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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我,柔声说:“如果不想说话,就不要说。”
他一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不是因为晨约,不是因为左居城,只是因为他声音里的体恤温柔,真叫人受不了。
难过的时候,温柔的关怀却是伤感的引子。我的心本来就软成了一摊泥,现在更成了一汪水。
车子兜了一个圈,他说:“我请你吃晚饭吧。”
“我可是很能吃的。”
“我就当养了头宠物猪吧。”
“去死!”
我把纸巾盒砸向他。
点菜的时候,我报:“红烧蹄膀、卤凤爪、白玉鸭掌、青花鹅趾……”
琴知渊诧异,“怎么都是爪子?”
“我脸上才挨了一爪子呢,我得好好补回来。”
我化悲愤为食欲,这顿饭吃得好饱,回去起码得做五十个仰卧起坐。
完了之后又去唱歌,节目安排得很丰富。
琴知渊的嗓声是很好,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我抓过麦克风乱吼一通。琴知渊看着我大摇其头。侍者送来饮料,我又要了几罐啤酒。
“喝酒对身体不好。”老夫子劝我。
“有什么不好?”我开了一罐就喝。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理由。最难过的时候我都扛过去了。只是今天,挨了晨约一巴掌,又遇上左居城的胡缠,偏偏地,老天爷送来琴知渊这么个冤大头,不放肆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他不是我这个行当里的人,也不认识我那些酒肉朋友,跟他在一起,什么形象都可以不管,再恶劣的传言他除了传达给安然和明心,影响不到我别的圈子。
而安然和明心,对我的本性多少也有了解了。
因此我疯得十分安逸。
回去的时候已有些微醉,他扶我上车,送到家门口。
我晃晃悠悠地开了门,他在车上唤我:“西容。”
“呃?”
他低了一回头,说:“谢谢你。”
我豪情发作,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兄弟,不用客气。”
他扶住我,送进门,叮嘱:“喝杯热牛奶,睡个好觉。”
第51节:第二章 我们都很倒霉(3)
虽然忘了喝牛奶,但晚上睡得不知有多好,手机振了三次闹铃都没反应,还是安然把我拉了起来。
忙忙地梳洗,妆也来不及化,便匆匆出门,打了卡,跑到洗手间化妆。
又是一连五天的冲锋陷阵。
有时真羡慕明心,可以一天到晚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安然不知忙得怎么样?这么想着的时候,中午去她们楼下的餐厅吃饭。
有时她来我处,有时我去她处,我们都习惯了。
我走到她的楼下,正要上去,却看见她匆匆地走到对街,已有一辆车等着。
咦,我来得不巧,齐大律师有事要忙。
但她只是站在车窗处说话,只看得见背影,看不清神情。我正要走回头路,她却转身走回来。
看到她那决然的姿势与表情,我心里打了个突。
果然,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追了出来。
那男人穿黑色西服,头发一丝不乱,肤色较暗,相貌堂堂,神情很是威严,但眉梢眼角,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我叹了口气。这种男人,天生就是女人的王者。
这人,就是那人了。
我停步在街边,看着拉扯着的两个人,不知是进是退。终于把心一横,走上前去,笑吟吟地叫:“安然!一起吃饭啊!”
那人很快地缩回拉着安然的手,神情又恢复到原有的冷漠威严,微微地朝我点了点头,又低低地对安然说了句话,才转身去了。
安然脸色苍白,直至到了餐厅,喝了一杯果汁,才有力气开口:“西容,多谢。”
我微笑一下。
昨天也有人这样救过我呢。我才知原来要出现在一对争执的男女面前,需要多大的勇气。
万一并不需要你出现呢?万一你反而坏了好事呢?
原来做好事也不容易,而我竟没有对琴知渊说声谢谢。
“他劝我放弃那件案子,他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安然的指节握得发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但我不会放弃。我是他带出来的,我了解他的作风,我有五成胜算。我可以赢的,是不是?西容?”
她的目光晶亮,停在我身上,充满了祈求。
我点点头,给她打气:“当然,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她笑了,握着我的手,再一次说:“谢谢你。”
我的心里一阵温柔,友情的柔波沁人心脾。我也握着她的手,向她眨了眨眼。
琴知渊成了幸福山庄的常客。呃,当然,实际上人家是幸福山庄的主人。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洗碗。
因为厨艺,明心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安然又抱着“人家已经烧饭了为什么还要洗碗”的态度,就剩我一人肩负起诱导他洗碗的重责。
以下是经常出现的对白——
一、“……难道洗衣服就不伤手吗?”
“我的衣服都送去干洗。”
“……”
二、“洗菜切菜也伤手啊!”
“所以我都是买净菜。”
“……”
三、“那天的鱼你不是切了吗?”
“那是安然切的。”
哦,是,那天他是叫来了安然抓鱼。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说:“你可以戴手套拿粉笔,就可以戴手套洗碗啊。”
“你这么费尽心机,非要让我洗碗吗?”
我严肃地点头,“当然。作为一个好男人,应该要洗碗。”
“那好女人呢?”
“好女人要教会自己的男人洗碗。”
他听了,慢慢放下手上的报纸,细细地端详我。
我以为他在消化我的提议,正暗自窃喜,哪知他老人家慢条斯理地问:“那么,我是你的男人吗?”
呃?
我的头上冒出数个问号。
“哈哈哈……”本来在一旁看电视的明心毫不给面子地爆笑出来,接着露出一副诡异表情,那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睛里闪着星光,“渊哥哥,是不是西容姐姐做了你的女人,你就洗碗?”
“这个……”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我得考虑考虑……”
“呔!”我一声大喝,一个抱枕压倒明心,另一个抱枕飞过去砸向琴知渊。
明心叫:“你把晨约弄得转学了,难道不负责善后事务吗?你想让我们渊哥哥打一辈子光棍啊?”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出卖色相才换来减租一半,你坐享其成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减租归减租,跟感情是两回事嘛!”
“喂,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电视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你怎么可以漠不关心呢?安然——”
“多谢各位对我的关心,其实现在已经很好……”
“闭嘴!”
“吵死了!”
“我问你呢……”
……
也许你看不明白到底是谁说谁,事实上到后面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论点是什么。往往到后来我在大谈琴知渊的光棍危机,而明心则说着用那一个晚上的时间从晨约嘴里套出来的爱情;安然早已看不下去电视,她多半上楼去给家里打电话;而琴知渊,有时竟然可以拿张报纸盖着脸,睡着了。
恶!
我和明心一起把他丢出门外去。
想想他琴知渊也挺惨,除了要给我们烧饭外,还常常被逮着请我们唱歌。天气渐渐地凉了,我们不愿出去吃夜宵,就打个电话给冤大头琴知渊——
“嘿,亲爱的渊哥哥,我想吃南门摊口的虾仁拌面。”
“给我来对鸡翅就可以了。”
第52节:第二章 我们都很倒霉(4)
“我要伊人西餐厅的水果沙拉,还有,看看厅边上那家书店有没有新到的杂志……”
谁叫他有车呢?难道让我们三个美女冒着深秋的寒风出去吗?
有时夜深,我们会贡献一床被子出来,让他在客厅睡沙发。
嘿嘿,其实我们还是蛮善良的。
不过主要原因是琴知渊习惯早起,如果他晚上在我们这儿做客,第二天,我们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早餐。
我第一千零一次问他:“渊大,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所谓“渊大”,就是“冤大头”的美称了。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叫他“渊大人”以示补偿。
但他还是亘古以来的那句:“不知道。”或者加上一句:“怎么?你想给我找一个?还是想去整形来迎合我?”
霎时间餐巾盒便向他飞去。
好在他早已练就一手接暗器的神功,我倒省得担心弄脏餐巾,造成浪费。
安然这时便说:“说出你的要求呵,也许我们可以帮你找一找。”
琴知渊却只是笑。
好看的男人就是有优势,估计看到他那如春花初绽似的笑容,阎王爷也没了脾气。
美好的事物总是叫人欣赏,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的心里都似有春风拂过,柔软得难以形容。
有时被我看得久了,他会偏过头去,神情很不自然。偏是那一分微微的羞赧之意,分外动人。
难怪人家说什么害羞的女人最美丽,其实害羞的男人也是很有看头的。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提出某些话题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最近学会一道啤酒鱼,味道真是不错。鱼先煎到八分熟,然后放姜丝蒜末葱段,倒啤酒和醋,加水煮五分钟,再放入青椒和西红柿。鱼肉鲜嫩,脂肪又少,青椒和西红柿还有很多维生素,可以美容……”
这样的话题,让我这个天下第一爱吃鱼的人垂涎三尺。
“想不想尝一尝?”他笑眯眯地问。
当然。我大点其头。
“那好。吃完了记得洗碗哦。”
我大力将餐巾盒砸过去。
结果是——我洗碗。
的确很没志气,但,但,嘿嘿,那鱼实在好吃。
有时候我们也会讨论一些无聊的问题,比如:“房子为什么叫幸福山庄?土得掉渣。”
琴知渊答:“因为我的父母在这里生活得很幸福。”
“那他们现在呢?”
“去世了。”他说得很随便,那神情像是在告诉我,他们出去散步了。
“哦。”见他那么平静,我再追问一次:“他们,去了多久了?”
“五年。我父亲病逝后,我母亲自杀了。”
啊,我没想到这么个无聊话题会引出这样的悲壮故事。
“她说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日子,而我和姐姐也成年了,她可以放心地离去。她的一生都过得很幸福,甚至死的时候也是。”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张温和的脸,他怎么能这样?母亲自杀,难道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和姐姐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永远无法像我父亲那样照顾我的母亲。”看着我扭曲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西容,真正的爱,并不一定是得到和拥有,而是让它自由自在地选择它想要的方式。
我像一个刚刚启蒙的小毛孩,迷惑地聆听着他的教诲。
“爱她,就要成全她。”他用一种温润的语调轻轻地道来,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晶莹的美玉,那个刹那,仿佛有无数柔光从他眼里透出。
他看着我。
那种眼神,有神灵的圣洁,我可以确信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世上最洁净的灵魂。
然而我没有。我无法与他那样纯洁的眼神对视,我偏过头,笑着扯开话题:“周六我们要去吃火锅,你去不去?”
“秋天就开始吃火锅?”
“难道吃火锅还要看季节吗?”
“好像应该在冬天吃。”
“难道秋天吃了就会出人命吗?”
“我只是说冬天吃比较好。”
“难道秋天不好吗?”
“只是说没有冬天好。”
“冬天有什么好?”
……
由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