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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细节商定,生意谈妥。强恩回房间换泳裤时看出房间又被搜了一遍,他不知道他们想发现什么第一次没发现的东西。也许正是毫无发现才令陆义感到有点不安。当然啦,他们找错了地方。昨晚取得武器后,他把其中一把手枪给了莉玫,一把用胶带贴在他房间外走廊的桌子底下,另一把绑在他的脚踝上。但脚踝那把枪在他游泳时必须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微笑着把枪和小型录音机塞到床垫下面。女仆已经进来打扫过,房间也被搜查了两遍。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套上长裤和圆领衫后,他就下楼到游泳池去。虽然天气炎热,但时间还早,再加上女士们不想在快吃午餐时弄乱头发,大多只在池边晒太阳,所以池子里的人反而不多。
他把脱下的上衣和长裤扔在池边的一张躺椅上。他的口袋里只有房间钥匙,但如果把衣服放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能使想要搜他口袋的人知难而退,那又有什么不好。
他跳进池子里开始游泳。凭他的体力,他可以来回不停地游上几个小时,但他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所以只游半个小时就上岸了。
他从架子上拿起一条大毛巾随便擦了擦身体。虽然还不到一点,但他看到莉玫朝游泳池走来。她打扮得很休闲:亚麻系绳宽裤,蓝色吊带背心,外罩白色雪纺衬衫,浓密的黑发用大发夹束在背后。她的黑眸又大又亮。
她看到他时突然停下脚步,好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他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然后举手招呼她过来。
她犹豫了好久才走向他,久到他开始怀疑她是否会做出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例如转身离开,那样会把不甘愿演得太过火,促使她的保护者采取行动。
但后来她开始缓缓走向他。他把毛巾围在腰上打个结,遮住身体的反应。
莉玫慢吞吞地走向强恩。她戴上墨镜不让他看出她的表情。天哪!他应该在她心脏病发作之前赶快穿上衣服。她在墨镜后尽情欣赏着他肌肉结买的身体。他的肩膀和胸膛上还闪着水珠,半干的头发用手指随便扒过。他看起来狂野又危险,使她强烈地想要碰触他。
当她走到他面前时,他露出生硬的微笑,好象他那张嘴从来没笑过,但为了她而勉力为之。这是谭子,她心想,不是强恩。强恩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除非他当别人当得太久,连麦强恩对他也只是另一个角色。
「刚才我差点以为妳要掉头就跑。」他低声说,替她拉出椅子。「不要那么不情愿。」
「我自有分寸。」她坐下来,不在乎自己听起来像吃了炸药。睡眠不足使她脾气暴躁。
他站在她背后,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接着他把手伸进她敞开的衬衫里,手掌缓缓滑过她赤裸的肩膀,好象再也无法按捺碰触她的冲动。她从未体验过如此克制又撩人的抚触,令她全身经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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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拉好她的衬衫,绕到她对面坐下。当他背对着她时,她看到他的左肩肝骨处有一道十公分的细长疤痕。即使知道那不是真的,她还是看不出它是怎么弄上去的。那道疤痕看起来非常像真的。
等他在她对面坐下后,他左耳垂上的钻石耳环更令她吃惊地猛眨眼。他的耳朵没有穿耳洞,如果有,她以前一定会注意到。而且昨晚他并没有戴耳环。如果疤痕是假的,那么耳洞也可能是假的。改变的发际线看来也很真实。去掉这些可供辨认身分的小特征后,尽管有相同的脸孔,他还是不会被人当成谭约瑟。只要没有可供比对的齿模记录或DNA样本,就无法证明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
黑短裤、白上衣的侍者靠过来。「两位需要什么?」
「午餐。」强恩用流利法语说。
莉玫环视庭院的优美风景。游泳池边的人变多了,因为其它人也选择在户外用餐。谈笑声、戏水声和杯盘碰撞声四起,因此他们挤在小圆桌边说话并不会显得奇怪。
强恩调整遮阳伞使她免于日晒,也使屋里的人无法完全看到他们。他在坐下前先穿上圆领衫。她惋惜衣服遮住了他的肌肉,但也承认至少现在她可以比较专心了。
「我到过陆义的办公室了。」他把声音压低到只有她能听见。「我弄到了门锁密码,也仔细察看了保全系统。今晚有什么节目?」
「跟昨天一样,盛装宴会、自助餐和跳舞。」
「很好。人们会四处走动,想盯我们的梢没那么容易。我们每支舞都跳——」
「穿高跟鞋不行,我会变跛脚。」
「那就别穿高跟鞋。」
她瞪他一眼,但他不可能看到,因为她戴着墨镜。「在我带来的衣物中,只有高跟鞋能穿到宴会上。」
「好吧,我们只跳几支舞。我会采取积极的行动使每个人都看得出我们是一起的,所以妳到时别惊慌失措。」
「为什么要采取积极行动?」她的喉咙发干。她希望侍者赶快把强恩点的矿泉水送来。
「好让别人发现我们一起消失时,认为我们去了比较隐密的地方例如妳的房间。」
「陆义和嘉娜怎么办?」
「嘉娜好解决,陆义比较棘手。我们可能得冒点险,希望他会忙着招呼客人而没空去办公室。」他停顿一下。「侍者来了。」他倾身握住她的手,拇指轻抚她的指背。「午餐后跟我一起去散步。」他在侍者放下矿泉水时对她低语。
她抽回手,拿起水杯,朝侍者微笑。
「妳需要多少时间装窃听器?」他在侍者走远后问。
「半个小时。」其实她并不需要那么久,但她想要谨慎一点,以免留下电话线被动过手脚的痕迹。「计算机档案呢?复制需要多少时间?」
「视情况而定。」
「谢谢你,消息灵通人士。」
他忍住笑意。「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系统,有没有加密程序保护。如果他连密码都没有,那才令我大感意外。我必须取得密码」
「怎么取得?」
「人们通常会把密码写下来。或是用容易记的字,例如母亲的名字或是孩子的——」
「陆义有个女儿。」莉玫说。「萝菱。」
「女儿?我们的情报中怎么没有这一条?」强恩咕哝。
「她体弱多玻他很疼她,对她保护备至。基于安全的理由,很少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病得很重,可能活不了多久。」想起萝菱瘦削苍白的小脸,她就一阵鼻酸。
「那么他会认真看待任何跟她有关的事。」强恩沉思道。
莉玫猛然坐直,摘下墨镜让他看清她的愤怒。「你敢!」她咬牙切齿道。「如果你把那个孩子扯进来,我会——我会……」她说不下去,但她的眼神表明她绝不会善罢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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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他轻声回答。「妳很清楚这一点。我对任务的态度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没错,我听说过你的事。」她同样轻声地说。愤怒使她口不择言。「他们说你连自己的妻子都杀,所以一个生病的小女孩又算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强恩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看来像死了一样冰冷空洞。「她的名字叫芃妮。」他终于开口,声音有如风中落叶。「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杀她?怎么杀的?一枪打死她、扭断她的脖子、割断她的喉咙,还是把她从三十楼的窗户往外丢?那些说法我都听过。妳认为哪一个最有可能?」
她无法呼吸。她原本并不相信那些传闻,甚至不相信他结过婚。现在他亲口说出他结过婚,而且妻子名叫芃妮,但她只觉得太突然,一时之间无法思考那些传闻可不可能是真的。
「你有吗?」她从紧缩的喉咙里硬挤出那几个字。「你杀了她吗?」
「是的。」他说,往后靠在椅背上,因为端着餐点的侍者已经接近他们的桌边了。
第八章
强恩丢下那颗炸弹后,惊愕的莉玫一直没有机会追问详情。先是侍者在他们的桌边上菜、倒水和询问还需要什么;等侍者一走,陆义就「碰巧」经过而留下来聊天。
莉玫几乎无法说话,只能勉强以简短的话语回答陆义的问题,但她不断以喝水来逃避。她知道自己吃了几口午餐,但不记得吃下的是什么。
午餐后,强恩穿上长裤,牵着她的手到草坪上散步。午后的骄阳火辣辣地直射在身上,给她冰冷的肌肤带来暖意。她觉得她的心快碎了。天真是安全的堡垒,使人对世事的黑暗丑陋一无所知。但现在她明白了那些痛苦、恐怖和代价。她无从想象强恩是怎么熬过来的。
「强恩,对不起。」她低声说。她看到他面露惊讶。他显然以为她在知道他所做的事后会厌恶他,甚至害怕他。她思索合适的字眼。「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我不相信那些传闻,否则绝不会提起
「伤害我?」他几乎是冷漠地说。她好想扯掉他的墨镜,以便看到他的眼睛。
「事实就是事实。」
他的手温暖又有力,但没有捏痛她。她领悟到他不曾伤害过她。即使是在伊朗面对她的不信任和敌意时,他还是照顾她,救她的命,在她悲伤痛哭时抱着她。
「事实有时就是事实,有时却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是双面间谍,像我听说的那样吗?」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她恼火地握紧他的手。「告诉我。」
他停下来转身面对她。「不然妳会怎样?」
「不会怎样。快点告诉我。」
他沉默以对,她以为他不会说了。但后来他耸耸肩。「没错,她是双面间谍。 背后没有情有可原的情况,没有家人在苏联或东德受到威胁。她的家人都在美国,他们都不知情。她为的只是钱。」
如此说来,他无法替妻子找到开脱的理由。他不得不面对事实:她为了钱而出卖国家。
终生报效国家的人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是叛国贼,这种打击任何人都受不了。
「你怎么发现的?」
他又开始往前走。「不是某件大事引爆真相,而是许多小事加起来使我起了疑心。我对她设下圈套,她自投罗网。」
「她不知道你起了疑心吗?」
「当然知道,她是个中好手。但我用的是她无法抗拒的诱饵:我方长期潜伏在克里姆林宫的两个最高阶间谍的名字。」他的嘴唇眠成一直线。「我差点来不及收网。当时正值冷战最高峰,这个情报太宝贵、太重要,因此她决定舍弃平常透过联络人的传递方法。她拿起电话直拨苏联大使馆,要求他们把她接进大使馆,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准备在电话上就把名字告诉他们。」
他深吸口气。「我一枪毙了她。」他开始走向围墙。「我本来可以打伤她,但我没有。她知道的情报太重要,我不敢冒险。那两个间谍不能曝光,不能被捕。她已经告诉她的联络人她知道他们的名字,无论我们把她关在戒备多森严的监狱,派多少人看守她,苏联方面还是会千方百计营救她。」
他们默默地在花圃间穿梭,假装在欣赏风景。她仍然紧抓着他的手。他被迫做出平常人不能想象的事,他并没有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并没有尝试掩盖真相或模糊焦点。他背负着那件事的包袱,继续从事他的工作。
有些人会认为他是怪物。他们只看得到他蓄意杀妻的表面事实,或是认为没有情报会重要到那个地步。但在前线出生入死的人就不会那样想;达勒就在同一场战争的不同战役中为国牺牲。
强恩的举动不只救了那两个间谍,还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苏联解体,柏林围墙拆除,世界暂时比较安全。他还是在前线出生入死,也许是在努力使他心中的正义天平保持平衡。
「她为什么没有出卖你?」莉玫问。「要知道,你也很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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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他自嘲道。「但我当时还没那么值钱,而且我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你一定很不好受。」她的声音中透着忧伤。她用力握一下他的手,无声地告诉他她有多么抱歉。
他转头看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背后。他把她拉到一株灌木边,好象企图使人看不到他们。「别惊慌。」他警告,然后低头亲吻她。
他的吻火辣热情。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欲望使她心跳加速,全身颤抖。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撩拨、挑逗,他的手把她的臀部按向他硬挺的下体。愉悦使她忍不住申吟起来,但她还是努力站稳脚,不让自己软绵绵地瘫靠在他身上。
他结束那个长吻,但他的嘴仍逗留在她唇边。她茫然地凝视着他,希望他没有戴墨镜,好让她能看到他的眼睛。手仍然搭在他肩上,她问:「谁在那里?」
他露出真挚的微笑。「没人。妳这么善良使我忍不住想吻妳。」
她用力推开他。「卑鄙。」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她真的很想揍他,但不得不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来。
「我认罪。」他再度牵起她的手,跟她继续散步。「不然妳认为我该怎样?我告诉妳的事证明我确实像大家说的那样冷酷无情,结果妳反而向我道歉。我当然不得不吻妳。」
「我还以为是为了任务。」
「不是每一次,」他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