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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又一弯新月,泄入如纱。
轻风初惊蝉起,寂寂船家。
孤灯难灭,照无眠、对影横斜。
嗟往事,凭琴怎寄?岸前无处新花。
记得那年相识,正枫黄栆熟,雁字流霞。
空山闲登双侣,古寺风华。
情天亦老,梦醒后,只剩飞鸦。
还积了、一腔愁绪,沉浮百盏清茶
“好曲、好诗!”
琴音未落,一阵掌声从岸上传来,我不觉在心头翻了一个白眼——每到诗兴起时,总会有人打扰,这洛国之人,都好生不识趣!
虽不悦,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寻声望去。
只见一袭紫影亭亭立于船头,眉目看不清楚,但只那月轮下随风飘动的长发,修长婉约的身姿,便似,有仙子入凡!
在心中赞着,弓身行礼。
那人徐徐走近,看清了眉眼,便更确认,这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只见,弯眉如黛,水目琉璃,唇若红樱,肤似凝脂,一身浅紫长衫,印着点点幽兰,再加上手拿折扇,足蹬官靴,愈显得腰纤背直,清丽绝伦。
这人、这人,忒俏了些,简直便是一朵开于仙山之间的空谷幽兰么!
我不由暗自咂舌。
那人竟矮身坐了下来,望定站于身前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竟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转换了容颜,轻绽红唇,笑道:“老远,便闻到茶香,已觉不凡,如今又听得这曲声,这诗,便更觉兄台非人间所有了!”
我随之轻笑,撩衣于他对面坐下,说:“曲与词,皆矫情之作,不提也罢。只有这茶,名清羽,仍雨前采撷,实在难得了!”
那人竟一愣,定定看着我的脸,似自语的说:“这笑,这笑,竟媚到了骨头里呢!”
闻言,我赶紧收敛了眉眼,暗自告戒自己,再不能在人前乱笑了——
这笑,好似从前世带了来的一样,竟与那从前的杜今再无差别,每一笑,便会让这张肉脸立即若春花般绽放,且如光波次第晕开,照得整个人都会娇艳妩媚起来。
而这,这实在,实在是不甚搭配!何苦教人惊讶!
告戒过自己多次,但,笑的习惯,好生难改——前世某人,便是因这笑而揽我入怀的吧?
想及此,不觉头心又一阵伤感,忙低头沏茶。等再抬头,又是一张愚笨平凡的脸了,“公子请用!”
那人伸了修长手指接了,贴近启唇微抿,而眼睛仍没有离开我的周身。
但见我皱眉表示不悦,才流转美眸,低语道:“这茶么,一品如茶,二品如花,再品便是琼浆玉液了!”
与我心有戚戚焉,我点头。
“这弹曲儿的东西,好生怪呢,可有名字?”那人一手端茶,一手抚摸着那琴问道。
这琴,是我醒后无聊,在中峰寺中偶得一梧桐木,在火上细细烤了,又用生核桃挤出油后,细细涂了,然后又用刻刀细细的刻了幽兰,题了诗词,再剪了上香居士的马尾制成的,无事时,闲弹一番,连那照悟老和尚都觉得这是神品,赞叹不已,爱不释手,就差动手抢了。
因是此琴为我此生第一件属于自己的物件儿,没舍得给出,只另做了一张给那和尚,虽没这个好,到也别致,乐得他眉花眼笑。
只是那老和尚不通音律,可惜那琴,只能作为希罕物,摆示招摇世人了!
一提琴,我便高兴,不觉细细与那人说了,“此物件名为琴,或称十三弦琴。我这架么,虽不及焦尾,却也是上乘的梧桐古木制成!声音透彻,又因刻了兰花,所以取名,兰鸣!”
又挑了那弦说:“这十三弦,是指每年的十二个月,而那剩下一弦,则为闰月。这琴素以声音低沉荡漾、曲调妙曼而著称于世,以此琴谱出的曲子也容易流传,引人共鸣。”
那人不确定的说:“兰鸣么?自信见过不少希奇之物,只这琴,真的听都没听过,从何而来?”
“从前偶遇一游方和尚,教的,而后自己便学着做了!”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摸了鼻子信口胡说一气。
那人抬眼又望我,没有说话,然后,低头品茶。
相对无声。
良久,那人才说:“先生,可否再弹一曲?还有那诗,界境悠远空灵,简直佳绝,竟是如何作的?”
闻此称谓,不觉一挑眉——先生?离教授到也不远呢!
假作咳嗽,堵唇想笑!
笑毕,曰:“或曲或诗,皆一人所教!既然公子喜欢,那晏殊献丑了!”
抬指于弦,轻拢慢挑还复撵,一曲《高山流水》慢慢流了出来。
古时候,有俞伯牙摔琴祭知音一说,前世,到也有好友陈晨偶尔听之,而此生,为谁而弹,又有谁来相知,却再不敢预料。
伤感至致,作声吟哦:
且忆当年酒一壶,同君醉处湿罗襦。
红尘翻覆真还幻,笑问天边念我无?
物是人非,前世今生,天上人间!又何人念我,又有何人值得我念?摸一摸心处,竟是空了,空了!
泪轻划下,滴于琴间,亦铿然有声!
“先生,先生!”
抬眸望了,才知自己陷入往事太深,忘了身边,那枚美丽人儿。
忙举袖调整容颜,对那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那人摇头,闪动着眼睛望了我,轻声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无论何事,请先生切莫太过在意!”
点头称是,又弓身道歉!
是呀,即使在意又能如何,人,都不再是从前那人了!
“少爷,少爷,看明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正在低眉低语间,明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竟惊了那人。
那人起身施礼道:“天色已晚,就此别过,愿有缘再与先生相会,告辞!”话毕,只轻轻一跃,便紫衫飞袂、瞬间失去踪迹——
难道,真是仙人么?竟能,竟能霎时即逝!
我不由惊叹!
嗔怒的望着气喘吁吁的明儿,说道:“多大的人了,还是如此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笑话!”
明儿吐了吐舌头,不忘递过来一包东西。打开看了,竟是,云片糕呢!
轻轻捻了一搓儿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且清香!让我回味的眯起了眼睛——这味道,在前世就喜欢,还曾被好龙陈晨笑为女人气太重,竟爱甜食!重么,才不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挥汗如雨的我!
明儿见我喜欢,着实的高兴,呲着牙说:“少爷,少爷,近来见你越发开朗了些,这样的少爷连明儿都喜欢!”
以前我,不、那个晏殊,不够开朗么?想来也是,那样的脸,似是经久未曾笑过的,连带动作都是缰直的很呢。我莫名的眨了眨眼,继续吃着自己的云片糕!
小楼辗转终成寐
告别了相处甚欢的年轻船家后,入得洛国都城洛城,已经是夜了!并且小雨如织,着实的恼人。
找了如许家客店,无论大小,皆被赶考的举子占满,且三五一群的高谈阔论着,好不得意!
望了我们这主仆二人进来,都只一眼,便扭转回身继续交谈去了。
举伞站于雨间,不由发愁的望了明儿,问:“怎么办,明儿?”
明儿为难的看看我,才犹豫着说:“要不,要不,去周大人家吧?老爷来时不是叮嘱过么,若找不到住处就去他家。”
我不觉皱眉,早听明儿在介绍晏家时提过,这周应昌周大人家,乃二哥母亲的娘家。从前落破,不得已,那周三娘才嫁与晏老爹作小,谁知,没多长时日,这三娘的弟弟竟中了第,成了朝庭命官。并且待到二哥10岁时,便已成为朝中吏部三品官员了,如今几品,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威望和势力都是大的很呢。
自发家后,随带着,便对以茶为商的晏家,多少轻视了些,近年来,更是怠慢不前了。从而才迫得晏老爹坚决要三儿子考取功名,以争此气。
如此人家,如何舔脸去得,真让我这面薄之人为难呀!
但抬头看天,这雨依旧不紧不慢的落着,再看着明儿饥寒交迫的可怜小脸儿,终是咬咬牙、跺跺脚,说了一声:走!
待打听到那周大人府第,天色更是暗了!
扣门行礼,说明来意。那家人一句:“外面等着吧!”便被置于门房外,候着!
虽已暮春,可这天儿,因这连绵不绝的小雨连累,还是透着微凉,初愈的身体不抵轻寒,竟有些瑟瑟发抖,明儿见了,难过的倚过来,帮我取暖!
摸着那孩子的头发,心内不觉苦笑:想我杜今,竟有这样寄人蓠下的一天,这算是来到新世界的考验么?可这自尊,着实是伤了!
“请表少爷进来吧!”家人跑出来叫道,并边走边说:“我家老爷说了,今天太晚了,表少爷就不用去拜见了,明日下朝后再说。先请表少爷到梅苑吃饭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请开口,莫客气!”
点头应了,随那家人往里走!待吃过周家准备的简便饭菜,这无用的身体才勉强暖和过来。
客气的叫人准备了浴桶,洗却这一身的风尘,披着长发,坐于床柱旁,闭着眼睛听外面雨滴声声,不觉暗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余下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明儿进来,服侍我躺下,试了试我的额头,放心地一呲牙,说:“还好,还好,没有发烧!少爷早点休息吧,明儿就在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轻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小胖手,让他回去休息!
明儿这孩子据说是家仆,其父母便是家里的老伙计了。虽小这晏殊两岁,却机灵善良,着实帮了这木讷笨拙的三少爷不少忙!
而我,也是深深的感激他的,毕竟,在前世里,虽然某人富可抵国,却从来没让他找人如此服侍过我。
如此想着,阵阵乏意袭来,掩口长长的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是谁走来,轻挽了我的手,说:“杜今,你就这么走了吗?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吗?我可是舍不得你这消魂的身体呢!”说着,便压了下来……
啊——
我忍受不住那胸闷的痛触,从梦里惊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阵阵鸟鸣从窗外传进,随带着,还有雨后的泥土芳香。
叹口气坐起来,慢慢穿好衣服,走出了门儿。
竟发现,这院内的景致竟是不错!片片梅树,虽说只是残花点点,却在绿柳间出落,与红廊画柱相衬,到也雅致,到也凄美。
心道,怪不得此院取名为梅苑,恰是贴切!
看着那梅,不觉轻叹:落红总是无情物,待到深春自落花!
转过了角,见梅花相衬的湖边有个六角亭,随着岸势一直被修到湖水中。亭内,竟摆放着许多纸张笔砚,想来,此处曾有好文者住过呢,可是曾对着从前的春景繁花,作过画?还是对如今的残梅落花,写过诗?无论如何,总应该是个雅致之人吧。
如此想了,不觉抬脚走到跟前,磨了墨,提了笔,便在一纸尺素上落下墨迹:
不觉春归六月天,夜深细雨墨如烟。
小楼辗转终成寐,残梦堪堪又从前。
原来,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的,从前的便是从前,只合梦里,不会再成实现了。
其实,再想他还有何用?因他,也伤心过;因他,也怨恨过;因他,在日记里也哭泣过;因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孝喘发作,而不曾出声求助过。
——如今想来,当初连那死亡,都是自己愿意的!
可是,如此为他,又如何呢,换来的不过一句笑吟吟的:我的落桐已经好了,你么,可以不必再来了!
原来,一场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爱情故事,竟是自己编织的海市蜃楼,时间到了,风吹云散!
原来为之舍弃尊严和梦想的一则爱情话剧,还没等演完,便以更换主角而默然落幕!
原来,这爱情,真的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那柔情水,冷却了温情,那灼热的火焰,却真真的灼伤了自己!且伤得透彻心骨的痛!
所以,杜今呀,连这皮囊都换过了,何必再如此贱踏自己,这份凄苦又作给谁看?即使是梦,都不应再作了!忘却吧,忘却吧,忘却了那前缘,你才能把自己洗涤的干干净净,然后死心的,重新作你的晏殊……
如是对自己说着,低眉放下了手中的笔!
“表少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逛了一会儿,回屋和那明儿低头吃着早,忽然一个家人走进门来,弯腰相请。
我点点头,放下碗筷,整理好衣冠,示意他头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