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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没有力气了,高烧中的她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身体忽热忽冷,仿佛有弥漫的雾气充满在她的身体,又仿佛有灼热的火焰焚烧着她,身体脆弱无力,只有脑中反复回闪着那些小澄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
……
“所以洛熙哥哥就可以去死了吗……洛熙各个已经因为那场婚礼而自杀了!他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抢救!你不怕他真的死掉吗?!”
……
“还有欧辰哥哥……为了我,要摘掉他的一颗肾……为了我,真的要牺牲那么多人吗……”
……
“可是,我不会同意接受手术的……姐,无论你说些什么……我都……绝不会……接受手术的……”
……
…………
也许……
那样也好……
小澄不会孤单……
妈妈不会孤单……
洛熙也不会孤单……
在欧辰的肩头,尹夏沫又昏迷了过去,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颧骨上的潮红益发惊人,好象是整个的生命都在那里燃烧,当燃烧殆尽时,也许她的生命就会如灰烬班轻飘飘地被吹散……
只要她也死掉……
就会永远陪在他们身边……
只是……
欧辰呢……
他一个人……
*** ***
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在走廊中,欧辰沉默地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幽深而黯然。
长椅中。
有一个孤独的身影。
尹澄呆呆地望着地面,双手无力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象上天在跟他开一个很大大玩笑,要他必须在姐姐的高烧不退和姐姐今后的幸福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可是,究竟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脚步停在尹澄的面前。
“请替我照顾她几个小时。”欧辰低声说。
尹澄微怔,他缓缓地抬起头,不是诧异欧辰在几天的寸步不离之后终于要离开,而是吃惊欧辰居然会拜托他去照顾自己的姐姐。那是他的姐姐,就算欧辰不说,他也会……
忽然,心中一片枯涩。
是他忘了,欧辰如今已经是姐姐的丈夫,是姐姐“最亲近”的人……
“好。”
尹澄默默地看着他,心中的苦涩越染越浓。这几天以来欧辰日夜守在姐姐的病房,迅速消瘦憔悴起来,欧辰对姐姐的感情一向非常深厚执着,从很小开始他就知道。
如果不是用换肾手术交换婚姻,他会祝福欧辰和姐姐,也会欣慰欧辰多年来对姐姐的爱终于有了幸福的结局。
可是……
望着欧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那黯然寂寞的背影使得尹澄仿佛透不过气般地难过。
病房里。
尹夏沫依旧深深地昏迷着,高烧让她不时地辗转反侧,嘴里模糊地呓语着一些话语,他颤抖的挣扎少了很多,好象已经放弃了什么,脸上有依稀的泪痕。
尹澄怔怔地坐在病床边。
“姐……”
怔怔地用手指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然后,泪水从他的面颊无声地滑落。
“……究竟该怎么做……”
同样的深夜。
液体从吊瓶中一滴一滴流淌下来。
洛熙静静地躺着,苍白的手指虚弱地放在雪白的床单上,如同已经死去般,只是因为靠着呼吸机,他的胸口才有了浅浅的起伏。
“今天尹夏沫的弟弟来看你了……”沈蔷凝视着他,“……他说了些什么你一定也都听到了……那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他说尹夏沫爱的是你……
“他说那场婚礼只不过是尹夏沫和欧辰做的一项交易……
“他说摆脱你以后照顾他的姐姐……”
苍白安静地躺着。
洛熙恍若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只有输液管中液体一滴一滴静静地流淌。
“……或者,你不醒过来也好……”沈蔷淡淡地说,“听说尹夏沫也生病了,高烧好几天都没有退烧……也许她是因为你的自杀而歉疚吧……如果你一直无法醒来……她病也许就永远不会好……”
“我想……你是恨她的……
“那就让她陪着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夜色深沉。
尹夏沫昏迷在滚烫的高烧中,尹澄用冰毛巾轻柔细心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和四肢。
一抹淡色的月光。
困乏已久的沈蔷渐渐趴在床边睡去。
雪白的床单上。
仿佛被夜风吹过,洛熙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 ***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
欧辰回到了医院。
“你不同意换肾手术,只是因为不想用夏沫的婚姻来作为交换,对吗?”仿佛又是一夜没睡,欧辰下巴上青色的胡须痕迹更加浓重了些,他深深望着尹澄。
“……”
尹澄沉默地望向窗外。
“这是我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一份薄薄的文件出现在尹澄面前,黑色墨水的签名在上午的阳光中隐隐反光,尹澄惊愕地抬起头,空气中欧辰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只要你同意做手术,这份离婚协议书就从此由你保管,我和夏沫的婚姻……随时可以结束……”
CHAPTER 9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欧辰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尹橙病房的床头柜上,然后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递到尹橙的面前。尹橙看到文件抬头的几个黑体大字………换肾手
术同意书。
“不。”
尹橙失措地摇头。
“还有什么要求?”欧辰凝视他,“说吧,只要你答应做这个手术,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
“为什么?”尹橙怔怔地望着他,“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因为想要和姐姐在一起,不是吗?为什么要签离婚协议书?为什么就算这样
也还要将肾换给我?”
欧辰沉默不语。
“不,我不会同意手术。”半晌,尹橙低声说,“我不可以既拿走你的肾,又让你失去姐姐,那样对你太不公平。如果姐姐知道了。。。她也
会不安的。。。。”
“那么,你要看着她死吗?”
“姐姐不会死的!”仿佛被重重戳了一下,尹橙惊颤地说,“她只是感冒发烧了,很快。。。。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明知道你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明知道她是为什么突然病得这么重!”沙哑的声音泄露出欧辰内心的痛楚,他的身体紧绷得如同随
时会断裂的弓弦,“如果你真的关心她,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接受手术!变得健康,而且永远健康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其他那些无关的事情并
不用你费心去考虑!”
“签字!”
将签字笔塞进尹橙的手中,欧辰抿紧嘴唇,眼底暗怒的火光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危险。
“不。。”
歉疚和不安使尹橙依旧无法下定决心,他将笔放在一边。
“。。。。。。。”
看着犹豫不决的尹橙,欧辰深吸口气,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坚定而缓慢地说
“就算是我请求你,请你签字,请你接受我的肾,请你。。。救救夏沫!”
“欧辰……”
他话语中藏也藏不住的痛苦让尹澄惊呆了。从小到大,他认识的欧辰都是淡漠高傲的,而此刻,这个低下头恳求他的人,真的是欧辰吗?
“她所有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而我目前所能做的,只是换肾手术而已。”欧辰闭上眼睛,声音喑哑,“至于你,我并不想请求你原谅我,那对我都无关紧要。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她的机会。”
病房里是长久的沉默。
欧辰再度将签字笔塞入尹澄手里,那力量中带着强迫的决然,尹澄好象被什么驱使着一般,茫然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
欧辰一直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放松,好象怕他后悔似的飞快地收走了手术同意书,直接往门外走去。
那声“谢谢”让尹澄心中猛地被扯痛了!“谢谢”不是应该他对他说的吗?怎么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望着欧辰高大萧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尹澄轻声地自言自语:
“欧辰,你真的很爱很爱姐姐,是吗?”
*** ***
上午的阳光静静洒照在洛熙苍白的面容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
眼神茫然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不知此刻是仍旧身在梦中,还是过去的那些事情才是一场浓如白雾的梦境。
…………
……
“……我能求你不要嫁给他吗……”
……
“……可是……你是那么的冰冷固执,就好象一面没有缺口的冰墙,从来不会因为我而改变什么……夏沫,我能来做什么呢……你会因为我,而不嫁给欧辰吗?”
……
“……没有用的。”
被树叶摇碎的风声中,她的声音如针一般冰凉闪着寒光。
“因为……我爱他。”
……
“我爱欧辰。”
……
…………
嘴唇苍白干裂,眼睛缓缓地闭上,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死神没有将他的生命带走,为什么那么痛彻心扉的回忆还是不肯将他放过。漆黑
的睫毛紧紧地闭合着,心底一阵阵浓烈而麻木的痛楚,他仿佛被一波一波冰冷的海浪重新打回黑暗的深渊。
“洛熙。。。。。”
洁妮担心地低唤。
几个小时以前洛熙从几天几夜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喜极而泣,医生却告诉她和沈蔷,洛熙的求生意志很低,这样很不利于他
各项身体机能的恢复。而且,如果不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就算这次脱离了危险,他仍很有可能会再次选择自杀。
沈蔷望着洛熙黯然憔悴的面容,她调整一下呼吸,压抑住心中的酸涩,声音平板地说:
“尹夏沫和她的弟弟都来看过你,你还记得吗?”
手指在病床上轻轻颤抖了一下。
仿佛在那场伸手不见五指的漫天浓雾中,她似乎转瞬即逝地出现过,还没有来得及去感知她,就如影子般消散了。。。。。。
她真的来过吗。。。。
不是一场幻觉吗。。。。。。
为什么还要来看他。。。。他不是完全不在意他了吗。。。她爱的。。。。是欧辰。。。。不是吗。。。她已经嫁给了欧辰。。。。
“她的弟弟是一个人来的,他做在你的床边,对你说。。。。”死死地握紧手指,沈蔷才能逼着自己说下去,“他说尹夏沫喜欢的是你。。。。尹
夏沫是因为她的弟弟才要嫁给欧辰,欧辰用自己的肾脏交换,只有尹夏沫和欧辰结婚,欧辰才同意将肾移植。。。。”
“……”
唇色变得异常苍白,漆黑的睫毛缓缓睁开,洛熙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那么,不是他的幻觉了,梦境中听到的小澄的那些话……
“……所以……那场婚姻只是一笔交易……”
沈蔷勉强地说完,然而心头忽然又冒起一团始终压抑不下的愤怒火焰,她冷冷地说:
“可是,在这场交易中,她终究是将你舍弃了!”
“洛熙!”
洁妮惊愕地看到洛熙居然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反应。靠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虚弱己极的身体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然而只是一晃,又重重地倒了下去,手腕上扎着的输液管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洁妮惊慌地扶住他还欲挣扎起来的身体,一边按响医生的呼唤铃,一边着急地问。
“我……要去见她……”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洛熙眼底有异常的亮光,仿佛在一片死亡的灰烬中,还有一抹最后的希冀。
*** ***
一直拒绝换肾的尹澄忽然间同意手术了!
珍恩不敢置信有欣喜若狂,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改变呢?她又是高兴有是困惑,然而看着沉默的欧辰和同样沉默的小澄,她什么也没有敢问。
一切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当天下午手术就将开始。
“姐,我要去做手术了。”望着病床上昏睡的尹夏沫,尹澄温柔地说,“你先睡一会儿,等我做完手术再来陪你。”
“夏沫,你放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珍恩尽量用快乐的语调说,好象换肾手术不过是一个像阑尾炎手术一样的小手术。
颧骨上有高烧的潮红,尹夏沫静静地躺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欧辰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放进去,又细细地为她将被子掖好,直到确信她任何地方都好好的,才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珍恩说:
“手术期间,请你照顾她。”
“哦……”
珍恩怔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尹澄。手术会不会出问题呢,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她,不守在手术室门口,她恐怕会坐立难安的。可是,留下夏沫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她确实也放心不下。
忽然,她想到手术室就在这层楼的西区,占据了整整半层楼的位置,就算站在夏沫病房门口也能看到手术室外面的情况!
“好的,你们放心!”
珍恩用里点头说。
病房门轻轻地关上,屋里只剩下珍恩和高烧昏迷中的尹夏沫。呆呆地望着夏沫,良久,珍恩咬紧嘴唇歉疚地低声说:
“对不起……我闯了太多太多的祸……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劝阻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