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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耶并未夸张,这新晋的官员不可说,但是安公在任时南国的大小官员,家长里短,还是兴趣爱好,安公可谓是一清二楚。
小花感动于昔耶这样体贴的找来安公为她解惑,狠狠的在昔耶脸上亲了一口。
没走多久,奉仙阁便到了。是一座干净质朴的酒楼。安成熟门熟路的将他引到高台上一处小亭子,看到一张桌案后,背对着他们,安公独坐在那里。
案上小炉子煮着酒,有一个姿容清丽的姑娘正在摆弄一套白玉的酒具。听到脚步声之后,安公转身,在见到昔耶的时候,有一霎那的惊叹。
“早闻穆琵琶道,来找她要心头血的,是一个少年郎时,老夫还很迷惑。”他示意美丽的姑娘给昔耶斟酒,“原来,昔公子竟真的长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姑娘偏头偷偷瞧了瞧昔耶,在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少年时,红着脸对昔耶笑了笑。
小花悄悄观察了一下昔耶的神色,嗯还不错,不以物喜,不因一个小姑娘的示好而动容,小花防备的盯着那姑娘。
她手间动作如姿态娴静美好的落花,将满好的杯盏恭敬的放在昔耶的身前,便退到了安公的身后,拣起靠在栏杆边上的兽头琵琶,戴上套甲,慢慢的拂起了琵琶。
“一个故事,换你的一个愿望。”
走在昔耶对面的安公似笑非笑开口:“寻常时候,你的要求不都是要一滴心头血吗?如今,只要一个故事?”
小姑娘的琵琶声铮了一下,余音还在指尖发颤,小花想,可能这小姑娘才刚刚出来讨生活,就遇到了这样明目张胆的人命交易,有些吓坏了。
可是她却估计错误了,显然那姑娘比她想象得要坚强,只是恍惚了一下,便蹙着秀美的黛眉,继续拂动琵琶。
昔耶皱眉,“现在便开始吧。”他侧身,将小花拉来坐到自己的身前,问:“想知道什么,都问吧。”
小花还未想好先问什么,忽然听见安公重重的咳嗽,琵琶声停,小姑娘当先起身,走出亭子拿过安成送来的狐裘,动作娴熟而又温柔的给安公披上,末了,眉宇依旧蹙着,拿走安公手里的酒杯,低声叱道:“你可是说好了,这酒是给客人点的,你怎么能偷喝酒呢?”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玉葫芦,倒出里面的一颗淡绿色药丸,给安公服下,转身对昔耶道:“你想问什么,我代爹来答,还请公子不要食言。”
安公并未怪她的举动,反而是纵容的默许了,咽下药丸便静静休息。
小花灵机一动,拉着昔耶的手问:“你问她,当年穆琵琶究竟是怎么嫁给容安的,曹秋娘又怎么嫁给楚邵谊呢?”
小姑娘名字叫做安小树,在听完昔耶转述的问题之后,便口齿敏捷的讲述了当年的经过。
当年。
楚邵谊在长安城中也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官吏,靠着家族的庇护在长安城里做了个小官,倒也混得不错。
他第一回遇到穆琵琶时,确实还未娶妻,也确实被穆琵琶的技艺所俘获,本来当日满座高官达人,是没有人会注意到楚邵谊这种小透明的,可是偏偏穆琵琶不走寻常路,对楚邵谊一见钟情。
但是楚邵谊敢对天发誓,他从未想过要娶穆琵琶为妻,家族中早已经为他觅好了贤妻,是一个没落侯门庶出的小姐,虽是庶出,但是母亲却深得侯爷的欢心。
那一日,他刚刚与父母商定好婚期大小事宜,穆琵琶便请人唤他前去相聚,他本是奔着好聚好散,再勾搭不难的想法前去赴约,熟知,穆琵琶发起狠来,使出了浑身解数,她俩有了肌肤之亲,伎子不同于妓女,若是贸然逾越了那层关系,最差也要将那女子置为外室。可惜楚邵谊新婚在即,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因为穆琵琶而毁坏一桩即将到嘴的大喜事。
他说:“琵琶,此时的我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万事由不得自己决定,你可愿等我羽翼丰满之时,我必迎你为正妻。”
此后种种,便皆如小花预先从穆琵琶那里知道的一样,她从十五岁的韶华等到了三十岁的白发。她从六州中声名显赫的琵琶国手沦为容颜凋零的老女,那一年,曹秋娘满十五岁了。
如她的十五岁的时候一样,旧梦园举办了碧玉宴。曹仙乐为了女儿能顺利成为伎子,四处打点,而穆琵琶对于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妹也颇多爱护,请了楚邵谊帮忙,将缠头尽量往高里抬。
但是毕竟,没有人再愿意用一颗凝碧珠来买下一个小姑娘,曹秋娘在碧玉宴上虽然表现不凡,却终究还是没有穆琵琶当年的风光。
但那一日命运降临,让穆琵琶等了许多年的梦境扑哧一下子破碎了。说什么羽翼未丰,说什么岂在朝朝暮暮,全是假话。
曹秋娘没能成为伎子,沦为以色事人的妓女,然而她的第一个恩客,却是楚邵谊。
穆琵琶算好一切,唯独痴傻到相信一个男人。在计划中,她应是今夏便可嫁给他,他会爱护她,就像她等了他十五年一样,而等族中老人尽数辞世之后,他会将她扶为正妻,同床共枕,同穴而眠。
旧梦园中莺声燕语,酒酣梦醒十分,穆琵琶枯坐在庭前,寒意岑岑,虽在仲夏,她却冷汗连连。
“我攒够了银子,你可愿让我给你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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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玩疯了,差点忘记上传了,豆豆最近有点偷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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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引17
她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很久,嗤笑道:“你自己都是一个奴才,给我赎身,让我和你一道做奴才吗?”
他脸色发白,声音却仍是平静:“穆琵琶,一年前我就赎身离开了楚府,你跟着我,虽然做不了主子,但却会是我的妻子。”
穆琵琶嗤笑:“什么主子妻子,说得很稀罕一般。”
她心里还隐约有些期盼,希望楚邵谊只是一时糊涂,他依旧还是爱着自己,却在十日之后明白了,原来他从未爱过自己。
他爱的,是世间所有美貌女子。
十日后,楚邵谊将曹秋娘迎为侧室,容安将卖身契交还给穆琵琶,独身准备前往元州行商。穆琵琶在渡口拦下他,带着唯一的行李,她的春深琵琶,道:“我和你一起走。”
“你,会后悔的。”
“我这一生,早就做了数不清的后悔事,多这一件,也不多。”
她在长安已经是呆不下去了,反正也是自由身了,孤身一人可不安全,唯有跟着容安,至少能有个安稳觉睡。
容安笑了笑,转身拿过穆琵琶手中的行李,平淡道:“上船吧。”
在穆琵琶随容安去元州之后,穆琵琶才知道容安的家势其实也不差。
元州燕京,容氏,世代商贾,家财万贯。容安是家中的嫡次子,少时命运忐忑,被人贩子骗去卖到了南方,长大之后才依稀记起往事,找到了家人。
“那你给我赎身的银子,全都是从家里拿来的?”
容安拨弄算盘的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想也不想便摇头,“怎可能?”
他自己的女人,自然是要自己来养。
可惜,穆琵琶在元州只呆了一个月就与容安南下。自古以来公婆关系都是头等的难题,何况容安的父母已经为他选好了一个元州的姑娘做妻子。容安的父母早年经受了与儿子生离的痛苦,便想加倍补偿于他。
谁知,容安没有爱上家世清白,容貌出挑的元州姑娘,独独要娶一个久经欢场,风情入骨的烟花伎子为妻。穆琵琶本来是一个擅长周璇,手段圆滑的姑娘,可是不知是因为她不喜欢容安所以不上心,还是她的长袖善舞只对男人管用,在容安的父母同意他们成婚之后,却又生生的被容安的父母赶出容府。
从那一年开始,穆琵琶以那艘画舫为生,随波逐流的画舫在江河上飘荡,像极了她这颠沛流离的一生。
直到容安因为摔碎春深琵琶而丧命,她也没有再踏入元州一步,她的漫漫余生都活在画舫之上。
容安逝世之后的第三天,元州容家的人顺水而下,将容安的遗体接回老家,穆琵琶没有阻止,只是多番哀求,请容家派来的代表不要将她赶出族谱。
她说:“我是容安的妻子,除非他亲口休弃我。”
看起来似乎比穆琵琶更加好运一些的曹秋娘,在小花听完关于她的现状之后,忽觉穆琵琶才是更幸运的那个。
穆琵琶因为被楚邵谊抛弃了,所以成了容安的妻子。而曹秋娘,她看似是在最好的年华成功的嫁给了贵族。
熟料,红颜未老恩先断,楚邵谊爱她美貌,不过爱了两年。她十五岁的时候,嫁入楚府,成为衣光鲜整的侧夫人。原以为一朝诞下子嗣,就可以被抬为正室。然而,沉溺在美好爱情幻想里的姑娘,总是头脑简单的。
在她十七岁怀有身孕的时候,就不得宠的正室突然从侯府中接来自己的庶妹送给楚邵谊做侧夫人,楚邵谊感念于妻子的大度,与姐妹共事一夫的新鲜,就此冷落了曹秋娘。
她的儿子成了正室的儿子,她的宠爱被更加鲜艳年轻的姑娘夺取。她除了漫漫长夜带来的孤独与苍老,什么也没有得到,没有留下。
安公的女儿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昔耶征询的看了一眼小花,问她还有没有想问的,小花咬了咬唇,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还有一点好奇,安公的妻子不是好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吗?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才十三四岁,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啊?”
昔耶瞧了她许久,牵着她起身对安公道:“约莫十五天,我来找你圆梦。”
小花噘嘴:“你还没问呢!”
昔耶表情纠结,好半天拉着小花走出了老远,才道:“那姑娘名叫安小树,是安公的亲孙女。”
小花啊了一声,讶然道:“可我听到她叫安公爹啊?难道我幻听了?”她心中纠结道:“可我幻听不是应该听到她叫安公夫君才正常吗?”
昔耶抬手轻轻敲了敲小花的脑袋,莞尔道:“安公曾有一子一女,皆是安夫人所出。长子安苏庭,如今已经是一方大儒,长女安小树,十岁是随安夫人游湖溺水。安公当时赶到,先将安夫人救了起来,等将安小树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安夫人因此自责万千,不过半年的时间就病猝。由此,安公换上了癔症,告老归乡。”他垂眼看着小花听得亮闪闪的眼,不由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接着说:“他癔症发作频繁,屡屡忘记安小树之死,一旦发病便四处寻找安夫人和安小树。安苏庭为了安抚他,特意寻找了和安小树相似的女孩装作安小树。他得女那一年,安公的癔症异常严重,安苏庭无法,便将自己的女儿充作妹妹来养,以求能慰父心。”
小花想了想:“昔耶,你真博学多闻。”她心里其实想的是,看不出来昔耶长得冷冷冰冰,孤孤傲傲的,私底下却八卦十足,这些边角嘎达的事,都一清二楚的。
“当然。”
那人极为自觉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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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走近穆琵琶所乘的画舫,便听见屡屡琴音,正是那首《琵琶引》,小花做为一个音痴,自然是听不懂的。她活了这么多年,对音乐一直是一个白痴般的存在。
昔耶在岸边站定,背负双手,俊朗如松下竹,江面的微风拂来,吹得他鬓间的发随风清扬,世外佳人一般如月如雾。
小花轻轻的飘到穆琵琶的身边,底身抱膝飘在她的前面,摔坏的春深已经修好,琴槽中犹带着点点斑驳的血痕,她蹲在穆琵琶的面前,不知为何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流出,穆琵琶在哭,她也在哭。
小花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哭,总结了一下大约是看见穆琵琶在哭,这首《琵琶引》也在哭,所以她就哭了。
她正准备起身返回昔耶身边,昔耶已经走过来了,第一眼看见小花淌着泪的脸,蹙了英眉,快步上前,蹲下身动作看着很粗鲁,可是实际上却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
小花怪不好意思的,偷偷的瞥了一眼穆琵琶,心想她看不见自己,不会觉得好笑,可是穆琵琶却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