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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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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二)(4)
吴佩孚现在这些行为,已足证明他是一个比以前世界上一切的专制皇帝还专制的人物。京汉路惨杀的四十余工人,林祥谦的枭首示众,施洋同志的枪毙,都可以提醒中国人民要反对洛阳军阀的专制。
  从此,共产国际就一心一意争取孙中山了。
  白坚武对“二七”事件的态度,他在日记中逐日有所反映。京汉铁路总工会定于2月1日在郑州举行成立大会,白的日记:
  闻五路工人在郑州开会,吴使制止。余函劝可准其开会,倘有逾范行动,再加以制裁。
  郑州工人开会,闻已和平制止。余劝解吴使之效果,仅至此耳。天下事多为无识人所扰。
  2月4日京汉铁路工人二万余人举行总罢工,全路为之瘫痪。对于出现如此事态,白在日记中评论说:
  ###结社,本为法律所许,军警等官张大其辞,一禁迫便为多事,况匾额亦不准其挂,遂致演京汉路罢工,殊暗因势利导。
  京汉路尚未通车,各路亦有响应之讯。余虑一误再误,复函谏吴使勿终信小人之言,并会商李倬章参谋长谋郑州军警速决此事办法。
  2月9日罢工结束,京汉路恢复通车。这天白坚武在从郑州开北京的火车上。日记中说:
  闻车小工言,知工人渐悟自身利害,从事结合。凡言被煽惑者,均不知工人内容者。
  他认为,工人运动,并不是由于谁的煽惑,而是为自身利害而斗争,是军警的过分行动才激起工人罢工的。他的同情是在工人一方。在事情发生之初和惨案发生之后,他两次上书吴佩孚劝谏,希望能在法律范围内解决,希望能用温和的办法解决。虽说他的劝谏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他在这次惨案中是没有责任的。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态度。站在李大钊的政治立场上看,只要白坚武还是吴佩孚的高级幕僚,就是敌对营垒中的一人,也就不便同他再有所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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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三)(1)
1923年8月,苏俄派加拉罕来华谈判恢复两国的外交关系。那时苏俄在外蒙古有些损害中国主权的活动。加拉罕不愿谈这个问题,却要求中国先同意恢复外交关系,以致谈判迟迟不能开始。10月,曹锟就任总统。不久,中国代表王正廷即与加拉罕进行谈判。谈判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到1924年3月,草签了一个协定草案。这份草案只规定废除沙俄同中国签订的条约,却不包括苏俄同外蒙古所签订的条约;在苏俄从外蒙古撤军的问题上接受了苏方一些有损中国的条件;草案还承认了苏俄对俄国东正教教会在中国的房地产权。草案重提了废除辛丑条约和退还庚子赔款的事,但规定在扣除以庚子赔款为担保的各项义务所需之后,余额由苏俄确定其用途。中国政府讨论了这份草案,认为这些规定都是不能接受的,决定解除王正廷谈判代表的职务,以后改由外交部与加拉罕谈判。
  加拉罕得知中国的这一决定,立刻作出强烈的反应。他致函中国外交部,要求在48小时之内宣布接受他同王正廷草签的这一协议。他威胁说,如果中国不在所限时间内给予圆满答复,中国政府必须承担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
  在国内,一些支持苏俄立场的人也对政府施加压力。李大钊就是这些人中很积极的一个。顾维钧回忆说:
  北京大学派了一个代表团来到外交部要求与我面谈。我记得代表团的团长是李大钊。他是那个由大约八至十名北京大学的教授和学生组成的代表团的发言人。他的主要观点是王正廷博士与加拉罕先先生所达成的协议草案是中国外交史上最好的协议。他想了解政府予以否决而不批准的原因所在。向他们讲明政府何以反对这一协议并不困难,于是我便向他们解释了协议草案中的各点,并着重指出,外蒙问题是中国对该地区的主权和中国领土完整问题,不容随意侵犯。在谈判中,王博士无权将过去俄国与中国或任何其他方面所签署的有关外蒙的条约排除在外而不置于废除不平等条约之列,从而默认外蒙不再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李大钊教授的回答使我极为震惊,他说即使把外蒙置于苏俄的支配和统治之下,那里的人民也有可能生活得更好。他讲话时非常激动,以致使我觉得他已失去了辨别是非的理智。因此我便对他说,他当然可以发表或坚持个人的见解,但是我,作为中华民国的外交总长,有责任设法维护中国领土和主权的完整,使之免遭任何外国势力的侵犯。由于考虑到李大钊教授的意见与我的见解完全相反,我便告诉他,鉴于我们的观点截然不同,我没有必要就此问题与他讨论。于是我说了句“请原谅”,便起身告退了。(《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39—340页)
  外交总长是从国家利益出发,马克思主义革命家是从国际主义出发,当然彼此听不懂对方所说的语言了。在李大钊,倒是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发表过这种意见的。1922年11月7日,即所谓“十月革命节”,他就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了《十月革命与中国人民》一文,一开头就说:
  在十月革命的火光里,诞生了劳农群众的国家和政府!这是全世界劳农群众的祖国,先驱,大本营。(《李大钊选集》,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401页)
  不言而喻,这也是他李大钊的祖国。率代表团给顾维钧施加压力,也就是在为他的那个祖国效劳。这篇文章提出了一个对俄外交问题,他要求:“要即日的无条件的承认劳农政府!”“要即日无条件的开始中俄会议!”“我们要严重的监视外交当局的对俄外交!”
  有意思的是,在中苏谈判这一件事情上,白坚武采取了和李大钊大致相同的态度。他在日记中说:
  中俄交涉协定大纲,本平等互惠之精神,平妥无大损,犹可为桑榆之收;徒以顾维钧与王正廷争私见之故,多所挑剔,并中途收归外部以专职责,全不知中国所居国际地位及笫三国之居心,深堪痛恨。连日吴电中央迅为决定,并约齐萧两使、王副使、冯检使等协争。电王兰亭秘书长陈元首速定俄约,为国家留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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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三)(2)
熙钰(字宝臣)来洛,聆其言,似受国务员之委托,为辩护中俄会议停顿而来者。余告以现日国际环境,过此以往,即此不满足之规定恐亦不可得。
  清末以来,少年新进为公使者,恒于国情及政治方针隔膜,一遇交涉或特殊事变,非眩于外即人云亦云,无形中断送国家权利者曷可胜数!即如中俄协定大纲,膺外长者纵不争私见,就其所宣示之意见亦近于无意识矣。
  他以为王正廷所签草案是好的,把顾维钧贬得很低,顾王只是私见之争。他日记中说的由吴佩孚出面,约齐燮元、萧耀南、王承斌、冯玉祥联合通电给内阁施加压力,这事顾维钧也说到了:
  我曾收到一份由北京政府所管辖的各个省份的高级将领和督军们拍来的电报,其中包括吴佩孚将军。当时,人们认为他是北方的领袖,至少是军界的领袖。此外,他还是曹锟政权的主要支持者。这份通电是由齐燮元和长江下游、四川、河南以及山东等省的督军签署的。电报显然是在吴佩孚将军的怂恿下发来的,但其幕后操纵者却是王正廷博士本人。电报中所讲的与以李大钊为首的代表们所提出的非常类似,亦即认为协议草案是表明中国能使人承认它是与一个外国处于平等地位的国家的第一个协议。电报还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即既然这是中国所签订的最好的协议,我有何把握能把它修改得更好?(《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40—341页)
  顾维钧有一点没有说对,促使吴佩孚发动这份通电的并不是王正廷,恐怕应该说是白坚武。据白日记,王正廷派吕咸到洛阳向吴游说,事在27日,而吴发电报,早在22日之前。
  由于顾的坚持,加拉罕不得不作了一些让步,草案作了一些修改之后,于5月31日签订,这就是,《中苏解决悬案大纲协定》。
  李大钊是中国共产党早期领袖之一。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之后,对于领土主权问题有了不同的观点。例如,1969年5月24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关于中苏边界问题的声明中,就以赞同的态度援引了这个《中苏解决悬案大纲协定》。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四)(1)
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白坚武随军驻秦皇岛大本营。23日,冯玉祥倒戈,由前线潜回北京发动政变,囚总统曹锟。吴佩孚率残部二千余人浮海南下。###转移到奉系手中。白坚武的处境也一夜之间从峰巅坠落到了深谷。他的日记中止于10月22日,直到1927年9月6日才恢复日记。这三年时间,在他的日记本上,是一片空白,而在历史书上却不是空白,这三年正是多事之秋,发生了许多事情。和本文有直接关系的,就是李大钊的死。
  李大钊是中国共产党北京最高领导人,也是国民党北方负责人之一。为了安全和同加拉罕联系的方便,中共北方区北京地委就设在东交民巷西头俄国兵营28号。兵营属苏俄大使馆管辖。李大钊以及北京共产党国民党的一些领导人也多在兵营住宿。1927年4月6日上午十点多钟,北京军警和宪兵闯入俄国兵营,接着又包围了苏俄使馆旁的中东铁路办事处和远东银行,查抄文件,抓人。李大钊看到军警来了,即着手烧毁文件,可是来不及了,文件还是被搜去不少。李大钊等六十余人被捕。4月28日,李大钊等二十位共产党人和国民党人被处绞刑,另一些人被判徒刑。
  关于此事,顾维钧回忆说:
  1927年4月6日,我任总理和外交总长时,中国宪兵袭击了苏俄使馆并没收了大量秘密文件。袭击的命令是张作霖大帅下的,由安国军宪兵在张作霖总司令部外事处的指挥下执行的。我记得,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是,外交部和国务院在事件发生前均未得到通知。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感到十分不安。我和张大帅总司令部的人以及执行袭击任务的宪兵队长研究了这件事。我记得他们对我解释说,他们之所以没有通知外交部,是因为他们深知外交部不会同意。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使外交部为难。
  当时,在政府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苏俄使馆里的李大钊被捕了。后来,他被判处死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64—365页)
  事发之前,李大钊已经得知将要出事的信息,本来是可以避开的。章士钊回忆说:
  当张作霖为大元帅时,受帝国主义之唆使,蓄意搜俄使馆,对守常不利。杨皙子先从汪伯唐所得此讯,急走告吾,吾谓吾妻:窃恐守常不肯趋避。已而果然。盖共产党之萃集俄使馆者约百三十馀人,守常闻讯,遣去百许,独二十馀人坚守不动。或曰欲走而未及走也。然恶耗酝酿,亘四五日,欲走则径走耳,无来不及理,守常及同辈二十馀人执意成仁,于斯益可信。此时吾曾为守常事晤杨邻葛,反复讨议甚久,以邻葛之悍,亦为之浩叹不置,并恨其无法相救,其时帝国主义之惨毒,盖可知也。(章士钊《我所知道的守常》,见《回忆李大钊》,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46页)
  章士钊说他同杨宇霆(邻葛)“讨议甚久”,以表示他为营救的事出过力。对此,梁漱溟另有一种说法:
  我记得1927年春有一天去东交民巷旧俄国使馆访看守常,只见来人满屋,大都是青年求见者。守常接待忙碌,我不便打扰他,随即退出。不多日后就闻知他全家被捕消息,原来他家属大小均同住一起,还有些同志亦同住的,因而被拘捕时一同遇难者颇有多人,但亦有恰好出门而得幸免者。当时正是张作霖自称大元帅驻军北京和执政之时。我闻讯从西郊赶入城内访章行严先生,愿与章老一同出面将守常家眷保释出来,俾守常少牵挂之念,至于守常本人在势不能免于一死了。惜章老不同意,自称与杨宇霆交好,他可保守常亦不死。结果直至守常死时,亦不知其家人儿女安全否。(梁漱溟《记李守常(大钊)先生事》,见《梁漱溟全集》第七卷,山东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84—485页)
  杨度透露将有搜查俄使馆的事,这话后来白坚武也听说了。他在日记中说:“李子衡之少君李兆瑞来谒,叙故友李守常在京俄使馆之轶事,闻被捕之先一日,杨度君曾密告之,而守常殊大意,未及避去,以故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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