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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对陈毅进行了例行检查。
下面是陈毅入院后的最初病历:陈毅,男,70岁,70—10—26入院。
主诉:头痛、头昏、高血压十余年,近两月加重。
近两年多来体重下降二十多公斤。
要求住院治疗期间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不知是主诉者一时疏忽,抑或医生有意无意漏记,这份病历上陈毅近半年来腹部不时疼痛难忍、视力下降等疾病不见了。
这就给人造成一种印象,陈毅似乎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来医院进行一次例行身体检查。
医院某负责人秉承某些人的意旨,对陈毅的主治医生专门交代:“陈老总这次住院,主要是治疗高血压和一般查体,血压降得差不多就可以出院。”
此人还一再神秘兮兮地给医生、护士们捎话:“你们病房住的都是二月逆流黑干将。
你们可得多长个心眼,多去查几次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随时报告!”
“思想上要同他们划清界限,这可是阶级立场问题!”
邱会作也别有用心地在医院放风:“现在外交部有些群众不放过陈毅,吓得他不敢回去,躲到这里避难来了!”
果然不时有人莫名其妙地闯进病房来,连陈毅枕头下面放一本什么书也偷偷地翻一翻。
这种不正常情况,给陈毅的医疗工作自然带来了消极影响。
陈毅住院56天,他的病历上,除了经治医生的病程记录和科、部主任的一般性查房记录外,从头到尾翻个遍,竟看不到一次有各科医生参加的会诊记录,而黄永胜因胃痛仅仅住院18天,医院竟为他组织大小会诊多达16次,其中著名专家会诊7次,真是天壤之别了。
几十天过去了,陈毅仍感腹部隐隐作痛,时好时坏。
可是院方正式通知他:经过全面检查,没有查出什么毛病,可以出院。
12月22日,根据院方的决定,陈毅出院了。
因为有时腹部隐隐作痛,出院时带了一些常用药。
陈毅本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留在医院的病历上竟然堂而皇之地写着:病人自己要求出院。
从出院之日起,陈毅就没有一天安宁过,老是闹毛病,不得不于1971年1月16日再次住院。
张茜给陈毅的胞妹陈重坤和妹夫王少艾的信中,就讲到陈毅这时的病况。
她在信中说:“从他上次出院之日起,他就不断地闹头晕、牙痛、肚子痛、腹泻……到了1月16日早晨,我看他气色不好,就下决心送他到‘三一’,要求让他住院,以便观察病情。”
“到了医院,经过外科主任检查,摸到他腹部右侧有一个很大的硬块,按上去痛区明显,由此诊断是‘亚急性阑尾炎’,须立即开刀。”
1月16日下午5时,周恩来批准了三一医院为陈毅做阑尾切除手术的报告,并派自己的保健医生卞志强主任陪张茜同去医院。
当天晚上6时15分,陈毅被护士用手推车推进手术室。
不多一会儿,手术室的玻璃门不断被推开又关上,身穿消毒衣裤的医生、护士们一路小跑着进进出出,有的捧着鲜血瓶,有的抱着大包小捆的消毒器械,一个个神色慌张,来去匆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候在手术室门外的张茜,从医护人员的慌乱表情中看出了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担心在增加。
一个切除阑尾的普通外科手术,哪里需要惊动这么多医务人员,哪里需要如此兴师动众,莫非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她的心提了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难捱。
三十三、开阑尾发现结肠癌(2)
张茜的预感没有错。
这时手术室里面的情况,比张茜在手术室门口看见的更为紧张。
无影灯下,陈毅的腹腔被打开了。
医生们看见:腹腔右侧的阑尾是好的,无论形状、颜色和手感的柔韧度,都没发现任何异常,阑尾上方靠近肝曲处却隆起一个大包,完全挤占了本来应该是结肠的位置。
在场的医务人员一个个大为吃惊,目瞪口呆。
凭着他们的经验,他们很快做出准确判断:那个葫芦状的大包是结肠癌肿瘤,像一道钢箍紧紧卡住了结肠,癌细胞有局部淋巴结转移,已经侵及附近肝脏,需要立即进行结肠癌切除手术,时间越快越好。
这给手术室的医护人员提出了一个大难题:原来只有做阑尾切除手术的准备,现在要做结肠癌紧急切除手术,从改订手术方案、加强医护人员力量,到调血浆、药品、消毒器械等物质准备,都得重新考虑。
腹部已经打开,必须很快拿出新的方案来,很快按新方案的需要做好准备,不允许有半点迟延。
经过一阵紧张忙乱,手术得以继续进行。
因为病灶在靠近肝脏附近,原来开阑尾的切口偏低,够不到,只得将原来切口向上延长,再横切一刀形成丁字形。
结肠癌肿瘤部位终于暴露出来。
这就完全证明刚才的判断是准确的,病灶清晰可见。
医生们果断地进行了癌肿切除手术,又重新将好的结肠对接缝合起来,尽目力所及,将已经转移到附近的癌变组织尽力清除干净。
他们发现,手术做晚了,癌肿已将结肠严重堵塞,形成钢箍状的葫芦颈,最狭窄处,穿过一根小手指都十分困难,而且已有部分转移。
他们还惊异于患者的顽强意志,癌肿已到如此严重地步,其疼痛难忍的程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他们惊奇陈毅怎么忍受下来了,而且连呻吟都很难听到!有些人为此深感内疚:他的病被耽误了,手术也做晚了,要是早些发现,早些治疗,情况肯定不会如此之糟。
卞志强主任目睹了手术过程,及时用电话向周恩来总理作了报告。
周恩来听后极为惊愕,当即指示:立即告诉三一医院领导,组织全力抢救,如需要哪个医院的医生,就立即去请,就说是我的意见。
这次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做完的手术,其间停停做做,做做停停,竟用了五个多小时。
由于受切口位置的影响,目力达不到的部分淋巴结转移,难保全部清除干净。
这显然是一次重大的医疗事故。
陈毅入院以后,从诊断到手术的原始病程记录,写得清清楚楚,不难对这次事故作出全面了解。
医院个别负责人担心露出破绽,周恩来一旦查问起来不好交代,很不情愿地搞了一个虚情假意的不足百字的检查,写了一些承认对患者重视不够,以致发生诊断差错之类的话,以便用来搪塞上头的查问,蒙混过关。
这位负责人带着写好的检查请总后勤部部长邱会作过目。
邱会作不以为然地说:“陈老总手术发现癌是好事。
不发现毛病,怎么治疗?他要长瘤子,你能让他不长吗?你们有什么错!”
他随手在那份书面检查上作了批示:“暂不要写报告,以后需要写时,再研究。”
周恩来得知陈毅身患癌症,一直放心不下,夜不能寐。
他拨通了北京城区一个普通住户的私人电话:“您是吴恒兴院长吗?我是周恩来呀!”
吴恒兴早年在英国从事医务工作,抗战胜利时毅然放弃月俸1000多英镑的优厚待遇为祖国效劳,从英国回到上海,在国内惟一的一所镭放射医院当院长。
他非常熟悉周恩来的声音,接到周恩来的电话,既高兴又感动,忙问有什么事需要他办。
周恩来简明扼要说了陈毅的近况后,提出:“我想让陈总到你的医院治疗,你看行吗?”
吴恒兴满口答应:“可以!我们医院住院条件差,治疗条件好,可以采取门诊治疗,我亲自为陈总做。”
从此,陈毅一面继续在三一医院接受治疗,一面前往吴恒兴所在的日坛肿瘤医院接受放射治疗,每星期做6次,每次时间长短,剂量大小,由吴恒兴院长亲自掌握。
三十四、患难之交(1)
吴恒兴一向打心眼里尊重和仰慕陈毅,每次给他做放疗时都根据他的体质和反应把时间、剂量调整到恰到好处,把镭放射点选得不差分毫,不到最满意程度,决不轻易动手。
他知道陈毅早年留学法国,而自己又精通英语和法语,他们便像老朋友似地随意交谈,有时情不自禁地改用法语,使两颗搏动着的心更加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陈毅乐观坚强,不管病痛如何折磨他,从不哼一声,也从不询问自己的病情,总是积极配合治疗。
一天,吴恒兴在陈毅的头部寻找放射点,一连换了两个位置,找来找去不够满意。
陈毅不禁冲口而出:“啊?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吴恒兴强忍悲痛,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没有掉下来。
此时,他不能再瞒着他,只能以实言相告:他得的是肠癌,但是,一定可以治好。
陈毅没再问什么,一如平日那样放平身子,百依百顺地任由吴恒兴给他做放射治疗。
隔了好一会,陈毅微微仰起头,用戏谑的口吻说:“哎,外国朋友,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个问题,你答应不答应给我讲老实话?”
“首长问我,怎么不答应呢?!”
话一出口,吴恒兴好不后悔。
莫非又要问他的病情?要是问起来,又该如何回答呢?!“哎,你不要叫我首长嘛!叫我陈毅,老陈,或者干脆叫老头,都行!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到中国工作?”
吴恒兴多虑了,陈毅根本没有往自己的病上想。
至于自己为什么选择回国工作,这个话题几天几夜谈不完。
他只拣重要的讲:华侨有爱祖国、爱家乡的传统,心甘情愿舍弃国外的优裕生活而报效祖国。
陈毅又问:“你现在想不想离开?”
想起自己的遭遇和近年来的所见所闻,吴恒兴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在他敬爱的陈老总面前,只能讲真话,这才是对他的尊重,否则就是对良心的亵渎,受到心灵上的责备。
他信得过陈毅,用不着隐瞒,便直率地说:“挨骂的时候,就想走,真想走啊!”
几次接受治疗下来,陈毅对吴恒兴不但已是相当了解,而且已有了深厚感情,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吴恒兴因人施治的方法,他自己称之为“小灶的小灶”,是他的独创,救活过许多绝症病人,值得总结提高,发扬光大。
这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可是现在却得不到推广。
此时此刻,陈毅的心情万分激动。
他吃力地从病床上抬起身子,紧紧地捧着吴恒兴的手说:“吴院长,我了解你!你爱国,爱家乡!对未来一定要有信心!”
说到这里,陈毅尽量往起坐坐,让身子抬得更高些,等喘息稍稍平稳后庄重而坚决地说:“我们党的政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要排挤知识分子,不是要排挤华侨的!祖国缺少你这样的专家,太缺了!你能留下来,我应该代表像我这样需要你治病救命的病人,给你三鞠躬!你相信我陈毅一句话,党的知识分子政策是任何人篡改不了的!毁灭知识的人最终要受到历史的惩罚。
总有一天,能推广你的‘小灶的小灶’,让天下受癌症威胁的人,都能延年益寿,生活幸福!”
吴恒兴感动得热泪横流,除了一个劲地点头外,竟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话。
事后他回忆说,当时他觉得自己倒像是一个被救治的病人,而陈毅元帅则是世间最高明的医生,真正做到了手到病除,由于太激动,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好。
经过连续放射性治疗,陈毅的病情得到了一定控制,有时能下地走走了。
五一节的夜晚,天安门广场流光溢彩,礼花缤纷。
天安门城楼正中休息室里,毛泽东正同外宾们亲切交谈,不时飞出阵阵欢声笑语。
“主席啊,您看谁来了?!”
周恩来欢快的声音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和惊喜。
毛泽东回过身来,顿时眼睛一亮,只见陈毅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主席,您好!”
陈毅身着整洁的绿军装,快走几步来到毛泽东眼前,亲切地敬了一个举手礼。
毛泽东起身迎接,握住陈毅的手连声问候:“陈老总,怎么样啊?好了没有啊?”
“主席哎,好了,好了!”
陈毅没有被重病压垮,这既有精神因素,又有三一医院和日坛肿瘤医院的治疗效果,使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体重比手术前略有增加。
所以,他的气色看上去也较好,与住院之初判若两人。
毛泽东和陈毅亲切地交谈着,再三勉励陈毅好好治病,不要性急,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很多外宾目睹了毛泽东和陈毅亲切交谈的情形。
他们都找机会同两年来很少公开露面的陈毅说上几句话。
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也瞅准机会主动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