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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开她,朝旁边一小子脸上轰了一拳,跟着又是一脚、、、、、、几分钟后,我就感觉周围漫天黑地的手呀脚呀的,我跟傻强被围在中间,借着酒劲,挥拳伸腿。我听到人墙外芬芬的哭声,想扭头看她,耳根就挨了一记猛拳,“哄”的一声头就蒙了,只觉两眼一黑,朦胧中,我看到傻强抱着突袭我那小子的腿,将他撂倒在地,另一个人从背后抓住傻强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小鸡、、、、、、我想帮傻强一把,却迈不起腿来、、、、、、“不!”随着一声尖叫,有人突然扑过来,从背后紧紧抱住我。我转过头,看到芬芬煞白的脸孔、、、、、、她的背上,插着一柄水果刀。刀柄下,雪白的裙子上殷红一片、、、、、、杨姓小子站在她背后,呆若木鸡。
“芬芬!芬芬!、、、”我紧紧搂着她,伤心地发现,她真的瘦了很多很多,“你别吓我呀!芬芬、、、”
“煤球、、、对不起、、、煤球、、、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逃了、、、”
“不要紧的,芬芬!”我手足无措了,我整个傻了,我将芬芬放在地上,又抱起她,看她在流血,又放下、、、
“煤球,你别怕,也别动,让我看看你。”芬芬扬起手,我抓住它,凑近她的脸。她在微笑,泪却止不住地流呀流,好象她的双眼里有两个泉眼一样,怎么流,也流不尽、、、、、、
“干什么干什么?”好象有人来了,好象是保安。我盯着芬芬苍白的脸,新月一般的双眼,挪不开视线。
“你是学校的学生吗?”似乎有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但我不想理会。
“煤球、、、、、、你爱过我吗?”芬芬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抱起她,吻了吻她的脸,只触到一片冰凉。
肩膀上的手用力抓了抓:“问你话呢!是不是学生?身份证拿出来!”那双手的指甲刺进了我肩上的肉,试图将我扳转身。
“我操你妈!滚!”我转过头,吼了一声。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我脸上,我摔倒在地。我感觉左边脸颊火辣辣地,这保安,不愧是祖国正规部队退伍的,果然够心狠手辣。
我听到芬芬痛苦地哼了一声,心如刀绞。我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这一摔倒,牵动了她的伤口。
保安走到杨姓小子面前,问他有没有事。
那小子说没事。又说:“叔,那女的会不会死?”
保安说:“死就死呗,你没受伤就行。”
胖子说:“她死了,我会不会有事?”
我想大骂一声“操你妈的狗日的杂种!”血往上冲,耳根一麻,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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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昏迷中,听到了急救车急促的叫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30
2006年,九月。
我不知道这是亡灵的第几个电话,催我早点去深圳,离开长沙对我会好一点。只知道这一次,我答应了他。
芬芬离开我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没有工作,也没想过要去找工作。
我租住在S大旁小区的一间小房子里,窗外环境优雅,对楼时常传来嘶哑的二胡声。房内本是一片狼籍,没有人用巧手打理过,所以,它始终狼籍着。
我最终没有拿到毕业证。“聚众斗殴”“殴打保安”,两罪并罚。主要是殴打保安,聚众斗殴的家爵第二和傻强,记大过处分,只需花几百块钱,在某某公开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一篇,将功补过,就可以在十月份拿毕业证。这是学校的规定。我实在不知道打架跟发表论文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规定就是规定,我们只有服从权,没有知情权。
买到去深圳的车票那天,我带着李达去了趟学校保安值班室,当天值班的是杨姓小子的叔叔。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殴打保安吗?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傻强也要跟着去,我不想连累他。毕竟,他还有机会拿到毕业证。为了那张证,他苦等了五年。家爵第二一开始沉默着,后来嘟囔说:“那天,你们要是不出手,我就不要花这么多钱发表论文才能拿毕业证。”我突然明白,相比于他,马家爵本人是多么的义薄云天、多么的有种。
三个月的时间,我努力做着一件事,就是忘了芬芬。
三个月过去,我真的不再想念她了,可那个午后,我走在大街上,听到有人叫“芬芬”,还是忍不住顺着人声立足寻找。我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我觉得胖其实也挺美的,不管她是叫什么芬。
我离开的那天,S大新生入校。
从驴脸手中领过结业证,我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转身走出系办。
有一个班的新生穿着军装,在图书馆前列队,一个个骄傲地挺着胸膛。
校道旁的草坪上,一如既往,坐着一对对的情侣。爱情,像野生植物一样在大学的校园里顽强生长、蔓延。遍地开花,却罕见结果。
我又一次打开了芬芬留给我的那封信:
“煤球,我想忘了你,可却很不争气地总想起你。我用一年的时间,证明了我张芬是永远也忘不了你的,越想忘记,越深刻。
煤球,你知道吗?我说离开静一静的那个晚上,你在醉梦中叫了一宿的‘小素’,接完电话后躺下,又在叫。你能体会当时我的心如刀绞吗?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忘不了小素,我怎么努力,都进不了你的内心。你可能一直都没想明白过,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要跟我分手而已。
煤球,你知道吗?我生日那天,只是跟那个人吃了一顿饭,我的室友们都在。太想你了,我从学校一路走回家。
煤球,你知道吗?你离开那晚,我在S大后山,在你我刻着‘爱’字的石板上,坐了一宿。那晚的雨,好大好大。
煤球,你知道吗?我总是没出息地想起你,忍不住给你打电话,却不敢等到你接通。
煤球,你知道吗?离开你后,你送我的坠子,我再也没有戴过;你送我的大衣,我再也没有穿过。我舍不得。
煤球,你知道吗?、、、、、、
我是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天天吃方便面,甚至连方便面都没得吃,也心甘情愿。我多么想看看我们的孩子,(你不是要生女儿吗?我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长什么样。我们和好好吗?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一定是你宠坏的’你放心宠我好吗?我怎么都不会坏、、、、、、”
有一种东西轻易撕裂了我的心脏,我体会到了锥心的疼痛。泪水,终于漫过了我的双眼。芬芬,我们还要一起老呢?怎么你忍心用你的求和书,做了遗书。
我在长沙开往深圳的列车上睡着了,做了个梦。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这个梦结尾:
我坐在教室里,等着校长给我们颁发毕业证、学位证。老狗、傻强和我流着哈达子盯着矫情的校长手中鲜红的毕业证书,全无心思听他唾沫横飞的演讲。他说:“你们是锐意进取的一代、、、、、、”
我们终于拿到毕业证书了,那个高兴呀!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收到了张芬从医院发来的短信:“煤球,如果那一刀将我变成了植物人,你一定要离开我。我不想拖累你照顾我一辈子。”
“你变成植物人了吗?芬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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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所以,你躲不掉了,嘻嘻!”
我在校门口与老狗分手,赶往医院。
路过一家花店,我走进去,挑了一大束玫瑰花。
红得晃眼的玫瑰。
131
我到了深圳。
见到接我的亡灵,我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但很快就在接风的晚餐上,用啤酒化解。
第二天,亡灵下班回来给我拎回一套西装。
我住在南山某公寓的13A,所谓13A,就是第十三楼以上十五楼以下的那一层楼,同理,三楼与五楼之间的那层,被叫做——3A。中国人的自欺欺人。幸好该楼修到第23A就没再往上修,如果跟(世界上最高的楼)似的我不知道它第444楼怎么表达。但13A住着不少外国人,每次在电梯里同上同下,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和被香水覆盖的隐隐羊膳味。从此,我很少吃羊肉。
每天,我躲在屋子里投递简历,狂轰烂炸似的投递。每天,我都要打开电子邮箱,揣摩着面试通知背后的真相:太不正规的公司,不去,去了浪费时间;太正规的公司,也不去,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有一天,我在一大堆面试通知中打开了这样一封邮件:
“奶油,你好吗?
我想我找到我的归宿了,暂定于十一,举行婚礼。
我跟他,有一间小小的房子,虽然小,却很温暖,足以抵挡边疆的风雨、、、、、、”
亡灵说,这是一座没有爱情的城市,什么都用金钱来衡量。我却在一次夜晚,亲眼见到一对情侣坐在后排从起站开始亲吻,直到我下车,还在难解难分。下车后茫然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觉得有些暖人的感动。
我在一次面试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女生,饿得走路都跌跌撞撞,见到我,拉着我手说,她被人偷了,偷得很彻底,现在一文不名,因为听说过深圳警察强Jian受害人的传闻,不敢报警,求我务必请她吃顿饭,大恩来日必报。
她说得挺流利,眼睛半眯着,估计她是逮谁都这么说,说了一上午了。这个人,是陆小娟。
留出车费,我将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16块,在街边点了两个盒饭。
饭菜上桌,刚扒拉几口,一阵龙卷风刮过来,饭菜上便迷蒙一片。我俩慌忙端着饭菜跑进屋,就下起雨来。
陆小娟跟老板说,该赔,谁叫他们没事在门外摆俩桌子。
老板说,那也不是我逼你上外头吃的。
最后,陆小娟将菜全吃了,然后跟老板讨价还价,力求15块钱摆平,老板死活不肯。
陆小娟很气愤,没等雨停,就拉着我冲进雨里。
我俩在雨里朝公车站狂奔,水花溅起老高,
狂奔着,狂奔着,一如童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