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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集中营的女战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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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要和红军叔叔解放全人类,一定要少打几个白匪。”

  父亲望着一脸认真的女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小奥尔佳认真地说:“给我留几个,等我长大了去消灭他们。”父亲哈哈大笑着抱起花朵一样的奥尔佳,一边用坚硬的胡茬亲吻着女儿苹果一样的脸蛋,一边笑着说:“洋娃娃,我的心肝宝贝,你不愧是爸爸的亲女儿,哈哈……”将军家庭的氛围,自幼在奥尔佳的心灵深处,撒下了革命的火种,使她比同龄的男孩女孩更早地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列宁、斯大林关于无产阶级斗争的理论思想。

  1935年10月,父亲被斯大林授于中将军衔。

  对童年的回忆,使奥尔佳浸沉在一种甜蜜的遐想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工地。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的依尔斯·卜莉正拎着皮鞭监工,一眼看见奥尔佳在抬钢管的过程中有些走神,啪,蛇一样的皮鞭便抽在奥尔佳的脊背上。奥尔佳哎呀一声跌倒在地,背上是一道火辣辣的灼疼。

  依尔斯·卜莉冷着一张白晰的脸,两只又细又长的眼睛,放着冷幽幽的光,她哼了一声,冷冰冰地说:“怎么啦?俄罗斯婊子,想男人啦?干活的时候不许走神!”

  奥尔佳呼地站起来,苹果花一样的眼睛,瞪着这个狐假虎威的脱衣舞娘,用德语说:“你,你再骂一句?!”

  依尔斯·卜莉仗着工地站着许多端冲锋枪的党卫队士兵,有恃无恐地说:“哟,怎么啦?叫你婊子还不服气,告诉你,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惹急了我打死你!”

  奥尔佳想冲过去掴她两个耳光,被捷克女战俘雷巴安妮和苏联女战俘柳芭娜死死拦住。雷巴安妮劝她不要拿鸡蛋去碰石头,为了最后能看到法西斯的灭亡,必须忍着,不可以因为一时气盛而去揍那个纳粹女监工。

  依尔斯·卜莉得意洋洋:“怎么?你还不服气?”说着她又在地上甩了一个响鞭。

  奥尔佳气得涨红了脸,大声说:“总有一天,苏联红军会打到这儿,来消灭你们的!”

  依尔斯·卜莉不依不饶:“好啊,我等着,等你们红军来了,我给他们跳脱衣舞看。”

  奥尔佳又好气又好笑:“你,你太恬不知耻了。”

  依尔斯·卜莉得意洋洋:“什么是耻?阶下囚,被人俘虏才是耻。”

  雷巴安妮劝奥尔佳:“算啦,算啦,咱们惹不起她,干活去。”

  奥尔佳在大家的劝说下,噙着委屈的泪水,抬起了那根沉重的钢管,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3节
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汉斯·科赫嗅到了一种大地深处散发的母亲般的温暖气息。

  在集中营,最孤独的人是他。不知谁这样说过:“在地狱里,神最孤独。因为到处是邪恶和罪孽;在天堂默里魔鬼最孤独。因为到处是善良和正义。”想起这几句话,汉斯·科赫这个喝波罗的海海水长大的年轻军医叹了一口气,他坐起来,摘下那架近视眼镜,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透出无枝可依的荒凉。那是一双仁慈,善良得几乎透明的眼睛。

  呼刺刺,他看见旗队长瓦尔德·朱力上校的目光冷嗖嗖地横扫过来,像一把锋利如风,寒彻似冰的纳粹军刀,那冷冰冰的锋刃,几乎能如风般削掉自己的头颅。而叼着黑色烟斗的腊彻尔完全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在一个乌云不时吞没月亮的夏夜,汉斯·科赫看见那匹披着羊皮的狼,大模大样地走进羊圈,咩,咩,咩,他用伪装的白颜色和诈善的声调呼唤着需要吞噬的猎物。当羊们傻呼呼地放松了警惕,咩咩叫唤着奔向它的时候,汉斯·科赫听见腊彻尔哼了一声,侧目望去,便看见他的脸可怕地拉长了,他的牙齿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白森森的冷光,嘴里仍然叼着那只黑色的雕花烟斗。汉斯·科赫甚至还看到,有一条粗大的狼尾巴,正把腊彻尔肥大的军裤裤裆像气球一样撑起来。汉斯·科赫的脑袋可怕地清晰了,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是狼的同类,虽然披着羊皮,但他的骨子里却是狼的凶残本性。他大模大样地叼着一只光屁股的羔羊,羊淌着人的眼泪,呼唤救命:“咩,咩,咩!”而威廉·达拉第则完全是一只野猪的影像,那双咪着的小眼睛完全是野猪的眼睛,愚蠢而又混沌。

  《圣经》里说:“神用地上的土造人,将生命吹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魂的活人,他的名字叫亚当。神在东方的伊甸建立了一个园子,让所造的人住在那里。神使各种各样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丛和碧绿的野草从地里长出来,以愉悦人的眼睛,树上的果子可以作为食物。园子当中有一株分辩善恶的树。清澈的河水从伊甸园流出来,滋养着那园子的树木和花草。河水从那里分为四道。第一道河名叫比逊河,它环绕着哈腓拉全部的地域,那里有光灿灿的金子、珍珠和醉人的红玛瑙;第二道河名叫基训河,环绕着古实的全部地域;第三道河名叫底格里斯河,流在亚逊的东边;第四道河就是幼发拉底河。神吩咐亚当:‘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能随意吃,只是分别辩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过后的日子必定比死还要痛苦。’”

  这是一个酒后的黄昏。太阳落山之后,天空留下了一片片红霭,余晖将波光潋滟的沼泽水面照成胭脂色,林木上栖歇的鹈鹕,在低一声高一声地啼叫。露水滋润了发蔫的青草,没有一点风,万籁俱寂,已经酩酊大醉的汉斯·科赫嘴里哈着酒气不停地嘟囔:“我为什么要吃善恶树上的果子?我为什么要吃善恶树上的果子!……”他手里捏着一株败叶草,趔趔趄趄地往回走。

  数月前的那天,他尾随副旗队长威廉·达拉第去掩埋英美联军女战俘的尸体。

  当他走近一片横七竖八斜躺在草丛中的尸体时,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女战俘们的血液染红了败叶草的杆茎,悬钩子的花蕾。草木下面裸露的小石块,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海中血石般美丽。傍徨于血腥味很重的草地,汉斯·科赫探寻着这些鲜花般的生命走向死亡之旅的心灵轨迹。那挥不去的青春容颜和抑郁眼神,令他暗然伤神。躺在草丛中的几十具尸体,都很年轻,他们死后的样子仍然很美,银色、金色,褐色的秀发,映衬着一张张秀美的面孔,尽管脸色苍白的像一张张白纸,却仍然散发着顽强的青春气息。他在仔细看时却感到惊心动魄:有的头上中了一枪,有的乳房上中了两枪,有的腹部被打成马蜂窝……,草丛的低凹处积满了血水,一只细小的四脚昆虫浮在血水里游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和硝烟味。

  党卫队士兵两个人一组,给每具女尸盖了一块洁白的尸布,用担架抬到挖好的深坑去掩埋。

  这一刻,汉斯·科赫想起了《圣经》里旧约全书·创世纪里的一个故事:

  有一天,亚当与妻子同房,夏娃怀孕了,生了该隐。夏娃说:“耶和华使我生了一个男孩子。”不久以后,夏娃又生了一个孩子,这就是该隐的弟弟亚伯。该隐是种地的,亚伯是牧羊人。

  有一次,该隐拿地里的产品献给耶和华做供物,而亚伯则把他羊群中的头羊和羊的脂油献给耶和华。耶和华看中亚伯和他的供物,只是看不中该隐和他的供物。该隐非常生气,脸色一片铁青。

  耶和华问该隐:“你为什么如此恼怒,脸都变了颜色呢?你如果干得好,就会被接纳。否则,罪恶就潜藏在你的门前,它在等待机会,想法俘虏你。”

  该隐和亚伯在田地间说话,该隐突然动手把他的弟弟打死了,并把他掩没到田地里。

  耶和华问该隐:“你弟弟亚伯在哪里?”

  该隐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看守我弟弟的人。”

  耶和华说:“你做了什么事呀?你弟弟流出的血从地下向我哭诉。现在你注定要遭到这大地的诅咒。你种地,土地也不再为你效力,你注定要在地上漂泊流离,并且忍饥挨饿。”

  当最后一具女战俘的尸体抬走的时候,泪水从他蓝色的,水汪汪的眼睛里溢了出来。他慢慢地跪在浸着血迹的草地,湿润的红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低语:“主啊,我们在天上的父……救救她们受苦受难的灵魂……原谅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吧……”

  不知过了多久,汉斯·科赫抬起了他朦胧的泪眼,这一瞬间他看见一株血染的败叶草。那是一株灰绿色很瘦很弱的小草,杆是青绿色的,微微泛着一点点灰,一点点白,嫩绿的草茎上还有一些淡淡麻麻的小黑点,叶子是瘦而长的形状,一嘟噜一嘟噜挤满枝头,每片叶子都呈灰绿色,看了让人心疼。枝叶之间绽放着几朵醉人的红花。为什么叫它败叶草呢?一位波兰籍的男战俘告诉他说:“这种草属于落叶株植,每到秋天才开花,花蕾有核桃般大小,当枝叶间所有的花蕾全部绽放的时候,败叶草的叶子便自动落光,只剩下满枝的红花在怒放。败叶草的花期特别长,有一个月左右,当醉人的红花全部开败的时候,枝杆上又会重新生长出醉人的绿叶来。”

  “喂,你怎么啦?”“肥蝎子”的威廉·达拉第大大趔趔地走了过来。

  “没,没什么……”汉斯·科赫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

  “你哭了?”

  “没,没有。”

  “骗谁呢?我明明看见你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哭与不哭,你管得着吗?”

  “嗨,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是不是又想你的女朋友格蕾啦?那可真是一位好姑娘,要是没有这场战争,你和她早在教堂举行婚礼了。”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是羊,就能找到草地。这集中营里里外外都是年轻的姑娘,那一个不是丰乳肥臀,脸上嫩的能掐住水来。再说还有咱们从德国本土带来的女监工,个个都是风月场里的老手,床上功夫绝对棒!干吗死心眼,要一棵树上吊死,在这集中营里,两条腿的驴子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是。”

  “你懂个屁!”听着威廉·达拉第罗嗦的开导,汉斯·科赫有点烦。

  “再说,你不在的日子,说不定格蕾早躺在别的男人的身子底下了,亏你还远在异国他乡为她伤心,不值呀,不值!”

  听了这话,汉斯·科赫的脸气得发白,伊尔雅·格蕾的名字岂容这个蠢猪一样的男人亵渎。他大声叫道:“肥蝎子,闭上你的臭嘴,当心上帝拔了你的舌头!”

  “哈哈,上帝,上帝在哪儿?在天上,还是地上?我只知道同性感的女人做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你的女朋友能来,我……”

  “肥蝎子”越说越不像话,肺都快要气炸的汉斯·科赫拔出手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一字一顿冷冷地说:“肥蝎子,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爆你的野猪脑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肥蝎子”威廉·达拉第吓得半死,冷汗从他猪尿泡一样的油汗脸上不停地滚落。

  “别,别这样,有话好说……”

  “……”

  “不,我不敢。兄弟有话好说,把枪放下来……”

  这时候,另外一名突击队队长约瑟夫上尉厉声制止了汉斯·科赫,并压下了他的手枪。

  “肥蝎子”威廉·达拉第见有人救他,气焰又嚣张起来,他边戴军帽,边说:“汉斯·科赫,你走着看,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腊彻尔,看他怎样收拾你!”

  “滚!你就是告诉元首,我也不怕。”

  外强中干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嘟囔着愤然离开。

  汉斯·科赫拔下了那株浸染着女战俘鲜血的败叶草,仔细地观察着那株草的状态。那株草曾在春天给他打下了强烈的记忆,以至于他今天仍然难以忘怀。他实在不愿意这株让人心疼的草和野猪一样丑陋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有任何关联。然而,这世间的事物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死亡常常摧残鲜花般的生命,而丑陋也常常将美丽箍在身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4节
那是四月的一天,汉斯·科赫驾着一辆野战吉普车,离开布满沼泽的奥斯维辛小镇,来到位于克拉科夫南部马姆勒湖附近的山地丛林里。明亮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汉斯·科赫的脸上,空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杜鹃在树枝上啼叫,整天让高墙电网束缚身心的汉斯·科赫涌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和快乐。

  草地上铺满细密的羊齿小草和星星似的黑刺李,棉花一样的白云高高飘浮在山峦和昏昏欲睡的峡谷上空。春天,对汉斯·科赫来说,仿佛是一个启示。他欣赏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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