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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以故遇难。”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四)(2)
这时白坚武自己也在困顿之中,但是总还是尽力设法帮助一下亡友的遗属。日记中有:“年来学友零落,李守常既以共产死,张适吾又以被俘病死,余皆恤其遗孤,以表畴昔故旧之谊。念人世如此,感慨系之。”“李守常夫人来函告贫乏,余现日生活困难,未能兼顾,前者接济之二百元已属勉输,现实无能为力。他日略有转机仍当尽力接济耳。”
一日,和一友人叙谈,“言及李守常陈独秀向年之情操意趣,慨然惜之,不禁悲从中来。”
李大钊本人,倒是从容就义的。他在狱中写的供状中,很平静也很真诚的表白了平生素志:
钊自束发受书,即矢志于再兴民族之事业,虽政治上之方略与当局有所不同,而于爱护民族之主权,期将国命民生进至于安康之域,自问殊无贰致。今既被逮,惟有直言,倘以此而应重获罪戾,则钊实当负其全责,惟望当局对于此等爱国青年,宽大处理,不事株连,则钊感且不尽矣。又有陈者,钊夙研史学,平生搜集书籍颇不在少,如已没收,尚希保存,以利文化。(李大钊《狱中自述》,载《党史研究资料》第二册,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12页)
他要求的,是能够保护他的青年同志,不要株连。对于身后事的交代,只表示希望藏书不要失散,到死还在为未来的文化着想。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五)(1)
李大钊死后,白坚武还活了十年。
1927年吴佩孚最后失败,流寓四川。白坚武同他分了手,回到天津,作寓公了。没有了收入,生活都很困难。前些年在北京买了栋房子,租出去,房客又总是拖欠房租。又从一些老关系那里筹措了一笔本钱,开了一个干鲜货栈,觉得这样也好:“下野而谋生,不得已而逐十一之利,慰情差胜于无,以视在政治得非分之财者则有天壤之别矣。”可是他自己不会经商,雇请的经理又不得其人,也赚不到钱。“仁和栈张经理梦九又来通融资金,以年十余万之生意仅敷开销无余利,前途尚虞危险,由今之道而不改弦更张,只有收束耳。”“至仁和货栈一视,尹经理国勋在栈时极少,所经手款项外放等事无一有成绩,无一能负责任,糊涂而无良心,……余谋生之术太拙,又加以疏忽大胆,故所事恒失败。”他已经拮据到这等地步:有朋友欢迎他到东北一游,“余应而未往,盖旅游经费亦负担不起也。”
这只可以说是“隐于商”,其实他两眼还是注视着政坛,一心还在想干一番事业。国民党战胜了北洋军阀,可是在国民党内,蒋介石、冯玉样、阎锡山、李宗仁这四大军阀之间的矛盾很快就尖锐化明朗化了。1929年4月,发生了蒋介石同桂系的战争,蒋取得胜利。接着,蒋又布置了对冯的战争。冯的部将石友三、韩复榘叛冯投蒋。冯阎合作同蒋打了一场中原大战。又是天下纷纷的局面了。白坚武看了,心里痒起来,于是就卷进这漩涡中去了。
日记:“石〔友三〕感于日来环境立脚不易,有请余往筹助之意,余应之。……今日风云扰攘,就中原言之,冯、阎、张〔学良〕三方之局势已成,若又从而附之,任在何方亦为牛后之列,且亦不为人所欢迎。余意欲集合石友三、王金钰,刘春荣孤臣孽子无所依附之军成一组,最小之限度,对前三方形势之下足以自存,不至随时感风雨飘摇之患。以余之平日在各方信誉,当可完成此大计。”
“作同志军盟约四条,以备时局有变化,为孤臣孽子利害相同之军团结存在张本,天下事有备无患。蒋介石一日而在,此等军队固可依蒋而在,奉公尽职。盟约则为中央无主备也,下一柱闲棋为来日地耳。”
为了这事,他仆仆道途,很忙碌了几个月:到德州会见石友三,到徐州会见王金钰,到开封会见韩复榘,为石友三划策,起草电文,又作为石的代表到太原去见阎锡山。他以吴佩孚的幕僚,来做石友三的幕僚,真也太自贬身价了。石友三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人物,几个月共事之后,日记中写下了对此人的评价:“晚接石汉章来电,又询同人前途办法。既为团体之一员,遇机会不能彻底,平常又忽东忽西,所谓‘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绝物也’,此等人不堪指导矣。”对于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奔波,他总结说:“余自退隐津沽以来,本不愿轻出,徒以情面所关有兹一出,竖子不足与谋,真不值耳。友谊一场为之赞助,告一段落亦属对得起,不可在无聊环境中太拖泥水也。”
对于这一次活动的目的,他作了这样的表白:“午后陈湘帆来叙,言及《新天津报》对余外出具微辞。余之进退纯以友人之谊,国家之故,意在扶助友人树立根据,若能凭藉时会打破###,是即余对于国家之所以自效,亦即余之夙志也,舍此别无他图。”
他以为自己这些活动是没有结果的,不值得的。可是有人却不这样看,中原战场上蒋军第三军团总指挥何成濬(王金钰的第47师即在其麾下)就对白坚武的活动很感到头疼,以为他起了很坏的作用。属于阎锡山部的傅作义当时任天津市警备司令,他告诉白坚武:“何雪竹电各方,言余组同盟军扶阎倒蒋,将时局变化之责全推之余身,实则非真相也。果为余主持,石汉章何至回蚌?石头城早已攻下,何至有今日现状耶?竖子无谋,遂令余拖泥带水,亦复可笑。”可见别人对他兴风作浪的能力是并未低估的。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五)(2)
这一场忙碌过后,冷静下来,他为自己今后定出了这样的方针:“余于现日混乱局中,各方作为均不合于余之意旨,惟有默守不问,所有约请一律逊谢,公私皆无参与之必要,何须自去拖泥带水耶。”
蒋方在中原大战中的胜利结束了混乱的局面,不愿同国民党发生关系的白坚武一时也没有参与的机会了,于是回过头来经营他的仁和干鲜货栈。
“九一八”事变发生,他在报纸报道之前就知道了:“向晚何庭流来,言日兵实行占据沈阳、长春、安东、营口、哈尔滨等处。蓄心积虑,已非一日。所怪东北当局平时既根本准备之毫无,时变到来又无神敏应机应付之可能,惟历次入关贪得一时之便宜,忘却永久之祸患,为可痛耳。事势至此,急切别无良法,惟有以卧薪尝胆之精神,期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再雪此耻耳。”这天的日记接着还写了他对日后收复东北之后,移民实边,充实人口等等加强国防的种种思考。
在致吴佩孚的信中,他把失陷东北的责任归之于国民党:“此次东北事变为党治之总罪案,尚不知自省,反益复争权分赃,计崩溃之期不远。”他认为“国民党误国至此,理应退避,以谢国人”。
“一·二八”事变爆发,他这样看此事对于中日两国的关系:“日军犯沪。在中国以自乱,内争数月,无人之政府不能先事预防,固为自致其侮,而日军一逼再逼,致自焚之祸,将来亦有不堪问之结局也。……为日本计,即欲倒国民党,扶助中国另成一新局面,亦非横冲直撞所能作到;若是所为,是自暴其无理于世界也。……中国如何,另一问题,日本则末日将至耳。”他把日本横冲直撞扩大对华侵略,看作是日本走向末日的一个步骤。
有几个失意政客想组织一个“宪政期成会”,约白坚武加入,“余以无此兴趣谢之,今日理论非可收效者也。昔清廷预备立宪,急进之士视为不足与谋,尚复毅然倒之;今党治视昔之清廷何如,而谓可向之请愿开放政权耶?余今日手无斧柯,又不能上山为寇,然心实反对国民党之一人,有实行反对者,余必为其中之一分子,若加入理论中请愿,余惟谢不敏耳。”
他在这一年除夕的日记结尾处写道:“大凡怀才有抱负之人,不能扼之常〔此处印本疑有脱漏〕之不得,志若终不得展,则挺险横决而已。且毁誉是非亦非定于一时,俗谚所谓最后见者,终有大白之一日,否则负污名以长没,亦所甘心,较沉沦不得伸亦愉快多矣。余畴昔尝一参蓬莱之政,但北洋派相携出于自争自溃自杀而莫克挽。既而静观国民党之施设,亦颇望其成功,积年累月亦濒于绝望。返视国家民族无一领导自拔自救之人,余忍之久矣,最后不能不一试,会待机会耳。”这不但是他一年的总结,他前半生的总结,也是预示他未来的作为。他忍耐得太久了,有机会就要一试了。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六)(1)
到了1933年,他所等待的机会出现了:时局又起了大变化。
日本占据东北,在那块土地上建立了一个伪“满洲国”之后,到1933年初又开始了新的侵略行动。1月6日进攻山海关,2月24日又向热河进攻,3月4日占领承德。白坚武在日记中说:“热河全部之失,不出一星期。无人之境急行军,亦不过如此,可谓前此未有之奇,如是将领,不亡何待矣。”他看到,热河之后就是华北,华北已经处在日军的枪口之下了。他不希望华北成为第二个满洲国。怎样来避免这个前景呢?他异想天开,想在日军攻占之前,先弄出一个“华北国”来。他觉得这个危急存亡的局面给了他一试身手的机会。可是他一无钱二无人,怎么能够实现这个设想呢,于是想去寻求日本人的支持。从长远来说,日本人未必会赞成建立一个不同于“满洲国”的“华北国”,但是就眼前来看,却不妨利用他来同中国政府捣乱。日本人看到,他反对执政的国民党态度是坚决的,又同军界有甚深的渊源,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于是他们就勾结起来了。
他的日记明显反映了他的心情和态度:
五时晤日本参陆两部代表坂垣少将,谈华北军事近情。前方已崩溃不能成军,再无革新之局,则救济无望,坐侍沦亡而已。目下急起直追尚虑不及,安有徘徊延伫之余地。余日来感于人员之无训练、无责任心,旷日误事,悲痛万分,然本身已心力交瘁矣。
古北口及滦东日军俱压迫甚紧,京津再无自动改革之局,待日军到时华北又成满洲国第二,自救之机会永失矣。吾人为保全人格,尊重体面计,始终不仰外人之鼻息;若一味迁就,则面目全非,将不能达彻底救国之主旨,何以见国人乎。
当时在白坚武同日本人之间牵线的是何庭流。他是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生,时任天津市政府外事秘书。看来他同日本军方有特殊关系,或者干脆就是日本特务,所以能够在报纸报道之前把“九一八”事变的信息告诉白坚武。白定居天津不久,何就陪日本新闻记者来访问过他,后来又多次带领日本军方人士来同白接触。白的“华北国”计划,就是通过何同日本人联系的。“偕何庭流晤日友坂垣少将,商洽一切,结果尚佳。午后同日友崎一良、何庭流、余三人结盟。”“访日友林康夫叙谈。偕何庭流同救国,决心既定,成败利钝在所不问。”“向晚收到接济费五万圆,分配各人。晚移入新居,从此决心进行,成败利钝置之度外矣。”这五万圆是从哪里收到的,日记中未写明,当然不问可知。这不但是肮脏的钱,而且是罪恶的钱。可是有意思的是,他把这钱分配给党羽的同时,也汇了五十圆给李星华,李大钊的长女。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帮助一下亡友的遗属。
拿了日本人的钱,就得办日本人的事。第一件事就是布置刺杀于学忠。于原是吴佩孚部将,吴败后投奉张,成了东北军的重要将领。1932年8月受任为河北省政府主席。他手握重兵,对日本毫不妥协,深为日方忌恨,决心要除掉他。白跟他曾在吴佩孚部下同事,不久前还有些往来。这时于学忠成了他的华北国计划的头一个障碍,也就顾不得私谊了。于学忠在《我是怎样被日寇逼出华北的》一文中说,白坚武和何庭流一共布置了三次暗杀活动,第二次是“收买我的随从副官巫献廷和51军司号官傅鉴堂对我进行暗杀。……据二人口供,系白坚武、何庭流所主使,已酝酿多日,枪是何庭流亲交的,钱是白坚武所发的。”(见《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四辑,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169~170页)于学忠还说,这次阴谋行刺的第二日晨八时,日本驻津总领事还给省府来电话约于晤谈,就是窥探谋刺是否成功。这事白坚武在日记中有记载:“翟子符引傅传达长来见,余勉以国家大义,晓以利害,伊允为效力。给资三千圆,令结合同人。”“非常之事运用多日今始克就绪,余对傅鉴塘除至诚报告外,并以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