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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紧紧门户,密密纱帐之下,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动作。她轻巧无声地揭开床边墙上的一幅名画,画后竟有一块巴掌大的小木门,小心地再打开木门,里头露出的却赫然是一截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留在温柔乡里,却把苦活累活全抛给我,我要不上门,你是不是要等我把事全办完了,把那帮子武林正道全炸死了,你才记得要从美人窝里出来?”“用得着这么气急败坏吗?那么点事,难道没我你就办不成?”“这么点事?一口气要杀掉上千个所谓武林正道人士,也叫这么点事?”“行了,办得怎么样了,你给我一句话就行了。”“我办事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现在消息早就满天飞,那帮子武林正道高手肯定会一群群拥到落凤岭来找被咱们藏起来的宝藏,就算这帮想钱想红了眼的家伙不自相残杀怠尽,最后也会被一气炸成碎片。”“希望不要出差错。”“当然不会有差错。那帮子家伙一听说宝藏,什么都顾不得了,真可笑。我已经在落凤岭对面追月峰上,找了一处风景最漂亮最舒服的地方,让人搭好了赏景台。到时候,咱们就去,吃酒吃菜抱着美人,看看他们最后会有多么狼狈。对了,你要把你那个苏美人儿叫去,也由得你。”“这种事不要扯上她。”“行行行,你的美人你护着,我还懒得管了呢。总之这次把那些碍事的家伙全清除了,我们也就可以全神对付修罗教了。”“你也别太轻视他们,这几年他们这帮贪心的家伙,给我们造成过多少麻烦?到时候把我们的精锐人手全调过去,以防差错……”…………安静地,不发出半丝声息地听着那惊天动地的阴谋,然后从容而小心地把一切恢复原状,不留半丝痕迹。苏眉拉起温暖的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却依然觉得冷。这样的生活,不知哪一日是尽头。她是从不对任何可疑的事多问一句,从不对那满书桌的文册多看一眼,然而,那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不会放在自己眼前的。窥查机秘之道,她其实有极丰富的经验。高官,王候,将军,富商,再到她如今的主人。辗转多年,她总是无声无息地探查到各种各样的机密,从不曾被人查觉过。然而,每一次倾听那些隐密之时,总是手心冰凉,总觉得,下一刻,一切就已走到尽头,她那脆弱的生命,转眼就将化为烟云飘散。然而,这样的生命,她无从挣扎,也无从摆脱,只能一次次继续那几乎是必死的冒险。这样静静得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房门轻开,等到那人不动声息地来到床上。她轻柔无声地缠绕上去,忽然间,不想放开。“怎么回房这么久,还这样手脚冰凉?”那人的声音极柔和。即使彼此不过是一场各怀心机的游戏,她也还是忍不住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极轻极轻地说:“爷,你不在,眉儿很冷……”狄九有一刻微微出神。那么多年岁月弹指过,是谁总呓语着“很冷。”在每一个夜晚紧拥不放。那一夜,他没有再放开她。月凉如水,透窗纱。看他极尽温柔,看她极尽柔顺,恍惚是一场极动人,极美丽的欢娱。然而,以后的日子里,苏眉忆起那夜时,感到的,却只有落漠和悲伤。那么欢乐的他和她,其实,都只有悲伤。那一夜之后,他便离去了。天明时,她送他行出很远很远。从来不对他的来去做什么勉强的她,一反常态地哀求他多留几天,乞盼着他不要离开,不管有什么大事,先搁下吧,她的生辰快到了,她想他在身旁。而他,只是温和地笑笑,语气柔和,却极坚决:“我有些事,办完就会来,一定赶得及,给你庆生辰。”她没有再挽留,只遥遥望他飞马而去,直到天之尽头,再不见他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人可信(下)
狄九离开的次日,苏眉特意领了侍女去佛前上香,为狄凶。恰恰卜得一支上上签,当下喜之又喜,再三不舍,于指间抚挲良久,方才持签去向那解签的白眉僧人细问签文。年迈老僧所解签中之意,皆为大吉之兆,苏眉复又欣喜羞涩,含笑吩咐身旁丫头重重赏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佛前三拜辞别而归。行至门前,却忽然止步回身,看那满殿香烟袅袅,在风中扶摇。飘忽的青烟之后,时隐时现的佛像宝相庄严,眉眼间慈悲无限。方才的满脸喜笑犹在,眼中却忽而怔怔落下泪来。身旁服侍的丫环吓了一跳,惊呼:“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苏眉忙换了安静温婉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忽地想念起爷来。”侍儿也连忙应景陪笑:“小姐,你对爷的那份心思,便是铁石人儿也要感动了,何况爷还是个知疼知热的有情人呢。你放心,爷必是能在你芳辰之前赶回来的。”苏眉只是微笑,并不再多置一语,只徐徐出了庙门,入了轿子,轻轻放下轿帘,将这轿外的红花绿柳,明媚春光,轻轻隔断。庙内来往人流不尽,求签问签的世俗男女不绝,人人都关心着自己的福因缘,谁也不会注意,老僧重放回签筒里的上上签,与苏眉所求,已不是同一支了。数日后,修罗教总坛之内。瑶光轻巧地捏开一支竹签,抽出其中一块寸许的细绢,凝神看过,笑对身边的萧伤道:“你那风信子得到的消息确实不错,他是要对那帮老是给他找麻烦的大侠们动手了。”“废话,现在满江湖都在传宝藏的事,藏宝图出了一张又一张,那些不长脑子的家伙成天为那几块破画布打生打死,狄九的手下的精锐精锐也大多调动集中到落凤岭了。我这要再猜不出狄九的心思,这大鹏王就别当了。”“你只探得狄九动手的地方,却查不出他大举行动的时间吧?”瑶光笑吟吟一扬手中细绢:“还不快来请教我?”萧伤诧异:“以前还以为你是吹牛,原来你那些徒子徒孙,还真有人混到那小子身边去了?佩服!”瑶光只是微笑,并不细说究竟。身边的人总笑称她为天下第一老鸨,狐狸精的总头目,所以经常有人会误会,她手下的得力之人,都是靠那内媚之术,烟行媚视之辈。但是其实,天下男子各式各样,能吸引天下男子的女子,自然也各有不同。无论是冰清玉洁的,才华出众的,善解人意的,阅历过人的,天下女子,只要是有能收伏男子之心特别之处,她和她的手下发现了,都会找机会一一收罗。至于对方愿不愿意,那就不是她们费心考虑的了。既然被她们看中,这些女子就根本没有机会不被她们网罗。修罗教这魔教的名头,不是白来的。苏眉被选中,缘于当年狄九巡视分坛时,她在分坛教众以及总坛所有追随天王同行的教众面前一场惊世之舞。有人记下了这女子的歌舞之艺,绝世之姿,传报上去。瑶光甚至没细看,只吩咐自己的得力弟子去看看,若是可用之材,收纳便是。她的弟子是怎么看中苏眉的,又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苏眉低头顺从的,她都从未费心去理会。世代以来,乾达婆王及其直系下属的行事手段从未改过,世间无数女子都只得屈服于这样的命运。苏眉成为乾达婆王九宫诸部的一员,接受训练和教导,然后承担起刺探各种机密的责任。她在短短数年之间,历任多位主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富有四海。这其中,本来就有修罗教推波助澜之功。然而,谁也想不到,当年一舞,不但彻底改变了苏眉的命运,让她由一个容华渐逝的名妓,变成日夕处于生死之地的密探,也令得修罗教最大的敌人,来到她面前,微笑说:“观你一舞,怎生得忘。”。就这样,瑶光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他身边安插下了耳朵和眼睛,做到了萧伤费尽力气都做不到的事。瑶光不是不曾动念,想要借狄九探望苏眉之时,集合人马围杀。但狄九每次去苏眉处都是行踪不定,事先全无消息,要临时围剿不可能,要派大批人马长期布伏,又怕暴露苏眉这个难得的眼线。再加上纵然如此能杀死狄九,也不能将他手下的精锐还有一直不露面的明王同时跟着一网打尽,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还是难以尽除大患。所以瑶光才按捺心绪,下了死▋等时机,非重大情报,无需冒险查探,无需出面传递。两年时间,直至今日,苏眉才递出了第一份密报。一份密报,就已经值得这两年的潜伏。望着手中密讯,瑶光唇边笑意不止。碧落淡淡道:“即有如此大事,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凑凑热闹了。”萧伤笑道:“真不知道那些正道人物脑子都长到哪里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认为宝藏这种东西,是永远不会被用掉的,只会永远蹲在某个山窝子里,等他们去找到。虽说他们一心要找死,但这么多笨蛋,不利用一下,多么可惜。”夜叉只冷冷道:“确定好时间,我召集冥军。”瑶光笑道:“急什么,我们各自的人马都要召来,再商议如何协作行动。”“厮杀决斗,素来是冥军的事,指望你们的手下能帮上多少忙?”夜叉毫不客气道:“靠你手下的美女美男骚首弄姿?唆使人去自杀?还是靠你那帮风信子东查西问,用人家的隐私逼人寻死?嗯,对了,碧落你的那帮手下,好歹还能躲在老远的地方放点毒药什么的,算是有点小用处吧。”目光冷冷扫视三人都不太好看的脸色,夜叉语气依旧冷硬:“你们本人到就行了,那帮小卒子,来不来无所谓。”眼看局面又僵起来了,龙王赶紧打圆场:“决战之事,自是多要倚重夜叉。但他们几个的下属虽然打仗不是本行,里面也有不少高手。此役关系重大,不容有失。那明王至今难测高深,所以还是要小心防范为佳,能多带些人手就多带些好。照老规矩由我坐镇总坛,静候佳音,成则为你们庆功,败就……”四人一起怒视他,龙王干笑一声:“败就……当然是不可能的。”局面略略缓和,除夜叉外,其他人也都勉强笑两声,以表明大家是同一阵线的伙伴,此刻仍然合作愉快。勉力笑笑之后,瑶光忽然轻声道:“要不要告诉他?”大家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当然不行。”萧伤立时道:“咱们找理由,先后离教就是。”碧落点头:“偷偷调动人手,别让他查觉。”夜叉冷冷道:“我的人本来就从不向他报备,就算倾巢而出,他也查觉不了。”大家达成一致意见,再看看彼此的神色,除夜叉外,其他几人,终是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息了一声。————————————————————不知不觉中,总坛每天早上的议事会,出席的人越来越少了。夜叉本来就长年不在总坛。最近又正好轮到萧伤巡视四方。瑶光接到飞讯,说是某地发现了一个姿色极佳的可造之才,可承衣钵,于是高高兴兴出门找新徒弟去了。没多久,赵国分坛又出了些变故,其他人既然都有事缠身,自然只剩碧落能出面处理,于是她匆匆而去。所有人的离开,都合情合理。傅汉卿又什么理由去怀疑,去联想呢?至少在莫离看来,多病的教主,对于这些来来去去,分分合合,都只是安静地接受,并不曾多说什么。只是人走了好几个,事情可就全压在剩下的人身上了。傅汉卿虽然很努力地想要多做些事,不过到底体弱,大家也都不忍心让他多烦心,于是坐镇总坛的龙王莫离,不得不咬牙用自己的老骨头硬顶了,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处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无数的教内琐事。因为太忙了,便没有太多空闲注意教中的其他惊变。所以,当狄一再一次手持教主令牌,一路通行无阻,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跑去和教主大人话家常时,他接到消息,已经晚了一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是内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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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殿宇之中,冰冷的神像,高不可攀。仰头望着那即似悲痛,又似欢喜的修罗容颜,傅汉卿情不自禁,伸手拢了拢身上那宽大的皮袍子。最近他很喜欢散步,午后便爱趁着阳光的温暖,四下走走。可是,明明是怕冷的他,却经常又会不知不觉,离开温柔的阳光,走入这寂寥冰寒的修罗殿来。殿阁空旷,四下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明,也没有灯光。让人分外感觉寒冷。黑暗中的修罗神容,更加隐约渺茫。仿佛随时都会化为实物,踏入人间。地狱里的修罗,是恶毒狰狞,还是心怀慈悲?为何这只为初代修罗王所建的神像,即威仪恐怖,又温柔悲痛?其实,傅汉卿最近很想进寒冰窟去看看,他很想走到狄飞的冰棺前,凝视他沉睡七百年的面容。只是,这历代教主的遗体保存之地不可泄露给其他弟子,诸王又极为讨厌下跪磕头这种开机关的方式,要他们一起来陪他开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