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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却听有人与他耳边叫道:“我们姑娘姓董不姓白!”
尚来不及错愕,又听那董姓女子缓声道:“姓董姓白又有什么关系,这家里又没个人叫董飞宇。”如此说完,再转向傅青,“我是煦宁白家赘女,董伶。”
本朝以女子为尊,成婚多为女子纳男子,偶有男子无姐妹而女子姐妹较多时由女子入赘的例子,这样的女子便称“赘女”,虽是外来人,却是不折不扣的一家之主。
而董伶又有不同:白飞宇上有姐姐,且白飞虹至今尚未婚配,她却堪堪赘进了白家,也难怪白家的几个执事对她如此没眼色。
这些自然与傅青无关。于他而言,这女子是天生就在白家也好,是后来赘入白家也罢,只要不再从他身上寻出更多的麻烦来便是神仙样的好人。是以闻此言他也仅是重新躬身下去,改口称“董姑娘。”
董伶看着他,连着问:“你要琥珀膏?与你同行的那位爷骑马伤了腿?伤得重吗?要不要我教商队里随行的医工去瞧瞧?”
傅青一连应了几个“是”,到最后医工一句,险些又一个“是”便要出口,好不容易在嘴张了一半时收住,慌慌忙忙摇头道:“不必了,多谢姑娘费心。”
董伶这才点了头,又转回屏风后去,不多时,拿了两只雕工极精美的千瓣莲模样的青石盒子出来递与傅青:“这一盒是莲花油,比寻常人家用的琥珀膏要好;这一盒里是清盐,沐浴时候搁些在水里头就行。只要他那伤还没见血,如此双管齐下,保证他这一两天就能好得差不多。”
那盒子不过两寸见方大,入手却觉得极重,傅青接着困难。倒不是为了它重,而是他口袋里根本没有几文钱——琥珀膏是寻常人家常用的东西,一盒份量又少,大多二三十个钱便能买来。可是董伶交给他这两样,单看盒子便知道绝对是他这类平民消受不起的贵重东西,还不知道他囊中那几十个铜板是不是够付这盒子钱,更遑论里头的东西。于是瑟缩问道:“这价钱……”
董伶却一笑,道:“这点东西能值几个钱?你拿回去给他用就是了,若还需要别的尽管再来拿。”
傅青还欲再推辞,却被先前那女子一把掩住了口,还在他耳边道:“姑娘让你拿着你便拿着,推推搡搡的像什么样子,被人瞧见反倒好像我们姑娘小气不肯给你了。”
她既如此说,傅青倒也没了再推辞的道理,于是把两盒东西好生收了,向董伶道谢。
董伶又道:“谢字就免了,只是不知道……”至此,却是欲言又止。顿了半晌,她一摇头,“罢了,如今也晚了,你早点回去罢,这一夜雷雨怕是睡不安生的。”
傅青又再道谢,而后道别转出套间。
他方出来,先前扯他进去的女子也跟了出来,抬手一拉他衣袖,质问道:“居然连我这恩人的名字都不问就要走了?”
傅青哑然。
虽说先前只道她与笛子一般麻烦,却不想董伶并不是第二个锦棠,如今没有再横生波澜,他又平白得了两盒药,她自称一句“恩人”倒也不为过。
于是又拱手躬身询问恩人的名姓。
那女子一字一顿道:“邱亦爽,你可好生记得了,若敢忘了,我自要你好看。”
她如此说,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模样,傅青最不耐这个,草草点头应了便转身要走。
邱亦爽又一把抓了他的衣袖,问:“你晚上非回去睡么?”
言外之意,竟是要叫傅青留宿在她处。
宛平府女子虽霸道,如此明目张胆的邀幸调情倒十分少见,傅青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僵立半晌,面上惊讶才渐转为怒容,也不顾什么男女尊卑,愤愤“哼”一声便甩手离去。
只余邱亦爽立在围栏边,微笑目送他渐行渐远,转上另一边的台阶身影便消失在围栏木柱之后。
“动这么大的气,好像你跑得了似的。”
回到萧羽寒处,拿了这两件东西出来,傅青仅与他们说是跟白家讨来的,绝口不提董伶与邱亦爽欲言又止、话中有话的模样。
萧羽寒也不多问,只道:“给你东西的姑娘姓董?”
他既有此一问,傅青便权当两人是旧时相识,心下也再不奇怪那女子对萧羽寒的百般关心,只想,士族家里出来的男男女女即使有再诡妙的反应也不该觉得奇怪才是。
于是洗漱收整完毕,便在隆隆雷声中胡乱睡了。
这一整夜,雷声雨声都不曾停过,自然睡也绝对睡不得特别安稳。如此,直到袭岩第二日的早上来唤他起床,傅青都不觉得自己有哪怕一时半刻是睡踏实了的。
这厢他睡意正浓,袭岩却来粗手粗脚扰他清梦,迷蒙中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挥开袭岩推他的手,口中念道:“我再睡一会儿……”
见他如此,袭岩怒火攻心,一把揪了他的领子由床榻之上拎起来拖到地下,喝道:“还睡!看看你昨天干的好事!”
被他这么一拖一喝,傅青已经清醒了七八分。这两日同行下来,傅青也明白袭岩并非动辄大呼小叫乱发脾气又或是小题大做的人,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不免稍有不安,于是揉了揉眼,只问:“怎么了?”
此时袭岩又气又急又慌,咬牙半晌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手指着外面套间的坐厅,教傅青自己去看。
既如此,傅青举步便往外走,心里只想着“昨天干的好事”这一句。粗一思量,大抵他昨天做了的事情也只有讨来的那些东西,难不成是那药有问题?思及此,竟然也有些慌乱起来,罔顾身边锦家的仆佣低声提醒他“穿好了衣裳再出去”,就这般穿着一身襦衣大步流星进了坐厅。
方进门,还没来得及抬眼看看萧羽寒究竟如何了,便听厅中一道女声响起,道是:“这就是你见客的打扮不成?”
声音虽不熟,但毕竟是昨晚才听过的,傅青面上一僵,旋即窘红了脸,匆匆躬身低头,口中称“董姑娘”。
董伶只坐在一旁喝茶,略一点头并不应声。反倒是出言揶揄傅青的邱亦爽一阵风似的到了他身边,笑嘻嘻打量他半晌,道:“幸亏夏日不冷,你穿这身倒也好看。”
傅青低头不语,又听她在耳边抱怨道:“你只认得姑娘,就不认得我。”
一时间傅青仍有些僵,想不出话来回她,于是抿抿唇,草草向她一点头算是补了礼。
那厢萧羽寒坐在正位上,见他这副模样出来只是略一挑眉,现下又见邱亦爽饶有兴致拿傅青打趣,微微一笑,仍旧端坐品茶。口中茶尚未咽下,便见袭岩带着两人进了坐厅来。
袭岩面上仍略有慌乱之色,他身后两人看上去更是惶恐不安,匆匆走到萧羽寒身侧站定,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萧羽寒将手中茶盅搁在椅边案上,抬手招来袭岩,教他先带傅青进去将衣服换妥。
不等袭岩应声,却见邱亦爽弯弯眼睛笑着将傅青拖了过来,口中央求道:“这位爷,让我带他去穿衣裳吧。”说着就要拉傅青往寝房里面去。傅青自然不肯跟着,但四下又无人可求援,更别提董伶萧羽寒还在椅中坐着他要如何甩了邱亦爽的手,百般无奈之下竟然扒住离他最近的袭岩。
被邱亦爽拖着,三人一串就要往寝房里面去。
袭岩甩手欲挣,却见萧羽寒此时已然长身而起,引了董伶要往另一方正房里面去。略张口,他还没想出该如何措辞拦截,便听见萧羽寒叮嘱道:“你们先去打点,不必顾着我这里了。”
此话一出,袭岩慌乱无措又不得出言忤逆,已经是欲哭无泪。而先前与他同来的两人更是眼角已见了泪光,双膝不稳眼看便要跪下。
傅青将这等情状看在眼内,拉扯间压低了声音问袭岩道:“究竟是怎么了?”
袭岩转头,面色铁青,“还不都是你惹来的祸!”
这一句教傅青更是云里雾里——原本他是担心昨天拿来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可是方才看着萧羽寒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袭岩却仍旧一口咬定他闯了祸,现下他是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弄错了什么了。
“你倒是说清楚我闯了什么祸了……”先前锦棠给他莫名其妙背上一口黑锅,是他自己未曾将话说明白,怨不得别人;如今袭岩若是再不明不白派给他一项罪过,只怕他就不是怄气那般简单了。
只是话尚未说完,便遭萧羽寒打断。
“他几时闯了什么祸?”如此说着,他轻笑,“你还当我能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余下傅青满头雾水地看着袭岩将他的手甩开,带了那两人由坐厅出了套间。
袭岩出门前抛下一句话。
“横竖不过一死罢了!”
他还不及思量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已被邱亦爽拉到了寝房里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袭岩带着那两人一路下楼穿至存放辔头鞍鞯的小隔间,那处已经有董伶安排下的人手等候。
见他们到了,便有人取了萧羽寒先前的马鞍来——说是马鞍,其实早已散碎成皮革、木料、卯铁等物,包在一张用油浸得棕黄发亮的马皮里。这是董伶知道了萧羽寒受伤一事,询问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和商队中的医工,估摸着毛病该是在这马鞍上,才差了这些人来给他修整鞍辔。
除却两名妇人,余下的都是董伶家奴,再加之袭岩也带了两人过来,于是袭岩并不必动手,只是在旁看着他们丁丁当当地摆弄这些零碎。
可是看着看着,总不由自主将头转向萧羽寒所在的套间,静静盯上片刻才将眼转开。
起先并无人在意,但如此数次之后,就有一位妇人瞧着他笑开来,打趣道:“你这是担心我们家姑娘委屈了你家小爷?且不说我们董家原本在煦宁府如何,只看现在我们姑娘已经是白家人,你们也不该觉得委屈。再说,他还真的能掉块肉不成?”
言语之间,倒是颇为自己的主家骄傲。
袭岩略看她一眼,并不应声。
本来他现下胸中苦恼已是说不出来,这会儿被这妇人一通打趣更是觉得憋闷,再看看此处并非一定要他盯着不可,便叮嘱那两人细心照应,而后转身出去。
套间的门依旧敞开着,那是袭岩带着人出来时便有意不曾掩合的,不论是傅青还是萧羽寒,自他出来后都再没有动静。加之时间尚早,受了雷雨一夜惊扰的人几乎都懒在床上,商栈之内直教人觉得格外冷清。
袭岩立在大堂中,盯着那敞开的门,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他连怨恨傅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盼着那门扉轻晃,萧羽寒即刻就能从套间中走出来。
只可惜,门扉虽然轻晃,但从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萧羽寒。
当一角袍袖出现于门边,袭岩挺肩,双眉一动。旋即看清楚不过是傅青边挣着邱亦爽边往外退,一瞬长叹口气,双肩仍旧垂落。
傅青一路挣着邱亦爽的手,可这女子并不放手,于是两人几乎是拉拉扯扯从楼上下来,径直磨到袭岩身边。傅青皱着眉,“究竟是什么事情?她……”
尚未说完,便听楼上套间传出仿似董伶的声音唤道“邱邱”。邱亦爽即刻丢开一直拉在手中的傅青的衣袖,边应着“来了”边快步上楼去,很快不见人影。
她既走了,傅青更加自在,径直拦在袭岩身前,问:“她说什么天大的福分,到底……”
袭岩也不理他,只是抬头盯着那道门。傅青见他这般反应,自然跟着他一同看着那门发起呆来。如此看了片刻,他才恍然大悟似的猛然转过身来,虚着声音道:“总不会是被董姑娘给……”
虽然是说中了,但他毕竟只是怀疑,并不敢咬定。纵使昨夜邱亦爽曾直白开口求欢,可那终究不过是近身帮衬的丫头,董伶身份何等尊贵,无论如何傅青也不敢直接将她与“求欢”二字彼此联系。更何况,宛平女子虽然霸道,更喜好豢养男宠,但是终究需得顾及脸面,怎么可能在商栈中就将人拖入卧房去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想到,董伶出身煦宁,习俗兴致都与宛平女子天差地别。
袭岩却也恰恰漏下了傅青此生从未到过煦宁,对那一方水土人情一概不知这一条,权当是他至此还不知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再加之他此时早没了与傅青大呼小叫算账问罪的力气,只是瞟了傅青一眼,再不答话,静静看着套间那扇门而已。
问话无人作答,傅青胸中也稍稍气恼起来,再想到方才在房中邱亦爽对他百般纠缠动手动脚,不觉皱起眉来,转身举步便要行得离袭岩远些,打算自己去稍静片刻。
他一步还未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