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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林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您要还是要攻打柯林斯神殿?”他问。
“那得看您能否让那些圣职者们明白到底该怎么做。”安特回答,“至少在那之前……神殿并不是我的目标。”
奎林赫然抬头,明白了过来:“你要攻打克利瑟斯堡?!”
“……您对此似乎不太赞同?”安特冷冷地问,他相信奎林能听得出他真正想说的——他根本不需要他的赞同。
“我只是觉得那并无必要……”即使明知是徒劳,奎林却仍旧做着最后的努力,“请让我前往克利瑟斯堡……”
“我说过了,你要去的地方是柯林斯神殿。”安特打断了他,“……而我也并不一定得借用你的军队。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你麾下的骑士们……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英勇。”
奎林沉默下来,脸色愈加难看,却无法反驳。
安特好歹也参加过战争,不会看不出在刚才的混乱之中,维萨城的士兵们打得相当心不在焉。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奎林的授意还是辛格尔家的金币,又或者两者皆有,但就地征用阿伊尔的军队原本就在计划之中,也是最方便的……他会有办法让那些士兵们知道自己到底该向谁献上忠诚。
“……他们将听从您的命令,追随您的旗帜。”奎林深深地向他低头,语气平静却疲惫,“但是,陛下,哪怕是看在斯科特?克利瑟斯,您的朋友,那位死去的圣骑士的份上,请不要将您的怒火倾泻在那座古堡之上……克利瑟斯堡,毕竟是他曾经的故园。”
安特的心微微一颤。直到奎林离去,他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斯科特站在塔楼上向下凝望。
夜色中的克利瑟斯堡依旧雄伟壮丽,静静地耸立着,像过去的几百年一样……但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异常陌生。
这里是他的家……曾经是他的家。即使被重修、破坏又再一次重修,也并未变得面目全非。瓦拉固执地保持着它原本的模样,但它依旧已截然不同。
——如果城堡拥有自己的灵魂,或许会觉得已截然不同是他。对彼此来说,他们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斯科特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望向灯火通明的前庭。
城堡中戒备森严。原本被集中到这里,躲避那支来路不明的安克坦恩军队的附近的村民,几天前就已经离去,傍晚前后,一些不愿留下的人也已经陆续离开。…
也有人反而回到了城堡——诺威,泰丝,阿坎,以及艾伦和他的几个朋友。
与此刻徘徊在城墙上,里弗花钱雇来的守卫相比,斯科特更相信这些人。但虽然警告了里弗,他却并没有打算让克利瑟斯堡真正面对任何攻击。
两百年前的一场大火终结了一个王朝,获封此处的贵族还未来得及重修,便在短暂的时间里遭遇各种不幸。“克利瑟斯堡的诅咒”成为可怕的传说,拥有者不得不抛弃了它,任它日渐荒废。他的曾祖父,迈德拉?克利瑟斯得回城堡之后,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才将它勉强恢复原貌,在他的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却为它是否值得继续守护而争执不休,最终反目成仇……这座古堡已历经沧桑,见证了整个家族的兴衰,无论它现在是否还是他的家,他都不会让它再一次受到伤害。
疾风自头顶掠过,白色巨龙化为人形,轻巧地落在他身后。
“安特?博弗德征用了维萨城的军队!”伊斯愤愤地告诉他,“他们正在城外集结。”
这是斯科特意料中的事。
“他当然不可能从斯顿布奇调军队过来。”他心平气和地说。
“可埃德那么相信奎林?阿伊尔……”伊斯不高兴地拧起眉头。
“也许他该学会不再那么容易轻信于人……或学会原谅那些不得已的选择。”斯科特苦笑,“就算我是阿伊尔,权衡利弊,也未必会为了埃德的‘信任’或所谓的荣誉就反抗国王,将整个维萨城置于危险之中。”
“……你从前不会说什么‘权衡利弊’。”伊斯低着头嘟哝,“或原谅这样的背信弃义。”
“我从前……或许比你们还要天真。”斯科特叹息着,“去休息一会儿吧,无论如何,安特的军队今晚也到不了这里。”
伊斯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月光下他清澈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他心中的一切秘密,那让斯科特不禁有些心慌地避开他的视线。
当伊斯一声不响地离开时,他微微松了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沉默的古堡。
——安特的军队永远也到不了这里。
(未完待续……)
PS:电脑崩了,修了两天,月底又要出差……压力好大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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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血夜
低如私语的祈祷声从唇齿间流出。起初略显生涩,而后渐渐流畅。无论是否能得到回应,祈祷本身似乎便有令人平静的力量。
疑惑与彷徨并未消失,但不再如重重的迷雾般压在心头,遮蔽了所有的阳光。
布劳德抬起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许久不曾像这样祈祷——总是有太多琐碎的事让他不得不四处奔波,带上面具应付不同的人。最初他并不擅长……他只是温和守礼,不易动怒。而后他甚至渐渐有些乐在其中……此刻他才惊觉那些不知不觉间在心底滋生的骄傲与虚荣,或许已将他的双眼蒙蔽得太久。
他想这或许真是某种考验……让他们能找回在这世俗的名利之中,渐渐迷失的道路。
——可埃德又犯了什么错呢?
他们在维萨城中当然不会全无耳目。傍晚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却也已经足够让他震惊。
第一个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不是如何解决这越来越深的危机,而是如何向其他人隐瞒……但这消息已经迅速在神殿中扩散开来。
谣言有比巨龙更迅捷的双翼……而后用不了多久,整个维萨城,甚至整个鲁特格尔,整个大陆上所有的城市,所有的人,都会听到同样的,或更令人震惊的消息:肖恩?佛雷切是个欺世盗名的杀人凶手,埃德?辛格尔是个阴险狡诈,野心勃勃的骗子……
人们会对此津津乐道——而其中又有多少人会关心那是不是真的?
布劳德十分确定那都是谎言,但他也十分清楚,谎言重复一百次。往往会变成真实,而如今肖恩依旧不减踪影,埃德又在慌乱之中亲口认罪……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他甚至有些庆幸埃德的逃走让他成为了国王眼下最急于对付的敌人——那给了神殿片刻喘息的时间……这一点庆幸又立刻让他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他了解埃德——那个单纯的年轻人几乎可以一眼看透。他当然不可能犯下那样可怕的罪行……在知道那群从风语森林带回的人声称是辛格尔家出钱雇了他们的时候,是他赞同暂时将这个消息瞒着埃德,因为那显然是假的,没有必要再让埃德因为一个虚假的指控而增添压力。
如果知道那也会变成攻击埃德的武器……
他暗自责怪过肖恩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如今却让一无所知的他们承担后果。但他们对埃德所做的。也根本没好到哪里去。
布劳德摇摇头,知道即便是继续祈祷也无法让他再次烦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一个圣骑士笔直地站在他门前,头盔抱在怀中。年轻的面孔透着无法控制的惊慌与不安。
布劳德差点冲口问出“你们找到尸体了吗?”
他们找到了那具刻有赫莉娜?克利瑟斯的名字的棺材,但里面是空的,而伊卡伯德对此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布劳德只能让几个他绝对相信的圣骑士在圣墓之岛上继续寻找,而眼前的圣骑士并不是其中的一个。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个见习骑士今晚的任务应该是看守地牢。
“发生什么事,克莱文杰?”他不得不开口问道。因为有些魂不守舍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忘了该说什么。
“……是的!大人!”年轻人清醒过来,“地牢里的人,瑟若因……他说他可以告诉您肖恩?佛雷切大人的一些消息,只要您能在……能在国王陛下接管神殿之前把他们放出去。”…
布劳德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瑟若因是地牢里那群人的首领。也是他一口咬定他和他的人都是接受了辛格尔家的雇佣……之前他可没有提到过肖恩一个字!
克莱文杰嗫嚅着低下头,没敢吭声,但布劳德多少也能料到。他或他的同伴或许是在惊惶之中议论了些什么,而且还落入了他们的囚犯耳中。
这种情况之下他得到的多半只是更多的谎言——但考虑片刻。布劳德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那些家伙用更多谎言动摇这些原本就已茫然失措的年轻人。
。
因为事实上完全浸在水中,柯林斯神殿的地牢极其潮湿,带着暖意的湿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隐隐的骚臭。
布劳德走下阶梯,突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地牢中十分安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响个不停,火把的光芒照亮这神殿之中最黑暗的地方,紧闭的牢门上有牧师刻下的符文……
静止的空气中,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脑后有风声响起时他敏捷地转身,长剑准确地架住了当头落下的木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心猛地向下一沉,又在愤怒之中狂跳起来。
“克莱文杰!”他怒吼。
在背后向他动手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看起来绝望而惊恐——但他的眼神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放手松开了木棍,像要跌倒般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布劳德猝然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无声地潜到了他的背后,细长锋利的武器穿透了他的盔甲,准确地刺入他的心脏。
布劳德惊讶地低头,认出了那柄近乎透明的,细长的魔法剑……它曾经悬挂在圣器室的墙上,最近才刚刚被收藏起来……
谋杀者之剑——多么恰当的名字。
横亘在胸口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冰冷,并不痛。布劳德发出一声悠长却低哑的叹息,仿佛吐出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生命亦随之而逝。
他缓缓跪倒在地,急速降临的黑暗带走了一切,去无法带走灵魂之中的愤怒与疑惑。
“女神啊……”
心跳停止之前,他的双唇蠕动着,发出最后一声充满疑问与悲哀的祈祷。
谋杀者拔出了长剑,垂目向下,看着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死去的圣骑士,冰冷的声音里不无怜悯:“抱歉……你的神已经死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阶梯之上,克莱文杰怔怔地开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一定得杀了他吗?”
“对他来说这是更好的结局。”瑟若因平静地用衣角擦掉剑上的血迹,微微眯起眼,“还是说你更想让他亲眼目睹我们将要做的一切,看着鲜血染红这座白色的神殿?”
克莱文杰看着他,呆滞的眼神中渐渐满是恐惧,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不能!”
他低吼着拔出长剑猛地撞了下来,却忽地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顺着台阶滚了下去,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
瑟若因从容地避开,侧头看了看那只深深地扎入年轻圣骑士的眼窝的匕首,弯腰拔了出来,漫不经心地扔回黑暗之中。
有人伸手接住了匕首,缓缓走到光明里。在他身后,更多身影影影绰绰,却没人发出一点声音。…
“夜还很长,诸位。”瑟若因轻声开口,靛蓝双眼冷如坚冰,“让我们开始吧。”
。
伊卡伯德凝视着眼前那如蛛网般重重交错的黑色金属,沉思片刻,在其中织入另外一条细如发丝的金属丝。
他能听见那几个圣骑士在墓穴的一角发出的动静,但那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困扰——他们在这里什么也找不到。
那些声音突然消失时他的动作反而停了下来,缓缓放下手。
重归死寂的墓穴中,有人突然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