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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多,似乎并无佳品,想来真正名种必是植于庄内。”
阿朱将船靠在岸旁,微笑道:“段公子,我们进去一会儿,
立刻就出来。”携着阿碧之手,正要跃上岸去,忽听得花林中
脚步细碎,走出一个青衣小鬟来。
那小鬟手中拿着一束花草,望见了阿朱、阿碧,快步奔
近,脸上满是欢喜之色,说道:“阿朱、阿碧,你们好大胆子,
又偷到这儿来啦。夫人说:‘两个小丫头的脸上都用刀划个十
字,破了她们如花如玉的容貌。”
阿朱笑道:“幽草阿姐,舅太太不在家么?”那小鬟幽草
向段誉瞧了两眼,转头向阿朱、阿碧笑道:“夫人还说:‘两
个小蹄子还带了陌生男人上曼陀山庄来,快把那人的两条腿
都给砍了!’”她话没说完,已抿着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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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拍拍心口,说道:“幽草阿姐,勿要吓人啊!到底是
真是假?”
阿朱笑道:“阿碧,你勿要给俚吓,舅太太倘若在家,这
丫头胆敢这样嘻皮笑脸么?幽草妹子,舅太太到哪儿去啦?”
幽草笑道:“呸!你几岁?也配做我阿姊?你这小精灵,居然
猜到夫人不在家。”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朱、阿碧两位妹
子,好容易你们来到这里,我真想留你们住一两天。可是
……”说着摇了摇头。阿碧道:“我何尝不是想多同你做一会
儿伴?幽草阿姊,几时你到我们庄上来,我三日三夜不困的
陪你,阿好?”两女说着跃上岸去。阿碧在幽草耳边轻声说了
几句。幽草嗤的一笑,向段誉望了一眼。阿碧登时满脸通红。
幽草一手拉着阿朱,一手拉着阿碧,笑道:“进屋去罢。”阿
碧转头道:“段公子,请你在这儿等一歇,我们去去就来。”
段誉道:“好!”目送三个丫环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
入了花林。
他走上岸去,眼看四下无人,便在一株大树后解了手。在
小船旁坐了一会,无聊起来,心想:“且去瞧瞧这里的曼陀罗
花有何异种?”信步观赏,只见花林中除山茶外更无别样花卉,
连最常见的牵牛花、月月红、蔷薇之类也是一朵都无。但所
植山茶却均平平无奇,唯一好处只是得个“多”字。走出数
十丈后,只见山茶品种渐多,偶尔也有一两本还算不错,却
也栽种不得其法,心想:“这庄子枉自以‘曼陀’为名,却把
佳种山茶给糟蹋了。”
又想:“我得回去了,阿朱和阿碧回来不见了我,只怕心
中着急。”转身没行得几步,暗叫一声:“糟糕!”他在花林中
信步而行,所留神的只是茶花,忘了记忆路径,眼见小路东
一条、西一条,不知哪一条才是来路,要回到小船停泊处却
有点儿难了,心想:“先走到水边再说。”
可是越走越觉不对,眼中山茶都是先前没见过的,正暗
暗担心,忽听得左首林中有人说话,正是阿朱的声音。段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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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心想:“我且在这里等她们一阵,待她们说完了话,就
可一齐回去。”
只听得阿朱说道:“公子身子很好,饭量也不错。这两个
月中,他是在练丐帮的‘打狗棒法’,想来是要和丐帮中的人
物较量较量。”段誉心想:“阿朱是在说慕容公子的事,我不
该背后偷听旁人的说话,该当走远些好。可是又不能走得太
远,否则她们说完了话我还不知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霎时之间,段誉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心
想:“这一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只听
得那声音轻轻问道:“他这次出门,是到哪里去?”段誉听得
一声叹息,已然心神震动,待听到这两句说话,更是全身热
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她问的明明
是慕容公子。她对慕容公子这般关切,这般挂在心怀。慕容
公子,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只听阿朱道:“公子出门之时,说是要到洛阳去会会丐帮
中的好手,邓大哥随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
那女子悠悠的道:“丐帮‘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
两大神技,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你们‘还施水阁’和我家
‘琅玉洞’的藏谱拼凑起来,也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棒法、掌
法。运功的心法却全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练?”
阿朱道:“公子说道,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创的,
他为什么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
也不难。”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这话倒也有理,想来他人既聪明,
又是十分有志气。”
却听那女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创得出,只
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间,又怎办得了?你们看
到公子练棒法了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窒滞之处?”阿朱道:
“公子这路棒法使得很快,从头至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女子“啊”的一声轻呼,道:“不好!他……他当真使得很
快?”阿朱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那女子道:“自然不
对。打狗棒法的心法我虽然不知,但从棒法中看来,有几路
定是越慢越好,有几路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
那是确然无疑的,他……他一味抢快,跟丐帮中高手动上了
手,只怕……只怕……你们……可有法子能带个信去给公子
么?”
阿朱“嗯”了一声,道:“公子落脚在哪里,我们就不知
道了,也不知这时候是不是已跟丐帮中的长老们会过面?公
子临走时说道,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到洛
阳去,为的是分说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帮中人动手,否
则他和邓大哥两个,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就只怕说不明
白,双方言语失和……”
阿碧问道:“姑娘,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当真很不妥么?”
那女子道:“自然不妥,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临去之时,
为什么不来见我一趟?”说着轻轻顿足,显得又烦躁,又关切,
语音却仍是娇柔动听。
段誉听得大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听人说到‘姑苏慕
容’,无不既敬且畏。但听这位姑娘说来,似乎慕容公子的武
艺,尚须由她指点指点。难道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竟有这么
大的本领么?”一时想得出神,脑袋突然在一根树枝上一撞,
禁不住“啊”的一声,急忙掩口,已是不及。
那女子问道:“是谁?”
段誉知道掩不住,便即咳嗽一声,在树丛后说道:“在下
段誉,观赏贵庄玉茗,擅闯至此,伏乞恕罪。”
那女子低声道:“阿朱,是你们同来的那位相公么?”阿
朱忙道:“是的。姑娘莫去理他,我们这就去了。”那女子道:
“慢着,我要写封书信,跟他说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帮中人
动手,千万别使打狗棒法,只用原来的武功便是。不能‘以
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没法子了。你们拿去设法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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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犹豫道:“这个……舅太太曾经说过……”
那女子道:“怎么?你们只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么?”
言语中似乎微含怒气。阿朱忙道:“姑娘只要不让舅太太得知,
婢子自然遵命。何况这于公子有益。”那女子道:“你们随我
到书房中去取信罢。”阿朱仍是迟疑,勉勉强强的应了声:
“是!”
段誉自从听了那女子的一声叹息之后,此后越听越是着
迷,听得她便要离去,这一去之后,只怕从此不能再见,那
实是毕生的憾事,拚着受人责怪冒昧,务当见她一面,当下
鼓起勇气说道:“阿碧姊姊,你在这里陪我,成不成?”说着
从树丛后跨步出来。
那女子听得他走了出来,惊噫一声,背转了身子。
段誉一转过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脸朝
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
住。段誉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
真非尘世中人,便深深一揖,说道:“在下段誉,拜见姑娘。”
那女子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们
闹的,我不见外间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
身形便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阿碧微微一笑,向段誉道:“段公子,这位姑娘脾气真大,
咱们快些走罢。”阿朱也轻笑道:“多亏段公子来解围,否则
王姑娘非要我们传递信柬不可,我姊妹这两条小命,就可有
点儿危险了。”
段誉莽莽撞撞的闯将出来,被那女子说了几句,心下老
大没趣,只道阿朱和阿碧定要埋怨,不料她二人反有感激之
意,倒非始料所及,只是见那女子人虽远去,似乎倩影犹在
眼前,心下一阵惆怅,呆呆的瞧着她背影隐没处的花丛。
阿碧轻轻扯扯他的袖子,段誉兀自不觉。阿朱笑道:“段
公子,咱们走罢!”段誉全身跳了起来,一定神,才道:“是,
是。咱们真要走了罢?”见阿朱、阿碧当先而行,只得跟在后
面,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三人相偕回入小船。阿朱和阿碧提桨划了出去。段誉凝
望岸上的茶花,心道:“我段誉若是无福,怎地让我听到这位
姑娘的几声叹息、几句言语?又让我见到了她神仙般的体态?
若说有福,怎么连她的一面也见不到?”眼见山茶花丛渐远,
心下黯然。
突然之间,阿朱“啊”的一声惊呼,说道:“舅太太……
舅太太回来了。”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湖面上一艘快船如飞驶来,转眼间
便已到了近处。快船船头上彩色缤纷的绘满了花朵,驶得更
近些时便看出也都是茶花。阿朱和阿碧站起身来,俯首低眉,
神态极是恭敬。阿碧向段誉连打手势,要他也站起来。段誉
微笑摇头,说道:“待主人出舱说话,我自当起身。男子汉大
丈夫,也不必太过谦卑。”
只听得快船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哪一个男子胆敢擅到
曼陀山庄来?岂不闻任何男子不请自来,均须斩断双足么?”
那声音极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段誉朗声道:“在下段
誉,避难途经宝庄,并非有意擅闯,谨此谢过。”那女子道:
“你姓段?”语音中微带诧异。段誉道:“正是!”
那女子道:“哼,阿朱、阿碧,是你们这两个小蹄子!慕
容复这小子就是不学好,鬼鬼祟祟的专做歹事。”阿朱道:
“启禀舅太太,婢子是受敌人追逐,路过曼陀山庄。我家公子
出门去了,此事与我家公子的确绝无干系。”舱中女子冷笑道:
“哼,花言巧语。别这么快就走了,跟我来。”阿朱、阿碧齐
声应道:“是。”划着小船跟在快船之后。其实离曼陀山庄不
远,片刻间两船先后靠岸。
只听得环叮咚,快船中一对对的走出许多青衣女子,都
是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映照花
气,一直出来了九对女子。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
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船中走出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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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一见那女子的形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噫,张
口结舌,便如身在梦境,原来这女子身穿鹅黄绸衫,衣服装
饰,竟似极了大理无量山山洞的玉像。不过这女子是个中年
美妇,四十岁不到年纪,洞中玉像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段
誉一惊之下,再看那美妇的相貌时,见她比之洞中玉像,眉
目口鼻均无这等美艳无伦,年纪固然不同,脸上也颇有风霜
岁月的痕迹,但依稀有五六分相似。阿朱和阿碧见他向王夫
人目不转睛的呆看,实在无礼之极,心中都连珠价的叫苦,连
打手势,叫他别看,可是段誉一双眼睛就盯住在王夫人脸上。
那女子向他斜睨了一眼,冷冷的道:“此人如此无礼,待
会先斩去他双足,再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一个婢女躬身应
道:“是!”
段誉心中一沉:“真的将我杀了,那也不过如此。但要斩
了我双足,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这
罪可受得大了。”他直到此时,心中才真有恐惧之意,回头向
阿朱、阿碧望了一眼,只见她二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王夫人上了岸后,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手中各持
一条铁链,从舱中拖出两个男人来。两人都是双手给反绑了,
垂头丧气。一人面目清秀,似是富贵子弟,另一个段誉竟然
认得,是无量剑派中一名弟子,记得他名字叫作唐光雄。段
誉大奇:“此人本来在大理啊,怎地给王夫人擒到了江南来?”
只听王夫人向唐光雄道:“你明明是大理人,怎地抵赖不
认?”唐光雄道:“我是云南人,我家乡在大宋境内,不属大
理国。”王夫人道:“你家乡距大理国多远?”唐光雄道:“四
百多里。”王夫人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