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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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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避嫌,竟还要联络诸臣,在明天的朝堂之上对抗太师!恐怕父亲跟孩儿说话这会儿,人家正在商议布置如何除掉父亲的法子呢!”
  

第二章 黑獭立嗣(3)
伽罗一语道破了玄机。
  独孤信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嘴里却道:“他敢!除非他想失掉人心!”
  伽罗道:“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不过,人家却会借争吵和混乱之际,意外杀掉父亲。”
  独孤信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我追随黑獭多年,什么样的人品德行,他还不清楚?他既赐我名为‘信’,为何又如此设防于我,疑我为操莽之辈?”
  “父亲,此一时,彼一时也。即使今天你没有操莽之心,决说明不了将来如何。即使你始终不会有这个心,别人防患于未然也有道理。父亲,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眼下,你不该想着如何替大姐夫说话,而是如何打消太师对你的疑心才是!否则,不仅父亲性命有虞,就连李虎伯伯、赵贵叔叔和于谨伯伯,甚至大姐夫,大家都会受你牵连呢。”
  独孤信道:“鲜卑人向来遵奉立嗣以贤不以嫡。他以嫡不以长论,倒有道理了?”
  伽罗笑道:“其实,父亲若要以此和人家论理,更是说不通的!”
  “却是为何?”
  “父亲,太师一直都以周公辅朝自居。处处习周礼、依周制。《周礼》之中,已明确规定了嗣子的承袭例制。自周以来,各朝沿用至今,立嗣以嫡不以长。若无嫡子,方可轮到以长而不以贤。父亲,人家若以圣贤之道反驳你,你又以什么经典为依据呢?”
  听着女儿伽罗的这样一番议论,望着女儿那双睿智过人的眸子,独孤信甚感异骇:小鬼灵精!统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竟有如此过人的见识呢?
  伽罗是他十几个子女中最小的一个。虽生为女孩子,自小却爱穿着哥哥们的袍服溜到书房里,抽几本书,不声不响一趴半天。
  有时家里来了客人,她便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自己是如何与同僚属下习剑舞枪、讲武演兵的。
  独孤信见她乖巧伶俐,也不让人逐她。有时权当她是一个小书童,有意命她做些研墨洗砚、取弓拿箭的差事。
  不想,博闻强记的小伽罗在自己的书房,不仅把四书五经、史籍药典什么的统览了一番,甚至把诸多兵书也翻了个遍。
  独孤信闲暇时,常以一套家传的独孤剑法修心健体。年仅十来岁的伽罗时常在一旁默默观看。一天,独孤信习剑之后坐在一旁的树下品茶憩息,伽罗拿起自己的剑在那里比画,竟然把一整套的剑法从头到尾演习了一遍。
  独孤信在一边简直看呆了!
  这套独孤家传的剑法,不独可以作为习剑时的基本功法,马上杀敌也有左右逢源之效。独孤信没有料到,不知何时,伽罗不仅把一套独孤剑法操练得炉火纯青,而且还糅进了她自己的所得所悟,使得独孤剑法威烈之中又融入了几分阴厉含藏。后来,牛刀小试,她的几个哥哥中,除了老二独孤善、老四独孤藏之外,其他四位兄长竟也甘拜下风了。
  独孤信着实感到罕奇!常对伽罗的母亲感叹:可惜生为女儿,终究也不能追随自己征战杀敌,汗马功勋以光宗耀祖……
  第二天,独孤信一踏进天官府议殿,即刻便感到了殿堂之上的异样气氛来。
  众位大臣各自依序端坐。
  殿堂两边,除了黑着脸荷剑而立的李远之外,还有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宇文泰长姐的孙子尉迟运等人荷剑侧立于大殿四角。
  一身绛服的黑獭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显得有些憔悴和晦暗。
  众人就座后,黑獭先是寒暄了几句,接着便道:“诸公,只因议嗣一事,本官已经几番叨扰诸公了。此事是本官一个心病,不可再久耽下去。今日再次把诸公请来,诸公尽可以各述其意,然后再行议定。”
  黑獭说着,一双深邃幽碧的眸子便落在了独孤信的身上。
  独孤信此时却捻着自己的胡须,垂着眼睑做沉思情状。
  见一时冷场,尉迟纲率先道:“即使民间一家一府,立嗣也当以嫡不以长贤。太师为一国辅相,太师三子略阳公宇文觉,生母乃大魏冯栩公主。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属下以为,太师当立嫡为嗣。”
  

第二章 黑獭立嗣(4)
昨天,这个尉迟纲还沉默不语呢,今儿就忽然变了主意。看来,他和他的黑獭老舅私下已经有话在先了。
  赵贵生性爽直,接过尉迟纲的话说:“太师立嗣,并非只是掌领一府一家,将来要担当的也不只是一家之长,而是众臣之长。要掌领的不是邑封田产,而是朝国诸臣,岂能单凭嫡嗣而不论贤明?”
  于谨道:“知子莫如父,我以为,太师心中应比我等更有数。”
  独孤信心内冷笑:好一条见风转舵的老泥鳅!
  李虎未曾开口,便先咳了好一串,独孤信暗叹:唉!当年文韬武略过人的李虎,已廉颇老矣!
  李虎终于咳完之后,沙哑着喉咙说:“太师诸子,各有优势。嫡子虽秀慧堪叹,长子更贤明过人。”
  黑獭的一张脸开始没有表情了。他在上首,不时拿眼角去瞟独孤信。众人见太师一直望着独孤信,便也沉默不语了。一时,都转脸去看独孤信。
  独孤信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李远见独孤信起身禀奏,不觉握紧了剑柄!
  独孤信咳了一声,缓缓禀道:“太师既将此事拿到朝堂之上,命我等属僚聚议,足见太师对朝国未来之寄重,对我等兄弟之信赖。我等若不诚心共议,便有负于太师厚望!”
  李远见说,与宇文护使了个眼色,二人神情紧张,单等独孤信反对太师立嫡为嗣的话一出口,当即上前与他争执。那时,宇文护等人,装作一齐上前劝解,乘场面混乱,失手误杀独孤信!
  当然了,一切都只是意外……
  独孤信目光威武地扫了众人一圈,不觉骤然提高了声音:“今日诸位同僚为太师立嗣之事各执一词,直言不讳,足见众心之诚。论说,此事本属太师家事,立庶立嫡与外人并无干系。然而,太师之嗣,绝不仅仅是要修身齐家,掌领一家一族的。将来,必然要统领朝国,署理万机,以治国平天下为首任。故而,太师才会如此慎重,召集重臣,聚议决断。”
  黑獭不知独孤信下面欲说什么,幽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独孤信的脸!
  独孤信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宁都公虽明敏过人,然而,性情却是温善有余,威烈不足。略阳公天纵威武,颇得太师之风。若太师以朝国之事处处言传身教,必然不负家国重望。再者,立嗣以嫡不以长,乃先贤所定,《礼》中固有,天经地义,无可争辩。”
  宇文泰见独孤信如此言说,绷紧的一张脸,即刻便开始松缓了。
  独孤信转脸望着李远,继续道:“大将军李远一向与我相互友敬,情谊笃好,前番竟能不以私情而据理力争,实在令人敬而叹之!”
  按刀伺立的李远闻听独孤信此说,默然无语。
  宇文泰面露喜色,点头称赞。
  朝廷诸臣当中,起初闻听独孤信的话,或是面露诧异,或是交头接耳。他们之中,或与独孤信交好,或与宇文毓有儿女姻亲,本来众人都欲在今天的朝议之时,借着独孤信挑头,一起为宇文毓说句公道话的。此时,忽见独孤信转了风向,不仅未提及一句立长为嗣的话,反倒极力赞成太师的主意,拥赞立嫡为嗣。又看出今日朝堂之上的氛围大不似往日,情知再辩也是无益时,一时也都纷纷转变风头,附和起独孤信来。
  殿堂内的气氛即刻便缓和了下来。
  宇文泰满脸喜色地说:“嗯,诸公能如此深明大义,我心甚慰!立储之事既定,今天,我要宴请诸公在天官府放怀畅饮,以表庆贺!”
  众位各自退朝离殿朝后面的天官府走去时,李远却在外面等候独孤信多时了。
  见独孤信走到近前,李将军一脸愧色地揖拜谢罪:“啊!独孤公!独孤公果然器量宽宏,原是李远小心狭窄了。唉!临大事,不得不如此啊!李远还请独孤公恕兄弟冒昧!”
  独孤信反过来揖拜道:“咳!大将军,你我同朝为臣多年,岂不知朝国之重?若委以性情温弱者执掌,于己于国,不仅不是福,反是致祸的根本啊!太师一直为立储之事犹豫不决,我毕竟为太师亲家,因挟着嫌忌,不为宁都公虑不妥,为宁都公虑也不妥。左右为难,故而一直不能明辩。今天,全仗李公而决此大议。当说谢字的,该是我独孤啊!”
  

第二章 黑獭立嗣(5)
李远见独孤信直到此时仍旧真心诚意,推心置腹,心下越发惭愧了:“唉!独孤公果然公正明义,德行过人,胸襟坦荡,兄弟佩服至深,惭愧之至!”
  独孤信携起李远的手道:“你我多年的袍泽兄弟,如今又同朝为臣,明义公正,方才是长远的立身之本啊!”
  如此,直到天官府酒宴散罢,独孤信方才回到自家府上。
  整整几个时辰,伽罗一直都焦急不安地守在门首,等父亲归来。
  独孤信见女儿脸色苍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唉!此番朝堂之议,虽风云突变,终究有惊无险矣!”
  伽罗一下子瘫坐在门廊下的长椅上……
  

第三章 情思初萌(1)
闻听大姐夫宁都公宇文毓回京的消息,伽罗下学后直接来到宁都郡府。
  因大姐的宁都郡府就在太学附近,自入太学读书以来,伽罗三天两头地拐进府来,或是和大姐闲话说笑一番,或是逗逗大姐的孩子。
  伽罗来到中庭时,缃襦绮裙的大姐独孤金罗和两个小丫头一起,正在天井的花坛边修剪牡丹。
  伽罗闯进来,两手拥住姐姐的腰撒娇道:“唉呀大姐,两天不见,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大姐见伽罗一身男装打扮,脸上汗津津的,又是怜又是笑地替她取下锦帽,理了理她鬓间的一缕乱发道:“看看你这模样儿,为了装小子,这么大热天的还捂个帽子,图什么啊?将来传出去,看哪家的公子哥敢娶你这个野丫头?看,又是一头一脸的汗。”
  伽罗皱着鼻子闻了闻大姐的衣裙:“啊,大姐!你身上好香啊!又是大姐夫给你带回的什么奇香异粉吧?”
  大姐一面拿自己的绢帕亲手为伽罗拭着额上的汗,一面说:“什么粉啊油的,我哪里顾得上用?兴许是这些花儿熏的吧?”
  说着,顺手摘下一朵牡丹花来,斜插在伽罗的发间,又从自己系在衣裙上的绣包里拿出一个珠扣,与头发一起别牢了,一面左右端详着,一面点头:“这花乍开,又香又艳,虽说一身男儿袍服,有了这花儿陪衬,毕竟有几分女孩儿家的模样了!”
  伽罗拽着大姐的袖子,嘻嘻笑道:“刚下学,不是还没来得及换嘛!我大姐夫呢?听说他前天就从陇右回来了,怎么没见你们回府上来看望爹娘啊?”
  大姐笑道:“真是个傻丫头!姐姐现在是人家的人了,哪里是想回娘家就能回的?你大姐夫前天才刚到家,人一进府,喝了茶,说几句话,便立马换了朝服,依例先进宫朝拜国主和太后去了。昨天又带我和孩子们到太师府和他的父母姨娘们聚了大半天,后晌又去拜望几位他的长辈叔叔。今儿一早,又分别去了赵贵、于谨等几位大人府上。明天才能专门回咱们府上拜见爹娘呢。”
  伽罗道:“咳!这一家一家走动,一样的礼数,一样的客套,真烦死人啦!”
  大姐笑道:“这会儿听着你就觉得烦了?将来等你自己嫁了人,成天跟着丈夫东拜西访的,那才更烦呢。”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一个人,多自在!”伽罗扬扬眉,满脸不在乎地说。
  “哼!你就嘴硬吧!有你自打嘴巴的那一天。”大姐笑道。
  姐妹二人边说笑,边来到廊前坐下。小丫头早已送上沏好的春茶。眼下,她们这些喝惯了奶茶的鲜卑之后,竟大多都迷上了从南朝贡奉来的树上的嫩芽炒成的、泡出来泛着碧绿、喝起来满口清香的茶。
  伽罗举起青玉茶瓯,品了品茶,点头夸道:“嗯,好茶。”蓦地记起,杨坚几天前送自己的那罐龙井,再回头望望几上,见几上摆着的茶罐,和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于是有意问:“大姐,这茶真好,是从哪里得来的?”
  大姐一面掠着浮茶,一面道:“杨忠叔叔家的大公子杨坚,前天傍晚送来的。”
  伽罗一笑:“哦,果然是那罗延送来的。”
  大姐望着伽罗:“那罗延?”
  伽罗笑道:“那罗延就是杨坚的佛名,大姐不知道吗?”
  大姐认真地看了伽罗一眼,“原来,杨坚还叫那罗延。我没听说过。怎么,你竟连人家男孩子的佛名都记得这般清楚?”
  伽罗的脸蓦地红了,嘴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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