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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小周已感到车向煌话中的矛头直接刺向他。这个时侯,他不能站在车向煌的立场上看问题,必须代表着教育局。教育局的一切荣辱,都是他周某人的荣辱,都与他息息相关。车向煌现在这样肆意的发泄着,不仅是挑曾琴西的刺,也是挑整个教育局的刺。这种牢骚、这种发泄已经让他快受不了了,他必须为了教育局的尊严而战斗。
这几天他为六中遮遮掩掩,两头受累、受气,想到委屈处,忍不住有点恼怒:“是,一边是曾局长,一边是你车大人,中间夹着个六中,我这小秘书两头受气,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还不能得罪你们。
“不过老车,有句话我本不想说,但看你这样子,我不能不说,曾局长找过孙副市长,向他举荐了你,说你三年搞不好六中,他亲自上马。”
这句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轰轰地在车向煌耳边炸响;又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坎肉肉上。车向煌目瞪口呆,怔了好一会,直至烟头热气熏到指甲上,方才甩掉了烟头。烟头委屈地砸在地上,蹦起一团火星,车向煌脸色凝重,又踏步上前死死碾着烟头,待松了脚,一道皮鞋弧印深深印在泥土上,烟头被碾成了碎状。车向煌低低苦笑了下:“什么?他这样说!唉,我委屈一下没关系,他可是拿自己的仕途开心,这想法未免太风险了吧。曾琴西呀曾琴西,你这是让我进退维谷,叫我怎么说你呢?”
就在两人默然不语的时候,一声粗喉传来:“臭丫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扒开裤子尿尿,谁看你屁股?”
小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车向煌也“呵呵”笑起来 ,又听那父女叽叽咕咕一阵,猛地见那父亲从菜藤架上抽出一枝细竹杆,边追着那小女孩抽打,边破口大骂:“小能货,上你的穷学,有什么名堂,不准上就是不准上,六中差的不得了,你又不是优秀生,这上学的功夫,还不如给老子在家忙田。等逮着机会,征用土地进厂,早点苦钱早点嫁个小公鸡头子,叫你别上,你还要上。”
那菜农追上姑娘,举起的杆子不忍打下,气冲冲地抛向一旁,然后粗鲁的从孩子怀里搜出一本书,撕作两片,使劲地扔出去:“叫你看,叫你学。”
车向煌听着女孩嘶哑的尖嚎声,心头迸起了火,忍不住走了过去,口气不满的责问:“你这家长太不讲理,为什么不给孩子上课,为什么撕她的书?”
看着车向煌一脸的严肃认真,额上的两根抬头纹深深蜷起,就差要说话咬人了。那菜农倒有点自卑,憨憨一笑:“郊区孩子,上学又不是块料,早点挣钱,早点进厂,是这边郊区的风气,父母种田苦钱,日子不易,他们不种田,以后没饭吃怎么办?工作就那么好找?”
看着小周走近,那菜农仿佛为自己的想法自得:“我这是超前打算,一亩菜地,一年大几千、万把可有赚头了。这书啊,你到那边沟瞧瞧,好几本,被晒的褪色,时间长了,烂得一塌糊涂。”
车向煌心里一阵痉挛,瞧那菜农骂骂咧咧地赶着自己的女儿,态度比刚才温和了许多。走出老远,又做鬼似的朝自己这边望望,搡着走走停停的女儿,窝进了那片刀豆架藤里。
车向煌默默拾起那本破书,沿着那沟走了一遭,果如那菜农所言,沟里除了破碎的书,还有烂菜根、枯叶,碧绿腐臭的死水中,许多绿头苍蝇盯着几团干硬的牛粪,颤动着布满网眼的翅膀。
书粪同污!车向煌立在沟边,黑着脸,沉重地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现状不容乐观哪。小周哪,我之所以不让六中知晓,是要实地考察一下,倘若通知,六中必以最好的方式迎接,好话连篇,招待热情,做足了表面文章。现在就这小路一遇,我已心惊肉跳,这可怜的孩子。”
“这些父母真是愚昧无知。”小周叹了口气:“这些郊区人实用至上,老车,说句心里话,我接触学校多了,各种情况都看过。只是今天这情况让人羞愧,我知道曾局长为六中着想,牺牲了自己的形象,但是他这种以私济公的良苦用心让人钦佩、感动,所以,我觉得你老,无论如何应该留下,我知道你有崇高的信念。”
车向煌若有所思:信念!觉得心烦意乱,挥挥手,踏上了车。 。。
六、像个无字的‘东伯利亚’(1)
六、像个无字的‘东伯利亚’(1)
小周数米外就已经看到了钟扬六中。对于六中的一草一木,他可谓耳熟能详,了然在心。但车向煌在身旁,他不得不再认真地审视下六中,首印眼帘的是破落的校门——门匾剥落了,门灯残破了,给人一种寒碜的感觉。门外不远处葱郁的野草游藤,长得半人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垃圾,构成钟扬六中肮脏、落后的形象。几个身穿蓝色卫生服的人员拿着大剪子,吭吭哧哧地剪着草,不时发出几句牢骚。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伯利亚’。关于这个称呼,小周一度不解,追源溯流,甚至翻开现代汉语词典,词典上根本没有这个词。原来这个词是民间发明的,具体什么意思,许多人说不清楚。小周有趟去了苏南某个镇,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当地老百姓就自嘲本地是“东伯利亚”)当地人因为经济欠发达,衣食住行样样比人家矮一个头,是整个地区的落后尾巴,诠释起来就是“一穷二白”的代名词。至于这个词怎么落在六中户口上,就没人说得清楚了。渐渐地,连六中人自己都习惯了,打申请、述委屈,动辄也会引上“‘东伯利亚’的现状不容乐观,请领导重视”之语等等。
车向煌吃惊的望着六中的校门,这两天虽对六中的一些情况有所了解,但真正看到眼前情景,还是一阵心悸,悸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心中的阴云萦绕在眉头,自己的脚越踏越慢,好象千斤负荷顶住一般,他忍不住要骂出来,随即又嗫嚅了几下,将苦涩、恼怒咽了下去。
小周有点胆怯地跟着车向煌骑进了校门,刚要靠上去说话,就听到车向煌劈耳的一句话:“这学校竟没有看门人,算学校吗?”
车向煌又停下了,望着小周无可奈何的眼神,他用手激动的指着:“你瞧,你瞧。”浏览眼底的尽是空阔,地方不小,可是野草丛生,足有半条腿高,几个水泥砌的篮球架已残破不堪,只是北边的几幢红砖旧楼还有一种活的气息。
车向煌一声不响地又架起车子,继续向前骑去,小周在后面跟着,猛然被一个凹塘狠颠了一下,只觉得两股之间隐隐生疼,“这鬼地方,尽是泥土坑坑。”小周暗骂了一句。
走近北边西侧的一幢教学楼,车向煌架了车,认真注视起来,上下楼两层,共有八个班级,整幢楼的砖墙已经酥蚀,局部地方已泛出白霜,栏杆开裂,满地遍是废纸、杂物,隐隐一阵吵闹声、叫喊声传来。车向煌有点诧异,循着声音走近一个班级门前,见没老师,一群学生在嬉笑玩闹,他板着脸,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一个学生探出头做了个鬼脸,问道:“你找哪个呀?”
车向煌只觉得脸色发黑,慢慢转过身子,逼视着小周:“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些嬉皮笑脸的学生,走,找葛校长去。”——这是初一三班的一堂自习课,有一名学生在车向煌走后,抬起忧郁的眼睛,苦恼的想着:我为什么是龙裕琦?为什么分在三班?
开学几天下来,2队孙庄的孙金虎和龙裕琦玩熟了,关系特别热炕,不仅仅因为2队离4队只有几道电锚杆子的路,同属一个新农大队。最重要一点,小四(短短几天,他也会拿龙裕琦开心,说他戴眼镜时就是四只眼)姓龙。孙金虎语文水平不是太高,但是特别对自己这个虎字十分自豪,也特别记得诸如“虎踞龙盘”、“生龙活虎”、“龙腾虎跃”等成语。当第一次听到龙裕琦这个名字时,他感到了莫大的亲切。
他问起龙裕琦名字的含意,裕琦说他本来该叫秋蟒,生于秋天,属蛇的。爷爷龙德勤当时给他取名:秋蟒。十分得意。姓龙,天龙也;秋蟒,亦为龙,乃地龙也。双龙必能飞黄腾达,日后大富大贵。父亲家鸣骨子里觉得很俗,就请教泰兴的老丈人。老丈人做过多少年代课教师,文绉绉的。考虑了好几天,写信过来,叫用裕琦两字。说到外孙生下来,赶上好时代,四人帮垮台了一年多了,国家即将步入新轨,以后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日子会越来越火。裕也,即富裕,民以食为天,吃饱穿暖,生个伢子,首先就该让他日后过好日子,有钱娶堂口(方言:老婆);有钱了,切不能为富不仁,而是要有美德。老丈人又写道:琦也,美玉。琦行,美好的品德,良好的行为。两个字意思即是外孙日后既能过上好日子,又要品德如玉。做一个对家庭、对社会都有用的人。
家鸣十分高兴,征求了德勤的意见,德勤连声点头:“起的比我好,我家小孙子以后出息了,带我到南斯拉夫旅游,买早茶给我吃。”
可惜第二年,德勤患了肺气肿,不久就撒手人间。裕琦在他巴掌上,没撒上几泡淘气宝的尿。裕琦长大后,很怀念他的爷爷。
裕琦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个三班,有种被埋葬的感觉。他开始怀疑名字的真实性,这样的名字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他为什么不能到重点班去上呢?而是坐在了一个普通班,都怪自己小学六年级时分数不够,分到了一个孬班。与那些顽劣犯嫌的学生同窗三年,他难以和他们入类,他感到自己太受伤了。初中三年,该怎样度过?才进入初中门几天的龙裕琦,面对六中的现状,稚小的心灵上过早的背上了思维的负担。
(请各位朋友多多赐教!) 。。
六、像个无字的‘东伯利亚’(2)
六、像个无字的‘东伯利亚’(2)
——车向煌的话让小周刹那脸面无光。
小周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一下,跟着车向煌下了楼,心里一阵光火,心想这葛校长怎么搞的,电话不是早就打了。看来学校方面根本不当回事,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把车向煌的到来仍看作一种走马观花,准备是准备了,不过看这样子,明摆着是胡大差。唉,也不能全怪学校,这车向煌吃过中饭还吹了一阵凉,喝完一大杯茶,突然趟起老何的车子朝外跑,自己手忙脚乱的跟着,在半路上才晓得车向煌突袭六中的心思。这一刻,就是火箭*——也来不及了。自个儿老替六中藏着掖着也不是长远的事。好丑由他去了,捂是捂不住的。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周的心情处于一种煎熬状态,豆大的汗珠沙沙地滴下来。
小周带车向煌走向北侧中间的一座旧楼,车向煌在楼上看见楼下两侧小树林边摆了满横七竖八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心里立刻涌起了疑问,下雨天怎么办?有人随便趟车子,车丢了怎么办?究竟有没有人问事?照这情况看,有人问事才怪呢?他一边想着,一边慢慢上了楼,立于栏杆上,又尽目四望,觉得奇怪,便问了一下小周:“小周,我看这学校像个字。”
“是啊,像个无字”小周随口答道。
“好啊,一无所有,真是名副其实。”
小周一阵脸红,刚想争辩,却又暗恨:这不争气的学校,也太落后了。
小周领着车向煌走进校长室,刚到门口,小周被一个人急匆匆地撞住,小周一扶,望了一下:“葛校长。”
车向煌一眼望去,一个白发皤然,身材魁梧的慈颜老师狐疑的注视着他,笔挺着腰,仿佛暗示着自己仍然硬朗。葛红旗目光烁烁,问起小周:“这位是——”
车向煌对葛红旗有了一丝好感,迎上前去:“鄙人车向煌。”
葛红旗吃了一惊,心中咯噔了一下,瞪着小周,不知是喜是忧,结结巴巴说道:“小周,你带车老师来,也不打一声招呼,刚才曾局长还问我,你来没来?你倒好,不声不气地就领着车老师——你这秘书该回家了。噢,车老师请里面坐。”
葛红旗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小周因急匆匆地跟着车向煌,出门时特地嘱托看门老何将情况告之曾琴西,曾琴西回到教育局后听到汇报,猜想车向煌不向小周言语,很可能突袭六中,于是火急火燎地立拔电话。葛红旗大吃一惊,暗怪曾琴西不细致,没能拖延车向煌两天再来,现在学校的各项准备还没做到位,车向煌这时突袭六中,学校的脸就丢大了。曾琴西说车是认真的人,再好的热情也掩饰不了绝对的事实,葛红旗十分慌乱,没曾料到,自己刚接完电话,便撞上了小周,其尴尬程度可想而知。
葛红旗手忙脚乱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