事,也是不敢乱来的。琉儿曾缠过我数日,我都只字未露,还请殊儿尽管放心!”
我再笑,“连皇上都放心,派你去伺候这文王,我又有甚资格不放心呢?”
他一听这话,不由过来想拉我的手,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他叹气,再道:“殊儿,别这样!琉儿只是个诗痴罢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国国之分,只懂得有好诗的地方,便会赖了不走。殊儿,不需要你说那诗文之事,你、你就当看在我的薄面上,哄哄他玩吧。”
话已至此,我再说无益,只好点头道:“午后,晏殊敬候文王光临!”
说罢,一甩袖,迈步离开了那狐狸。
你的薄面?以前便是凭了你这薄面,让我陷于这朝堂之中不能自拔,现如今,凭这薄面,还需要我为你做多少事呢?一件,两件,还是无限之多?
我也是人,我也会有累的时候,表兄!
黯然伤神……
那宇文留琉还是一袭青衫罩袖,进了我的烟波殿,竟似进了自己的家一般,还是那么高傲的坐定,明儿为他敬茶,他竟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如此孤僻傲慢之人,只有在皇家,才能得以生存吧?
我暗自摇头。
“殊儿,这梅,画得真是雅致至极,可否送我?”那狐狸站在案前,看着我的白梅图说道。
“这梅画得真是了得,风骨硬朗高洁!字也写得潇洒俊逸,晏国师,真不愧是洛国一宝哦!只这诗么?怎么竟有离世之意?”宇文留琉闻孤狸此言,凑近了就着狐狸的肩膀看——
竟不需要避嫌了么?我挑了挑眉。
那狐狸也望着那诗,皱眉看我,欲言又止。
我笑,“只是一时兴起,胡乱写了、画了,文王殿下切莫当真!”
那佳人竟似没听到我说什么,凝了凤目接着道:“而且,颇显女儿之态了!”
“呵呵,文王殿下说的极是,晏殊受教!”我笑着拱手回曰。
已经答应那狐狸陪你玩,便不会与你争辩!
那宇文留琉“啪“的一声,把那画掷于案上,冷然说道:“好生无趣,国师大家都是如此与人论诗么?”
“为诗词者,本不在说经论道,而在于对人事忠实,对一草一木亦须有忠实之意也,若只以论诗为目的,而舍其忠实,岂非游诗乎?”
见他居然摔我的画,我心底不高兴了,而且平生最烦那些拿诗来品头论足、一争高低的人!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不识礼术,言语间不觉严厉了些。
那文王可能从未受过如此奚落,面色朝红,呆呆的看了我半天,才低下头道:“留琉从允乾处得知,国师乃天外飞仙,智睿人清,且有春风般的性格,便不觉仰慕,因此三番两次的纠缠,今日见了,也不过如此!或者,国师不喜留琉,留琉就此告辞了。”
说罢,青衣一闪,拖了那狐狸便走。
狐狸急忙挡住他,责怪的望了我一眼,道:“殊儿没有此意,他年纪尚小,说话不知轻重,你不要在意就是了!”
我笑,“文王殿下既然喜与人论诗,怎么连晏殊如此几句话,便受不住了?可是别人全听文王殿下一人论诗么?”
文王骤挑秀眉,“凭什么说论诗之诗便为游诗,难道,为诗者,一定要闭门造车,成那坐井之蛙么?”说罢,甩袖而出!
狐狸气得点点我的头,恨声道:“叫你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