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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此历尽艰辛才能换来此刻的欢愉?
彼尔的手跟随着青冈向下向下。
青冈费力地抬起头仅仅是为了,能亲吻到彼尔冰凉的嘴唇。
他们在寒冷中在黑夜里在星月下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这一刻。他们亲吻着抚摸着是那样热烈那样急不可待。彼尔迅速改变了姿势,压在青冈身上。他立刻脱光了自己。
就这样。
本来有能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有那么舒适的床。
但他们就是把自己逼迫到了这如此狭小的空间,这茫茫无尽的黑夜。
瑟瑟的湖上的冷风,天空是迷蒙的星月。
彼尔终于得以疯狂地亲吻身下的这个女人这个他毕生的也是最后的梦想。他吻着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乳防她的小腹她的大腿甚至脚尖……就这样他一遍一遍地亲吻着从上到下又自下而上。那个身体的全部灵魂的全部。那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那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的柔软的身体。然后他便酣畅淋漓地进入。在进入中聆听着那个女人响彻四野的呻吟和喊叫,那歇斯底里的欢乐,而至最终的绝望。
在沉落的那个瞬间,彼尔终于绝望地喊道,啊,我的最后的梦!
于是慢慢平息的喘息声。青冈突然想到了古罗马的那个奴隶角斗士斯巴达克斯。
那是只有读过《斯巴达克斯》的人才会知道的那个斯巴达克斯的悲壮的死亡。这个率领奴隶起义的勇士是战死的。但是他死前留下的最后的话不是奴隶宣言,而是他对他生命中最爱的那个女人的深情的呼唤。
范莱莉娅……他呼唤着。
范莱莉娅……
然后毙命。
后来这位罗马英雄的尸灰瓮辗转回到了范莱莉娅手中。从此他们生生死死相伴。
到永远。也给了读者无限慰藉。
在返回途中青冈和彼尔一言不发。直到分手。直到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后来青冈和彼尔也曾有过短暂的来往。但终因困难重重,聚少离多,他们之间的那种肉体的关系无奈之下不了了之。但有一点获得了证实,那就是虹在家中看到的彼尔和青冈的眉目传情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确曾相爱。哪怕仅仅是那种彼此渴望亲近的愿望,哪怕是最后的不了了之。这也是一种结局。
后来虹也死了。丢下孩子。彼尔就带着孩子去了美国。
这期间,彼尔和青冈或许也曾有过稀疏的联系,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那个最后的聚会,那个被称作《蒸发在生命瞬间》的大结局中。
彼尔带着孩子回到中国,并且出席了西江和青冈的那个例行的年末聚会。
你觉得你终于实现了一个物质男人的最后的梦想吗?青冈在很多年后又一次见到了彼尔之后这样问。
彼尔仿佛背诵台词一样平静地回答青冈,我一直爱你。
这么直截了当?是美国方式?
不,是你的方式。
我的方式?
我读了所有你的书你喜欢的书或者那些你曾经喜欢过的书。
所以才会有湖岸的落日辉煌?
一位你曾经喜欢的女作家在她的一本书的最后一页这样写道: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青冈落寞地转身离去。
秋天死于冬季 秋天死于冬季主题:男人的惊恐。
虹看到了那个男人惊恐的目光。
在第一个乐章中,主题是突然出现的。
那时候虹还没有读过昆德拉的那篇《为了告别的聚会》,也不可能知道那个小号手逃亡的故事。在那座温情的温泉疗养院,那个为女护士们瞩目的小号手终于来表演了。
然后他就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交给了那个无限爱慕他的女护士露辛娜。那是一个激情的夜晚。
那种夜晚通常是谁都难以抵御的。哪怕从此将面对地狱。
虹的未来是不是也会是悲哀的?她已经不再能忍受那个男人投过来的哀怨的目光。一个男人的目光怎么能是哀怨的?他惧怕什么?道义呢,还是责任?虹甚至听到了那个男人的牙齿在咯咯作响。仿佛某种易碎的珐琅质的东西正在断裂。于是虹的心上也是一阵阵唇亡齿寒。那种被金属撞击后的冷冰冰的感觉。他就那么害怕吗?为什么?一个男人?如果虹说无论什么,一切将由虹自己来承担又会怎样?
虹听说过一个小男孩主动承担责任的故事。而这个小男孩所要承担的竟然是和小号手一样的责任。这个大约只有十五岁的男孩激情澎湃,当然这样的年龄已经足以让一个同龄女孩儿变成未婚小妈妈了。但是小男孩就是英雄气概,宁可不要自己的父母和小女孩儿的家长介入,独自一人完成了让女孩儿成功堕胎的使命。他不要在他和小女孩儿未来的爱情中留下一丝软弱的阴影。既然他做了,就必须承担,这是那个男孩懵懂的原则。于是小女孩更加爱他。从此生死相依,无论惊涛骇浪。他小小年纪就能够如此好汉实在可歌可叹。
一个小男孩就能为小女孩办到的堕胎这件事,却要昆德拉用整整一部小说才能完成。
而且直到小说的末尾,露辛娜都没有能实施堕胎,而是用她本人的死亡结束了小号手心中的所有恐惧。那是怎样的一种小男人般的如释重负。
男人就那么害怕女人怀孕?
那些不该让女人怀孕的男人们?
但是在那么热气蒸腾的温泉中,小号手又怎么能抵挡呢?他难以控制地被陷落在露辛娜的激情中。他怎么可能想到露辛娜刚好没有任何避孕的措施,也刚好在小号手难以控制的那一刻为他准备好了成熟的卵子呢?他还很难想到他的一夜风流竟会招致露辛娜的一纸通牒(其实只是一封求爱的信)。他以为那就是露辛娜的威逼与恫吓,他当然不能理解那只是露辛娜为了表示她对他的情意绵绵。
那封寄给小号手的信满含深情。因为露辛娜觉得那个能够使她怀孕的男人一定是爱她的。她不记得在那个激情时刻小号手都许诺了什么。对露辛娜来说,他能够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能够让他们的身体融为一体,能够说了那些让她感动的话就意味着,这个男人一定是爱她的。当然露辛娜是个天真可爱的女人但却很傻。她怎么会就不知道让一个女人怀孕很可能仅仅是那个男人一时的冲动呢?但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傻。她们就是那么蛮横地认定,既然男人给了她们小宝宝就必然是爱她们的。她们似乎永远都不知道(或者不愿承认)在男人那里,一时的冲动和恒久的爱情是没有联系甚至毫无关系的。她们就是不懂这些。而且就是愚蠢而固执地按照她们自己的想法去猜度男人……于是露辛娜这样的女人出现。于是悲剧发生。
秋天死于冬季那是一片茂密的树 林。
一个虹毕生怀念的地方。 她记得那里有很高的杨树向天空耸立。林间是漫无边际的芳草萋萋。远处有流水和安静的原野。那永不消逝的景象。哪怕是,虹已经灰飞烟灭虹已经在天国。是的那一刻他们在沉落的黄昏中等待。等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的黑暗。然后在高高的白杨树下男人张开了他的臂膀。也就是张开了他的大衣他的胸膛他的温暖的爱情,然后就把秋风瑟瑟中发抖的虹环绕了进去,环绕在他不断勃起的激情中。他们接吻。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虹的浪漫史的第一页,也是如歌的第一乐章,在主题到来之前。就那样,他们让他们的那一刻占据了自然万物整个宇宙。然后慢慢降落缓缓平息,然后就又能听到远处那静静的流水声了。接着虹说,她还想要。想让那疯狂的一切回来。然后就起了午夜的浓雾。那是虹从未见到过的浓雾。像黑夜一般的。白雾。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们各自的气息。听到却看不到的。虹记得白雾就那么长久地徘徊着笼罩着长久地不能散去。他们就迷失了回学校的路。然后他们就留了下来。留下来的那一切。既然连回家的路都已经被掩藏,剩下的还有什么?在混沌的天地之间。男人所给予虹的所有。所有的歇斯底里。那永无尽头的。喘息和喊叫。
虹的第一次。连鲜血也看不到。
总之云雾缭绕。无论在白杨林中还是在温泉的水池上。
那么云雾缭绕意味了什么?被掩藏的男人和女人?但是当一切过后,还会再有那激情的瞬间?完美的和谐吗?
就在小号手为露辛娜的怀孕惊恐万状的时刻,在温泉疗养院的另一个角落,却有另一些女人在为她们的不能生育而乞灵于一位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斯克塔雷。此时的斯克 塔雷已经名扬天下,所以他的温泉诊室中才总是人满为患。
为什么一些男人会那么热衷于生育以及生育的能力?而另一些男人(如小号手)却又那么惧怕生育以及生育的能力呢?
虹知道,那是因为不同的情景和女人。
虹看不起那个男人的那么惊恐胆怯的表情?她问他为什么?如果她决定由她自己来承担呢?但是男人还是拒绝。他说他就连这种良心的折磨也不愿承担,连这种罪恶感也不能忍受,他就要崩溃了,他看不到虹眼睛里的绝望的泪水,看不到,这时的虹已经毅然决然。
小号手接到露辛娜的信后再度来到温泉。他的惊惧和惴惴不安已让他了无兴致,自然更无心旧梦重温。他甚至忘却了那一夜风流是怎样的妙不可言,或者,他干脆认为那个夜晚的一切都是肮脏丑恶的所以不能原谅。他既不能原谅露辛娜,更不能原谅自己。于是他只能像那些来此治疗不孕症的女人一样,满怀坦诚地求助于温泉的斯克塔雷医生。因为谁都知道温泉的这位医生医术高明,他不仅能让女人怀孕还能为女人堕胎。于是小号手混杂于斯克塔雷医生的病人之中(只不过他和她们的目的不同)。他请求斯克塔雷医生去做的,是要除掉露辛娜腹中的那个生命。
虹独自站在白杨林中的时候已是严冬。再没有阔大枝叶的遮掩也再没有浓雾笼罩。四野是如此的清冷而清晰。那个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终于姗姗来迟。是的他已经不再期盼白杨林中的会面。他说冬天很冷,郊外的欢乐很艰辛。他还说他只是矛盾只是烦恼,他说他不是不爱虹了,只是,他们应该有更加理智的未来。而一个美好家庭的建立,不在于一个新生命的匆促到来,而首先是创业。
虹说不过是一个孩子。爱的产物。也是人类繁衍的必然。我们为什么要违背大自然的规律?要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是你的和我的。而我们相爱。
但这个不期的生命就是扰乱了男人的心。他说他不要这个孩子不要第三者,甚至比真正的第三者还要可怕,他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于是虹看着远方。为什么再也听不到流水声?
男人却说,我还要回去做试验。已经晚了。我必须走了。
是因为冰封大地?
停止吧。男人请求。
什么?
这一切。
我们的爱?
你知道的。
然后男人就踩响了萧萧落叶。那些破碎的声音。像木弓拉响在没有音符的琴弦上。被冰冻的落叶。那么易碎的。在光秃的树干中间。男人左右穿行。清冷的夜总有清冷的星月。于是男人的背影格外清晰。清晰着遥远。那么毅然决然的。虹的心痛。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心痛。于是虹悲伤。为了那个惊恐万状的可怜的男人。在眼眶里面,是被冰冻的眼泪。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就阻断了这次爱情?她也不知道一旦拿掉了这个孩子,是不是从前的那一切就都能回来?
小号手当然不能理解斯克塔雷医生的漠然。因为他把他事业的成就感都寄托在了那些不孕症妇女身上,所以对堕胎毫无兴趣。尽管他同意为小号手排忧解难,但是却更热衷于那些带着孩子回来感谢他的被治愈的女人们。当然他对她们以及她们的孩子也心怀某种尴尬,因为他在看到那些女人感恩微笑的同时,也就看到了那些孩子脸上透露出来的遗传基因的信息。
虹推开了产科医院手术室的门。
此前她也曾反复想过,她非要为一段正在逝去的爱情而保留这个曾经爱过的证明吗?
虹终于独自作出了她的选择。那个关乎生命的,她将为此而背负罪名的。她知道她的选择将决定她和那个男人的一切。她甚至把对这个生命的取舍当做了衡量他们爱情的唯一标准。是的,虹已经下了决心离开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了。虹知道没有了他们的孩子就等于是,他们之间的爱也就随风而逝了。
虹觉得流产手术室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她尤其不能忍受那些手术器械碰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