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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人钱财,为人消灾,我们不能回去。”
“那个钱你们拿回去吃酒吧。”
“君子一诺,价值千金,不管能不能成,我们不能回去。”
“你!……你多大啦?”
“马上十五岁。”
“胡闹!”
“有志不在年高,”许仙淡淡说道,回去他还是欢迎的,不过他感到中间有隐秘了,于是盯着不放,说这句话时他又浮现出秦素儿战斗时的风采,怎能以年龄看人呢。
“好,我问你,这里乃是官宦与将士居住的地方,官员修的是儒家浩然正气,将士自有血xìng,这两样都是克制鬼祟的不二法门,为何老夫宅子里偏偏闹鬼?”
“晚生不知。”
“你何以晚生自居?”
“晚年虽修道,但自幼也读了许多儒家书籍。”
“好,老夫再点醒你,因为老夫看到一些事发生,忍受不住,说了一些话,让某些人不开心,这是jǐng告。但又是在规则之内,他们不能将老夫怎么样。你们来了,反而会使事情严重化。”
不但许仙不懂了,连曹绅也不懂了,问:“父亲大人,孩儿不明白。”
“大宋以儒家治国,重文黜武,就是防止武将专政,祸乱国政,使中原又再次分裂,百姓遭受荼毒。不但重文黜武,也禁百姓以侠犯禁,无论道释武巫,皆不得胡作非为。自开国以来,无论官员怎么不和,你可听闻过谁敢公开谋害那一个士大夫?这就是规则!况且这是在天子脚底下。”
许仙在边上忽然讥笑道:“是没有,但更抱成团内斗了。”
“小哥,虽内斗,于此事无关。你们来了,事情却会更糟糕。”
“曹大人请明说。”
“自王安石后,制度渐渐破坏,规则也在渐渐破坏。”
许仙不同意,道:“曹大人是指王安石集权相权,削弱言臣一事吧?”
“你居然也懂一点?正是它。”
若不是言臣制度破坏,若不是相权过于集中,何来蔡京等jiān贼把持朝政?
“曹大人,晚生倒是认为你这样说是错误的,若论破坏制度,起始非是王安石,而是韩琦,而且若无韩琦富弼等人,又何来王安石急躁的变法?曹大人三思。”
两人看待问题角度不同,得出结论不同。
以前宋朝制度是层层监督掣肘,有权臣,比如王钦若,但就是王钦若也让言臣整天骂个不休,不敢过份胡作非为。还有丁谓,也不过迅速下台了。后来的权臣吕夷简更是让范仲淹死磕,三起三落。
直到宋仁宗大病一场后,渐渐倦政,清流党们所歌颂的富弼、文彦博、韩琦、欧阳修上台,这些人为了扬名,用朝廷的钱帛恩赐官员将士,国家财政开始崩坏。
但制度还没有崩溃。
宋英宗濮仪之争,为生父正名,大臣们纷纷反对,韩琦为了巴结宋英宗,与欧阳修联手,一度将国家多达三十多位,少达十几位言臣,裁减到两人。
王安石破坏制度与韩琦无关,他发起变法多少是因为韩琦与富弼,最高峰宋朝一年收入一亿两千几百万贯,但支出达到两亿三千多万贯,不变法宋朝没办法过下去了,这才变法敛财。
敛得急,伤害了许多权贵利益,也伤害了百姓的利益,于是群起反对,王安石便学习韩琦,削弱言臣,加强相权。这中间韩琦、欧阳修与文彦博是反对者的代表,却不知道这个因正是他们种下的。
许仙又抽出剑,问:“曹大人,剑有好剑,有劣剑,好剑用途得当,更佳,用途不得当,危害更重!”
第三十三章 鬼魅(上)
() 之所以恨王安石,正是因为蔡京挂着王安石的变法大义,危害国家与百姓。于是清流们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这是不对的。
恨蔡京可以,犯得着恨王安石么。虽然变法不大好,可若没有王安石的变法,现在宋朝是什么样子!变法对错不问,在王安石、宋神宗、章惇、张商英手中的变法,与蔡京变法是两回事。
“小哥,这是谁教你的?”曹辅惊讶地问。
对此,各有争议,若是出自成年人之口倒也罢了,但出自这个少年郎的嘴中,不由得曹辅不惊奇。
“多读了一些书,多听了一些事,又是旁观者,何必别人教之。曹大人,这个不提,为何你说我们来了反而使局面更糟糕?”
“小哥,规则是在破坏,不过有的事还必须有底线的。我若继续说话,宅子上依然不会安生,我若不说话,宅子就会什么也不发生。但你们来了,某些人会认为我不但不服,还请人来对付他们。那么就非是吓一吓,到时候会有更不好的祟物出现,老夫恐非是其敌,或凭借你们……”曹辅不由地摇了摇头。
许仙他们不敌,可以逃走,可曹家上下呢。
“孩儿是多事了,但父亲大人,你为何不说?”
“绅儿,我心中也未拿定主张……怎好说?”
普通人眼中秘书省正字也许官职并不大,权利也不高,甚至很清贫,黄庭坚就曾抱怨过,正字不知温饱末。但稍懂一点的人不会这样想,它是馆职官,有了这个经历,以后升迁起来会很快。虽制度在破坏,馆职官没有以前那么高贵,实际还有许多人想往里钻。
但政局是……想贵就得折腰。
一个是坚持自己高尚的德cāo,但全身人都要跟着自己受苦受罪,生命也受到威胁。
一个是稍稍折一下腰,自己会飞黄腾达,全身人也可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曹辅心中很是地挣扎。
片刻,他抬起头道:“小哥,你也是一表人材,还是走吧。”
本来想劝许仙不要修什么道了,好好读一个书,将来未必不是大宋的人才。不过想到这世道,他不劝说了。
许仙终于明白,能让曹辅忌惮,能在这京城肆无忌惮的胡来,做到这两条人并不多,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邦彦等十数人而已。曹辅可能弹劾了其中一人,或者数人。于是引来他们的报复。
许仙也不想做国家的忠臣孝子,就是想做,这滩子浑水也不是他有能力趟进去的。
点了点头,正要动身,曹辅又说道:“迟了。”
许仙抬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皑皑白雪,时不时传来几声弱枝被厚雪压断的声响,在这个寂寥的夜晚格外的清晰。北风并不大,带着沉闷的呜咽,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一份寒意袭上了心头。
先是后面小花园几株枯萎的树间传来诡奇的尖笑声。
许仙心想,这也胡来了。
曹宅所在的地方有些偏,但非是在郊外,而是在城内。相国寺附近昼夜喧哗不休,这一带相对要安静一点,不过这才刚刚过了二更时分……轻声道:“不知道曾布与向太后若是活着,看到现在这件事,心中会做何感想?”
几条虚无飘缈的影子出现。
曹辅并不介意,指着这几条影子对许仙介绍道:“那就是吊死鬼。”
是一个妇人,飘荡在几株花树间,舌头伸得长长的,样子十分狰狞恐怖。
曹辅又指着另一个头皮散拖下来,又打成一个个结,看不到面部的影子道:“这就是溺死鬼。”
还有一个童子,在前方欢快地跳动,不过童子的鼻子不见了,胸口又开了一个大洞,看上去只有yīn森,可爱全无,那是虐死鬼。
又有一个老妇从雪地里缓慢地向他们爬来,在地上还发出让人寒毛悚立的咯吱咯吱的磨牙声,那就饿死鬼。
曹辅又说道:“人有三分怕鬼,鬼却有七分怕人。普通人若是气血充足,魂魄阳气便充足,这些yīn鬼们就不敢靠近。相反,年老体弱者,更容易看到这些污秽的东西。象你,因为修了道法,气元雄厚,也不会怕,不过他们……”
几个鬼魂出现,许仙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崔辅还在做介绍,更不会害怕。
但李中六人与曹绅兄妹,早吓得变脸变sè。
可各人情况不同,崔绅大约见得多,神sè要好一点,长相清秀的曹樱仍然不行,两个牙关直磕碰着,身体也卷缩在一起,憟憟发抖。
李中六人,张海身体强壮,虽是一个流氓,虽在害怕中,要好一点,年老的周万、瘦弱的谢小五、身体一直营养不良的王林,早吓得面无人sè,若非人多,估计三人早就吓得晕厥过去。
不过到了这时,曹辅终于明白七人前来,为何以年少的许仙为首。
至少从现在的表情来看,许仙不是那种纯粹骗钱的货sè。
又道:“但这些鬼祟不同,他们是南江尸门养的鬼。”
“南江尸门?”
“这个尸门在南北江地区,善于养鬼役鬼,蓄储尸气尸毒,又会培育僵尸……就是在当地,百姓对他们都噤若寒蝉。这些鬼祟远比那些孤魂野鬼更可怕,那些鬼魂七分怕人,这些鬼祟顶多三分怕人。”
也就是说,他们最拿手的还没有使出来。
老妇人快要爬到窗户下,曹辅似笑非笑,道:“小哥,你来驱祟,这只饿死鬼就交给你吧。”
“曹大人,非是晚生接到令郎委托,而是他们,他们以为我会道术,于是接下了。我是会一点道术,只是修为浅,又不是克制鬼魂的道术。不过来了,我去试一试。”
其实这时候许仙最想的就是公孙胜的五雷正法。
一个五雷正法下去,这几个鬼怪逃都来不及,还敢作祟!
不过公孙胜数年下来,一直未传授给他,想到这里,他对公孙胜那一点庇护之情,就越发看得淡。
雷法之外,五行当中最克邪祟的就是火,这个非是许仙善长的。
但木法主生机,多少也会克制一些邪祟。
并且许仙来,让张海准备了一把桃木剑,桃木为五木之jīng,有镇宅、纳福、辟邪的作用。在许仙手中,虽他缺少传承教导,但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许仙推门开,走了出去。
曹辅坐在窗前微笑。
雪下得更烈,纷纷扬扬的,飘落在许仙脸上,略有些清凉与寒冷。
曹家还有人,两个老仆,以及曹辅的妻子,但早将门关得死死的,只有蜡烛始终不敢吹灭。
许仙走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抬起白眼珠,然后迅速地向许仙爬来。
“沙沙沙!”
鬼魂本是虚无之体,可是老妇人在地上爬行时,居然与雪摩擦着,发出可怕的声响。
曹樱胆子小,吓得用手将眼睛捂上不敢看。
许仙不是很害怕,他修道,修道又有另外的说法,修真,修仙,最终目标是破碎虚空,进入仙界。是要与仙人打交道,鬼祟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抬起了头,又看着后花园。
花园面积不大,有一个小亭子,十几株树,一些花卉,如今全部光秃秃一团,上面又压着许多积雪。园外有墙,可是墙并不高大。墙外有许多建筑,还有一些民舍。不过曹家闹鬼的事传开后,邻居们也害怕,一到夜晚来临,全部紧紧关上了门。四下里一片安静。
“叱!”
许仙忽然暴喝一声,手中桃木剑向老妇暴shè出去。充满生机的木属xìng真气贯注于桃木剑上,桃木剑铮铮作响。
第三十四章 鬼魅(下)
() 许仙修为浅,真气不厚,但是真正的木属xìng真气。桃木剑更非是许仙李中七人所想的那么简单,这把剑可能用力就能将它折断,但它确实是桃木经过削刨后做的简易桃木剑。
老妇迅捷地扑来,一张灰白sè的脸无比的yīn森,向许仙扑了过去。
曹樱刚悄悄睁开眼睛,从手指缝看去,不由地惊叫一声。
剑已出。
一声更诡秘的叫声响起,老妇化成一团虚无,消失不见。
曹辅拍了拍女儿后背道:“樱儿,不用怕,鬼祟之物伤人,勾人魂魄,夺人神志,越怕它它就越能伤害你,你越不怕它,它反而怕你。”
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也是安慰自己子女的一种办法。
然后他看着墙外。
许仙也看着墙外。
夜渐深,墙外小巷子里十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