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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再上-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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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李双鲤的美貌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宛郁月旦出来的时候有许多人间。 
  “很伤心吧。”宛郁月旦说的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听者却都一阵恻然。他没有多理睬身周许多人,默默站了一会儿,往圣香房里走去。 
  圣香背靠着床后的墙壁,屈膝坐在床上。 
  他手上拈着一片方才回来时折下的树叶,正在吹着什么。 
  宛郁月旦开门的时候顿了一顿,仿佛在等房内幽异的曲调散去,才柔声说:“我要回去了。” 
  圣香咬住那片树叶,“是吗?” 
  “我想……我还是把江湖想象得太简单了。”宛郁月旦的语调虽然温柔,却有一种异常的空洞,“秋寒不该死。” 
  “不关你的事,屈指良的武功太高,聿修或者还可以和他过招,可是聿修都不在。”圣香平静地说,“是我的话不行,你更不行。” 
  “屈指良——大概就是那种只凭实力决生死的高手。”宛郁月旦轻声说,“看见这种人,就知道江湖上为什么总有人喜欢争天下第一,没有任何花哨可言的绝对权力,生杀予夺……”他说到“生杀予夺”四字时掷地有声,宛郁月旦温柔的语调里冷冷地露出一丝嘲讽,剥去体贴温柔之后露出的赫然是一种茹血的冷笑。 
  “我碧落宫——必报此仇!”他轻声说,负袖转身,关上了门。 
  圣香没有挽留,静静握着那片树叶坐着。 
  “可怕的年轻人。”容隐的声音。向自窗外,冷冷地说,“屈指良实在该连他一起杀了。” 
  圣香笑笑,“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仅有野心……也有欲望,懂得享受,敢说也敢做……我其实——很羡慕他。” 
  “什么都想要的年轻人,可怕的是他有能力、不骄矜、能隐忍、很谦虚,而且本性不坏。”容隐淡淡地说, “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谁也不知道。” 
  “我却很期待他能做些什么……”圣香又笑了笑,“做些什么给我看。” 
  容隐凝视着圣香,似乎在估量他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终了他改了话题:“你打算如何联李抗赵?” 
  “我一个人去。”圣香想也没想地说,“我一个人去才有诚意。” 
  “你不怕李陵宴杀你?”容隐森然问。 
  “他还要利用我杀屈指良——不管是为了真报仇,还是为了他散布出去的那些为父报仇的借口,他非杀屈指良不可。”圣香倦倦地说,“他能和屈指良相抗吗?不能——不能的话他就要拉拢我,因为我才是……当今丞相的儿子啊……”他说到这笑了起来,“容容,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怕我不明白?” 
  容隐不答,冷冷地看着笑着的圣香,“这有什么好笑的?” 
  圣香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说:“我哪有笑?所以我说我去才会有用,何况李陵宴家里肯定设了不少陷阱,等着火冒三丈的外头那些伟大的剑客侠士,为了少麻烦本少爷还是自己一个去。你嘛……” 
  “我去找上玄。”容隐冷冷地说。 
  圣香一副赞他聪明了得的样子,笑吟吟地说:“就是就是,你告诉他如果他不听话要造反,你就不把妹子嫁给他。” 
  容隐充耳不闻他这句话,淡淡地道:“那么明儿一早我们各自上路,无论你我事情成与不成,八月十五你我京城相见。” 
  “去聿修老婆的百桃堂吧。”圣香一笑,“那里比较安全,就此说定,不见不散。你可不要变成鬼魂回来,降灵会气活过来的。” 
  “不见不散!”容隐一个拱手,负手而去。 
  武当往南是一片不见边际的崇山峻岭,武陵山、雪峰山、苗岭、梵净山、雷公山等等都在这一路。而最南的一座高山叫大明山。大明山下有个小小的城镇,叫赴水。赴水之所以叫赴水,是因为它的左边便是红水河。 
  红水河自苗岭而下,经过大明山,向东为珠江入海。南下的人要上大明山,往往要经过红水河。 
  红水河上横着一条船。那船本来是要渡河的,但是撑船的显然完全不通此道,把船弄到了河心就再也弄不动了,任由船在水里漂泊。结果就是横七竖八地晃荡。但船里的人也并不着急,居然开了个炉灶在船头煮东西吃,甚会享受。 
  清香袅袅。 
  一缕白烟在船头飘荡,凝聚不散,倒也好看。 
  时候是午后两个时辰,南方的阳光并不大,何况此时已然进秋,有些凉意。 
  河边远远地有个人在走,背着个箩筐看起来像个老头,近了才认出那是一个一身苗装的少女。肤色偏黑,当是经常暴晒阳光所致,杂草结就的帽下一张面孔还算干净整齐。走着走着,她突然抬头往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甚是诧异。 
  “你瞪着我的船干什么?要抢劫吗?”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笑眯眯地说。 
  苗装少女微微一怔,她为人似乎极是冷静,虽然吃了一惊,却没有变色,“那是你的船?” 
  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位身穿汉服、腰悬玉佩的少年人,怪不得那船在江上漂泊,原来主人早上了岸。但见这少年人眉目玲珑眼神灵动,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甚是惹人好奇。苗装少女上下多看了他一眼,“你的药要熬糊了。” 
  “我在煎药。”少年人皱着眉头,“它实在太难闻了,糊了就糊了吧。算了,麻烦死了,我不吃了。” 
  苗装少女这才微微地有些诧异,“煎药?药不是这么煎的。” 
  “我只见过煎蛋,没见过煎药。”少年人皱着眉头,“管它呢,大概差不多。” 
  苗装少女此时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煎药和煎蛋……你也能混在一起?”她动了动鼻子,“你这药里有丹参、赤芍、川芎、红花、降香……你这么随便煮……主治妇人月经不调……”她大概觉得极是好笑,抿起了嘴忍住不笑,但那模样已是笑了出来,“药是不能乱煮的。” 
  少年人干笑一声, “我又没煮过,怎么知道还会煮错?幸好本少爷已经决定不吃,阿弥陀佛,好事做得多就是有好报。” 
  “你有病吗?”苗装少女被他逗笑了,神情没有先前那么冷漠,“我的医术还不差,要不要我帮你把脉?” 
  “要啊要啊要啊,本少爷身体虚弱,病得很严重啊,只差一点点就要死了。”少年人拼命点头,“我头痛胃痛手痛脚痛全身上下到处都痛,哎呀,累死我了。”他说着在河边的地上随便坐了下来,“不过重要的不是本少爷有病,而是本少爷发现那边村里有个老头和本少爷是一样的毛病。本少爷一时善心大发,想煎个药回去给他,看看能不能救回他的老命。不过幸好本少爷及时决定不吃自己煮的东西,要不会死人的。” 
  苗装少女淡淡一笑,“那你很善良。” 
  “当然,本少爷当然很善良。”少年人嘻嘻地笑,用袖子扇了扇自己,“漂亮的小姑娘,小生有缘知道你的芳名吗?”说着他有模有样地作了一个大揖。 
  “我姓潘,叫玉儿,并不是本地苗人。”苗装少女淡淡地说,“我和你一样,是个汉人。” 
  “啊,那我可以叫你小玉。”少年人大喜,“我叫圣香,小玉你帮我去治病。”他认识了人之后径直把别人当朋友,一把拉住潘玉儿的手,“来来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是很了不起的很节省建筑材料的事,看你闻药的本事就知道你很了不起……” 
  潘玉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猝不及防已经被他拖了十几步,“放手!”她出来采药,家里的药炉里还在炼丹,怎能和他去救人?何况这人莫名其妙,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你不和我去救人吗?”圣香转过头来已是一脸泫然欲泣,“那老头家里有七八个儿孙,他死了儿孙没人照看会很可怜的。你忍心吗?算了,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为了避免你晚上后悔睡不着,你还是和我一起去救人。”说着他拖起潘玉儿就走。 
  这人怎么这样……潘玉儿哭笑不得,她是这附近有名的女大夫,出了名的脾气古怪难请下山。这里的人都像神仙般敬畏她,今天却被个连煎蛋和煎药都分不清楚的大少爷拖去治病1 
  没过多久,她已被圣香拉到了大明山脚下的一处村落。这村子背山临江,路途难走,因而人口不多。 
  圣香一回来就引起一阵欢呼,村里的孩子们都笑嘻嘻地奔出来看他,“圣香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普金爷爷在哪里?”圣香笑眯眯地问。 
  “在房间里休息。” 
  圣香拉着潘玉儿进了阿普金的大门,片刻之后潘玉儿已然认命地在阿普金家里煎药。圣香想要缠死一个人的时候,往往猎物是不可能逃脱的。 
  “丹参、赤芍、川芎、红花、降香、党参、玉竹。”她起了药炉煎药,圣香嗅了嗅,“我的药里面还有柏子仁、何首乌、酸枣仁、五味子、菖蒲和细辛。” 
  “他只是心脏衰弱,没有失眠和心跳失常。”潘玉儿解释,“你的鼻子可也好得很。” 
  “本少爷的鼻子一向有许多人羡慕。”圣香摸摸鼻子,“这下好了,阿普金老头欠我人情,我问他事情,他就不好意思不回答我了,哈哈哈。”他小人得志地窃笑。 
  “你想问他什么?”潘玉儿诧异。 
  “他说这附近有很胖很胖的大灰兔子。”圣香强调,“我很想要一只,但是小气的老头不告诉我在哪里有。” 
  很胖的灰兔子?潘玉儿闭起眼睛,不想和这少爷生气,“药煎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哪里?”圣香随口问,“青竹红墙那里吗?” 
  “嗯——”潘玉儿陡然退步,“你——” 
  圣香支着下巴饶感兴趣地看着她,“我猜在这个地方这么厉害的汉人大概都是李陵宴的邻居,你别害怕,我不是神仙。”他居然在那里解释,“我只是顺口猜一下,不小心猜中了而已。” 
  “你找李公子什么事?”潘玉儿冷冷地问。 
  “嗯……你不知道本少爷的美名,可见你也不知道李公子的大名。”圣香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去找他串门聊天、吃饭喝茶是好事,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青竹红墙是祭血会在大明山的据点,也是李陵宴的老家。这地点是容隐、聿修和清静老道推算出来的,至于怎么算出来的,圣香懒得知道。反正容容说的大概就不可能会错,他就这么来了。潘玉儿显然不知道江湖上的任何事情,李陵宴在她心中说不定不仅不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情人。圣香想到这里就咬着嘴唇“哧哧”地笑,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潘玉儿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阅历的女人,但是她很聪明——她知道圣香故意吓了她一跳的目的是让她回山给李陵宴示警,这样他就可以跟在她后面顺利地找到青竹红墙的所在。所以她不走,她端了条椅子坐了下来,就坐在圣香对面。 
  “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很聪明,当她发现圣香也很聪明的时候,她选择动之以情。 
  “我没说他是一个坏人。”圣香笑眯眯地说。 
  潘玉儿淡淡一笑,“也许吧,但是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所谓侠义道的味道。”她说得很诚恳,“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 
  “侠义道和我是朋友,说不定传染了些臭气给我,你不必当真。”圣香眨眨眼,托着下巴,“你打算说李陵宴的故事给我听吗?说吧,只是不要再说‘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 ,你别诬赖我说他是坏蛋。” 
  “李公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潘玉儿诚恳地说,“我是李公子的大夫,没有人比我了解他的痛苦。他自十岁起生有一种怪病,感觉不到痛感,无论刀剑加身都不会觉得痛楚。这些年来逐渐转变为手足麻木失去触觉,这种麻木如果蔓延到了胸腹之间,他便会因为呼吸困难死去……那会是非常痛苦的,死的时候比什么都清醒。所以他比谁都珍惜现在,亲人如有所求,他有求必应,他自己从来不求任何东西,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坏人!” 
  圣香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你见过不温柔的李公子吗?” 
  潘玉儿一怔,“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见过不是在病床前尽孝的,或者不是对亲人们有求必应的李公子吗?”圣香笑眯眯地问。 
  “没有……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明人有许多面,好人还是坏人有时候谁也说不清楚,我不喜欢把人分成好人还是坏人。”圣香做了个鬼脸,“就像本少爷虽然很善良,也不一定就是个好人一样。” 
  “你……不是李公子的敌人?”潘玉儿蹙起眉儿。 
  “不是,我是来和他聊天吃饭、喝茶下棋的。”圣香一本正经地说。 
  当潘玉儿和圣香在阿普金家聊天的时候,李陵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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