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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又安静下来。热血渐渐退去,后悔如潮水涌来——我的娘啊,上帝啊,祖宗啊,给我一巴掌吧!我怎么把大肚子的事情说出来了!
偷眼看去,杨不愁已经脸色铁青,嘴唇苍白了。迄今为止,他还没碰过我手以外的肌肤。
“你怀孕了?”从牙缝里问出来的话,几乎不需要情绪判定。嘶嘶的声音好像伏地魔身边的那条怪蛇啊哈西亚。
我干脆揉揉眼睛,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姑奶奶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吧!
杨不愁突然笑了,仰天大笑:“好啊,好啊!嫣梨公主,你可真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啊?大条了,大条了!我突然变成嫣梨公主了。不知道这是虾米来历,如果可能,我倒愿意捏着他的下巴拷问一番。
杨不愁顿住大笑,说道:“既然是诸汗国的金枝玉叶,杨某一定要善加款待。公主机智百出,能忍善跑,今夜就请委屈一夜,在杨某这里暂住吧!来人!”
外面有人应声而入,是的卢。
“把床收拾一下,我们的贵客要休息了。”
的卢丝毫不奇怪我的存在,好像他们将军经常有女人在身边似的。对了,纪青月不是有什么千里相送吗?大概的卢也在场。
的卢动作很快,我站在一边郁闷的捏着衣角。“本我”就是这样在外在的评价中消失的。我竭力告诉自己:穿越都是这样,说不清楚,随他折腾吧。
的卢走后,杨不愁盘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我和无影剑没什么交情,却也知道他是性情中人。我一直奇怪,既然你们情投意合,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弃你而取纪青月。现在看来,他是知道你的身份,不愿投向敌国。”
我哭笑不得:“不会吧?”我甩甩头,“他向纪青月发誓的事儿你不知道吗?要不是那个破誓,我至于这么惨吗?早把他勾得一起云游四海了。”
“什么誓言?”他纳闷的看着我,还有几分戒备。
看来朝堂和江湖还是有距离的,信息传递往往是不充分的——该知道的不知道!
“一个一生一世终身守候的誓言!”我有气无力的说出来,还是有些痛,还有些好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都告诉他吧,毕竟我是阶下囚,若能取信于他,将来也许会有什么机会不一定的。
杨不愁听完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本来就想杀你?不只是因为太师府买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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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他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见纪青月一面?”
我又点点头,太累了,抱起枕头,靠在床边。
“他把你——恩哼——然后交给纪青月,就是因为那个誓言?”
继续点头。
杨不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想干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不过,我想了很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尤其是那夜之后,洛玉箫的心意几乎昭然若揭。一切只是因为不合时宜!
“他不想做什么。我想他以前大概是喜欢纪青月的,如果没有我,可能会一直喜欢下去,守候下去。说实在的,洛玉箫比你更适合当情人。喜欢了就义无反顾的扎下去,从不想后悔不后悔。”
杨不愁嘴巴动了动,憋着没说话。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不过,他遇见了我。可能……可能知道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吧。反正最后他很确定,我是他要娶的女人。但是他的誓言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那天晚上,就是你去衙门准备抓他的那天晚上,他来找我。我们都清楚,一切都结束了。”两个食指做了个交叉的姿势,“还君明珠双泪垂,很不相逢未许时!”
我黯然。
杨不愁恶毒的说:“明珠?是孩子吧?你还想他是不是?”
我无力的闭上眼,想起那些温馨的时刻和我当时的幻觉,眼睛就有些酸:“不了。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若是侥幸活下来,我也不会让他们相认的。有一个随时准备为别人去死的父亲,不是好事。”
“你恨他?”
我摇摇头:“不恨。要恨也是恨命。恨上天安排错误的时间让我们认识。一开始我以为爱情的伟大可以抵消一切,后来才知道命运的强悍可以消弭爱情。我认啦!”摸摸肚子,抬起头,正对上杨不愁奇怪的目光,自嘲的笑笑,“你以为我想把中原第一剑客勾引到诸汗国争名夺利吗?”摇摇头,我自问自答,“你见过交错而过的两条直线再有交集的吗?”看他茫然,我挑高眉毛,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两道交叉的直线,“无论怎么画,除了这个交叉点,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而这个点,已经在四个月前过去了。”
低下头,我疲惫的躺在枕头上,朦朦胧胧间看见洛玉箫清秀的脸,带着几分羞涩搂着我……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外面依然是风雪弥漫。不过比昨天要小很多。
梳洗完毕,又检查一下随身的金银珠宝藏的好好的。这才挽好头发下楼。
“起来了?”刚出屋门口,就看见杨不愁过来,黑色棉布袍子质地不错,腰间是一条蟒皮嵌玉的腰带,更是值钱,“不用下去了,我把早餐带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声不吭的的卢,端着餐盘。里面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闪开门,把他们让进去,无精打采的吃着东西。中间被两次呕吐打断,还算平安的吃完了。
杨不愁这才说道:“从这里到沙棋关,至少还要十几天的脚程。我们不能耽误,你有身孕,而且身份不明,我不能冒险让你跟去。”
我看看他,点点头,咬着最后一口馒头。去哪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回监狱做官妓的。
杨不愁看我顺从,便继续说:“京城那里你是回不去了……也很危险。”
咦?他不希望我做妓女了?心里奇怪,没敢问。馒头慢点嚼有点甜味。
“我把的卢留下,他会保护你在附近找个村庄暂时住下。等我把事情安排妥当,自会来接你。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奸细,都会明白的。”
无所谓,争执也没用。我把馒头塞进嘴里,“好,随便吧。的卢要是没钱我还有。出来的时候,抓了三个金叶子,还没用完。”
杨不愁莞尔:“我说你怎么顺利逃出来的,要是飞花不给你那些玩意儿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我思考一下,说道:“也许现在京城会多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名妓?”
“不要脸!”他笑骂。这些人知不知道给我留些自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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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脸颊,拍下去某些记忆。
“小不要脸,我怎么娶了你这个小妖精!”
第 13 章
我坚持和他们一起离开客栈,其实心里是有担心的。
百里那一声喊分明是冲我来的,周围的食客就算被杨不愁的名头压着,但是眼睛是雪亮的。万一随后而至的文告来了,我就被认出来。同时,我一直觉得杨不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担心,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希望把我交给官府——他信任的官员手里。的卢的作用不是帮我留下,而是帮我回去。
无论如何,京城是不能回去了。
我快速收拾好包裹,杨不愁出来牵马的时候,我已经很狗腿的等在自己雇的马车边了。那是我一大早就吩咐好的。不过,没有车夫。
“怎么没有车夫?”杨不愁骑在马上问道。
我一指的卢,“他不会吗?”
两个男人同时皱眉,杨不愁道:“的卢是——哎,算了。的卢,你试试行不行!”
的卢瞪了我一眼,一咬牙,“咣当”一屁股坐上车。我佯作不知,还笑嘻嘻的说:“的大哥,拜托啦!”
看了眼杨不愁,他已经扬鞭上路了。的卢架着马车就要追过去,我连忙拦住:“咱们去哪里?”
的卢瓮声瓮气的说:“前面有一处村庄,我们去那里。”
看来他们对这一路甚是熟悉,我赶紧说道:“好好,有劳了,有劳了!”
放下帘子,坐在咣当咣当的马车上,我把粮食绑得更紧些。开玩笑,我怎么会乖乖的跟他们走!
“的大哥,的大哥!”我探出头,“我想去方便!”风雪甚大,我不得不扯着嗓子喊。
的卢的脸立刻涨的通红,嘴里道:“不行!将军吩咐过,不许你中途下车!”
“那、那我怎么办?你想杀死我吗?”
的卢头也不回:“将军说天下谁死,夫人也不可能死!您比谁都怕死!”
“就算我不想死,那……那憋死了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您那么聪明,自己想办法吧!将军说了,路上有困难一概找您解决。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啪”,仿佛印证似的,猛地一抽鞭子!马儿跑的更快了!
连跳车都不可能了!
娘的!我颓丧的靠在车壁,泄气似的垂了一下坐板。上面有杨不愁临时吩咐加铺的厚被,很暖和,也很舒服。越是这样,越显得我像个笨蛋,被人吃的死死的!
该死的洛玉箫,这种大侠都死哪里去了?
还有那个纪青月,明明她也是逃犯,怎么只有我的画像,没有她的?按理说,她“出来”的早,更应该有啊!
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杨不愁是最可疑的,我却限于有限的信息,找不到对应的点。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风雪里传来异样的声音。的卢似乎也听到了,马车没有先前晃得那么厉害。
果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和呼喝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车身一晃,我正打帘向外看,“彭”撞到了额头。赶紧捂上,低咒了一句,那些人已经从车边飞跃而过,一股劲赶到前面。我只看了一个背影,一色的黑色劲装。
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我掀开帘子,来到的卢身边。他“经验”比我丰富,应该知道的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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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卢先是做思考状,我刚开口问,他就突然暴喝一声。手中长鞭一抖,“啪”,比方才的那声还要响,结结实实的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猛地受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跑。
我这儿“大哥”两字还没叫出口,便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重重的推到身后的车厢里。“噗”!仰倒在被褥堆里。
疼是不疼,心里却憋气。这人怎么这么愣呢!
转念一想,那些黑衣人什么装扮也没看见。大风雪的,这么急的赶路,为了什么事?好像还是杨不愁的方向。莫非真的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抱怨也没了。
外面马车狂奔,我赶紧把周身上下该绑紧的地方绑紧,该护着的地方再围严实。装着馒头和碎银子的包袱又捆了一遍。才退到车厢靠边的位置缩了起来。
原本扣上的帘子被我解开一角,从那里可以窥见道路上的情况。一旦有不对劲,我一定要先保住自己!
“绷——”先声夺人。
我颤巍巍探出脑袋,一根长箭插在我这辆可怜的马车上。
我最怕的卢英雄主义爆发,不管不顾的飞身纵起,去救他的主子。这马都跑飞了,我怎么停得住哟!
“嘘……”的卢猛地勒住缰绳,骡马长嘶,吃痛的站立起来。我死命的抓住车厢两边的护栏,“纲当”!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我眼瞅着车厢裂了一道、两道、三道缝……赶紧缩回手——
呼……
大风迎面而来。散了架的车厢顶端和四壁被大风吹得四分五裂,散了无影无踪。我惊愕的瞅瞅自己身下依然厚实的木板床垫,还有立在那里打喷嚏的骡马,哆嗦着手脚爬了下去。
不是我没有幽默细胞,欣赏一下盘腿风雪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灵台空明立地成佛的难得机会。实在是,前面血肉横飞乱箭飞舞,为了防止发生不折不扣无法重放的“成佛”过程,俺得找个地方躲呀!
头顶嗖嗖的全是明器暗器,我闭着眼连滚带爬,躲进路边的雪沟。
的卢停车的位置离战场还有段距离。隔着风雪,我只能看见一群黑衣人在混战。Oh,my God!我的圣母玛利亚,主啊,佛祖啊,赐予我力量吧!就算不是希瑞,也是你带来的神奇穿越女啊!我额头冒汗,嘴里念念有词,一使劲,诶,站起来了!
抬头看看,只能算是半站立,两只手还在地上撑着。脚腕基本上没了知觉,我掉头就往回走。突然耳朵边炸开一嗓子:“这儿还有一个!”
死鸟,死鸟!难道从此后穿越回家?
“当!”金铁交鸣,刺耳的声音好像钥匙划过金属窗框,酸的倒牙!
“谁让你过来的!”有个男人怒骂。
我睁眼一看,精神来了:“谁让你招的!”
胸前横过一只胳膊,我配合的贴在他的身前,无他,又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