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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澄的声音轻若无声。
“姐……你说……我为什么会出生呢……”清冷的阳光照耀在病床上,尹澄怔怔地凝视着尹夏沫,“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拖累你,对吗……”
“从很小开始,你为了照顾我,没有时间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在孤儿院,为了保护我,你好多次被那些坏孩子们打……
“为了保护我,你伤了人被关起来,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却不肯说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照顾我,为了我治病,为了我上学,每天拼命去打工,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你进入那么复杂的娱乐圈……
“姐,我知道……你爱我……
“可是,如今你要为了我,连一生的幸福都舍弃了吗……我究竟是上面,是将你的全部人生和幸福都吸走的吸血虫吗……”
“如果是你的弟弟,就必须一直伤害你……”尹澄恍惚地说,“那么……那么……我宁可……”
“不是因为你!”
如同在冰窟和火炉中挣扎,尹夏沫的头已经痛得仿佛快要裂开,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理智也在渐渐消散。克制住身体的痛苦,她脸色苍白地走近病床,慢慢地对尹澄露出一抹微笑,轻声说:
“不是因为那颗肾而选择和欧辰结婚……是因为我喜欢他……即使没有手术,我也会和他结婚的……”
“你喜欢的是洛熙哥哥!”
尹澄悲伤地说。将所有的事情和发生的时间联系在一起,事实已经是那样的清晰残酷。
“你是为了我,才和洛熙哥哥分手……是欧辰胁迫你,是他用那颗肾逼你和他结婚!‘
“不……我喜欢的是欧辰……“
尹夏沫固执地摇头,脑中不断闪现出的却是洛熙毫无声息的躺在病床上的幻影,对,那是幻影,洛熙没有自杀,是她做了一个噩梦,她不可以把现实和噩梦混淆起来!
“求求你……小澄,姐姐求求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不是因为你……真的不是因为你……”
怔怔地看着始终默不出声的小澄,那种再也无法说话他的感觉让她一下子慌乱起来!
小澄……
不相信她了……
“小澄……求求你,接受手术吧,就算是为了姐姐好不好,姐姐想和小澄永远在一起……姐姐不能失去你……”
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一滴一滴。
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是……都是姐姐错了……你原谅姐姐,姐姐答应你,姐姐一定会很努力活得幸福……可是如果没有小澄,姐姐要那些幸福又有什么用呢……”
病房里静的出奇。
珍恩望着夏沫眼中的泪水,那是夏沫吗,是那个即使流血也不会流泪的夏沫吗,她又是惊愕又是心碎,泪水不由得亚哗啦啦的流淌下脸颊。
见惯了生死离别的郑医生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深知尹家姐弟彼此间的感情深厚,可是……
清寒的眼光中,看着脆弱晶莹的泪水缓缓躺下她苍白的面颊,尹澄心痛如绞,颤抖的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痕。然而,他猛吸一口气,手指又紧紧握起,眼神清醒的看着他,说:“
“为了我,姐,你已经牺牲太多了,现在,还要牺牲掉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宁可死……“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
尹夏沫猛地站起身,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身子开始克制不住的颤抖,面容也从苍白变成异样的潮红,仿佛有疯狂的情绪控制住了她,她眼神混乱,拼命的摇着头,低喊说:
“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做手术!只要做完手术你就好了!听姐姐的话,乖,手术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听姐姐的,就听姐姐这一次好不好?!”
郑医生黯然地望着情绪失控的夏沫。只有她和她知道,就算小澄这次手术成功,但若其他器官并发衰竭,也很有可能……
“姐,我想或者……”
“我想好好照顾你,哪怕只有半年,哪怕只有一个月……不能让你再担心我,换我好好的照顾你……”尹澄微笑,泪水却悄悄流淌下来,“所以我得知可以有合适的肾移植给我,我很开心……哪怕只能活很短的一段时间,我也要陪在你身边……”
“可是……”
“这些要用你的幸福来交换吗……还有洛熙哥哥,他是那么爱你,你和洛熙哥哥彼此喜欢,却要为了我,全部牺牲掉吗……”
“我不在乎!”
脑袋轰轰的裂开,尹夏沫的全身仿佛在恶魔的冰窟和火炉中被反复的煎熬,疼痛和颤抖让她最后的理智粉碎,再也顾不得许多,泪水疯狂的流淌在她的脸上上。
“我只有你了,小澄!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活着!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死了,我还活干什么!那些全部没有意义!小澄!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所以洛熙哥哥就可以去死了吗?!”
尹澄痛心地低喊,泪水迷蒙了他的眼睛,他不可以被姐姐吓到,他不可以让姐姐一错到底。“洛熙哥哥已经因为那场婚礼而自杀了!他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抢救!我是你的弟弟,你爱我,可是你就一点也不在乎他吗?你不怕他真的死掉吗?!”
恍若是一道冰冷的闪电!
尹夏沫僵硬的凝注,她的眼睛黑洞洞的,苍白的追纯无声的开合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洛熙……
……
雪洞般冰冷的病房……
如幻影般静静躺着的人影,手腕处密密厚厚的白色纱布,苍白的面容,紧闭的眼睛……
仿佛他早已死去……
黝黑的睫毛甚至连最轻微的颤动都没有……
……
“还有欧辰哥哥,为了我,要摘掉他的一颗肾,影响到他往后一生的健康……为了我,真的要牺牲那么多人吗……”
欧辰……
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那些将她身体撕裂的、如恶魔利爪般的疼痛,让她脑中浑浑噩噩,无法听清时断时续的将他的心锥出血来的话语……
所有人的痛苦都是因为他吗……
所有的痛苦……
“姐……”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不会同意接受手术的……姐,无论你说些上面……我都……绝不会……接受手术的……”
她早就知道……
她会有报应的……
漫天的白雾,一阵阵眩晕让她想要呕吐,地面在疯狂地旋转!背脊北滚烫又冰冷的汗水浸得湿透,如同在海水中,一波一波的浪头终于将她淹没!她是如此渺小,如此无能,即使用尽所有自私的手段,背弃了洛熙,伤害了欧辰,可是,依旧无法将一切扭转……
再也没有希望……
小澄是那样的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茫茫雾气中,隐约有声音在呼喊她,恍若是在梦中,一直,一直无法醒来的噩梦。门把冰冷的金属感,让她轻轻打个寒颤,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她脚步僵硬迟缓地走着,不知该走到哪里,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停下来喘口气……
“夏沫……”
当珍恩打开病房的门担心地追出去的时候,却看到长长的走廊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正慢慢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 ***
这一场病来得汹涌而突然,仿佛体内有一把绝望火焰在猛烈地焚烧,将尹夏沫所有坚强的一直彻底烧成灰烬。她骤然发烧到将近40度,嘴唇苍白干裂,皮肤滚烫火热,无论医生们采取怎样的方法为她退烧都没有丝毫效果,似乎她已经放弃了,她宁可陷入高烧的昏迷中永不醒来。
“夏沫……”
沙哑的声音中混合着惊痛的颤抖,欧辰僵硬地站在病床前,不敢相信在他进入手术准备室还好好的她,竟然一下子就倒下了!
雪白的病床上。
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面容异常的潮红,就像正深深地陷入一场噩梦,不时呓语挣扎。她的身体不停地不停地颤抖着,像孩子般虚弱恐惧地颤抖着。
“……”
脑袋在枕头上不安地摇动,她的申神情是那样痛苦,好象那噩梦是无比的可怕,她想要醒过来,努力地想要醒过来……
“夏沫……”
握住她滚烫的手,那掌心的灼热像烙铁般使得欧辰霍然惊骇,疼痛将他的心脏攫紧得透不过气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
猛然回头,欧辰暗怒地瞪向病房角落里苍白虚弱的尹澄,他知道,只有尹澄才会如此深痛地伤害打击到她,因为只有尹澄才是她最在意的人。
而他……
什么都不是……
当他沉默地躺在手术准备室的手术床上,等待手术开始时,忽然发觉,自己的生命是如此寂寞。
他是独自走进手术室的,没有人陪伴。他签下手术同意书时,也没有一个人在身边。而他躺在手术床上时,除了麻醉师和医生,手术室外并没有一个人在担心。
也许……
她甚至没有留意到他的离开。
她爱的只是她的弟弟。
他只不过是因为她对弟弟那份浓烈的爱,才变得重要起来,有了跟她交换的筹码。如果不是由于那颗肾,她连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吧。
那一刻。
他的心中一片枯涩,而矛盾和挣扎快要将他逼疯了。用一颗肾去胁迫她,是怎样卑劣的行为,可是,他只有这一个办法,只是留住她的唯一办法!然而,当尹澄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就连最后一抹希望也要熄灭了呢……
当医生告诉他手术已经被取消时,他沉默地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心中的寂寞就像冬天的雪,一层一层覆盖下来。
他以为心可以渐渐冷掉。
然而,看到病床上高烧昏迷的她,他才知道,他太高估了自己。寂寞和冰冷全都可以承受,但是她苍白的病容和痛楚的颤抖,却像利刃割痛着他的心,让他宁可承受百倍的寂寞和冰冷,也无法忍受看着她痛苦。
“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
尹澄低声反问欧辰。
他面容雪白,眼珠透出执拗固执的火芒,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温顺乖巧的小澄,仿佛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谁也无法让他更改。
“……”
欧辰抿紧嘴唇,对于那句反问竟无语可对,良久,他望着病床上高烧昏迷的她,沙哑地说:
“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应该接受手术。”
小澄几乎是她的一切,她可以为小澄做任何事情,只要小澄可以健康快乐地活着。应该是小澄拒绝手术使她的希望破灭了,她才会突然地崩溃倒下。
“我不会要你的肾,不会让她因为那颗肾而失去幸福的机会。”
尹澄缓缓地起身,他的目光担忧地凝注在夏沫的身上,却不敢让自己再看下去,每多看一秒钟,他的心就好象在滚烫的铁板上被煎熬一秒钟。
缓缓地走出病房。
尹澄呆呆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中,空旷的寂静让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姐姐的身体一向都是健康的,她回好起来的,他不可以因为一时的害怕而妥协,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病房中,角落里的珍恩早已被所有的人遗忘。她呆呆地望着尹澄小时的方向,又呆呆地望着站在夏沫病床前的欧辰,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的脑子完全乱掉,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这世上仿佛根本没有什么是对的或是错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悲伤使她的泪水不时忍不住地流下来。
久久地。
如同是在漆黑的深夜,眼底寂暗无光,背脊僵硬地挺直着,仿佛在对他自己说,他没有做错,他不会后悔!然而,掌中她虚弱滚烫的手指由于高烧微微颤抖着,就像河边被风吹动的芦苇,摧毁着他最后一跟强硬的神经……
*** ***
这场高烧始终没有退掉。
尽管欧辰连夜请来了国内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尽管医生们想尽了各种方法,尝试了各种针剂,试图用各种物理的方法让尹夏沫的体温降下来,然而她的体温竟几次冲破了40度,昏迷中整个人在高烧的折磨下迅速变得苍白憔悴。
到了第三天。
医生们无奈地告诉欧辰,尹夏沫由于受寒引起的感冒发热,已经恶化成了急性肺炎。
雪白的枕头。
手腕上扎着输液的软管,尹夏沫无意识地挣扎梦呓着,眉心不安地紧皱在一起,黑漆漆的睫毛紧紧颤抖在苍白的面容上,颧骨却一样潮红,仿佛有痛苦的烈焰要将她焚烧成灰烬!
…………
……
“……必须尽快做换肾手术,否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三个月以上……无法找到合适的肾源……血型是很特殊的B型RH阴性,以往的血浆来源就很困难,要找到不仅血型相配其他指标也相配的肾就更加困难……”
……
“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合适的渗源,不过那个人还没有决定是否同意将肾一直给小澄……”
……
“那个人叫欧辰。”
……
…………
红彤彤漫天的大火,恍如每一寸肌肤都被烧裂,看不到路在哪里,面前是浓重翻滚的黑烟……
…………
……
“嫁给我,我把肾捐给小澄。”
……
“就算我下一秒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