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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献给英雄的酒。”苏雅微笑着说。
伊恩被酒呛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卡尔纳克一直有酿造蜂蜜酒的传统,虽然大家似乎都更喜欢喝麦酒。”苏雅自顾自地说下去,“据说几百年前克利瑟斯的某位主人喜欢这种酒——那是个喜欢冒险的年轻人,就像你和你的朋友们一样。那时候的世界和现在不太一样……总之,在他每一次胜利归来时,都会邀请全村的人到城堡里做客,整夜唱歌跳舞,听他分享旅途中的故事,一起畅饮蜂蜜酒……大家都很喜欢他。”她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
“后来呢?”伊恩忍不住问道。
“啊,后来。”苏雅回过神来,“他在某一次冒险中杀死了一个邪恶的女神所钟爱的牧师,因此遭到了报复。女神把他的朋友们全都变成了石像,用迷雾笼罩了整个卡尔纳克山谷。那是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迷雾,冰冷刺骨。大地上鲜花凋谢,森林中的动物纷纷死去,人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但他不能离开,那些在他面前被变成雕像的朋友,还有心跳……当迷雾散去,人们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克利瑟斯古堡依然耸立,它的主人却已经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把自己和朋友们的雕像一起锁在古堡地底的迷宫里,孤独地死去;有人说水神尼娥——他所信奉的神祗驱散了迷雾,也救了他和他的朋友,但因为对自己给卡尔纳克带来的灾难感到愧疚,他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人们一直酿造着没有多少人爱喝的蜂蜜酒,也许是为了纪念那个可怜的年轻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她抬头看了伊恩一眼,蓝色双眼深不可测,“你有在迷宫里看到那些雕像么?”
伊恩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苏雅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那似乎并不仅仅是闲聊。
“那么或许他们是活着离开了……娜娜更喜欢这个结局。”苏雅笑了起来,眼角皱纹细密,却依然动人。然后她注意到伊恩疲惫的神情。
“我想你一定累了……真抱歉,我不该拉着你听这没有意义,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
“不,那是个……很好的故事。”伊恩笨拙地回答,“那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那让他想起不久之前那个夜晚,被迷雾笼罩的梦境——它们相似得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苏雅摇了摇头:“所有的传说都会被人遗忘,所有会被人遗忘的传说都会失去意义……”她突然间消沉下来,“而有些传说则希望被人遗忘。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克利瑟斯一直耸立在那里,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那或许是因为,也许没人知道更好。”
她拿走伊恩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空掉的酒杯,微微一笑:“晚安,伊恩·坎贝尔。”
伊恩喃喃地吐出模糊的“晚安”,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妇人今晚所有的话里,唯有最后一句是有意义的。
——也许没人知道更好。
。
奥维恩·斯特里特第二天一早就来探望伊恩。他的殷勤几乎让伊恩因为自己太快恢复的身体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即使奥维恩真正关心的显然并不是他的身体。老人有些沮丧地说起被禁止进入克利瑟斯地底的迷宫:
“我听说了你和那个女孩在迷宫中的遭遇——我以为它早已经坍塌得完全无法进入。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没心没肺,但真希望能亲眼看看那些深藏在地底千百年的古老遗迹。”老人叹息着,眼中满是遗憾,“但误入是一回事,我可没办法违抗国王陛下的禁令,在他祖先留下的神秘之地里乱逛。”
伊恩从未听说过国王的禁令——他所知道是因为迷宫曾经的坍塌并压死过人,于是孩子们被禁止进去玩耍,迷宫也被封闭。而国王似乎对他家族的古老领地毫不在意。
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在老人的要求下说起迷宫墙壁上那些令人惊叹的浮雕,危险的机关,那些漫长而黑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通道……但他含糊地略去了那几个奇怪的空房间,不知何人留下的神秘符号,和黑暗中蠕动的魔法阴影。他不知道老人在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多少,不知道那留在迷宫中的新鲜的脚印属于谁……但他可以肯定,有些事,那些经历过的人,不会透露半分。
那些“没人知道更好”的事。
“听说你是为了救那个女孩受的伤。”老人望着他,眼中兴味盎然,“真高兴在这个被诸神遗弃的世界里依然还有英雄。迷宫里有传说中的怪物吗?”
伊恩的脸红了,他不知道这样的传言从何而来:“不……我只是……扭到了脚。”他呐呐地回答。
奥维恩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很好地掩饰了他整洁的仪容下几欲爆发的焦躁。他不知道伊恩有没有察觉,但这个村子里肯定有人已经发现,他带来村里的随从,有一些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然,他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探路,回王都送信,他有很多个理由。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无意义地消耗着人手。他能感觉得到那逐渐逼近的寒冬的脚步,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再过十天——他暗自计算着,至多十天,他就必须离开这里,去往安克坦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在无数次失败的探索之后,他还能得到些什么呢?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战士。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明的男人,显然也并不像他曾听说的那样单纯而易于控制,但比起其他行踪不定或者更为圆滑的冒险者,伊恩·坎贝尔依然是他不可多得的情报来源。如果他还拥有他曾有过的力量,事情或许会更加简单……
即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奥维恩依然可以维持他完美的礼仪。适时的感叹,一个了然的微笑——伊恩完全没有察觉到老人的走神。那也或许是因为,窗外娜娜清脆的声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去!我能保护自己!”
他听见女孩提高了声音抗议着,另一个略为低沉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于是女孩不情不愿的妥协了。
“好吧,”她说,“我当然可以保护约安和约尔曼……”
男孩不满的嘟囔让伊恩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是更小的男孩响亮的大笑声,他忍不住去想象此时窗外的情景,但酒店老板从昨晚开始始终阴沉的脸色让他打消了推开窗子打个招呼的冲动。今早他只是在楼梯口偷偷地看了一眼瑞德·林菲尔德就默默地缩回了房间里,连早餐也没敢去吃。险些失去外孙女的老人显然没打算像苏雅那样简单地原谅他的冒失,也许躲上两天会比较明智。
他再次考虑是否离开酒店借宿在村长家更合适,但很快又打消了主意。虽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恶意,他依然觉得即使是面对瑞德的漠视也比在奥维恩的热情款待中要轻松得多。
第四百七十七章 故地
他们由西向东穿越狭长的北部森林。
奥伊兰对这片森林的了解或许不逊于任何一个老练的猎人——甚至有可能比他们了解得更多。他们巧妙地避开了人类的聚居之处和并未停止的追捕,从容不迫,也没有刻意昼伏夜出。
路上他们从埃德发现那些怪物……发现那个恶魔的岩洞附近经过,周围平静得像是那一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埃德的一场噩梦。尽管已经从霍安那里得知,那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怪物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圣职者们清扫干净,周围的村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埃德仍旧忍不住有些担心,如果没人能关上那扇门,同样的灾难会发生在更多的地方,而圣职者们又能抵抗到几时?
但现在,他也只能把这个问题丢开——毕竟,他如今只是个倒霉的、无能为力的人质。
眼前的景物渐渐熟悉起来,但直到群山之间那座古老的城市出现在眼前,埃德才能确定,他们要去的“故地”,就是米亚兹…维斯,极北之光,逐日者精灵的故乡……被他们抛弃的诅咒之地。
冬日的积雪已开始融化,黄昏金色的阳光之下,倒垂的冰棱,滴落的水滴,反射出灿烂的,仿佛在不停流动的光芒,埃德记忆中那洁白、安静而骄傲的古城,此刻犹如水晶的宫殿般璀璨夺目,华丽无匹,却又无比脆弱。
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市时的兴奋依然存在,它在埃德的眼中也依然美丽,但从佩恩?银叶那里得知的传说,那些悲哀而沉重的往事,意义不明的诅咒,却也还是为它涂上了些许不祥的阴影。
“你来过这里?”埃德忍不住转头问奥伊兰,“……什么时候?”
他还清楚地记得在废城中发生的一切——被奴役的地精,雪夜中的亡灵,被怀疑时的郁闷,胸口的那一刀。黑暗寂静的下水道,白色的猫头鹰,墓地上莫名死去的女死灵法师,陷入尸体里的艾瑞克……那漫长的一夜里他们侥幸获得了胜利。却还是有无数疑问找不到答案。
如果奥伊兰曾经来过这里……会是他在暗中做了什么,甚至救走了霍安吗?
“来过。”奥伊兰看了他一眼,“但恐怕不是你所以为的那个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所以为”的是哪个时间?
埃德不服气地想着,扭开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反驳吞了回去。
这一路上他已经学会不去自讨没趣。或自找苦吃。奥伊兰不是伊卡伯德那种惜字如金,像是对埃德这样的傻瓜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精力的人,有时他甚至是健谈的,但他实在太过擅长用听起来似是而非,好像暗示了什么,或者不小心透露了什么,细想下去却会让脑子乱到打结的话,弄得埃德困惑不堪,满心忐忑,一刻都不得安宁……最终还想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太阳下山之前。奥伊兰在被残雪覆盖的黑色岩石间,找到了一个被掩饰得很好的出口,只有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才能发现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那是精灵们留下的,通往极北之光的密道,奥伊兰却显然对它十分熟悉,每一个转弯处,脚步都没有丝毫迟疑。
埃德觉得自己已经不该再对此有所惊讶——从某种意义上说,奥伊兰简直可以算是一个伟大的、探索了无数地下世界的冒险者。
密道与城中的下水道相连,在这一点上,即使是精灵也没有什么创造性的发挥。融化的雪水在他们脚下发出潺潺的水声……那也似乎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声音。
奥伊兰的手上有一枚戒指。它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是他们唯一的光源,那犹如星辰般的微光让周围更显静谧。
埃德猜测耐瑟斯的信徒们在建好了自己的神殿之后多半不会再回到这里,毕竟他们曾在这里被亡灵袭击,失去了许多的同伴……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放弃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建什么神殿。
但奥伊兰依旧十分谨慎。巴泽尔的脚步声稍重一点都会得到他严厉的瞪视,埃德也被迫脱下他因为进水而呱唧呱唧响个不停的破靴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污水里。
片刻之后,他便意识到老人的谨慎不是没有理由的。
微弱的说话声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奥伊兰立刻停下了脚步,戒指的微光也彻底熄灭。他们安静地站在黑暗之中,看着火把发出的光芒由暗到明。逐渐向他们靠近。
埃德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如果那真是耐瑟斯的信徒,而不是躲藏在这里的死灵法师,他得想办法警告他们才行……
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而近,又渐渐远去,只有一句话清晰地飘到了埃德耳边。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已经等了那么久,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熟悉的声音让埃德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那是里赛克,一年前在这里对他……和霍安都照顾有加的年轻猎人,那群在这里修建神殿的信徒们的领袖之一,也是更细心和温和的那一个。
他居然还留在这里……而且在夜色降临之后还在下水道里打转?
埃德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那一点疑问迅速被意外重逢的兴奋与喜悦,以及没有在这种不恰当的时候迎头撞上的庆幸冲得不知所踪。
火光消失之后,戒指的微光又一次摇摇晃晃地亮了起来,柔和地笼罩了奥伊兰身周不足三尺的范围。
他向他们做了个手势,转向里赛克他们出现的方向。
埃德一声不响地乖乖跟了上去