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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你说这话要不要脸!我才是匈奴单于。”立时有另外一个鬼魂反驳说道。
“你么都不是!我才是撑犁孤涂单于!”原本沉默了的鬼魂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再次争执起来,转眼间又扭打成一团。
“撑犁孤涂单于”是中国史书上对匈奴首领的音译,“撑犁”在匈奴语中意为“天”,“孤涂”在匈奴语中意为“儿子”,连在一起就是“天子”的意思,用天的儿子、神的儿子这样的词语来称呼自己的领袖,并不是华夏民族所独有的。而“单于”一词则孕育着比较浓郁的游牧民族气息,在匈奴语中“单于”的意思是“广大的”,这与后来的“成吉思”、“###”的寓意都差不多。
欧忒耳珀推了推玲珑子的胳膊,示意不要让他们再吵下去了,怪浪费时间的。
玲珑子清了清嗓子,“停下来!”
其实原本不用这么大声,有了刚才的那一手,鬼魂们对玲珑子已经畏惧万分,哪怕只是轻轻一嗡嗡,没准都要将他们吓个半死。
很好,玲珑子见他们怕了自己,有些飘飘然,索性拉着欧忒耳珀席气而坐,“从先到后,一个一个来。”
“你先”,“你先”众鬼魂推推搡搡着,终于一个有些胆子的先开了口,他向前试探着问候一声,“大仙。”
大仙?玲珑子听着好笑,但也没笑出声来,只是招呼着,“都坐过来,都坐过来,慢慢说、慢慢说。”
众鬼魂犹犹豫豫地终于和玲珑子两个一起做成了一个大圈儿,“坐下来就好说话了,”玲珑子示意那个称其为大仙的鬼魂继续。
“大仙,”下面是这个鬼魂的故事:匈奴大单于以下,有左右屠耆王、左右谷蠡王等等左右划分的王爵,都是产于子弟亲贵,按传统依次继任单于位。虚闾权渠单于的时候颛渠阏氏和右屠耆王私通,趁着老单于病重颛渠阏氏和她的弟弟都隆奇拥立自己的心头肉右屠耆王为握衍朐提单于。握衍朐提单于作为后爹,像传说中那些被妖魔化了的后妈一样将老单于亲信子弟排挤一空,老单于的儿子稽侯珊在单于庭没法安安稳稳地过剥削生活了,于是投奔到老丈人家乌禅幕国——一个夹在乌孙和康居之间的小国。后来握衍朐提单于由于非常的不忘本,处处袒护匈奴右地贵人,把匈奴左地贵人都得罪光了;偏偏那些傍着单于大腿的右地贵人们不争气,被匈奴边上的乌桓国打了个打败,于是在战役中负主要责任的姑夕王怕握衍朐提单于怪罪,于是和乌禅幕国、左地贵人们一起拥立稽侯珊为呼韩邪单于。握衍朐提单于被稽侯珊打得落花流水、众叛亲离。可是呼韩邪单于也很小家子气,一上台就在人堆儿里把自己的哥哥呼屠吾斯扒拉出来,立为左谷蠡王;还派人去联合右地贵人们要杀右屠耆王。右屠耆王原本是握衍朐提单于的弟弟,不过哥哥得罪人太多,所以出事儿的时候右屠耆王没有派兵助阵,但没想到呼韩邪单于还是清算到自己头上来了,于是愤然勾搭着都隆奇立了一个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屠耆单于是右屠耆王的从兄。鬼魂说着,拍拍肚皮,“我屠耆单于只用了万把人就把稽侯珊赶出了单于庭,难道还算不上大单于?”
“去”,“下去”,“一边去”众鬼魂容不得他表功,在座的都是单于,有不缺他一个。
第二个鬼魂开始了自己的故事:这原本是匈奴西部的呼揭王,当时屠耆单于派了右奥鞬王和乌籍都尉两人带着重兵去防备呼韩邪单于,于是呼揭王看准了乱世将至,便在一汤浑水里狂搅一通,诬陷右屠耆王要造反、要自己当单于,于是屠耆单于便杀了右屠耆王。
一提这事屠耆单于便冒火,挥着拳头要揍呼揭王,只不过玲珑子作出呆滞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不好动手。
于是呼揭王继续:屠耆单于后来发现右屠耆王是冤枉的,于是杀了呼揭王的同伙。呼揭王怕被追究,于是叛逃,自立为呼揭单于。
三两个鬼魂鼓起掌来,这是单于大家当的开始啊!
右奥鞬王的鬼魂挥起了双手,“于是我就当了车犁单于。”
乌籍都尉也不示弱,“我是乌籍单于、乌籍单于,你听见没有?”
“我不聋,”玲珑子傻傻地安慰他,现在众鬼魂已经没有了惧意,玲珑子也轻松多了,装模做样的掰着指头算道,“现在呼韩邪、屠耆、呼揭、车犁、乌籍,这是五单于并立啦,后来呢?”
呼揭王、呼揭单于的鬼魂装了装样子,说道:后来屠耆单于带兵打败了车犁单于,都隆奇带兵打败了乌籍单于,他们都逃到西北方呼揭单于的地盘。呼揭王和乌籍都尉本来就不算什么尊贵的人物,于是就一起尊奉车犁单于,聚集了四五万人马。后来屠耆单于带着大军逼到车犁单于家门口了,于是他们一伙三个继续往西北逃。又过了一年,呼韩邪单于整顿军马狠狠地修理了屠耆单于,都隆奇便带着屠耆单于的小儿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投降了汉朝,车犁单于则投奔了呼韩邪。李陵的儿子又拥立乌藉都尉为单于,没多久被呼韩邪捕杀,于是稽侯珊再次霸占了单于庭。
“该我了,”屠耆单于身边的一个鬼魂跃跃欲试,他的故事很简短:他是屠耆单于的从弟休旬王原本只有五六百骑的军士,趁着匈奴内乱在右地,自立为闰振单于。呼韩邪养虎为患,他那个哥哥呼屠吾斯,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闰振单于自己想去收服郅支骨都侯单于的人马,结果被反收服了,还搭上一条性命。郅支单于乘胜进攻呼韩邪,把自己的弟弟赶出单于庭。
现在是最后一个单于鬼魂的故事:呼韩邪单于兵败之后,在左伊秩訾王的建议下归附汉朝,让自己的儿子右屠耆王铢娄渠堂到长安做人质;郅支单于也不甘落后,也派儿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到长安做人质。呼韩邪一看哥哥又和自己抢东西,像汉朝争宠,在甘露三年一跺脚自己跑到甘泉宫去朝见汉宣帝。汉朝皇帝头一次正眼看匈奴单于,兴奋得心花怒放,又是给粮食、又是派兵保护;郅支单于觉得弟弟乐不思匈奴,在汉朝不会回去了,开始平定内乱,首当其冲是屠耆单于的幼弟,于是这个幼弟被迫自立为伊利目单于和郅支单于对抗。但是这个小弟弟毕竟不是当单于的料,被郅支单于轻松加愉快地处理了。
“这里好像有八个单于啊,”玲珑子数着数着不对劲儿,“刚才我记得不大清楚,你们这已经死了的六个都是谁?”
六个鬼魂依次给自己正名道,屠耆单于、呼揭单于、车犁单于、乌籍单于、闰振单于、伊利目单于。郅支单于在右地收编了伊利目单于的军队后,听说汉朝出兵给呼韩邪打前锋来了,心里有些胆怵,便去联络乌孙小昆弥乌就屠,乌孙的大小昆弥向来唯汉廷马首是瞻,不仅杀了郅支单于的使臣,还派兵来抓郅支单于本人活体,想给汉宣帝送一份大礼。所说大丈夫能屈能伸,郅支单于能不能伸还不清楚、但屈是没有问题的,一路向西逃窜攻下了乌揭、坚昆、丁令三个小国作为安身之地。
玲珑子听着,似乎某些东西有些耳熟,猛然想起自己先前到汉宫时正赶上郅支单于的使臣也在长安,索性就像他们打听一下后文,“前些日子不是郅支单于派了使臣去长安?”
“是是是,”众鬼魂忙应承着:西域靠近月氏国一侧有康居国,康居和乌孙在西域彼此争雄,汉朝由于解忧公主曾经下嫁乌孙,因此都护府难免对乌孙大小昆弥多有庇护。郅支单于原本在坚留落脚,康居国王听说郅支单于能征善战,加上匈奴人原来就是西域霸主,因此就请郅支单于到康居国靠近乌孙的地方驻扎,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郅支单于在康居安定下来后就说自己想儿子了,派使臣去长安想让汉帝允许驹于利受回到身边。
“那驹于利受到底离开长安没有?”玲珑子再问。
屠耆单于回道,“听说是被允许了,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队伍在都护府就不往前走了,听说是汉廷又有什么旨意?”
“哦?”玲珑子对这些突然有变的事情最感兴趣,“那你们还不快去看个究竟,在这争吵什么?”
“我们在赌驹于利受到底能不能回到郅支单于呐。”
原来是赌徒打架,玲珑子向闲在一旁的欧忒耳珀笑笑说,“你一句没听懂吧,回头我慢慢讲给你听,”然后又向六单于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赌的?”
屠耆单于、闰振单于、伊利目单于三个一帮齐声说道,“我们赌驹于利受到不了康居!”
呼揭单于、车犁单于、乌籍单于三个又一帮齐声说道,“我们赌汉廷不会放了驹于利受!”
玲珑子听了一愣,诧异道“你们压得都一样,怎么赌啊?”
“所以我们才打一架,输的一边就要赌驹于利受能回郅支单于身边。”
玲珑子几近哑然,笑道“好了好了,别打了,我和你们赌驹于利受能回郅支单于身边,你们要是输了就要给我帮手做点事情,要是我输了就不追究你们聚众斗殴”
“成啊,大仙!”六单于终于找到庄家,相互拍肩而庆,其实赌局这东西对闲人而言要的是个彩头,只是打发个时间,也没指望赢出个天地来。
“好啦,说定了,”玲珑子趁着他们高兴之余,带着听了一头雾水的欧忒耳珀连忙往都护府去看个究竟。。。。。。
(在今天的蒙语解释中“成吉思”的意为“大海样的,强大的”,“###”的意为“大海,博大的”,意思都差不多。不过知道一些地理知识的可能就会比较奇怪,无论是蒙古还是西藏,都不是一个海洋民族。蒙古虽然后来征服了广大的地域,但是民族的幼年乃至到铁木真号称“成吉思汗”的那天,都让人很怀疑这个民族究竟有几个人看过大海;而西藏有史以来一直是个高原民族,别说大海,连个像样的河港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游牧人对水源的向往,才使得他们对大海如此崇拜?)
(康居:在当时帕提亚、又称安息的西北方,大月氏北方的国家。自锡尔河下游,至吉尔吉斯平原,是康居疆域的中心地带。)
(乌孙:在今伊犁河流域到玛纳斯河一带。当时,它是西域最强大的部落。传说有有六十三万人口;乌孙西边是大宛;西北是康居,东面与车师接壤。)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03节 都护城外
西域诸国林立,不过要找出都护府的所在对玲珑子而言也并非难事。诸国信仰纷杂,有的信奉本部族的原始神灵、有的供养印度的梵天神等、有的崇尚释迦精神的与世无争、有的热衷于拜火教派的善恶之争。玲珑子只需要用其如狗的嗅觉一般灵敏的感知力,去寻求纷杂意识中的一点孔儒说教、老庄情怀,就自然的倒了都护府的所在。这都护府建城,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当匈奴八王争立在单于庭混战的时候,驻守西域的匈奴日逐王先贤掸害怕受到波及,于是在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自愿归附了汉朝,其所管辖的匈奴“僮仆都尉”机构也随之消亡。为了填补匈奴失势之后,天山南北驻地的霸权空间,也为了统一对西域各地军政事务的管理,汉宣帝和他的执政团们创设了西域都护府,府城设在乌垒城,在今新疆省巴音郭楞西北部轮台县境内。第一任西域都护为郑吉,此时距汉武帝时张骞启程出使西域已经过了七十九年。《汉书》有评论说:“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欧忒耳珀有些好奇、与有些不耐烦,抱怨道,“我的引路人啊,你将带我去哪里?你想去到的地方,是否就是我的归依?我的领航者啊,你将带我去哪里?你所指引的航路,是否缩短了彼岸的距离?”
玲珑子停下脚步、耐下心来,向她劈头问道,“你会说汉语么?”
欧忒耳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玲珑子继续追问道,“你会认汉字么?”
欧忒耳珀只得又摇了摇头。
玲珑子收服了欧忒耳珀的疑问之后,便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你既然不会说汉语,也不会认汉字,纵使给你找到那部奇书,也是枉然呐。”
欧忒耳珀未虑及此,不免有些错讹。
“不过你放心,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你先学一点皮毛,”玲珑子故弄玄虚道,“不过现在不能讲,你要先跟我来看看情况。”
欧忒耳珀经玲珑子这样一说,果然安静下来,悄悄跟在后边。
驹于利受虽然是人质的身份,但是汉朝号称礼仪之邦,自然就要有个礼仪之邦的样子,至少形式上号称礼仪之邦,做起事来就会比那些不知礼仪为何物的民族放的尊重些。此时的西域都护郑宣正带着几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