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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就好了,可惜现实里,它就是存在,就是要让每一个成员入红尘走一遭,去求什么顿悟,什么精神上的升华,什么这个那个的,真是很无聊……”看他这满口埋怨,狄九只是笑,轻声道:“就算小楼的制度十分无情,但人心总还是有情的,失去这样的朋友,你也不用强装不难过。”“难过是有一点的,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的。”傅汉卿微笑“从小楼出来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无论选择怎样的人生,骨子里都从来不看重人世间的浮华名利,就连生命也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我们都觉得死生是一种正常的循环,死亡的尽头,也许是另一种全新的开始,对死亡,我们从不畏惧,也不会过于悲哀。”狄九越发不解,听起来,这简直就象是某些邪教控制无知门徒的所谓学说了。死后是要往生极乐的,是要到另一个完美世界的,是另一种新的开始,于是门徒们就悍不畏死地惟命是从。真算起来,这天下最大的邪教也就是修罗教了,修罗教也有的是让下属不怕死的办法,但小楼强大的力量根本不介入人世,,即不求名也不求利,只让下属去人间求顿悟,不能悟透就是死在外头也不理会,这种行为,却实在古怪的让人根本无法理解。傅汉卿看他的眉毛打结,忍不住伸手去用力抚平他的眉心,笑道:“不要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无关紧要?狄九想笑却没笑出来。死的是他的朋友,他的同学,他的伙伴,小楼,是他的来处,他的家,而他,却只说这是无关紧要之事。“那你说说,什么才是紧要之事?”“我们在一起很重要啊。”傅汉卿答得理所当然,见狄九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得讪讪道“你们商量了那么久,商量出结果来了吗?”“无非就是保存好所有的钱财,隐藏好真正的实力,无论多大的风波到来,都确保我们不要受重大损失,我明天就要赶去楚国,亲自坐镇。”傅汉卿忙跳起来:“我们一起去。”“恐怕不行。我不只要去管理楚国所有分坛,还要去应那帮正道高手的挑衅决斗,你知道,这种事,其他人是决不会同意你同行的。”狄九笑道“想和我一起去啊,先把心肠练硬一些再说。”傅汉卿很郁闷地叫:“怎么老是你去,其他人都是干什么的?”“本来也该我去,诸王各有职司,各有部属,正常的教务,都是教主与天王处置的,当然的教主的天王是同一个人。但现在,这些事归我来I当,更何况,如今夜叉不在,碧落也没回总坛,萧伤也有自己的事要离开,总坛也该有几个最顶尖的高手坐镇,这个时候,你离开也不合适。”傅汉卿垂头丧气,闷闷地坐下,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又要和谁决斗,危险吗?”狄九淡淡一笑,微带一丝傲意“楚国白道有点儿浮名的百草生,勉强也算得个高手,值得我会会,但也仅此而已。”“百草生?”傅汉卿皱了眉“听起来,象是个通药理的。”“什么叫听起来,本来这家伙最出名的就不是武功,而是擅使药物。”狄九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他一眼“教主大人,平时要你细读的江湖人物志,你扔哪去了。”傅汉卿干笑两声,避开不答“你打不过你,万一下药害你怎么办?”“你当我那么多年苦训是白受的,想药倒我,哪里那么容易。”狄九的话虽说得自信,傅汉卿到底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忽得起身,拖了他的手就跑:“跟我来。”狄九略带愕然之色,任他拖着飞跑,几次想问,到底还是没问。一直忍耐着跟他回了教主的居所,忍耐着让他当众拖着手冲进卧房,忍耐着看教主大人四下翻箱倒柜掀被子。看着好好一个屋子转眼就被翻得乱七八糟,偏偏其他下人,当着自己地面还都假做恭恭敬敬躲在一边,谁也不敢说话。狄九到底还是忍耐不住:“你到底找什么呢?”傅汉卿被他这一叫倒是回了神,抬眼四下一望,找到芙烟,赶紧高声问:“上回我和凌霄比赛打弹子的石头,是收着还是已经扔了?”“方叔原说不用理。扫掉便是,我瞧那石头都又圆又漂亮,当初让下头人找来也费了点心思,教主用着也顺手,就特意收好了。”芙烟笑吟吟上前,三两下就从一片狼藉中翻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傅汉卿接过来。一手打开,从里头拿出一颗灰扑扑的圆石头,转身满脸带笑地冲狄九献宝:“你把这个带上。”狄九蹙眉望着那块满是灰的石头:“这是什么?”傅汉卿拿袖子用力擦两下,勉强擦掉一点灰,再递过来:“你看。”狄九皱了眉,忍耐着接过这灰扑扑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忽得一震,失声道:“天魔珠。”“是啊,可避百毒呢。你带着我才放心。”傅汉卿乐呵呵地说。狄九脸色铁青:“你,你拿天魔珠混在石头堆里打弹子。而且还差点被扫掉,你……”他深吸了口气“瑶光他们要知道。能活活撕了你。”傅汉卿笑得没心没肺:“他们不是都不知道吗?”狄九为之气结,一手把天魔珠递还他:“这是教主信物,唯教主可佩,我不能拿,其他人也不会同意我拿的。”傅汉卿笑嘻嘻接过来,笑嘻嘻亲手塞到狄九怀里:“其他人不知道,自然就没法反对了。”其他人不知道?狄九目光一扫,满房间的人。方叔,凌霄。芙烟,一个个眼睛瞪得有铜铃大。这就叫其他人不知道啊?这么严重的事,传出去那还得了。傅汉卿顺着他地目光一一望过去,笑道:“你们都不会说出去的吧?”方伯一阵风般溜走:“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凌霄目不邪视地走出去:“说什么?没什么事发生啊。”芙烟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到房外,大声说:“今天的天气好好啊。”傅汉卿笑望狄九:“你看,大家都很能守密的。”狄九为之绝倒,很想告诉他,最能守密是死人。不过,看到那张笑得很白痴的脸,他还是决定不白费力气了。傅汉卿看着他又好笑又好气地表情,乐滋滋凑到他面前,睁着很纯洁的眼睛望着他:“这个,芙烟说,今晚天气很好,那个,你明天就要走了,这个……”“你就别这个那个了。”狄九忍了笑,一把将他扯进怀里,二人身体一齐失去重心地倒向床上。傅汉卿叫:“房门没关……”狄九眼也不瞄一下,顺手一袖拂去,房门砰然关闭,关住了一室温柔。那一夜,星月极美,那一夜,晚风极柔,那一夜,教住居所前后三重院落里,所有的闲人都悄悄避去,唯恐惊扰了如许情怀。那一夜,激|情过后,狄九抱着怀里似睡非睡的傅汉卿轻轻问:“阿汉,这一生,你有什么很重要的愿望吗?”“有啊?”傅汉卿轻轻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星海里睡觉,倦了就睡,醒了就看看星星,看得累了再睡。”狄九愣了愣才苦笑出声,多么典型的懒猪式愿望啊。“可是,现在啊……”傅汉卿伸手,环在他的腰上,低低的笑:“现在,我希望,我看着星星睡觉时候,身边能有你。”狄九莫名地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抚过傅汉卿的头发,然后细细抚过他地额头,他的眉眼,他地面庞。傅汉卿微微缩了缩身子,又缩进他的怀抱里,又把头贴在他地心口处,又不安地拉了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心口上。狄九低笑,这个家伙,多少年下来,还是这么怕冷,安生,要睡觉,总要缩进别人怀里,也不管人家舒不傅汉卿只管听他的心跳,清晰的,有力的,带着生命的心跳声。每个人都是有心的吧,每个人的心都有着血肉,每个人的心,都是温暖和柔软的吧,所以……也许……他沉沉将睡,却又恍惚不安。他的手在胸前寻找,在左胸心口处,找到了狄九的手,牢牢按着他的手,牢牢与他的手指交缠,于是,便安宁了。所以……也许……我的心若交到这样的手里,他会珍视的吧?他会呵护的吧,他不会松手扔开,不会让它粉碎的吧?狄九,我其实很怕痛的,所以,千万不要让我太痛啊。他低低说:“狄九,你要待我好一些。”那声音那么低,那么轻微,即使是狄九也要略略定神,才能勉强忆起,刚才听到的是什么?他愕然低头,怀中的人已然沉睡。整个人蜷缩如母体中的婴儿,只是固执地缩在他怀里,固执地强拉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他说的是什么,那样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听过。他怔怔望着傅汉卿,一直一直,不肯移动目光,不肯眨一下眼睛。过了很久,很久,听到傅汉卿轻轻又喊:“狄九。我很怕痛,别让我痛。”那样婴儿般地睡姿,那样充满不安企图保护自己的姿态,那样在睡梦中无法安然地呼唤。狄九沉默良久,然后俯身,在傅汉卿耳边轻轻说:“阿汉,等我回来,我会送你一份礼物的。”睡梦里的傅汉卿。没有听到狄九的诺言。那一夜,傅汉卿一直睡得不安定,他一直断断续续反反复复说着,我很怕痛,待我好一些这样的话。那一夜,狄九一直没有睡。他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记起来了。在那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傅汉卿才刚刚开始时,傅汉卿总是这样,用那很清澈很期待的目光望着他,无端端地说起,你要好好待我的话,总是这样。然而,这些年过下来,傅汉卿已经很久很久不提这种没头没尾地话题了,怎么忽然又说起来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抱着傅汉卿,守护着他。直到第一偻晨光划破天际,直到喧闹之声渐渐遥遥传来。直到窗外有人催促起行,直到傅汉卿睁开迷迷糊糊的眼,他才微微一笑。在傅汉卿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狄九的笑容。一夜不眠,一夜紧拥,一夜不曾变换一次姿式,而他,只是微笑。伸手轻轻点点傅汉卿的鼻子:“该起床了,懒猪。”起了个大早的某懒猪快手快脚地梳洗了。坚持给狄九送行。他同诸王一起,把狄九送出总坛。狄九翻身上了马,却又向傅汉卿招招手,等他走得近了,方才自马上弯腰,把昨天夜晚,傅汉卿没有听到地那句话,很大声地在他耳边讲了一遍。“我会带着给你的礼物回来。”然后,他没有再等傅汉卿的回应,也没再多看他的表情,就策马而去。傅汉卿站在那里,远远望着那玄衣高冠的身影,在万里黄沙之间,渐渐变得遥不可及。狄九,其实,你安安全全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安安全全,快快乐乐,一直在我身边……我只是希望,以后无数个望着星星睡觉的夜晚,我的身边,会有你。狄九,回来的时候,你能把这样的礼物带给我吗?
第八十八章 顾忌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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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九的人影再也看不到了,傅汉卿还呆站了一会子,才闷闷不乐得往回走。“不就是有段日子不能见吗,何必这样垂头丧气。”旁人早就不耐烦得散了,独有瑶光喜欢欣赏傅汉卿失意的样子,偏要一个人跟在旁边。傅汉卿懒洋洋看也不看她一眼:“如果不是你们不许我们一起去,我就不用这样了。”“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们不让你随便出去,不是为了怕你吃亏吗?”瑶光满面带笑。傅汉卿郁闷地说:“有狄九在,他不会让我吃亏的。”“我们就是怕有他在。”瑶光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来了,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一点儿也没变,还那么天真,那样轻信,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防备过他一回?”傅汉卿驻足回首“防备?为什么?”瑶光叹息:“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从来没有怀怀疑过他对你的情义吗?你从来没有想过,当年他做你的情人,也许只是想借你的手,抓紧一切权利?”傅汉卿微笑:“他和我的关系是一回事,他是修罗教的天王是另一回事,有多少人不喜欢权利,又有多少人不想拥有权利,何况他的才华也配得上他手中的权利,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把这两件事扯到一起。”瑶光蹙眉:“当年他本来只是个空头天王。是你地一句话,才让他可以通过你而拥有权利,但这么多年下来,他的羽翼已丰,势力已固,他的地位已不再需要依赖你的信任了,你可知道下头有多少教众对他狂热地崇拜和忠诚。”傅汉卿摸摸鼻子,笑道:“你还老告诉我。教众对我也很崇拜,很忠心。”瑶光冷哼一声:“教众的确崇拜教主,对那个让他们过好日子的教主很忠心,但这位教主离得太远,高得就在云端上。他们崇拜的是那个坐在教主宝座上的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分辩不了,也不会在意。可是,大家崇拜地,却是叫做狄九的天王,如果有一天,换了另一个人成为天王,绝不会得到如他一般的拥戴。”事实确如瑶光所言,傅汉卿太懒散,太喜欢自在适意的生活,权谋手段。人心掌控,这些正常上位者该注意的事。他却根本懒得费心思。教众们固然对教主极为拥戴,但他们拥戴的。其实不过是教主这个符号所代表地人罢了。对傅汉卿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