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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洁跳下床,光着身子在地上走来走去,边走边抚摩着光洁扁平的肚子,陶醉般地自语道:“宝宝别害怕,宝宝快长大。”
我相信白洁真的怀孕了,母性之光已经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本来我打算在近期内不见白洁了,每次分别时的痛苦实在令人难以承受。我想把时间多留给儿子一些,每天早点儿回家,让林姝抓不住我的把柄,为儿子冲击重点大学创造良好的环境。但是,我刚坚持了两天,白洁就打电话来了,非要见我不可。我推了一次又一次,尽量把见面的日子往后拖,心里对她说,等雨生上了大学,我就花钱买断我和林姝的婚龄,娶你为妻,那时还怕没有时间厮守在一起吗?现在为了雨生的未来,让我们都忍一忍吧,只有半年的时间,幸福就永远属于我们的了。我的拖延战术在今天失效了,她在电话里说,发生了一件大事,可能要出人命,她要我无论如何得找她一趟。她的语气充满了恐怖的悬念,让我不得不发疯一般冲到她面前。
进了她的家门,看上去一切正常。我不放心,还门前屋后地找了找,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白洁对我惊魂未定的样子视而不见,像往常一样,一脸幸福,一脸陶醉。等我侦察完毕,她递给我一杯水,然后就进自己的房间了。等我喝完水,她身上的衣服已不翼而飞。她女儿此时正在学校向高考冲刺,所以她和我可以回归原始社会,身上除了皮肤之外什么都不留。
我原以为她是为了见我耍了一个小滑头,所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我说是为了儿子能不见就不见,但一旦面对白洁的胴体,这个20年前就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天使般的女人,我体内的火山就会自然而然地爆发,对我来说,就如自然规律一般,靠人的意志是无法控制的。然而,一个被我亲手制造的小人忽然出现了,这不仅令我措手不及,而且还有种灵魂出壳的感觉。白洁居然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事实就是这样确凿,她带环怀孕了。据说这种怪事的发生率不到万分之一,白洁却偏偏赶上了。她的年龄已超过40岁了,还有胃病,以这个年龄,要是做人流,对她的身体肯定会产生极大的危害,甚至是危险。做人流是唯一可以选择的办法,已然在白洁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是不能出世的。面对如此大的风险,在生命脆如薄冰的情况下,白洁却是一脸甜蜜,而且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没有丝毫要掩饰什么的意思。
“我说你好像是在梦里面。这孩子是不能要的,要尽早做掉,免得你有危险。”我严肃地对她说。
“我知道,可我还是高兴,非常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都快急死了。”
“我当然高兴了,因为我终于怀上了你的孩子。你瞧,我们现在多像一个家啊,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宝宝。”
“是啊,是像个家,可孩子是不能出生的。”我何尝不想这样,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白洁的母亲,那个古怪的老女人,非要借助命运之神的手,让我们的感情生活历经磨难。
“谁说让他出生了,我只是想怀着他。”
“你怀到最后孩子不就出来了吗?”我指出了可怕的后果。
“我没说怀到最后,我只是想怀着他,能怀多久就怀多久。”
“最多3个月,不能再长,3个月内必须要做掉,否则对你太危险。”
“3个半月也可以,差不了几天,没关系的。”
“不行,绝对不能超过3个月。”
“我只能当这孩子3个月的妈妈,太残酷了吧?”
“不是我残酷,而是你的命要紧。”
“命算什么,任何一个母亲都愿意为自己的孩子献出生命的。”
“你瞎扯什么,为了一个不能出生的孩子,你居然想抛弃自己的生命,抛弃这个世界,包括抛弃我?”
“我可没说,我只不过想多怀几天你的孩子,你不同意就算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那好,我们说定了,到3个月的时候,一定去医院把孩子拿掉。”
“好吧,听你的。你就像个暴君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不是商量的事。你知道,3个月后,每延长1天,就增加十分风险,你和我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瞧你说的,好像天快塌下来了。”
“天没塌,是我的心快塌了。告诉我,现在有多少天了?”
“已经有40天了。3个月是90天,还有50天,我还能当50天你孩子的妈妈。”
“你知足吧,要依着我的意思,明天你就该上医院,做得越早,对你的身体影响越小。”
“那不行,我一定要当满90天你孩子的妈妈。”
“那我们就拉勾吧。”我把右手的食指伸给她。这是我们经常做的小孩子的游戏。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她坐在我的怀里,用右手食指勾住我伸给她的手指,一边拉勾一边说道。
“等等,不是一百年,是50天。50天以后就不许要。”
“知道。重来,拉勾上吊,50天以后不许要。”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可忽然间笑容凝固住了,眼里盈满了泪水,喃喃地说:“50天,太短了,要是50年该多好啊。”
“别瞎想了,不管是50年还是50天,我们有过共同的孩子,这就足够了。”我抚摩着她光滑的脊背,安慰她道。
“那这些天你能经常来陪我吗?”她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尽量,有时间我就来,不过得早走。”
“为什么?”
“这是我儿子的一个请求。前几天他夜里发烧,我带他去看病,他请求我给他半年的时间,别让家里发生什么变故,他说如果有一个安静的家庭环境,他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我答应了他的请求。我是他的父亲,别无选择。”
“那半年以后呢?”
“你说呢?”
“不,你说嘛。”她晃动着身子催我,两个微微下垂的Ru房像在风中摇摆的凤梨。
“美好的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不灵了。”未来的风云如何变幻是我所左右不了的,我又不忍心欺骗她,只好这样说。
“那好吧,就让我们共同等待,等待美好愿望的实现。”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仿佛祈祷一般。
白洁的突然怀孕使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我感到自己置身在悬崖峭壁上,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脚下只有立锥之地,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首先是白洁所面临的生命危险。她因为怀了我的骨肉而一脸陶醉,丝毫不把可能存在的危险当回事。她的痴情使她忘乎所以,似乎自己的生命都无关紧要了。作为女人,作为母亲,她怎么想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悲剧真的发生了,50天以后,这个占据我整个灵魂的女人,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结果就不仅仅是她生命的消失,还有我一辈子无法解脱的内疚,以及她女儿的指责。是啊,面对她的女儿,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呢?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因为怀了我的孩子,一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而把自己的命搭上了,我无论怎样补偿都弥合不了她心头创伤。虽然我最爱她的母亲,她也会把我当成最恨的仇人。
其次是林姝的疯狂反击。如果白洁怀孕的消息被林姝知道,她一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把她老公折腾得半死。想想看,长期以来,她老公一直不把她当老婆看。自从她老公在经济上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之后,她的经济制裁手段就失灵了,她守着钱过日子,在老公眼里如行尸走肉一般。别说过夫妻生活了,就连正常交谈都成了奢侈的享受。凭着林姝的性子,她是无法忍受的。但我没有把柄攥在她的手里,和小廖那当子事早已灰飞烟灭。我知道她在等待时机,这只早已饥肠碌碌的母老虎,一旦抓住机会,一定会把猎物撕烂的。
还有就是无法向儿子雨生交代。对林姝,我可以用离婚的方式一走了之,大不了给她一定的经济补偿。但是我无法向儿子讲明一切。我已承诺给他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一定要风平浪静,以确保他的学业不受影响。如果他知道在他之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他肯定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就意味着后果不堪设想。他要是不认我这个父亲,还能够静下心来认真读书,对我来说还能忍受,谁让我作出了他不能接受的事呢?但如果他就此拒绝学习,伴随着父亲的良好形象的毁灭,他自毁前途,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而这种结果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着我和雨生的天然联系和对他的感觉,他那种一根筋式的执著一旦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的恐慌没有人分担。白洁怀孕的秘密只能是我们俩人之间的秘密,由此而产生的恐慌也只有我一个人承受,白洁她依然沉醉在幸福之中,她不愿去想由此而带来的什么后果。40多岁的女人还在咀嚼着初恋的甜蜜,你还能指望她什么呢?只有我在心惊肉跳地计算着日子,在夜深人静心境稍安的时刻,祈祷上天让这场危机安然度过,千万别伤害任何人。
人被巨大的恐慌蹂躏的时候,心态肯定是不正常的。我的反应是精神高度紧张,对任何事情都极为敏感,反应强烈,像是失去了理智。
林姝是我最担心的敌人,我首先向她发难了。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给我父亲过70大寿花多少钱的问题。人一辈子只有一个70大寿,一般来讲,人活到70实在不容易,同龄人少说也走了十之三四,对我父亲来说,有一个混不赁的儿媳妇添堵,能够平平安安地迈过70岁的门槛,就显得更不容易了。姐姐一片孝心,提前半个月就张罗着给老父亲过寿。我是儿子,这事自然应该冲到前面。再说了,从经济实力上来讲,姐姐和我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然股市把我的钱吞掉了几十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毕竟还有200多万的本金,拿出几千块钱给老父亲办一个体面的寿宴,纯属小菜一碟,不伤筋不动骨,所以我跟姐姐打了保票,让她找地方,我来出钱。姐姐的本意是一人一半,给父亲做寿不能让我一个人负担。我让她把钱先留着,等春暖花开之时,带着父母出去转转。姐姐和姐夫酷爱旅游,陪父母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同样是尽孝心。当然,父母真要出去旅游的话,我肯定会提供赞助的。姐姐不坚持拿钱了,把做寿的地点选在了东华门附近的烧鹅仔。为了让父亲高兴,我点了他老人家一辈子没吃过的鲍鱼、燕窝、鱼翅。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一家人还像一家人,围坐一桌说些吉利话,父亲还喝了一点点红酒。麻烦出现在结帐上。我可能是酒喝多了,忘了起身到柜台去结帐,而是在饭桌上直接买单。服务小姐报出5180元的饭费,把我的父母吓了一跳,以为是听错了呢。我正在数钱,林姝来了一句:“就你大头。”她这句话把我惹火了,我把钱给了服务小姐,冲林姝吼道:“你给我闭嘴,我花的每1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关你什么事!”
林姝不是省油的灯,她一直把我的家人当外人,当着外人的面,给她下不来台,她自然要反击:“凭什么你一个人花?到这儿来充大头,你是拿钱烧的还是吃错药了?”
她的话是明显针对姐姐的,姐姐的脸上挂不住了:“小弟,我说一人一半……”
“她是神经病,别听她胡说八道。你问她,我给过她多少钱了,快100万了!还到处装穷,你要脸不要脸,这是给我爸做70岁的大寿﹗”
“你们谁都别说了,这钱我来拿。”父亲发话了。
“爸,这事跟您没关系。林姝是个混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对父亲说。
“你他妈的才是混蛋呢!”林姝对我破口大骂,“姓陈的,别以为姑奶奶我好欺负,想捏咕我,门都没有!”
林姝的嚣张气焰使我忍无可忍,我抓起放在眼前的半杯茶水,照着她的脸泼了过去。茶水是热的,但我想能让她清醒清醒。泼在她脸上的茶水变成了导火索,她噌地蹿了起来,抬手就掀桌子。幸亏是个大圆桌,她只抬起了一点点,沉重的桌面使她的脸色变成了红葡萄酒。
在一家人被这场突然变故搞得惊慌失措的时候,雨生出面了。他一把按住桌面,对我们吼道:“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这小子就跑了。
雨生的离去,好像给我兜头浇了一桶凉水,让我打了个机灵。父亲对我命令道:“还不去找孩子?”
找孩子?雨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我跑出饭店,在大街小巷疯找了半夜,连雨生的影子也没见到。凌晨2点,我回到家,林姝已经打起呼噜,可雨生的房间却是空的。我真想拽起林姝,赏她一顿老拳。为了避免战争升级,我克制住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