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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坦白,我以另一种面目重登文坛了,我重新开始了用笔圈钱的生活。事实上,在这几天我进行了紧张的外交活动,和10家文学刊物的主编通了话,至少有5家同意刊登我的作品,条件是用笔名不用真名。改头换面无所谓,关键是能解决我的经济危机。如果我每个月发表1篇作品,就会有二三百块钱的进账。有如此丰厚的收入,买一个西瓜又算什么呢?
父母很满意我的解释,从他们的笑容里,我看出了他们心思,他们总算没有白养活一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被老婆折腾得半死,但毕竟还是有出息的。
姐夫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我早就说过,小弟是个人才,他肯定会有大出息的。不像我,只是个教书匠。”
“姐夫,你别谦虚了,我知道你出了不少本书,透着有学问。”我说。姐夫是大学里的中文系老师,出了六七本有关古典文学的书。
“那都是瞎编的,哪儿像你,是自己创作的。”
“行了,你们俩别互相吹捧了,”姐姐眉开眼笑地说,“来,每人再吃1块西瓜。”
在西瓜皮撤下去之后,我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我猜他在想自己的家。到了这把年纪,落得个有家难回,的确让老人平添了不少忧郁。
“你们过得还好吗?”母亲问。
“马马虎虎,凑合着过。您和我爸呢?”我问。
“你们好就行了,别担心我们。你姐他们非常照顾我们。”母亲说。
“妈,爸,我正在想办法找房,争取早一天搬出去。”我说。我已经向单位申请住房了,并把我的困难如实向单位领导汇报了。他们表示同情我的情况,也希望我能够谅解单位的困难,争取帮我解决1间平房。
“本来是希望你能找一个贤惠的媳妇,代替我照顾爸妈,谁知你娶回一个母夜叉。你要早听我的,何至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姐姐说。
我把头低下了,没有说话。姐姐的愿望是好的,但林姝之所以占据了她弟媳的位置,就是她这间要命的房间和摆得到处都是的花花草草。要是那天我和林姝不来这里浇花,也许林姝会淡出我的生活。
“他自己能凑合过就行了,我们不指望谁来照顾。”父亲说。
父亲的宽厚让我辛酸得想落泪,想起林姝我就有气:“姐,你知道我不是个粗人,可我见到林姝就想揍她。她太不懂事,太混,想离婚又怀了孕,谁让我赶上了,活该我倒霉。”
“说点儿别的吧,一家人见面,别老说些不高兴的事。”母亲说。
说什么呢?望着我的亲人们,我无话可说了。
我真是否极泰来了。这天一上班,处长就把我拉到一边,脸上罩着神秘的表情,搞得我紧张兮兮的。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认出了我用笔名发表的作品,把我告了。等处长把话说出来之后,我暗松一口气,心里骂自己神经过敏。
“有两件事要通知你,一件是好事,一件是坏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当然先听好事了,”我说。被枪毙的死刑犯临走前还吃顿大餐呢,何况我还没有到罪不容赦的程度,听了好事先高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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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局长办公会研究,决定分给你1间平房,地点在护国寺附近。”
“真的?”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是天大的喜讯,我激动得原地转了一圈,差点拥抱处长了。
“是真的,今天就可以拿到钥匙。”处长进一步补充说。
“谢谢处长,谢谢局领导,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来报答领导的关怀。”我挥着拳头大表决心。只要房子到手,我的父母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了,林姝和压在我心上的一块石头都被搬走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还有一件坏事呢,你要有心理准备。”处长语重心长地说。
“您说吧,我能承受得住。”我心里说,有分房子的喜讯垫底,什么不好的事我都能承受得住。
“经局长办公会研究,决定把你调出这个处。”处长郑重其事地宣布。她强调我的调动是局长办公会研究决定的,不是她个人的意见。
“您说的坏事就指这个﹖”
“是。”处长点点头。
“没问题,我服从。”我马上表态。
“你先别忙着表态,知道让你上哪儿吗?”处长故弄玄虚。
我摇摇头,心里说,去哪个处都可以,只要能离开你。如果有一天,我们闹成互相拍桌子,那才是坏事呢。
“派你到大门口的书店当经理。”
“什么,当经理?”我反问道,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在局机关的大院门口,有一家书店,是局劳动服务公司开办的三产,主要安置局机关干部的亲属,大部分是初高中毕业生,在他们正式走上工作岗位前,在这里先工作一段时间。书店的门市有50平方米,后面还有6间各10平方米的库房。我有时到书店去转转看,绝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到那里去当什么经理。
“对领导的安排你要有正确的认识。当然,我也提过意见,说你的文笔不错,还是有基础的。但有的人抓住你的把柄不放,说报纸都批判你了,证明你有严重的思想问题,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再在政府机关工作。正好,书店经理前几天调走了,有人建议让你接这个位子。大家一讨论,觉得你年轻,又肯干事,这个位子比较适合于你,就这么定下来了。”
“您的意思是我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了?”我吃惊地问道。在我的思想深处,还是非常满意机关干部的工作环境的,因为在有保障的条件下可以混日子,能够有时间和精力干自己喜欢干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收入和职务会自然随着增长,基本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可倒好,刚当上副主任科员就走人了,这不是让人七窍生烟的事吗?
“我相信你在任何岗位上都能干得非常出色。”处长口不对心地夸奖道。她想用哄小孩子的方式平息已在我脸上骤燃的怒火。
“我当然相信自己的能力,比如您这个位子我就能干好。”我刻薄地说。反正要分手了,没必要再供着她了。
处长没想到会引火烧身,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耐烦地说:“别说那么多了,我已经通知你了,你有什么问题该找谁找谁。今天上午你就把手头的工作转交给小廖,这里就没你的事了。还有,办公室的钥匙在你下班前要交给我。”
处长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一直在埋头看文件的小廖,等处长一出去就跳了起来,对我大声说:“陈大作家,这有什么呀,要是我巴不得离开老太太呢,看你像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离开老太太了,只是觉得去书店当经理太莫名其妙了,咱毕竟是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领着一帮子待业青年去卖书,这叫什么事?”我摇摇头说。
“自己独挑一摊多棒!你要是不愿干,我找局长去,咱也过一把经理瘾。”
“算了吧,你要去当经理,我就该失业了。”小廖的热情感染了我,堵在心头的气儿消掉一大半。
“那好,我预祝你成功!”小廖伸出手,把我推向了另一条成功之路。
林姝对我调换工作岗位毫不关心,对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却表现出吓人的投入。
我因为刚接手书店,忙得一塌糊涂,就放手让林姝去收拾新家。我对她的要求是快,早一天收拾好我们早一天搬过去,我的父母就可以早一天回来。林姝在这一点上和我的意见难得一致,她索性请了假,挺着隆起的肚子,指挥着她的兄弟和兄弟的朋友,把12平方米的小南房装修一新,在门口两米远的空地上还盖了间小厨房。头天晚上她告诉我已经施工完毕,过一两天就可以搬家了。这天我抽工夫去视察,一进门就吓了一跳,林姝站在一把吱吱乱叫的椅子上,正在起劲地擦窗户。如果椅子散了架,她肯定会把肚子里的孩子摔丢的。
“下来,你不要命了?”我抓住她的胳膊,大声喊道。
“那你背我下来,”她忽然一脸柔情地说。
她的柔情让我一时无法适应,甚至不敢相信她就是林姝。面对她的恳求,我蒙着头转过了身子。她趴在我的背上,从椅子上下来了,接着转到我前面,抱住我的脖子给了我一阵狂吻。我真的蒙了,自从结婚后,她从未有过如此主动和热情的举动。
“怎么了你?”我趁她抬头换气的时候问。我担心她吃错了药,要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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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了?我是你老婆,亲老公有什么不对?”她一脸醉态,刚才似乎是把酒当水喝了,现在酒劲儿上来了。
“行了,等我们把家搬过来再调情吧。现在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活儿要干?”
“想干活儿还不容易,先把玻璃擦干净。”她吩咐道。我接过抹布,登上吱吱乱叫的椅子大干起来。林姝则挺着肚子,像只大蚂蚁屋里屋外地搬东西,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她才下达了收工的命令。
3天后,我们把家搬了过来。与此同时,我的父母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切收拾停当后,林姝还玩了个小情调,搞了个烛光晚会。当然,参加晚会的只有我们俩人,在摇曳的烛光下,林姝举起酒杯,动情地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家,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请你看在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的面子上,原谅我吧。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对这个家。”说完,她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把林姝的话当真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搂着猫咪一般温柔的林姝,我感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幸福。
“等孩子出生后,我们这个家就更像一个家了。”她喃喃地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自己的都喜欢。”我说。
“不嘛,只许选择一个。”
“那你呢?”
“喜欢男孩,因为男孩可以像你一样有出息。”
“我有什么出息?”
“又是作家又是经理,当然有出息了。”
“这算什么出息,比我强的人有的是。”
“那是别人的老公,和我没关系。我就觉得自己的老公好,有出息。”
“看你以前的表现,我在你眼里算个屁。”
“我要是不逼你,你能要来房子吗?我们能像现在这样光着身子说悄悄话吗?你别怪我心狠,我是被逼无奈。你瞧现在多好,自由自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谁也管不着,这是我自己的家。”
“女人的心思我搞不懂,环境改变了,人就跟着变,未免太势利眼了。真像古人所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人就是难养,还难缠呢,谁让世界上有女人呢。”
“那你下辈子就托生个男人吧。”
“人要有下辈子,我肯定要当男人。”
林姝当然不可能有下辈子,所以她当男人的梦想也不会实现。不过,让她欣慰、让我乐疯的是,她为我们陈家生了个儿子,一个足足有8斤重的大儿子。
她生产的那天,老天爷也赶来凑热闹,天还没放亮就开始下雨。吃过早饭后,她的宫缩开始了。一阵紧似一阵,搞得我浑身紧张,催促她赶紧去医院。妇产医院我们已经去过几次了,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两三里地。我跑到外面去找出租车,等了半个小时没见出租车的影子,只好跑回来想别的办法。
“我们走着去。”林姝提议道。
“那怎么行?要是生在半路怎么办?”
“没那么快,我能坚持到医院。”她刚说完,肚子里的孩子就给了她一脚,让她“哎呦”一声坐在了床上。
“坐二等吧,我推你去医院。”
“看来只能这样了,要不肚子里的孩子不答应。”
林姝打着伞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穿着雨衣推着车向医院走去。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我推着沉重的林姝,心中竟生出些许的豪迈。
“我们的孩子就叫雨生吧?”林姝在我后面忽然大声喊道。
“我同意,就叫陈雨生。”我扭过脸答道。在此之前,我为未出世的孩子想过无数个名字,都觉得不妥当。老天爷给了林姝启示,让她为孩子起了个不错的名字。
林姝人高马大,在临产前经常挺着大肚子满世界遛弯,把产道遛得像竹筒般通畅。我把她送到产房门口,被一道挂着“男士止步”牌子的门挡住了。林姝神态自若,甚至还回过头来冲我微笑着挥挥手。门口有十几位准备当父亲的男士,人人一脸焦虑,只要有护士从门里出来,就会被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犹如枪林弹雨。有个愁眉苦脸的小个子,说他老婆已经进去两天两夜了,质问护士为什么还生不下孩子。我知道林姝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孩子,就躲到一边吸烟去了。窗外的蒙蒙雨丝把我的大脑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