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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唐贞观五年,有传法穆护何禄将祆教诣阙闻奏。敕令长安崇化坊立祆寺,号大秦寺,又名波斯寺。
或以宋敏求《长安志》崇化坊并无祆寺,亦无波斯寺,因疑何禄其人为子虚乌有,姚宽盖因贞观九年(公元六三五年)阿罗本传景教而误。①此说证以近出之米萨宝墓志,可知其不然,而何禄之为实有其人,亦因此而加强其证据。此何禄亦必是西域何国人也。本篇后更有说,兹不详赘。
余在长安,于碑估段姓处见何知猛墓志铭拓本一份,文有〃望重起于西河〃之语,当亦是西域人,唯其流寓之地及葬处俱不明,是否亦曾流寓长安,不敢遽决。
又洛阳出土有何摩诃墓志铭,志文云:
君讳摩诃,字迦,其先东海剡人也。因官遂居姑臧太平之乡。……曾祖瞻,齐为骠骑……祖阤,梁充校尉,……父底,隋授仪同。……惟君不以冠缨在念,轩冕留心,惩襟定水之前,栖志禅林之上。……以调露二年二月十六日遘疾卒于洛阳界嘉善之私第也。春秋五十有一。……
何摩诃一家之迁徙亦太离奇:由东海以迁于姑臧,由姑臧复回于中夏,而祖孙父子之名俱带外国风味,其为外国人,大部分可信也。摩诃信教,其信何教不可考,总疑非佛教也。
波斯诸国胡人 唐时波斯商胡懋迁往来于广州、洪州、扬州、长安诸地者甚众,唐人书中时时纪及此辈。本篇〃论西市胡店与胡姬〃一节,对于长安以及长安以外波斯诸国商胡略有叙述,兹唯将波斯诸国胡人姓名彰彰可考者次叙所知如下。
唐时流寓长安之波斯人,最显赫者自推波斯萨珊王朝(Sassan)后裔卑路斯(Firuz)及其子泥浬斯(Narses)二人。卑路斯为伊嗣俟(Isdigerd)子。伊嗣俟为大酋所逐,奔吐火罗,中道为大食所杀。卑路斯穷无所归,咸亨间乃至中国,客死长安。长安醴泉坊之波斯胡寺,即卑路斯请立以处波斯人者。子泥浬斯志图恢复,调露初因唐之助,终未能果;景龙二年(公元七○八年)复返长安,埋骨中土。此为客死长安之名波斯人也。其在洛阳者,有景云元年(公元七一○年)逝世之波斯国酋长阿罗憾及其子俱罗。阿罗憾父子,桑原氏疑其为犹太人,原为景教徒。关于此辈,可参看桑原氏文,毋待辞费。今按隋末尚有讳彻字姡旺者亦波斯人,祖各志,父若多志(?);于大业十二年(公元六一六年)三月十日卒于洛阳。墓志出土失去其盖,故名存姓佚。志文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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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二 流寓长安之西域人(9)
君讳彻,字姡旺,塞北突厥人也。……侠侄之苗胄,波斯之别族。……
此盖波斯部族之臣于突厥者,是以志文云尔也。
又按开元十三年(公元七二五年)及十八年(公元七三○年),波斯首领穆沙诺曾两度来朝,授折冲,留宿卫。唐代留宿卫之外国酋长亦有久留不去者,如前论于阗尉迟氏之尉迟胜是也。亦有留数月而即遣归者,如于阗王伏阇信及其子叶护玷是也。穆沙诺于开元时两度入唐,其亦如伏阇信之例,暂居而即遣归也欤?
开元初,又有吐火罗叶护那都况利弟仆罗者,于神龙元年(公元七○五年)授左领军卫翊府中郎将,十四年不迁,愤其苦屈,上书自诉。①据《唐书·百官志》,左右领军卫同左右卫,亦掌宫禁宿卫,分兵主守则知皇城西面助铺及京城苑城诸门。仆罗当亦系外国质子,入留宿卫至十余年;其曾流寓长安,可知也。
天宝七载(公元七四八年),勃律国王苏失利芝及三藏大德僧伽罗蜜多并来朝;伽罗蜜多放还蕃,苏失利芝赐紫金袍金带,留宿卫给官宅。八载,护密国王罗真檀来朝,授左武卫将军,十四载阤拔国王子自会罗来朝,授右武卫员外中郎将,赐紫袍金带鱼袋七事;二人并留宿卫。按勃律即今巴尔的斯坦(Baltistan),护密为瓦罕(Wakhan),阤拔则今陀拔里斯坦(Tobaristan)地方。凡此诸人疑俱暂留长安即放还蕃也。②至于桑原氏文中所举宣宗大中时之大食人李彦升,以进士第名显,然其至长安以后之行踪,今不可考。
太宗贞观九年景教僧阿罗本至长安,于义宁坊立大秦寺,是为景教入中国之始。德宗建中二年(公元七八一年)复立〃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颂〃,以颂扬伊斯。碑书以汉文,两侧镌叙利亚文,记大秦僧名七十人。所谓大秦国上德阿罗本者,当是罗马东徼(Roman Orient)之人。据碑文,圣历、先天之际,有景教僧首罗含、大德及烈,〃并金方贵绪〃,则亦是中亚人,说者以为碑文上之及烈(Gabriel)即开元二年与市舶使周庆立广造奇器异巧以进之波斯僧及烈。据碑末叙利亚文,及烈乃总摄长安(Khumdan)、洛阳(Sarag)两地景众之主教,罗含亦即为Abraham之对音。而大施主伊斯则〃远自王舍之城,聿来中夏〃。据碑末叙利亚文,伊斯即为Izdbuzid一名译音,盖即吐火罗斯坦(Tahuristan)地方王舍(Balkh)城故景教僧珉(Milis)之子。而述此碑之大秦寺僧景净,叙利亚文名Adam,为震旦法主。贞元二年(公元七八六年)景净曾与般若三藏依胡本《六波罗蜜经》译成七卷,〃时为般若不闲胡语,复未解唐言;景净不识梵文,复未明释教。虽称传译,未获半珠〃。圆照《贞元新定释教目录》称景净为〃大秦寺波斯僧〃;则景净确为伊兰血统之中亚人。景教碑中上述诸中亚人,当俱属长安寓公。叙利亚文人名中具伊兰风者尚有数人,唯彼等是否俱属长安大秦寺僧,为中亚人,抑属中国教徒模仿,今难具考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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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1)
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
自张骞凿空以后,陆路方面,敦煌一隅绾毂中西之交通;海路通西域则率取道徐闻、合浦。广州之成为中西交通要地,当在汉末以后;中国之政治中心既形分裂,孙权建国江南,从事经营海上,乃有康泰、朱应宣化海南诸国之举。自是以后,广州遂为中西海上交通之重镇,六朝时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其富庶可想矣。唐代广州犹为中西海上交通之唯一要地。泉州、明州、澉浦兴于唐末以及北宋,华亭、太仓之兴则又为元明以后之事。
唐代商胡大率麇聚于广州。广州江中〃有婆罗门、波斯、崑等船,不知其数,并载香药珍宝,积载如山。其舶深六七丈,师子国、大石国、骨唐国、白蛮、赤蛮等往来居住,种类极多〃①。是以黄巢攻陷广州,犹太教、火祆教以及伊斯兰教、景教等异国教徒死者至十二万人。②唐代由广州向中原,大都取道梅岭以入今江西,而集于洪州;故《太平广记》中屡及洪州之波斯胡人。③至洪州后,或则沿江而下取道大江,或则东趣仙霞,过岭循钱塘江而东以转入今日之江苏。大江道远,风涛险恶,因是南下或北上者多取钱塘一道;不惟富春江上风景清幽,足供留连,旅途实亦较大江为平安也。至江苏后则集于扬州,由此转入运河以赴洛阳。是以扬州之商胡亦复不少,田神功大掠扬州,大食、波斯商胡死者竟至数千人。④由洛阳然后再转长安。故唐代之广州、洪州、扬州、洛阳、长安,乃外国商胡集中之地也。
天宝乱后,回鹘留长安者常千人,九姓商胡冒回鹘名杂居者又倍之,此九姓胡是昭武九姓,说已见前。前引《通鉴·代宗纪》谓此辈〃殖赀产,开第舍,市肆美利皆归之〃。《德宗纪》亦谓〃代宗之时,九姓胡常冒回纥之名,杂居京师,殖货纵暴,与回纥共为公私之患〃。所谓殖赀产,当即《德宗纪》之〃举质取利〃。盖此辈中最少当有一部分人营高利贷以为生也。贵显子弟亦有向彼等贷款者。穆宗长庆二年(公元八二二年)六月,右龙武将军李甚之子即因贷回鹘钱一万一千贯不偿,为回鹘所诉,甚遂被贬为宣州别驾。随诏禁与诸蕃客钱物交关。诏曰:⑤
如闻:顷来京城内衣冠子弟及诸军使并商人百姓等多有举诸蕃客本钱,岁月稍深,征索不得,致蕃客停滞市易,不获及时。方务抚安,须除旧弊,免令受屈,要与改更。自今以后,应诸色人宜除准敕互市外,并不得辄与蕃客钱物交关。委御史台及京兆府切加捉搦,仍即作条件闻奏。其今日已前所欠负,委府县速与征理处分。
中国质店制度,唐以后始盛,或者与此辈营高利贷之胡人有关,亦未可知也。
唐代西域各国胡人流离长安,其居处自不限于一隅,然在城西者甚夥,而贾胡则似多聚于西市。段成式《寺塔记》〃平康坊菩萨寺〃条云:①
寺主元竟多识释门故事,云:李右座每至生日,常转请此寺僧就宅设斋。……斋毕,帘下出彩篚香罗帕籍一物,如朽钉,长数寸。……遂携至西市,示于商胡。商胡见之,惊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货此,不违价。〃僧试求百千。胡人大笑曰:〃未也。〃更极意言之,加至五百千。胡人曰:〃此值一千万。〃遂与之。僧访其名,曰:〃此宝骨也。〃
段氏《支动》又云:②
予幼时尝见说狼巾,谓狼之筋也。武宗四年……老僧贤泰云:〃泾帅段佑宅在招国坊,尝失银器十余事。贫道时为沙弥,每随师出入段公宅,段因令贫道以钱一千诣西市贾胡求狼巾。……〃
《续玄怪录》记杜子春事,老者约子春于西市波斯邸,其辞云:③
明日午时,候子于西市波斯邸。
同书记刘贯词事亦谓:④
及岁余,西市店忽有胡客来。
《南部新书》云:①
西市胡人贵蚌珠而贱蛇珠,蛇珠者蛇所吐尔,唯胡人辨之。
皆云西市有贾胡及波斯邸,能辨识珠宝。而回鹘在长安,亦辄与西市商胡狼狈为奸。李肇《国史补》云:②
回鹘常与摩尼议政,故京师为之立寺。其法日晚乃食,敬水而茹荤,不饮乳酪。其大摩尼数年一易,往来中国,小者年转江岭。西市商胡橐,其源生于回鹘有功也。
此段末句必有脱误,今按《通鉴·宪宗纪》元和十二年〃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史炤注曰:
元和初,回鹘再朝献,始以摩尼至。摩尼至京师,岁往来,西市商贾颇与囊橐为奸。至是遣归国也。
史炤注正足以补《国史补》之讹脱,西市必多昭武九姓商胡,故回鹘可与囊橐为奸,殖货纵暴也。至于长安胡人之聚于西市,在唐初当已有之。刘肃《大唐新语》云:③
贞观中金城坊有人家为胡所劫者,久捕贼不获。时杨纂为雍州长史,判勘京城坊市诸胡尽禁推问。司法参军尹伊异判之曰:〃贼出万端,诈伪非一。亦有胡着汉帽,汉着胡帽;亦须汉里兼求,不得胡中直觅。请追禁西市胡,余请不问。……〃俄果获贼。
此虽泛指西市居胡而言,然西市贾胡聚居,就以上所引诸文,已甚显然矣。
长安布政坊有胡祆祠;醴泉坊有安令节宅,波斯胡寺,祆祠;普宁坊有祆祠;义宁坊有大秦寺,尉迟乐宅;长寿坊有唐尉迟敬德宅;嘉会坊有隋尉迟刚宅;永平坊有周尉迟安故宅;修德坊有李抱玉宅;群贤里有石崇俊宅;崇化坊有米萨宝宅及祆祠。所有西域传来新宗教之祠宇,以及西域人之家宅,多在长安城西部,祆祠唯东城清恭坊有之。中宗时,醴泉坊并有泼胡王乞寒之戏(解见后论〃西域传来之绘画与乐舞〃一节),足见其间为西域人聚居之所,故能有此胡戏。则西市之多胡店,其故似非偶然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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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三 西市胡店与胡姬(2)
唐代流寓长安之西域人,其梗概已约见上述。此辈久居其间,乐不思蜀,遂多娶妻生子,数代而后,华化愈甚,盖即可称之为中国人矣。西域人东来长安,为数既如此之盛,其中自夹有不少之妇女在内,惜尚未发见何种文献,足相证明。唯唐人诗中屡屡咏及酒家胡与胡姬,如王绩《过酒家》诗云:②
有钱须教饮,无钱可别沽。来时常道贳,惭愧酒家胡。
是当时贾胡,固有以卖酒为生者也。侍酒者既多胡姬,就饮者亦多文人,每多形之吟咏,留连叹赏,如张祜《白鼻》诗云:③
为底胡姬酒,长来白鼻。摘莲抛水上,郎意在浮花。
李白天纵奇才,号为谪仙,篇什中道及胡姬者尤夥,如《前有樽酒行》云:④
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