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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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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出二百金,前舟可出三百金,庸庵、竹君二人可出三百金。庚香、湘帆、剑潭不必派他,凑起来已得一千八百了。若要三千,还少一千二百两,不消说是度香包圆了。”子云道:“难道华星北倒干干净净,一文不花,这么便宜。”蕙芳道:“据我说,不必要他出钱。如今与他讲,就是一总要他拿出来,他也肯,但是玉侬只好在他家一辈子了。”子云点头道:“说得是。我想你们都不甚宽余,一时仗义挤了出来,恐后来自己受困。如今通不用费心,在我一人身上,只要你们去讲。讲妥了,银子现成,叫他们来领就是了。但以速成为妙,一来玉侬假期已满,也不宜常在外边,适或进去了,再找他出来也费事。明日你们就去,尽其所欲,自无不妥的。”三旦皆应了几个“是”。琴言见子云如此仗义,感激不尽,不觉流下泪来,便跪下拜谢。子云连忙搀起,见琴言如此光景,颇觉恻然,说道:“玉侬何必伤感,我看你终非风尘中人。不过一举手之劳,何足称谢!”三旦见琴言的凄恻是生于感激,子云之慷慨是生于怜爱,都也枨触起来,泪珠欲堕。子云问道:“这话谁去讲呢?须得个老成会说话的。若你们去,恐不中用。”蕙芳道:“此事少不得叶茂林,玉侬是他同来的,又是他教的戏,他也老成,会说话。”琴言连连点头道:“必得他去才妥。”子云道:“既如此,你们早些回去罢。今晚就请叶茂林去,讲妥了,我明日听信,碰玉侬的运气何如。 
我宅里还有点事;不能陪你们,要过那边去。”子云带了家人 先出园去了,回到住宅。 
这边四旦个个喜欢,辞了次贤,也同去找了叶茂林,告知此事。茂林一口应承,又对蕙芳道:“停一会儿,你与我同去。 
我年纪老了,笨嘴笨舌的,恐说不圆转,你在旁帮个腔儿。那位庆奶奶嘴里,好像画眉哨的一般,我有几分怯他。”蕙芳道:“人说他倒是个直性人,顺了他的毛,倒也易的很的。”琴言、宝珠、素兰先回去了。 
蕙芳与茂林练了一番话,约定晚饭后同去,蕙芳也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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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值田春航来看蕙芳,蕙芳即与他吃了饭,谈了一会,春航去了。茂林已在外面候了多时。定更后了,茂林提了灯笼,照着蕙芳,到了长庆家。也不找琴言,找了伍麻子,请了长庆媳妇出来。蕙芳见他扎了白包头,穿了孝衫,下面倒是条长绿绸裤子,白布弓鞋,黄瘦脸儿,长挑身材,三十来岁年纪,像个嘴尖舌利的人。见了蕙芳却不认识,问茂林道:“这位是谁?” 
茂林道:“这是班里的苏大相公。”蕙芳上前见了礼,叫了婶娘。长庆媳妇还了礼,请他坐下,问叶茂林道:“你们二位,什么风吹进这冷门子来?”茂林笑嘻嘻的说道:“竭诚来与嫂子请安的。为我曹大爷没了,嫂子究竟是个不出闺门的妇道家。 
适或外面有什么使唤我处,可以叫伍老麻来说声,我是闲着,尽可效劳。”长庆媳妇道:“阿哟哟,言重言重!多谢你看顾我们的好心。我想我们当家的在日,那间屋子里,一天至少也有十几个人,围着那盏灯,一个起来,一个躺下,倒像吏部里选缺一样,挨着次序来。到他死了,不要说是人,连狗也没有一个上门。那两个孩子也不好,麻子又戆头戆脑的不在行。我想这个门户也支不起,心上想另作别计。我娘家在扬州,娘今年才五十岁。大兄弟开了个估衣铺,闻得很好。我想回去,手内又没有钱。你兄弟在日,是东手来,西手去,不要说别的,单 这一盏灯,一年就一千多吊,还有别样花消,一家的浇裹呢。 
这两个傻孩子赔饭赔衣裳,一月挣得几个钱?昨日有两个生人来打茶围,他们就留他喝酒吃饭,吃了就走。麻子跟了他去,才开发了三吊钱,你想这买卖还作得作不得?想起来直臊死了人。”叶茂林道“如今事情也难,不比从前了,都是打算盘的。 
你看那家寓里到晚没有人来?就是空坐的多,吃酒的少。你方才说回南方的主意倒好,究竟是个妇道家,住在京里,无亲少故的,要支持这个门户原也不容易。不如带几千两银子,与令弟开个大铺子,倒是个上策。”长庆媳妇笑道:“阿哟哟,你倒说得好!若有几千银子,我也不着急了。原是为的两手空空,所以为难。我前日不是和琴言商量么,我说我要靠你的了,你去对华公子说,可一月给我二百吊钱。他又说不能,也不敢去对他说。我说你既不能拿钱回来,难道将我吊在西风里么?况且华公子在他面上也没花过什么钱。我说你何不请个人去对他讲,拿个三五千两银子来出了师,以后就由你怎样。我有了这一总银子,也可过得一世,自然不向你要养老送终了。他又支支吾吾的,没有爽爽快快的一声。”蕙芳道:“婶娘,果然要他出师么?如今倒有个凑趣的人。今日原为着这件事来与婶娘商量。”长太庆媳妇道:“是那一处人,现作什么官?”蕙芳随口说道:“是个知县,是江南人,这个人甚好,就是不大有钱。前日见了琴言,很赞他,想他作儿子,所以肯替他出师。 
昨日与我们商量,若要花三五千两,是花不起的,三千吊钱还可以打算。”长庆媳妇口里“阿哟”了几声道:“三千吊钱就要出师!你想那琴言去年唱戏时,半年就得了整万吊钱。如今与他出师,这个人就是他的,他倒几个月就捞回本来。啧,啧,啧!有这便宜的事情,我也去干了。”茂林道:“嫂子不是这么说。譬如还唱戏呢,原可以挣得出来。若卖去作儿子,是要攻 书、上学、娶亲,只有赔钱,那里能挣钱?况且这个人是善人,成全了他也好。”长庆媳妇道:“我也不管什么,只要他花得起钱,能依我的数,就教他来出师。”蕙芳道:“婶娘,你到底要多少钱,说个定数儿,我好去讲,或是添得上来,添不上来,再说,”长庆媳妇道:“老老实实,是三千两上好纹银,我也肯了。他能不能?他若不能,我还候着华公子。他是个有名花钱的主儿,或者一万八千都可以呢。不然还有徐老爷,他是爱他的,更好说话。我忙什么!”蕙芳冷笑道:“婶娘但听华公子的声名,三千五千两原不算什么。但是华公子近来不甚喜欢他。非但不肯替他出师,只怕还要打发他出来。婶娘在外头如何知道?我们是常到他府里去的,如今是一间闲房给他住着,也不常使唤他。新年我们去叩岁,公子每人赏一个元宝,何以他倒没有赏呢?那一日我见他箱里,一总只得六十几两银子,还是去年中秋节积到如今,才积得这点东西。那徐老爷近来不比从前,也有些烦了,况他与徐老爷终是冷冷的。徐老爷肯替他师,也早出了,不等到今日。除了这两人,你想要二百吊钱一月,否则三千银子出师,能不能?婶娘是明白人,难道近来在家一个多月了,还看不破他心事来?遇着这个机会,我们去说,叫他再添些。婶娘也看破些,与自己亲儿子一样,让些下来,两边一凑也就成了。三千吊钱原少,二千银子我可保得定的。”长庆媳妇道:“你来说,更要为顾着我,也不可丢了你们红相公的身分。如今这么样罢,杀人一刀,骑马一跑,要爽快。我虽是个梳头裹脚的妇人,却不喜欢疙疙瘩瘩。我让二百两,二千八百是不可少的。”茂林见他口风有些松了,对蕙芳道:“如今这么样,你去对那位老爷说,只算他照应了孤儿寡妇,行好事,也是阴德,叫他出二千四百银。我们中间人不要他一个钱谢仪,都贴在正数内。庆嫂子你可不必板住了,事体 以速为妙。一二日成功了,也叫庆嫂子爽快,他是直性人,作不得转弯事。”长庆媳妇心内细想:“万一华府打发出来,这孩子又强,不肯唱戏,也是不好。就是徐老爷,他心上人也多。 
不如应许了罢,二千四百两,已有六千吊钱,也不算少了。” 
主意已定,口中还说要添,经不得叶茂林这个老头子,倒是一条软麻绳,嫂子长,嫂子短,口甜心苦,把个长庆媳妇,像个躁头骡子似的,倒捆住了,只得应允。蕙芳道:“你倒担承了,不知那边花得起,花不起。若真凑不起来,倒叫婶娘见怪,空费了半天唇舌。”茂林笑道:“你倒胆小,就是他凑不上来,短了一千八百,你这个红人儿替他张罗张罗,值什么事?横竖他也不至负你。”蕙芳道:“只好如此,且看缘法。”于是约定了明日早饭后就有回信,如成了,就送银子来,并要这边写张字据给他。一番话,也讲到三更天了。蕙芳便请长庆媳妇进内,他们还要到琴言处谈谈。长庆媳妇谢了一声,先进去了,心里想道:“姓苏的这小杂种好不利害,二千四百两,从三千吊钱添起,我若软一点儿,就被他欺定了。内里他倒想赚一注大钱。这般可恶!”自言自语的也就睡了。蕙芳与茂林到琴言房内,把事讲定了的话与琴言说了,琴言甚是喜欢,只候明日就可跳出樊笼了。蕙芳与茂林也就回去。 
明日一早,蕙芳就到怡园,子云尚未过来。在次贤处等候,一连两起的人,将子云请了过来,说明此事。子云也甚喜欢,就传总管的,叫他去开了二千四百两的一张银票,格外又一张五十两的,赏与茂林。蕙芳也不耽搁,急忙回去吃了饭,找了茂林,先将五十两送了他,茂林感激不尽,即同到长庆媳妇家来。蕙芳说:“费了多少力,他才凑了一千九百两,我代他借了五百两,一总开了一张票子在此,请收了。”茂林就代写了一张字据,与琴言收执。长庆媳妇见事成了,才备了几个碟子 请茂林、蕙芳,叫琴言陪了小酌。蕙芳道:“我吃过饭了,不消费心,叶先生请独用罢。”即对琴言道:“你去收拾收拾,辞辞师父的灵,谢谢师娘的恩,就同我到那边去,我再同你进城去谢华公子,也不宜迟了。”琴言依了他,带回的东西也不多,叫人帮了那小使收拾捆扎停当。蕙芳叫人一担挑了回家,又拿出十吊钱的票子,代琴言分赏众人。琴言穿了衣帽,拜了师父的灵,倒也伤心哭了一会。又向师娘拜辞,长庆媳妇也着实伤心,掉了好些眼泪,又嘱咐了几句话。茂林见此光景,也无心饮酒,随着出来。长庆媳妇直送到门口,琴言洒泪而别,回到蕙芳寓处。 
明日,长庆媳妇谢了茂林一百吊钱,茂林倒也不想,已心满意足的了。谁知琴言命中磨蝎颇多,虽出了师,忽又生出气恼来。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听谣言三家人起衅见恶札两公子绝交 
话说琴言出师之日,就是华公子赏花之日。明日,华公子吩咐珊枝着人去叫琴言回来,珊枝派了一个外跟班姚贤,一早出城。到了长庆寓处,见了伍麻子。说假期已过,叫他进城。 
伍麻子道:“琴言么,昨日有人替他出师,已经搬了出去,恐怕未必进城来了。”姚贤听了一惊,道:“这话怎么说!我家的人怎样私自放走了,如今他搬在那里?”伍麻子道:“我不知道,听得说替他出师的,是个江南人,想必就在他家了。”姚贤道:“岂有此理!你们就要出师,也回明公子,没有这样的。 
我们公子知道了,如何肯依,那就了不得了。”伍麻子道:“不干我事,这是他师娘作主,谁能拦阻他的!”姚贤道:“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好去找他问个明白。”伍麻子道:“住处实在不知,只听得说,他还进城呢。况且他还有多少东西在城里,岂肯扔掉了,自然还要进城来的。”伍麻子说得不明不白,急得姚贤什么似的,又问道:“你们奶奶呢?待我当面问他。” 
麻子道:“他不在家,一早上坟去了。”姚贤无奈,只得出来,走到戏园门口,正待闲望,忽听后面车声辚辚,直冲过来。躲开一看,却像两个相公,坐在车里头的好像琴言。待要赶上看时,车已去远了。姚贤想道:“原来他倒在外边这样快乐,一定又到那里去陪酒了。”姚贤一面想,一面走,忽前面来了两个熟人,一个二十九岁叫孟七,是徐子云的家人;一个三十九岁叫胡八,是奚十一的家人,都是本京人,那胡八与姚贤是两 姨中表,这三个人都是相好的。这日胡八因主人患病无事,出来找了孟七听戏,想到馆子里去吃饭,遇见了姚贤,又是城里出来的,便一把拉住,各人问了好,便邀进了馆子,要了几样菜、两壶酒,细酌闲谈。孟七问起姚贤,倒有空出城闲逛,姚贤道:“那里能闲逛?我们的差使是有专司的,就没有事,也不能远离一步。今日公子叫我来找琴言,假期已满,叫他回去。 
谁知又找不着他。”孟七听了,怔了一怔,道:“还要叫他进府吗?”姚贤道:“正是。我方才到他师父家,遇见一个麻子,说得不明不白。说昨日一个江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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