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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停电。一切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如同一切都是天赐。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停电的夜晚上天给了虹这个孩子。虹也许应该把孩子做掉,但虹害怕看到教授惊恐的目光,害怕在她崇拜的男人身上看到瑕疵看到胆怯和逃避……
但是虹终于没有杀死这个孩子,因为彼尔出现了。
彼尔你不要以为我迟钝。我也曾看到过你的目光,你的那么满含深情地看着青冈的目光,所以你也不是完全被欺骗的你也不是彻底无辜的。
是的那个不期而至的孩子把虹吓坏了。那并不是虹所期望的,她自然也不会想到激情的后果竟然是把她引向一个恐惧的未知。虹害怕极了。仅仅是一个晚上。一次。甚至仅仅是几分钟,几秒钟,为什么?为什么青冈和教授在一起长长的许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
而虹只拥有了那么短暂的瞬间就……
虹记得青冈曾说过她要让她和西江之间的感情永远是单纯的。
永远是单纯的?
在清晨或者黄昏的时候虹总是感到恶心。她恨不能呕出五脏六腑,恨不能杀了教授,恨不能立刻就死。为什么总是在那么美丽的时辰?虹还没有勇气做一个明目张胆的未婚妈妈。虹也渴望一个美满的婚姻,渴望着,被一个她爱的男人疼爱。但教授不同。虹知道。教授并不真的爱虹。他爱的女人只有青冈。虹还知道教授对她的全部的感情仅只是一时的冲动。他被外省的那场暴风雨激发了欲望,而停电又加速了他对这欲望的实施。接下来的一发而不可收其实也不是出于爱。全是物理性的。是生命本身的。和动物一样的。但是一度教授竟然以为那就是爱!然后,他就一直在那个误区中徘徊难以自拔。甚至,为他和虹营造了 那个林间小屋。
爱情究竟是什么?
——相爱的人就一定要长相厮守。
西江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曾许诺过虹。他从来不对虹说要长相厮守,他希望虹有一个自己的未来,甚至婚姻,但是却从来不放弃与虹的那一份所谓的激情,那种男人的或者雄性动物的冲动。他把关于“永远”的那一份许诺只给了一个人,还是青冈。所以即或他在外面不小心寻花问柳,即或他对某个女人小心呵护甚至海誓山盟,但最终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回到青冈身边的。唯有青冈。
为什么这个腹中的孩子总是在黄昏折磨我?为什么这个小生命要破坏我一天中最喜欢的景象,那日落的忧伤?黄昏总是会给人无限的遐想和憧憬,但是现在虹却只有生 不如死的悲哀了。
拉来彼尔垫背,这可能就是虹在那一刻为什么要决定接近他。彼尔知道虹并不是在乎他的钱(但很多人就是那样看虹的,他们认为虹不仅是那种轻浮女子,还嫌贫爱富),而是在那个时刻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彼尔当然无辜。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毕竟娶到了一个他梦想中的那种有知识有才华又有美貌的女人。当然虹也知道她不是彼尔心目中的那个真正理想的女人。她只是在彼尔喜欢的那类女人的范畴之中罢了。她永远无法和青冈那样的女人比。而青冈才是彼尔的最爱。这一点虹一直很清楚。
那么教授呢?教授会不会伤感?
每天下午的那个短暂的时刻。在教授为他们租下的那间凄美的小屋里。演绎着。那凄美而终究没有结局的恋情。
如果能把一个沉重的责任推卸出去。教授何乐而不为?不像露辛娜,昆德拉《为了告别的聚会》中的那个温泉的女护士。也是一夜情。让露辛娜有了小号手的孩子。从此她纠缠小号手,以为那个行云流水的男人爱她,那个口头上信誓旦旦的男人能对她的孩子负责任。但是不。男人真正离不开的并不是冲动的结果,而是某种精神的依恋。对男人来说性可能出于本能。没有感情却依然可以有性,这可能就是至今世界上为什么还活跃着那么多妓女。但是女人不同。露辛娜是在崇拜小号手很久之后才和他上床的。她先就投入了无限感情然后才敞开身体,她以为小号手也是一样。但是她错了。男人不可能用女人的思维,而女人 也无法代男人思考。所以,小号手爱着的永远是他舞蹈演员的妻子尽管他可以和露辛娜一夜交欢。而托马斯毕生不会离开他的妻子特瑞萨,无论他在萨比娜那里获得过怎样的性的欢乐。
再有就是教授和他的妻子。西江和青冈。无论他们怎样地同床异梦,也无论教授与虹怎样地心心相印,但是,最终出局的那个人,却只能是虹。
是的,我。虹继续想,那么我又损失了什么?我的爱?不,那不是爱。或者只是为了报复。用一个孩子?去报复?报复谁呢?青冈?还是余辛?
虹知道他们其实已经尝到报复的滋味了。她一直觉得青冈不可能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哪怕单单是凭着女人的直觉,何况,青冈还是一位天生敏感的女作家。
虹甚至觉得青冈也不会不知道她和教授每天下午幽会的那间小屋。有一天青冈不在家。虹来了。去了青冈的书房。在阁楼的窗外,虹蓦然就看到了她和西江约会的那个小屋的屋顶。那种震惊,是虹毕生不能忘记的。虹记得她当时并不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小屋。她只是偶然看到了树枝上飘扬的那条红色的丝巾。她的丝巾?那是她和西江一直以来相约的暗号。是虹系上去飘扬给教学楼中的西江看的。那个激情的召唤。来吧。我在。但是虹没有把阁楼上的这个可怕的发现告诉西江。她知道如若西江知道也许就再也不会到小屋里去了。虹或许还有一种更卑下的心理,她就是要让青冈看到那每天飘扬的红色的诱惑!
虹想用她的孩子报复的还有余辛。本来那个完美的家庭应该是他们的。孩子,也该是她和余辛的。但是余辛为什么?为什么就那么狠心地突然结婚了?和那个一直被虹鄙薄的世俗女人。于是虹也要怀孕给余辛看。她不但要闪电般结婚疾风般怀孕,还要让余辛时时刻刻感觉到他不能与虹结百年之好将是他一生的败笔。
虹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来到了那座常青藤教学楼前。她一如往昔地抬起头,看教授西江房间的那扇窗。后来这几乎成为了一种仪式。只要她经过这座教学楼,都会向教授的窗行注目礼。于是虹的目光便穿过密密漫漫的常青藤蔓,在那深陷的木窗里看到了教授忧郁的眼睛。
我可以有一千种走进去的理由。随时随地。我是他的学生。他永远不会拒绝。
他甚至还会要我。或者只是亲吻只是温存。是的他也需要那些。就像外省的那个暴风雨的晚上。我们看着余辛离开,我却留了下来。是我阻挡了教授和余辛和解的全部可能。从此他们貌合神离。是我挡在他们中间让他们成为心照不宣的敌人。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们都喜欢我。
于是余辛走了。走得很远很远。至少要躲开那个暴风雨的时刻躲开那个停电的瞬间。然后就把无限的黑暗留给了我和教授。然后事情就彻底改变了。被一些偶然的突发事件。一切都不可预测。最终也许只能归为天命。
余辛就真的情愿把我留给教授?虹不能解释这位同窗那天晚上的行为。余辛或者不知道会有暴风雨更不会知道会有午夜的停电。教授第二天发言的慷慨激昂余辛也看到了。但是他一定不会知道,那不仅仅是学术的光芒,也是性所使然。虹记得当时余辛就坐在她身边。他突然在虹的耳边问教授怎么啦?你看他,好像不大对劲吧?
在那样的时刻。是谁也不能抵御的,尤其是男人。性就是能够决定一切主宰一切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其实教授完全可以让优秀的余辛留校,留在身边做他的助手。但是爱是排他的,或者教授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他只是遵从了余辛的愿望,让他回他的家乡回到他新婚妻子的身边。余辛自然也没有请求。他总是固执地坚守着他的自尊心。他甚至不来和虹商量。他只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凭着自己。顺水漂流。于是余辛留在校园里的时间不多了。他一定留恋这里。但却有了一种风流云散的感觉。特别是当虹匆匆忙忙地嫁给了彼尔之后,他就更是哀莫大于心死。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将结束,不,是一切都已结束。就是这样,“散”,也许才是人生的常态。
但是余辛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那个平庸的女朋友说他已经爱上了虹?忠诚就那么重要吗?或者,激情就那么不能相信?男人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选择他们的终身伴侣?一位大学者的一字不识的妻子死了,他会怀念不已,而当一位漂亮的知识女性走进他的视野后,他却诚惶诚恐避之不及乃至于完全地拒绝,这是为了什么?是的,那个逝去的女人只是不识 字,不识字而已。不识字并不等于那个文盲女人就不浪漫不深刻。她依然可以是智慧的优雅的,不识字并不等于她就不会表达,她还有语言甚至有身体。所以不识字也不等于就不莋爱。
不识字但并不妨碍她莋爱做得很好,做得天翻地覆荡气回肠……而你们这些识字的女人呢?
你们为什么反而不能将欲望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呢?为什么总是禁忌重重?
虹想到这些的时候刚好经过常青藤教学楼。她一如既往地抬起头,便果然看到了三楼教授的眼睛。于是虹等在楼下。等候教授下来。她坐在喷泉的池塘边上。她的高高隆起的肚子。汉白玉石壁被太阳烤得火热。她被火热的汉白玉石壁灼烤。周身湿漉漉的。她突然觉得很累。她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从清晨开始就把自己安排得这么紧?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还有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她知道她的预产期已经到了。那个真正的预产期。不是彼尔知道的那个。是的她欺骗了彼尔她知道欺骗是不好的但她只能欺骗他。她可以说孩子早产,既然彼尔那么想做孩子的爸爸。虹欺骗了彼尔但是她觉得那是必要的。一种所谓的善意欺骗,那也是需要承受力的。她只是不想让彼尔觉得有阴影有负担不想让彼尔不愉快。反正他们是匆忙走到一起的。无所谓感情,更无所谓良心。
西江来到喷水池边。
虹把手遮在脑门上看着西江。她看到西江穿一件格子的短袖衬衫。她于是说,你穿了这件?我知道的。那是青冈在海德堡买的。那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那么是你选的?西江问。
不,是青冈。她审美的品位从来很高。
为什么来?天这么热?
还有最后的问题。想请教你。
关于论文的?
你什么时间有空?
什么时间都行。现在。现在好吗?
现在不行。说好了,我要去送余辛。
西江立刻落寞,那你什么时间来?
半个小时以后吧。
当然。不过半个小时,够吗?对于告别来说,是不是……
余辛是我的学兄,也是教授最得意的门生。
我们已经约好晚上一道吃饭,你能来吗?
教授和余辛?
当然,还有青冈。
我就算了。
是因为行动不便?
女人怀孕的时候,总是满心怨恨。
可是……
虹没有等到西江说完就离开了喷水池。西江看着虹远去的身影。心存凄苦,又万般无奈。他于是只好把双手插进裤兜,转身回他的教研室。
虹从来喜欢穿那种开领很低的衣裙。一向如此。不是为了诱惑男人,而是为了取悦于自己。她就是喜欢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丰满的乳防。一种低俗的怪癖。那深深的乳沟。她时时刻刻能感觉到乳防的膨胀那么沉甸甸的。她知道里面一定开始装满了奶水。但是在最初的几个月虹的身体依然是苗条的。没有人看得出她已经怀孕。那是只有她自己才有的一种怀孕的感觉。深怀着怨恨的,还有对导师西江的深爱。一度,她甚至想将她怀孕的乳防完全裸露,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怀上了西江的孩子!
虹费力攀爬着余辛宿舍的那个窄小的木楼梯。那也是一座很老的房子,至少有五十年了。所以楼梯会发出五十年吱吱呀呀的疼痛的响声。虹气喘吁吁。从未有过的疲惫。
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心脏难以承受的沉重负荷。仿佛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推开了余辛的门。她一走进去就感到了一阵眩晕甚至窒息。就在她力不从心即将昏倒的时刻被余辛从身后托住了 ……就这样虹昏倒在余辛怀中。
这是他们师兄妹间第一次真正的身体接触。虹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地躺在余辛的臂弯中。她大概不好意思她挣扎着起来。她问余辛我怎么了?
你爬了两层楼梯……
你让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